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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奮戰在治河工地

2024-09-13 00:15:42 作者: 張守權
  縣革委會新上任的主任,是一個很有魄力敢想敢幹的人。他下車伊始,為全縣製作了一幅改天換地的宏偉藍圖,發揚愚公移山精神,將五條河道全都拉直,並修一座大水庫,農林漁業全面發展。這個誘人的藍圖,當然也引來很多質疑,但它是當時的政治主導精神的產物,沒人敢站出來直接反對,只是在下面議論一下。

  「文革」中新出現的顯赫人物,與原領導中被「結合」的幹部組成新的各級「班子」,擺出一副大幹一番事業的架勢。在這個大形勢下,其間也夾雜著各人自己的一些目標。魄力大的,想在政治生涯中增添新的光彩,干幾件形象工程,作為向上攀登的階梯;隨大流的,怕人家說他落伍,也強鼓硬腔,逼著自己緊跟形勢。領導幹部想有所作為,而群眾裡面,也有一些不甘寂寞的人,一個催著一個地向前趕。有一句整飭幹部的經典話,叫做「只有落後的領導,沒有落後的群眾」,似乎「群眾」比領導還要「革命」。巧的是群眾裡面果然有比領導「先進」的人,有人呼號出了超常的創造:「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高調迭出:「土法造衛星,肯定能上天!」推來擁去,如大海洪波湧起,浪乘風勢,風鼓浪威,「向左,向左,向左……」(蘇聯馬雅可夫斯基詩句),越來越不可遏止,形成一個大趨勢,想要後退,也身不由己。「向左」,在某種革命大潮里,似乎是一個定規。人們在家裡和心裡,肯定有各種各樣不願「向左」的想法,可是一走到公眾場合,就不是自己了。比如,有人提議,在長江或黃河某峽口山石上,鐫刻上什麼什麼萬歲的幾十丈見方的大字,讓百多里外的人一目了然。提議一出,眾人隨聲叫好,勢不可當,雷厲風行幹起來,幾千人幹上幾個月,居然成功了,原來持反對意見的人也只能噤若寒蟬。於是有人提出更大膽的設想,要修一座通天巨塔,一直接到上帝那兒去,說干就干……無休止地攀升,編織著人類的夢想,也演繹出不少狂想者的神話。那情形,跟一九五八年的「大躍進」又接上了氣息。

  縣上定下的治河規劃,要把各處彎曲的河道取直,「與河爭地」,要求各個公社,按這個原則來制定自己的方案。在物資匱乏的年代,為了發展生產,尤其是糧食生產,想著法子跟自然爭鬥,叫它按人的意志變個樣兒,重修河道就是人們想出的辦法之一。要在河床兩邊壘起一兩米高的石砌堤壩,將來年的洪水限制在人們為它設置的河道以內;堤壩外面就空出了一些灘地,然後在上面墊上從山腳下運來的黃土,造成面積可觀的耕地,就可以多打糧食了。「糧食是基礎的基礎」,在吃不飽肚子的年代,必須多弄些糧食。

  紅峪公社的紅峪河,從山裡流出來,蜿蜒曲折;冬天水小,人們踩著河裡的大石頭,就可以徒步走過去,但是到了夏秋雨水季節,就成了一條變幻無常的巨龍。上游下了大雨以後,洪水在幾十米寬的河床里恣肆沖盪,洶湧澎湃;待到洪水一過,炎陽高照,河水就瘦削成了涓涓小流,裸露出偌大一個河灘,亂石滾滾,一片狼藉。儘管有這樣反覆的困難,人們還是要一次又一次地苦戰,挺著精瘦的肌肉和堅硬的骨頭,頂著凜冽的寒流,揮動鐵鍬鋼釺這樣的原始工具,為創造自己嚮往的生活艱苦奮鬥。農業學大寨,山河重安排,全縣各公社治理河山的新規劃,在冬季全面鋪開,男女老少總動員,誰也不能落後。紅峪河上下一二十里長的河道里擺開了戰場,工地上紅旗招展,廣播裡歌聲飛揚,一派「大幹快上」鼓舞人心的景象。這是一帶靠近公路的地方,這樣一派景象是為給自己鼓勁,也是向上級檢查團或是參觀團而準備的匯報材料。當然,熱鬧的景象背後有很多困難,要人們去艱難地克服。

