2024-09-13 00:11:32 作者: 柳絮飛
  大概是過了八個月,鄭小玲差不多淡忘了趙恨水第一次提出幫她調動工作的事落實了。袁方費了不少周折,趙主任花了不少酒水錢。幾經反覆,鄭小玲終於由客戶經理升至信貸部副主任。行內職員一時驚愕,盡顯驚訝……客戶經理到信貸部能任職一個組的組長當屬凡品,況且副主任之職。名不見經傳的鄭小玲做到了,驟然的不安分反映在同事之間情有可原。

  工作性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求人的位子一下子坐到被人求的位子,沒有中間的轉換過渡,開始頗有些不適應。

  盼到周末,鄭小玲迫不及待地約邀了吳小雲,坦白地說:「小雲,我們得好好地瘋狂一天,慶祝我的升職。趙哥先接你,我等你們。」

  這天他們興致勃勃地遊玩了兩處風景,海吃飽飲之後,回歸一室倒略感不那麼自然。兩人之間的話對第三個人說總有些不妥,免不了句句用心,字字謹慎。把一處封閉的小世界,不知不覺地當成了公眾場所,無端地多出不自在的生分。

  小雲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強裝著親熱。殊不知長時間的刻意會消耗過多的精力,不時露出不耐煩。

  「小雲,是不是累了,坐會我送你回去。」趙恨水說。

  「沒事,我偶然想起了上周的一單業務,本來該簽了,又說領導想單獨和我談談,不知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是牽線的,還是業務員的?」

  「花艷介紹的,單不大,不到三千萬。見也不好,不見也不好。」

  「那就見吧,約上花艷一起,就說是碰巧。你認為呢?」

  「我想過,又怕別人想說點什麼,反倒弄得不樂意。」

  「事後再打個電話解釋一下就行了。」

  這些無關緊要的話是為了調節氣氛。鄭小玲不顧他倆的閒聊,不住手地忙裡忙外,把準備多日的好食物歸納在一起。原先瓶裝的啤酒換成聽裝的了,並且還是進口的品牌。等過些時間該加熱的加熱,該調味的調味,該涼用的涼用,來一個豐盛的宵夜。

  是夜,由於興奮的情緒過高,他們都喝多了。外加已是最冷的季節,夜靜後室外的溫度較低,連洗澡的環節都省了。趙恨水睡在鄭小玲為她父母準備的床上,她和吳小雲迷迷糊糊地睡在一起,不過,這並不是第一次。

  一覺醒來,起恨水發現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驚慌一過,便知是怎麼回事。側耳細聽,室內無其他動靜。他悄悄地起來,簡單地做了洗漱,穿戴整齊地出門了。

  鄭小玲是在固定的時間醒的,七點五十分,左右不過五分鐘。這個點是她多年養成的習慣,休息日醒後來幾個翻滾、伸兩下懶腰、接著續夢。她輕輕地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如她猜想的一樣,趙哥去買早餐了。

  趙恨水在臨近的街面走了幾個來回,看時間差不多了,精挑細選出兩大包小食,兩手不閒地回到樓上。

  正想著敲門的難處,雙人組合的玲玲笑聲和著一股溫暖的香氣,隨著房門的打開撲面而來。一早就有兩次小小的驚嚇,讓他習慣地產生了警覺的思想。接著,手上的食物被搶奪而去,一陣盤碟筷勺的交響,茶几上擺滿了熱氣可口的早食。又念想,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在身邊,再多的驚嚇又能算作什麼呢!

