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2024-09-13 00:22:29
作者: 吳盾
1993年,無線通訊的春天又來了。一種俗稱BB機或稱尋呼機的通訊方式傳遍了中國大地。維通公司作為本省無線通訊的領頭企業,捷足先登,率先開展了這項業務。
有必要先介紹一下BB機,90年代踏上社會的人基本上都知道BB機是個啥玩意,它是小靈通、移動手機的先驅,是最早的個人移動通訊設備。90年代出生的人大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因為它與90年代的人同時出生,但當90年代的人還在成長期時,它就消亡了。但他給中國很多人,很多企業帶來了巨大的財富。
BB機,全稱為無線尋呼機,它是無線尋呼系統中被叫用戶端的接收機。其操作是這樣的:一個主叫用戶要尋找一個被叫用戶,該主叫用戶就打一個電話給無線尋呼系統的服務台,由服務台人工(後為自動)將主叫用戶的電話號碼發到被叫用戶的BB機上,此時BB機上即顯示主叫用戶的電話號碼,被叫用戶即知道主叫用戶在找他,他按BB機上顯示的電話號碼打過去就與主叫用戶取得聯繫了。後來發展到在BB機上顯示代碼,服務商給入網用戶發個代碼本,被叫用戶只要看見BB機上顯示的代碼就知道主叫用戶呼你的內容了,如:BB機上顯示A02,可能表示主叫用戶讓你馬上回家吃飯。
以後隨著技術提升,又出現了中文尋呼機,主叫用戶只要和服務台說想和被叫用戶傳遞什麼信息,被叫用戶的中文BB機上就顯示出該信息了。
當年BB機是年輕人和有錢人最時髦的通訊工具,當時一台數字BB機也要1000多塊錢,要知道在90年代初,普通職工的每月工資才百把塊錢,相當於一個人不吃不喝好幾個月的工資才能買上一台BB機。所以當時腰上能別BB機的人那一定是非富即貴,至少是不愁吃喝之類的。那時候的大哥大們,腰上別個BB機,再配個桑塔納車,就領先一步走在國人的前列了。
維通公司初創的BB機台,一開始是信號覆蓋同城的通訊網絡,那時人們活動範圍也不大,同城通訊也基本可滿足用戶的需求了。
當時在公司入網的同城呼叫的數字BB機,有美國摩托羅拉的和日本松下的兩個品牌。一個尋呼機的入網價格最初定在每台1400元,另收每台每月20元的服務費,全年一次性收取。所以一次性購機費加一年的服務費就得1640元,這可是一個工薪階層一年的收入啊!另外尋呼台還推出特殊號段的選號費,如888888、666666、000168、168168等等,只要能想得出的什麼吉利數字,無奇不有,都是能賣錢,價格從幾萬元到幾百元不等。其他非特殊號段的、比較順的號子則要通過熟人開後門才能選取。用戶花了這麼多錢來買個BB機,總想挑個滿意順心的號子。
公司的尋呼台建設由工程部負責,尋呼機的入網銷售則調動了整個公司的力量,員工各顯神通賣BB機,各個部門都定有獎勵機制。公司在全城設置了多個尋呼機入網銷售網點,一時間場面火爆。公司內設的銷售點更是門庭若市,一些客人為選擇個順心的號碼,給銷售員說好話,遞香菸,每天銷售櫃檯收的煙都達小半抽屜,銷售員多為不抽菸的職工,每天下班一些員工就去銷售部拿煙抽,抽菸的員工煙都不用買了。
最爽的銷售是集團客戶,一買就是十幾台、幾十台。當時政府機關和國企購買BB機是要「控辦」批准的,所謂「控辦」全稱是「控制社會集團購買辦公室」。所以,單位購買BB機要憑「控辦」介紹信。而「控辦」審批手續是很麻煩的,有些單位用小金庫的自有資金購買BB機,公司也不看「控辦」的介紹信,所以很多機關單位用小金庫公款購買BB機都到公司來。短短的半年時間,入網用戶達到兩萬多個。