  每天天不亮,出工的人們就得從十幾里以外的家裡出發,趕到工地時天已大亮了。為了完成分配下來的任務,必須加快速度趕緊干,干到十二點,停下來休息。冬天的河川,寒風吹透了社員們單薄的衣褲,人們圍著柴草升起來的火堆,一邊烤火,一邊把凍得如石頭般堅硬的饅頭和洋芋放在火灰里燒,等燒好了吃。這是早、午兩頓合在一起的午飯。雖然一年的收成剛結算,可是很多家庭的口糧已經緊張了起來,除了省吃儉用、細水長流、糠菜雜做以外,就只有饑飽無常,東挪西湊了。

  項子期和公社副書記魏換成在治河工地上親自督戰,按計劃布置任務,定時檢查工程進度。幹了十幾天以後,他們發現人們的幹勁低落了下來,並且出工率也有所下降。按這個速度幹下去,根本無法按期完工。總指揮魏換成很著急,提議增加出工率,要楊又松在公社廣播上講話督促,項子期說不行,楊又松解決不了這問題。

  楊又松以縣常委的身分下到公社「蹲點」,可是項子期明白他是怎樣一個人,就給他一個合適的位置,讓他坐鎮公社機關,處理一些日常事務;治河的事,只叫他在一旁「指導」,不參與正事。楊又松有時也到工地視察一轉,不免指劃一番,但那些意見從來也沒人採納。項子期對魏換成的提議搖了一下頭,說:「別人不行,還是你去辦。」魏換成立即召集大小隊幹部開會,大發了一頓脾氣,最後下了硬任務:出工率要達到百分之八十,限二十天完成任務,完不成,今年的救濟糧一顆也不給,布票棉花票一張也不發。

  魏換成是很厲害的領導,說一不二,幹部們都怕他。晚上回去,各生產隊開會催人,上面一逼,下面更緊,隊長除了公社定的處罰,又加上一條,不出工的扣下口糧給出工的人吃。這一招真管用,都爭著上,一些輕病號、老人也動員了起來,連個別大肚子孕婦也掙扎著去。同時下令學校停課,醫院、商店各機關單位抽調人員,一律支援農業。這一來,熱鬧的聲勢又掀起來了。這種效果,項子期早明白於心,慈不帶兵,大戰當頭,心軟了會引火燒身。

  學校的人被分配到進度滯後的生產隊去加強,牙博瑜帶領十幾個老師來到下灣五隊的工地,加入了挖石運料的行列。嚴冬季節,沙土凍實了,即使埋得很淺的石頭,也要用大力氣才能挖出來,埋得深的大石,只干看著,啃不動。老師們平時肩不負重,如今每天趕十多里路,又揮鐵鎬又搬石頭,早累得腰酸腿痛了。

  幾個年輕老師圍著牙博瑜發牢騷:「農業要上去,教育得跟上,這一搞,農業上去上不去都難說,教育肯定要下來了。」

  牙博瑜心裡也有想法,可是礙著項子期,不好說長道短,他指了指遠處的一個孕婦,使了一下眼色。幾個年輕人平時知道牙博瑜生性平和,不但沒止住,反倒借題發揮起來。

  一個說:「我們教的是革命接班人,人家懷的也是革命接班人,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後半截話是模仿創造出來的。他順手拉了一下一位女教師,「你應該關心一下你們婦女,多替換替換她,免得出事。」這個年輕女老師嘴不饒人:「要是出了事,你們男人應該沖在前頭,你多做一點好事,就去背她吧。」說得這個未婚青年漲紅了臉,眾人笑得更厲害了。

