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4-09-13 00:14:48
作者: 張守權
十七 小打小鬧的「武鬥」
在高層首長「文攻武衛」精神的指導下,各個造反組織都建起了武鬥班子。原來的「革命領導幹部」,混雜滲入到各群眾組織裡面,起著各種作用,或在幕後進行操作,或在精神上表示支持,或者只是一種以求自保的姿態。軍隊明詔大號,支持某某一派,都有一定的背景。正如一句政治名言說的「問題在下面,根子在上面」,每個群眾組織的背後,都交錯著各樣集團關係的網絡。
「文革」開始,中層以上的原領導幹部,被劃分成左、中、右幾個類別。到底是誰分的,也有各種情況,有工作組分的,有群眾組織分的,還有自「封」的,更有來頭的是上層甚至領袖「封」的。我們在這裡只是臨時借用「左、中、右」這些名號來說事,並不是說它們確實具有這樣的特性。說什麼「親不親,路線分」,其實也分不出一個是非來,「路線」是由人的嘴說的,說是紅色代表革命,黑色代表反革命,可是究竟什麼是革命,什麼是反革命,何為紅色,何為黑色,都理不清楚,那麼由此牽連的一切問題就都講不明白了。按所謂的毛路線劉路線,把誰分到這一邊或是那一邊,上頭最高層說分清楚了,下面就跟著算分清楚了。高層命令軍隊支持左派群眾組織,軍方就成了左派的標誌。各組織為了自己的生存,都分頭與軍方聯繫尋求出路,都說自己是左派,而反誣對方是保守派,是右派。憑什麼支持某某而不支持某某,可能內部都有爭議,無非是某某階級成分純潔,路線覺悟高,左派占的比例大,紅衛兵小將敢打敢沖,敢為犧牲立壯志,等等;而另一派則相反,不這樣,不那樣,並且還不怎麼樣,如此等等。總之,這一切推理,都很合乎語言形式邏輯三段論的嚴密格式,至於其中的概念是否準確,大前提、小前提是不是「真的」,都由嘴說,由此推理就能推出天衣無縫的道理。軍方相信那些推理,造反派相信那些推理,老百姓被各種推理攪糊塗了,腦子空了,變成了牆上蘆葦,哪面風大就往哪面倒。上面傳下命令,要軍方支持某一派,於是軍方就表明態度。被軍隊支持的一派,就意氣揚揚,調子越唱越高,手腳越來越放得開,而軍方為了執行「正確」路線,對造反的「左派」從理論上、戰略上、戰術上進行指導,極其細緻深入又有力。
風雲突變,兩方大開戰。在「文攻武衛」號令的誘導下,個個都摩拳擦掌要試一試身手,武鬥就毫無懸念地如期而至了。
軍方支持的一方叫紅派,不支持的一方被稱為黑革。
「紅派」和「黑革」擺開了陣勢,在城中樞紐大廣場,各聚集一兩千人馬,相隔一百多米對峙起來。紅纓槍如森林豎立,雙方分別守住自己的營壘。這是一場石頭戰,各自腳下堆積著無數石頭瓦塊,互相對打。剛開始,好像小說里描寫的古代打法,兩方似是明有約定或暗有默契,一方發一陣石塊,停下來,便讓另一方再打一陣,這樣輪流著操作。哨子一吹,「弓箭手」上前,執石頭在手,像是投擲手榴彈一樣,手臂掄圓,千石齊發,飛向對方的陣地,對方被彈雨所逼,向後猛退,然後穩住陣腳,一聲哨響,立刻衝到自己的石堆前,做出蹲身立起投擲三個分解動作,千石齊發,回敬對方。如此一連幾個回合,是原始文明的打法。後來節奏漸漸加快,一方擲過去,對方也不後退,拾起石子立即發過來,緊跟著頻率加快,以致亂了腳步,不再聽什麼指揮,各自混亂地對射起來,相對飛行的石子瓦片在空中也不斷碰撞,紛紛落到地面。