當時一個BB機進價900左右,賣給客戶1400多塊,差價500塊左右,再加上入網服務費240塊,總計賣出一個BB機能賺700~800塊。在這近一年時間裡,尋呼台竟賺了1500多萬元,真是賺瘋了。所以,只要站在風口上,豬羅都能飛上天。
BB用戶的迅猛發展,導致BB機供不應求。那時全國尋呼台蜂擁而起,各地的BB機貨源都告急,以至於公司的入網用戶,先登記交錢,再排隊開通,有時要等上個把月才能取機開通。
採購BB機是公司的當務之急。這時BB機幾乎沒有一台是通過正規渠道採購的,BB機的貨物源頭全都在走私販手上。那段時間,BB機單子滿天飛,但很少有一單是實的,某個人手上若有一千台BB機的單子,經十個人在傳,市場上就有一萬台單子在飛。
維通公司的尋呼台,當時除了電信和聯通外是全省最大的尋呼台了,因此所有市場上倒騰BB機的倒爺,都目標指向公司的尋呼台,但真向他們要貨,全是空的,一台實貨都沒有。
公司經過討論,有必要建立自己的BB機直接進貨渠道,一方面保證自己台的供應,另一方面趁著BB機這麼大的需求市場,可以做些BB機的貿易。因此公司決定,通過深圳分公司這一窗口來採購BB機。這個任務落到了翟總頭上,總公司由劉函配合翟總承擔這一採購業務。
劉函又來到深圳,經過這幾年,翟總把深圳公司搞得像模像樣,分公司在深圳租了一幢獨棟的別墅辦公,別墅的一樓是個小餐廳,一間會客室兼茶室,二樓是大辦公室和翟總的小辦公室,三樓是四間客房,整個別墅吃、住、辦公都在裡面,很方便,條件也很好。
劉函:「翟總,你真行,搞得這麼像模像樣,逍遙自在,我都有些羨慕了,什麼時候把我也調來深圳吧!
翟總:「開什麼玩笑,你是公司的頂樑柱,老古怎麼捨得把你放深圳來呢?我是被邊緣化才發配過來的啊!」
劉函:「翟總,這次我來深圳的任務是配合你把BB機貿易業務搞起來,怎麼做還是聽你的。」
翟總:「做通訊設備,還得找我們的老客戶、福建泉州的那幫通訊設備走私販子。」
劉函:「翟總,有沒有什么正規的渠道啊?我們這麼個國營公司,老乾這種走私行當不太好吧?」
翟總:「你又清高了不是吧?你看過楚辭屈原與漁父江邊對話嗎?」
於是翟總念起《楚辭·漁父》了:
「屈原既放,游於江潭,行吟澤畔,顏色憔悴,形容枯槁。漁父見而問之曰:子非三閭大夫與?何故至於斯?屈原曰: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是以見放。漁父曰: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世人皆濁,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眾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舉。
哈哈,你何必深思高舉呢?現在這個社會不渾水摸魚撈一把,更待何時?」
劉函想,翟總來深圳意識形態變化真大啊!看來在這個金錢萬能的社會中,誰也抵擋不住物慾橫流的衝擊,劉函也只好隨波逐流了。
劉函:「那我們去趟泉州吧。」
*
福建泉州是當時全國無線通訊備走私最猖獗的地方,走私物俗稱「水貨」。這些「水貨」,大都是從台灣、香港過來的,有的公開用船運過來的,也有把貨物包裝嚴實了從船底拖過來的。公司常年做無線通訊業務,也免不了從走私販子那邊拿點貨,所以和那邊的走私販子很熟。
他們來到了泉州,找到了老相識的走私販子王老闆。說是走私販子,其實他們也是開著大公司的老闆,無非賣的貨是走私貨。
他們先在王老闆給他們訂好的賓館安頓下來,福建人招待生意朋友特別客氣,晚間王老闆安排了海鮮大餐,還特地讓餐廳做了個泉州特色的薑母鴨。
他們說明了來意,想採購些BB機,數量很大。
王老闆說:「有多大的量?」
翟總:「一次上萬台吧。」