  牙博瑜為人實在,阻止大家:「不要亂說,該幫忙的時候誰都要出力。」他望著那個孕婦挪動身子的狀態,心裡暗自擔憂起來。

  大家正在說笑,遠處看見幾個公社領導走了過來,就再不敢說什麼,埋頭干起活來。項子期與魏換成帶著幾個人邊看邊說,走到老師們跟前停了下來。大家看到,由於操心工程進度,再加上河灘寒風刺骨,幾個公社幹部臉上都粗糙了許多,嘴唇也裂開了結著血痂的口子。項子期是教員出身,平時跟老師們很接近,他看了看他們幹的活計,隨後說:「老師們給我們做了榜樣,好好干!」這是一句常用的鼓舞人的話,但是鼓舞不鼓舞呢,即是說這話的項書記是怎麼一個意思,大概心裡也有許多複雜的想頭。

  項子期一邊檢查工程的質量,一邊做著一些指點,忽然一眼瞥見了那個孕婦,臉上閃過一絲細微而複雜的神情。

  快到收工的時候,那個孕婦突然躬下身子,蹲在了地上。一時間,人們忙亂起來,有的扶著婦女進了旁邊一家農院,有的呼喚大夫,有的找來了幾個老婆婆……太陽落山了,下工的人們陸陸續續回家,經過這家大門,都不由地向裡面張望一下。當人們走過去不遠時,農舍里傳出了嬰兒嬌弱的啼哭聲。

  全縣大檢查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項子期和總指揮魏換成私下裡商量,為了加快速度,向各隊含蓄地指示將石堤的尺寸「靈活」地掌握一下,先應付過檢查後再說。這種「靈活」,雖然距上級的硬指標要差一點,但是大體上也可以說得過去。「與河爭地」是多年來的老問題,項子期心裡早有自己現成的看法,認為山裡的洪水兇猛無比,變化無常,這樣修堤根本不是個辦法。今年修,明年塌,後年毀,大後年就無影無蹤了。這已經是第三次修造河堤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修的堤岸,都沒有經得住第二年洪水的衝撞,全都摧垮了。人們從沙土中挖出前一次用過的舊石料,再壘到新堤上去,心裡卻想著,過一年這些石料會再次挖出來再壘上去。反正是壘了毀,毀了再壘,領導換一茬,河道改一次,拆了東牆補西牆。這樣的無效勞動,在「學大寨」的口號催逼下,層出不窮,運動來了,在風頭上都應付一陣,風頭一過,就誰也不管這個事了。

  至於上面要求的硬指標,也是認真不得的,什麼「岸直一條線,灘地變良田」「小型水庫綴山崖,千朵萬朵開梨花」,都是搜集材料的「小資」文人們頭腦熱昏地瞎編出來的。岸修直了,水流加速,毀得更快;小水庫,夏天干,地里需要水,它也沒水,秋天它有了水,可地里也不需要水了,終究還是沒有用處。項子期這個宣傳部長出身的領導,最了解總結材料的底細,成績都是「筆桿子」們寫出來的,改編一些民諺、順口溜之類的東西,再填進去些誇大了的數字,自圓其說,就成了一篇鼓動性很強的宣教材料,可是豆腐大一包水,是哄人的東西。項子期在政界長期磨練,磨出了他的一些消極作風:一是要靈活,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儘量跟政策掛上鉤;二是該抓的權絕不放手,睡榻之側,不許他人安眠,免得有人搞小動作,亂了自己的陣腳;三是迂迴作戰,該撤就撤,在迴環圓轉中去找辦法,只要想找,辦法總會有的。這既是他從客觀現實中學來的,或許也有他本人「天性」里的成分,總之靠這些做法,他在繁複的世務中也還算優遊自如。他對治河工程沒有信心,只是在大趨勢的裹挾下不得不做一種姿態——他偶或也有自己的一些合理設計,但是面對大環境,很快也就自我否定了。