突然,紅派的陣地上傳出來一個爆炸聲,接著有人滿臉流血地被人扶著到後面去包紮。原來黑革向紅方投擲了自製的墨水瓶「手雷」。紅派被激怒了,於是有幾十個勇猛的「戰士」衝上前去一陣猛攻,打得對方後退了很遠。突然,又看見有類似「手雷」樣的東西飛過來,於是又潮水般地往後退。這時,只見一個頭髮紛披的女「戰士」一時性起衝上前去,不等對方發來的「手雷」爆炸,拾起一個,掄起手臂,就要發出去,突然一聲爆響,「手雷」炸了,女子的手被炸得血肉模糊。紅派「戰士」被女子的壯舉所激勵,立刻亢奮起來,像雄獅一般發起威來,哨子聲連成一片,命令聲響震雲天,紅纓槍高舉如林,幾百人發一聲吼,「沖啊——」「殺啊——」挺起長槍大戟,勇猛向前,直向黑革陣地掩殺了過去。黑革千把人頓時亂了陣腳,將不顧兵,兵不管將,向四面八方落荒而逃,可憐一座嚴整的陣城,頃刻之間,如鳥獸一般散得無影無蹤。
這場戰鬥,大長了紅派的志氣。從此以後,無論大仗小仗,紅派戰士以血染了玉手的女戰友為榜樣,不怕犧牲,硬打硬拼,創造了無數次輝煌的戰績。
從廣場大戰敗下陣來的「師大」學生,慷慨激昂的情緒低沉了許多。原本就是秀才造反,底氣先遜了一籌,只是強打精神貌似昂揚的紅衛兵氣派。可是一遇到挫折,頓時就傷了元氣,小資產階級的「劣根性」便露了出來,腰杆子就軟了下來。一時間,校園裡似乎冷風習習,大字報殘落的紙頁滿地飛卷,一片凋敝氣象。
但是,一切革命者都明白一個道理,嚴冬過後是春天,鬥爭必能換新天。既然自稱是「左派」,就不能長敵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於是,「鬥批改」按常規進行,大字報照樣炮製,一批又一批地出籠,一層摞一層地往牆上貼。漸漸打起精神之後,鬥爭就又恢復了生氣,越斗越起勁,鬥著鬥著,就斗出了火花,你一來,我一去,一個不讓一個,鴨一嘴,鵝一嘴,飛落一地雞毛。後來,形勢又變得緊張起來,看那氣氛,隨時都可能發生激烈的武力對抗。
上午,學校黑革的大喇叭發出最強音,高放革命歌曲,熱播大批判稿件。正在得意之時,忽然從校外開進來幾十人一支的臂戴紅派袖標的戰鬥小分隊,沖向辦公樓頂上,搗毀了架在上面的大喇叭,然後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後來得知,這是隔壁中學的紅派乾的。大家正在驚動不安,不料下午,就有學校周圍幾個工廠的紅方戰鬥隊,排著整齊的隊伍,手搖「紅寶書」,口唱革命歌曲,開進了校門。隊伍行進到教學樓前,在有兩層樓高的鋼筋水泥鑄造的巨型領袖像前列陣,舉行了「敬禮」「歌頌」「請示」等一系列的例定的程序,然後,拿起鋼釺鐵錘,鑿掉了塑像底座上的「某某某敬塑」的字樣,等於是奪回了塑像的歸屬權。其間黑革的人員企圖阻止紅方的行動,兩家推推搡搡,只是「文斗」了一陣,黑革見自己勢力單薄,書生難抵莽漢,就自動敗下了陣來。