  「沒想到哦,兩個懶人起來了,正愁著不好敲門呢。」

  「讓當大老闆的哥哥頂風抗寒地去給我們買吃的,哪好意思偷懶呢,不是找罵嗎。」

  「喲,說得怪可憐的,真像被我罵過似的,冤枉好人臉也不紅。」

  鄭小玲:「得了,得了,趕緊吃吧,這天氣冷得快,我們吃飽了才有力氣爭辯。」

  這是個有著離奇故事的三人組合,若是旁觀人等,極易造成錯覺——親近的純潔,熱情的坦率,舉止脫俗,談笑由衷;怎麼看,怎麼想,都酷似有血緣關係的三兄妹。

  早餐用罷,即討論午飯的吃法,糾纏了半日,抵不過少數服從多數。去商場買食材,在家裡煮火鍋。趙恨水思忖著:休息的時間,反正也沒要緊的事,不如遂了她們的願。

  「好吧,一會我去買東西,下廚是你們的事,這樣公平吧?誰讓我是男人呢?」

  小云:「大哥,打自己嘴巴了,剛說得公平,一轉眼又委屈了。玲姐,你聽到沒,我可沒冤枉他。」

  小玲:「這事好辦,我們來鬥地主,定好一個小時,憑本事幹活。輸得多的買菜,輸得少的或贏得少的做飯,贏得多的什麼也不用干,只等著白吃行吧。」鄭小玲心生一計,其目的是愉快地度過一小時。

  趙恨水不愛把心思花在打牌上,用他自己的話說:什麼牌都會玩,什麼牌都玩不好。

  是的,他玩牌的技術一般,時有出錯。宋小寶曾經不止一次地說,和他玩牌最過癮,基本上大家都高興,因為他輸了比贏的人還笑得厲害。論理,他的智商不至於如此吧?只是他與別人玩牌的定義不同——即興為玩,玩則不惱,惱則不玩。這就是他的理論。不過,一般情況是很難見到他打牌的。

  今日既非一般,玩起來別有趣味,當然接受了。

  結果不想而知,趙恨水輸得一塌糊塗,吳小雲贏得春風得意,鄭小玲落得個不傷左右。


  一個小時前立下的規矩一個小時後沒人計較了。他們樂呵呵地擠在一起,在商場的超市里左挑右選。出了商場,每個人的手上都沒能像進去時那樣空閒著。

  趙恨水說:「我可是個尊重規則的人,是你們非要跟著來的,聽清楚了哈,是你們破壞了規矩,以後不要拿這事來揭短。我是堅決不認帳的。」

  鄭小玲說:「典型的占了便宜還賣乖!我和小雲來不來你都有話說。是吧小雲?」

  「我自然清楚,想在大哥身上撈點便宜——唉,有了玲姐,以後多跟他打牌!」小雲有所發現地激動了一下。

  「鬼丫頭,逗你玩呢,真認為我牌技差呀?」

  說著笑著,很快就到家了。

  趙恨水在牌技上暴露出的平庸被兩個女人輪番搶白,激發了他活絡的頭腦,他坐在沙發上,故作隱晦之狀,說:「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兩個正準備下廚的女人,一聽他冒出這等話,停下手裡的活計,不約而同地走近他,怔怔地不知說什麼好。小雲想,這句不著調的話並非信口而出,她自信是了解他的,肯定另有其意。小玲卻在自身找原因,是什麼誘因導致他這麼說呢,難道是自己獲取的太多,而回報的又太少?

  「好了,好了,看把你們弄得如臨大敵似的,小生這廂賠禮了。」

  兩個女人左右夾擊,賞給他不少拳掌。

  吃飯時小雲說,她爸近來心情特好,問我幾次說有空請你喝酒,不知什麼緣故。小玲說,我猜想一定是你大哥帶給他了不少的好處。趙恨水說,那就好,不擔心挨罵了。小雲回擊說:「什麼,他敢罵你嗎?從來都是誇你。」

  小雲後來才知道,是培訓中心食堂的收入差不多趕上了酒店的收入,怪不得老爸那麼上心,把精力從酒店轉移大半到食堂上。

  在回去的路上,趙恨水對小雲說:「小雲,你有什麼想法直接告訴我,趁現在還有點能力幫你,別過了這村沒了那店,到時後悔。」

  「我挺好的,不用大哥操心,你已經幫我不少了。」

  「想不想買車?有照無車時間久了又要重來。」

  「怎麼能讓你買,不明不白的。我爸早就說了,只是我不喜歡開車,有點怕怕的。」

  「哥給妹買車有什麼不明不白的,再說誰又能知道。小雲,也算是哥對你的一點補償吧。」

  「大哥,別說了,已經說開了的事還提幹嗎?」小雲幽怨地顰了趙恨水一眼。

  「行吧,你想好了跟我說,我總得為妹妹做點什麼,別想得太多。」

  「嗯,比親哥哥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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