  楊又松雖然與公社書記是上下級關係,可是在項子期面前老感覺低人一頭,對項子期是既怕又恨,又奈何他不得,只在工作上一般性配合,相機而動。這個態度很適合他現時的處境,一來他只是臨時「蹲點」,在職務名分上也不正規,二來怕項子期這個「陷坑」,不提防把自己給「陷」了,別說指導人家,光應付都費勁兒。

  項子期沒有讓楊又松和馬群下治河工地,叫他們留守機關處理日常事務。兩個人閒著沒事,交流革命「理想」就成了最契合的事。楊又松跟馬群說起話來感到很輕鬆,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你們年輕人,正是大有作為的時候,好好干,咹!」其實楊又松比馬群只大個七八歲,但從外表看好像要錯一個時代。楊又松那鬆散的坐姿,那夾著香菸的派頭,都讓人感到他的穩重老練。

  馬群也把楊又松當師長,對他的「指導」總恭敬地聽取:「就靠老前輩指教提攜了!」

  楊又松對「提攜」一詞搞不大清楚,隨口鼓勵他說:「只要你搞出成績,提拔那是肯定的。」他繼而想到像馬群這樣的大學生,剛出校門就升到公社一級的領導,如果沒有靠山,就不可能上來,於是想打聽一下他的「背景」,可聽來聽去,發現他沒有什麼硬體,主要是出身好,中學時就入了黨,一路順利。他暗自吃驚,推算下來,馬群的黨齡跟自己的工齡差不了多少,不覺對眼前這個青年又多了若干佩服的意思。

  馬群對楊又松和項子期兩位領導進行細緻對比,認為楊又松政治性強,能從根本「路線」抓起,抓綱抓大事;而項子期是典型的事務型幹部,只完成上面下達的任務,整天陷在具體事務圈子裡。楊又松幹事雷厲風行,鬥爭性堅決,能掀起一股令人振奮的氣氛;項子期幹事拖沓,鬥爭意識差,有庇護敵人的嫌隙,並且低頭想主意,抬頭使計謀,你得防著他一手……

  馬群和楊又松談到工作,兩人更是脾氣相投,認為干工作最可貴的是氣魄要大,他們都很佩服縣革委會新主任的那種氣魄,那種幹革命的「五不怕」精神。像河灘會戰,遇到一個婦女在工地上生了孩子,就怕了,那不行,不但不應該怕,而且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大張旗鼓地宣傳,讓廣大群眾都來學習她。紅軍女戰士在長征路上不是也生了不少孩子,她們怕了嗎?沒有!現在和平年代,更應該發揚這種精神。

  「聽說,嚇得連河堤的質量都降低了。」

  「有這樣的事嗎?這要危害百年大計呢!」

  萬丈高樓平地起,牢不牢靠看地基。馬群習慣從「原則」判斷正確不正確,可行不可行;危害了「百年大計」,那可不行。

  馬群與楊又松談著談著,一起有了一種感覺,同時發現了一個突破口,都感到有了一展身手的機會。當然他們的「感覺」並不雷同,因為兩人的目標不同「心」不同,但是都感覺到機會了。

  一封匿名信放在了縣革委辦公室的桌子上,題目是《革命大廈豈容偷梁換柱》,署名是「一位革命群眾」。信中反映紅峪公社治河不力,喪失鬥爭意志,工程質量低下,有嚴重的機會主義問題。

  縣革委會研究了信中反映的情況,否定了作者的看法,認為紅峪公社治河得力,工程質量過關。縣革委新主任是具有辯證法思路的政界高手,清楚信中「帽子」的含義。所謂「喪失鬥爭意志」,就是沒有批鬥落後典型。他知道,批鬥只是假動作,不能動真格,越批情緒越低,越完不成任務。所謂質量低下,是普遍的問題,扣得太死,怎麼按期完成任務?他這個主任要向上級交待,也要靠下級的相互溝通理解,才能解決問題辦好事情。

  沒過多久,這封信就落到了項子期的手裡。信的字跡雖然進行了巧妙的變形,但是他不用細辨,閉著眼睛一想,就猜中了這個「革命群眾」是哪一個。這一次,他對付政治對手的辦法,直接搬用了信中提供的原則:階級鬥爭,一抓就靈。