正在紅派熱熱鬧鬧地進行著各種「革命」程序的時候,只聽從對面樓上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人們聽到槍聲,自然地仰首尋找這聲音的來源。有兩個搭肩相擁著嬉笑的女學生,在槍響的一剎那,還在心裡竊喜:「哇,革命的禮炮響了!」忽然,兩臂搭肩中的一位,向同伴懷裡軟綿綿地倒了下來。立刻有熱情勇敢的男青年背起受傷的女生飛跑向校醫院,立刻就有人衝上樓去抓兇手。夜幕漸漸降臨,紅派用大卡車從校外運來了無數的革命戰士,包圍了所有的樓房,挨個兒嚴密地盤問搜查,不時傳出爭吵聲、器物和玻璃的碎裂聲,以及不服氣的抗議聲和權傾一時的斥罵聲。黑革在校內是多數派,搞得紅紅火火,似有「掌權」的趨勢;可是對校外,就露出了「秀才」的弱點,只嘴上來勁兒而手下不頂事。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碰到以能打能沖的工人階級和中學生為主力軍的紅派,就是秀才見了兵,有理不頂用,人家一動粗的,他們就噤若寒蟬了。
樓下開闊處圍了很多人,被圍在中間的一個個子不高而身板挺直的人在義正辭嚴地跟對方爭辯,又好像在慷慨激昂地演講。他的動態讓人聯想起蘇聯電影《列寧在十月》里的列寧。「列寧」自不量力地揮動著手臂,似乎堅信革命理論必能「掌握」革命群眾。人群有所動盪,進行了一陣推搡,有人揮動拳頭,接著有人舉起一根木棒向「列寧」頭上敲了一下,「列寧」倒在了地上。
過了不久,曲原和李慎遠扶著一個頭上包著紗布的同學走進了宿舍,大家這才明白,在樓下辯論的「列寧」正是他們的同學司圖西。同學們對紅方的暴行給予了革命人道主義的譴責,也有人勸司圖西說秀才遇上了兵就不要硬去說清了,要他自己多保重。司圖西漲紅著臉跟自己的「戰友」又爭辯起來:「照你這樣說,那還叫革命嗎?馬克思說……毛主席也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能溫良恭儉讓,不能……」有一個同學接過他的話茬說:「所以人家就給你頭上來了一棒子。」大家發出了輕微的笑聲,司圖西向那位同學狠狠地瞪起了眼睛,笑聲也停了下來。
司圖西是班上的老大哥,堅信共產主義理論,推理清晰,性格堅定,同學們都很敬重他,喜歡聽他對時局的看法。「文革」初期,他看到中央的人一個一個地被「打倒」,心裡很是不順,有一次他慷慨激昂地對「詩人」曲原說:「如果『周公』被打倒,我就堅決退出這場革命!」聽他這口氣似乎這場革命非有他參加不可。「周公」是指中央的一位核心人物,「列寧」這樣說,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聽得曲原頭皮發麻,趕緊制止他說:「你瘋了!」經曲原這一警告,司圖西也再沒敢開口。在破「四舊」的時候,人們對自己的名字進行革命化改造,廢掉一些帶有舊思想舊文化色彩的名字,換上了什麼「衛東」「衛彪」一類的新名堂。有人建議司圖西將他名字中的「西」字改成「東」字,他義正辭嚴地說,西方的社會主義革命理論指導東方的革命,這個「西」字正是不應該改的。在當時崇「東」愛「東」的狂潮中,這樣的說法,著實把大家嚇得直往後縮,再也不敢跟他談論什麼了。不過,「文革」結束以後,同窗們相聚到一起,重提舊事,「列寧」的確贏得了不少讚譽。「圖西」幸虧沒有改成「圖東」,不然,在文革以後人人顯擺「先見之明」的氣候中,肯定會成為一個典型的缺乏前瞻性的笑柄。