聽到這個數,王老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王老闆:「這麼大的量啊!那我得好好地去找找。」
劉函:「王老闆,我們不是只拿這一萬台,可能經常要來拿,每次一萬台以上,你可要找一個長期、安全的供貨渠道啊。」
王老闆:「哦!這麼大的生意啊,那我明天要去開元寺拜拜菩薩啦!」
翟總馬上應聲道:「我也要去拜拜。」
翟總是溫州人,在這方面他們的觀念是高度一致。劉函暗想:「佛祖也保佑走私成功嗎?」他是不信佛的,但說道:「我也去,我來泉州這麼多次了開元寺還沒去過呢。」
王老闆:「做生意一定要去拜拜的啦,很靈的啦!」
第二天早上八點,王老闆過來陪他們喝早茶,喝完早茶王老闆就開車一起去了開元寺。
開元寺從西街的正門進去,進門的大殿前是一個廣場,據說這個廣場1300多年間寸草不生,但劉函還是看見稀稀拉拉的幾根草。東塔、西塔分立兩邊,廣場地的盡頭是大殿,大殿橫匾上寫著「枽蓮法界」。
王老闆、翟總、劉函一行三人進入大殿,王老闆和翟總各點了三支香後立馬跪下就拜。
拜完後,王老闆拉拉劉函說:「你也拜一下啊。」
劉函:「我是不信仰佛教的。」
王老闆:「不信也拜一下嘛。」
劉函:「王老闆啊,我不信就不能拜的,拜了不就騙了佛啦,我在佛面前還是誠實點好,我誠實佛也不會怪我的。」
王總聽了哈哈大笑:「你真能說。」
這時翟總也說了:「不信就不要拜了。」
拜完後他們就在西街逛了逛,隨後就去王老闆公司了。到了王老闆公司,在一個茶海前坐下後,王老闆吩咐小姐給泡了一壺上好的武夷山岩茶,同時拿出幾隻精緻的牛眼小杯,放在茶海上,用剛泡好茶水一一澆過,算是消毒和溫杯,然後把各人面前的茶杯斟滿,喝起功夫茶來了。
王老闆邊喝邊說:「這個BB機生意我是一直在做,現在也很好賣,但是這麼大的量沒做過,我們做的都是小買賣啦!」
劉函:「王老闆謙虛了,我們以往做的通訊設備不也是做的很大嗎?」
王老闆:「比起這單生意就算毛毛雨啦。」他又說:「拿貨不難,就是拿到這個貨後怎麼運出去啦,要安全運出去就難啦,泉州境內我敢包沒事的,但出了泉州就不是我的天下啦。」
王老闆又說:「你看我今去開元寺沒有去求財神,要求財神就到財神廟去啦,我想財神就在我面前,你們就是我的財神啦!何必捨近求遠啦,哈哈哈!我去開元寺就是求個平安。」
劉函:「王老闆,運出去這個事你就別管了,我們有的是辦法。你只要把貨給我們搞到,價格合理就行了。」
王老闆:「價格嘛,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你也知道我這人做生意一半是情,一半是錢,這個情就能抵掉一半利潤啦,哈哈!」
翟總:「我們知道王老闆是個重情義的人,否則我們也不會一到泉州就找上王老闆,這樣吧,王老闆出個價吧!」
王老闆:「好吧!摩托羅拉和松下一樣的價,每台580元,不包運費,不要定金,款到提貨。」
他們一算,摩托羅拉48美元一個,那時國家實行浮動匯率制,黑市美金匯率在10~12塊,如果按中間價算差不多在530塊左右,加上費用和賺頭這個價差不多。
劉函:「這個BB機是什麼頻點的?」
王老闆:「全是電信頻點的。」
劉函:「那你還得減10塊,因為我們這個機器拿到回去還要改頻換晶體,一個晶體要10塊錢,人工費還不算。」
王老闆:「沒有定頻點的機器啦,定頻點的就沒有水貨啦,全是行貨(就是正規渠道的貨)你們要不要?」
劉函:「要行貨我們還來找你王老闆嗎?」
王老闆:「沒這麼多好減的啦,我們利潤也就10塊錢啦。」
僵持了會,王老闆說了:「這樣吧,晶體10塊錢,我們一人一半,給你減掉5塊錢,這樣行了吧。」
劉函:「翟總你看這樣行嗎?」
翟總:「王老闆也是個爽快人,人家也是要賺錢的。那我們就按每台575元的價格定了,但要摩托羅拉的,什麼時候交貨呢?」
王老闆:「如果摩托羅拉的配不齊,松下的也拿一點行嗎?」