  項子期高屋建瓴,大會小會講階級鬥爭,掀起了一個批判高潮。在公社黨委整風擴大會上,項子期的《報告》,把階級鬥爭新動向提到顛覆新生的革命政權的高度:「一小撮階級敵人,趁我們『學大寨』重新安排山河之時,躲在陰暗角落裡,煽陰風,點鬼火,妄圖顛覆新生的革命委員會。他們以極左的面目出現,形『左』而實右,誣陷黨委。我告訴這夥人,你們說的階級鬥爭,就是跟你們這些人斗,現在就來斗一斗,剝開你的皮讓大家看一看。」

  楊又松和馬群臉色嚴肅凝重,他們預感到形勢對自己一方不利,可是仍然在等待時機,希望扭轉局勢。可是項子期在他們想鑽的空子上,搶先堵上了一步。

  「階級敵人說了,一兩個婦女在工地上生了孩子就嚇破了我們的膽,不敢革命了。聽聽,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生孩子怎麼不嚇人?俗話說:人養人,嚇死人。你娘生你……」他本來要說一句民間常識講的刻薄話,但是他想到「常識」對那些不關愛婦女的人不會有什麼用處,就改了口。「孩子是革命的後代,無產階級的接班人,正需要加倍保護。按照那些壞人的想法,我們的孕婦都應該趕到工地上去生孩子,經受風吹霜打,他們才高興。我告訴這幾個人,你們想錯了,該風摧霜殺的正是你,應該把你們這些人趕到河灘里去,叫零下幾十度的寒風吹一下,凍成一個冰棒棒!」這最後一句話過於輕鬆,底下的聽眾都咧著嘴笑起來,不過看到黨委書記嚴肅的面孔,都把嘴閉了回去,沒有笑出聲。楊又松和馬群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們忍受不了這樣的斥罵,真想跳起來反駁,可是又無可辯駁。他們原以為「左」的口號,能激起群眾的革命熱情贏得上級領導的支持,誰知卻得不了人心。他們原以為是有理的,可是為什麼一下子就沒理了呢?他們想不通。

  楊又松和馬群的道理是:孩子生在艱苦環境裡,經風雨見世面,正符合革命的千秋大業的需要。

  項子期的道理是:孩子是革命的後代,要加倍地愛護,這是為革命的千秋大業所必須的。

  似乎兩方的道理都無懈可擊。可是楊、馬二人怕露了餡兒,不敢提工地上生孩子的事,而項子期卻偏要提這個事,巧妙地借力打力,把對方推到了無理的地步。

  整風會的主題是:檢查工作,講足成績,反對分裂,加強團結。

  楊、馬二人沒有參加治河,工作只是一般性的公務,沒有什麼炫耀的資本;談到挖缺點和錯誤,又不敢說河堤的質量達標問題,因為那樣粗疏的工程談不上什麼達標不達標,提這事會惹起眾怒給自己招來麻煩。至於反對分裂加強團結的內容,這是一個大原則,大家都講得冠冕堂皇,楊、馬二人也是高調合聲。他們原先猜測的劍拔弩張的場面沒有出現,只是坐在冷板凳上默默地忍受明打暗敲,雖然不好受,這個結局,倒也使他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整風會決定,讓馬群起草「會議紀要」上報縣委,要求充分評價會議的成績:糾正了錯誤,挽救了同志,鼓舞了鬥志,加強了團結等等。馬群寫得很吃力,實話空話大話一起上,費的勁比寫匿名信大了很多,他真體會到「編」材料確實是一件苦差事。

  項子期為了鞏固整風的成果,又在大會小會抓住機會就講「階級鬥爭,一抓就靈」,講得楊、馬二人瘟頭瘟腦,氣憋膽虛。這兩個好想事兒好較勁的革命者,自知不是這位足智多謀的書記的對手,只好敬而遠之,自我叮囑要多加幾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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