且說大家正在為司圖西老兄的得與失爭說不已的時候,突然搜查隊到了,眾人立刻收住了口。宿舍里湧進來眾多紅派搜查隊員,氣勢洶洶地怒目而視。黑革人士起初也不甘示弱,顯出應有的人格自衛,可是經過短暫的對峙,便明智地軟了下來,原先坐著的人也謙恭地站立起來,唯有司圖西仍端坐不動。這時紅派一個頭目指著圖西,厲聲說「你——」,司圖西立刻站起來昂揚地說:「你們……」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一個中學紅衛兵沖了上來,揚起了手中的棍棒,站在司圖西旁邊的曲原,立即上前勸解,幾經周折,紅方頭目也制止了揚手的紅衛兵。而司圖西卻固執地站立不動,將繃著紗布的臉別向窗外,好像說:「老子這顆頭今天就交出去了!」
大搜查過去以後,學校又恢復到平靜。第二天,校園裡流傳著兩則令人震驚的消息。前一天晚上,隔壁中學的紅衛兵,在家屬區搜到了他們學校的一位老師,立即押進一間教室進行批鬥。這個老師是學校原領導的紅人,運動初期充當了保皇派,後來保皇失敗,就再沒有參加任何群眾組織,成了「逍遙派」。當時對「革命」沒有什麼興趣而不參加任何群眾組織的人,被稱為「逍遙派」;對這種人,革命派記恨在心,不時地相機尋釁準備予以收拾。革命小將對逍遙派比對反革命還要憎恨,尤其是他們需要壯大隊伍而又少人支持的時候。他們認為,逍遙派雖然從表面上看,不偏不倚,誰也不支持,誰也不反對,但是他比保皇派還壞,是披著羊皮的叭兒狗。就像魯迅說的,叭兒狗既像狗,又像貓,具有很大的迷惑性和欺騙性,你看它偶然落在水裡了,暫時失敗了,可它一爬上岸來,就會濺你一身污水,所以落了水的叭兒狗更應該痛打。尤其是當時人們害了一種「惡異」病,也可能是一種精神妄想症,無緣無故地愛或者恨,愛你愛到骨頭裡,恨起來恨得要你死。試想當時,人連人都不愛,還愛什麼狗?革命小將認為,既然一個人是狗,那就很醜惡:你看那無家可歸的野狗,餓得皮包骨頭,渾身瘡瘙,看一眼就惹人心頭火起,非要踢它幾腳不可。跟現代的「寵物狂」正相反,他們尤其不能容忍脖子上拴著一根銀鏈兒的叭兒狗,跟在娘兒們的腳後跟,多醜多無恥,更別說闊太太們還摟著狗睡覺呢,一想就噁心嘔吐。最可恨的是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這種東西是東西嗎?……革命小將這樣人狗顛倒聯想一番,心頭的火氣就更大了,鬥起那個「逍遙派」老師就更兇狠。一伙人圍住,扭胳膊,壓頭,踢腳,有人上去扇了一個脖兒拐,吼問:「說不說?」說完了,實在沒說頭了,有人就又上去朝他襠里踢了一腳,那人蜷倒在地上,手護著褲襠嚎叫起來。於是上來兩個人,拉起老師讓他貼牆立正,抄起「軍訓」用的木製槍,學著毛詩里的「颯爽英姿五尺槍」,練起了刺殺,對準胸部,一邊喊著「突刺——刺」,一邊刺過去,老師再沒有嚎叫,倒吸了一口冷氣,接著上來兩個人,照樣「突刺——刺」,老師倒吸了兩口冷氣,又上來兩個人……老師再也沒有吸氣,倒了下去,死了。
還有一件消息是,前一天被子彈打死的那個女生,是紅方屬下的「拼死團」團長的女兒。還有人附耳低語,說那女生,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小生命。這個「小生命」,著實讓黑方上下大大地歡欣鼓舞了起來,他們比打了勝仗還要高興,他們為對方的醜聞而幸災樂禍,也為少了一個反革命的接班人而歡喜雀躍,完全忘記了被紅方追趕得落荒而逃的狼狽。
接著就傳來消息,說軍方已經決定授予犧牲的女戰士以「革命烈士」的稱號,上報了中央。很快也就抓到了教學樓持槍殺人案的兇手,也搞清了中學教師致死案的肇事者。民間傳說紛紜,流言四起,有說兇手就是軍區司令的乾兒子的,有說逮捕了十幾個人,準備槍斃兩個,也有說槍斃三個人的。傾向黑革的老百姓推測說,上個月判了二十五個「打砸搶」分子,黑革被判了十九個,這一次,紅派的人看怎麼判,不判死刑,革命群眾不答應。這幾件事,都出在造反「左派」內部,確實讓軍方「支左」指揮部頭痛得都睡不著覺了。而也有人卻說,軍方並不感到棘手,毛主席說了,有了槍桿子,什麼問題都不難解決。
「支左」指揮部受到來自上面和下面的雙重壓力。上面傳下話來:「抓人要注意『戰備』!」因為,打死女學生的那小子,父親正在「反修」邊防前線擔任要職,兒子正是偷了老爹的左輪什麼,向天上開了一槍,不知第二槍是怎麼響的,糊裡糊塗開到了人群里,鬧出了人命。黑方乘勢組織了幾千人到軍區靜坐絕食要求嚴辦兇手,於是軍方開會提高認識確定調子統一口徑,結果是,軍方領導跟群眾代表見了面,說了軟話,使靜坐示威有了面子下了台階。抓了幾個人,按家庭出身高低定性,從「階級報復」「破壞運動」「革命者犯錯誤」「好人殺壞人」「好人殺好人」幾檔標準依次論罪判刑,結果連一個人也沒有槍斃,讓熱心的群眾大失所望。
接下來,學校內以及大街上都出現了大批對此事表態的大字報,抗議不公正和揭露政治陰謀,不過大多數只是憤怒的抗議,空喊口號,最終也沒有起到什麼明顯的作用。
詩人曲原在不顯眼的地方,也貼了兩篇大字報。一篇是《論狗受冤》,內容如下:
狗有各種各樣,有見了窮人就狂吠而見了富人就搖尾巴的勢利眼狗,有忠實地竭盡全力敬業守職的牧羊狗,也有養尊處優的哈叭狗,溫順體貼的奴才狗……物以類聚,狗以群分,都是人為的結果。人們常把壞事怪在狗身上,其實狗很冤枉,狗幹壞事實際上是人教唆的。咬人的狗,是人馴化它依權附勢的,君不見那般有權勢的人,眼睛一瞪,誰不怕?他拿起槍來,誰都會嚇得兔子似的逃跑。狗沒有逃跑,投降了惡人,幫他做壞事,這當然不好,是品德問題。那些幫著做壞事的狗該罵,那跟著太太腳後跟的狗該罵,而更該罵的是教狗學壞的人。論責任,狗有狗的責任,它不該幹壞事;人有人的責任,他不該教狗作倀。應該說,狗比人好,能看家護院,值夜防盜,探險破案,現代醫學還培養了「狗醫生」對害不治之症的人進行心理治療。看來我們確實得多一份心思,同情那些被拉出來不分善惡就橫加指斥的狗,而要看清根本不如狗的惡人的嘴臉,揭露他們的陰險和狡猾。無辜的狗再也不應受冤枉了。
第二篇是一首詩,是獻給那位枉送了性命的女孩的輓歌。題目是《誰騙了你》,文字如下:
想要為真理而鬥爭,你倒下了;
想做烈士而走向地下,你瞑目了。
最終沒有批准為「烈士」,
你沒能知道。
為之奮鬥的「真理」是什麼?
你到了地下還在哭。
死者長已矣,生者且狗苟,
騙局沒有揭開,還在演出中,
太陽依舊東升,女人照樣生孩子……
曲原多長了一個心眼兒,沒有署真名。他懷著一種既想讓人看到又怕讓人看到的矛盾心情偷偷將大字報貼了出去。但是,這也是一種多餘的擔憂,在人心浮躁得坐立不安的時代,能靜下心來深味他文章蘊意的人,也沒有幾個。第二天,兩篇文章就都被刷上去的大標語掩蓋了,曲原不知道,刷標語的正是他的同學陳山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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