劉函:「松下的不能多於10%,因為松下改頻點比較麻煩。」
王老闆:「行,儘量全給你摩托羅拉的。」
劉函:「那什麼時候能交貨?我們那邊比較急,等著要貨。」
王老闆:「至於交貨嘛,總要十五天到二十天。」
劉函:「可以的。」
這筆生意就這樣基本談定了。第二天,他們按談定的條款,草擬了一份合同,說好回去蓋好章再寄過來。
事談完了,翟總邀劉函再到深圳住幾天再回去。回到深圳的別墅後,晚上翟總讓廚房搞幾個小菜,喝幾口慶祝一下生意搞得這麼順利,並要談一下總公司與深圳分公司之間BB機採購利益分配的事,這也是翟總讓他來深圳主要談的事。他們商定好每台留100塊利潤在深圳公司作費用,總公司按每台675元的價格購入,帳由翟總與泉州王老闆自己處理好。
談完業務後,他們就暢聊起來了,無所不談。
劉函問翟總:「翟總你真信佛嗎?那天我們去開元寺,王老闆拜得很虔誠,我看你拜的時候眼神不定、若有所思。我在旁邊靜觀,我們三個人,體現了三種不同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翟總:「我是對佛的敬畏,王老闆是對佛的迷信,我看你雖不拜,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你是敬鬼神而遠之吧。」
劉函:「翟總,你見識到位。但是我再作進一步的分析:你不是對佛的敬畏,因為你是不懂佛的,你是對一切鬼神的敬畏,你把佛也當成鬼神來敬了。你希望的是鬼神不要給你惹禍,和王老闆一樣,是求得平安,你的理念就是非禍即神福。王老闆不同,他信佛不懂佛,是一種迷信,他拜佛是有求於佛。但他不知道,佛的最高境界是『無欲無求』,這個『欲求』是對世俗欲望的追求。佛已經和你說得明明白白了,苦諦中有八苦,即人有八苦,其中之一就是『所欲不得之苦』,佛要我們修行就是要我們遠離八苦,你還要來求這種苦,這不是在和佛開玩笑嗎?佛都要人達到『涅槃』的境界了,還去求他發財做什麼呢?最可笑的是還有一種叫『還願』的。拜佛以後事情如願了,就又去燒香拜佛俗稱『還願』。如果事與願意違呢?就不去『還願』了?那對佛也太功利性了吧!這不是在與菩薩做交易嗎?你成了我的事我就給你去敬香,不成我的事我就不給你敬香。」
我說個笑話給你聽:「有一年我去恩施鶴峯縣的一個大山,名叫五龍山,山非常險峻,但景色特別美。我們一行人歷盡艱險,爬了足足六小時到達山頂。山頂上有個破廟,供著幾尊不知名的菩薩,上山時一行人有所準備,帶來了香燭。到了廟前大家擺好陣勢,拿了一堆枯草墊在膝下,攤開香燭開始跪拜起來了。我問:這山頂上的破廟中是哪尊菩薩,要上山來如此隆重地祭拜?求什麼呢?帶頭的領導說:我們也不知道他是哪尊菩薩,也不求什麼,拜他是因為保佑了我們平安上山。我說:那下山呢?是否也讓他保佑了?領導說:是的,一起讓他保佑了。我說:那平安下山後是否還需要來還願呢,否則菩薩不會怪你忘恩負義嗎?他知道這話不好回答,如果說要還願的,那就還得上來,上來後下去又得求他保佑,保佑後又得上來還願,如此上上下下就沒完沒了。那領導只能嘿嘿笑笑。所以說,沒有信仰的拜佛只能當作娛樂,沒有必要那麼虔誠、那麼認真的。」
劉函又問:「翟總,你是共產黨員嗎?」
翟總:「當然是的。」
劉函:「你認為共產主義是一種信仰嗎?」
翟總:「他們說是的,共產黨說共產主義就是一種信仰。」
劉函:「如果他們這麼說,那他們就必須承認共產主義就是宗教,而不是一種政治理想。宗教靠的是信仰,宗教信仰是不可質疑的、不可改變的。
如果我們把馬克思主義或共產主義說成政治理想就對了,政治理想的最高層次就是真理,並且真理是可以被質疑、被證偽的。如果能找到一個不變的真理,那這個真理就變成信仰了。
耶穌只有一個,耶穌死了,所以他的話就不會變了,耶穌的話就是教旨,就是聖經。釋迦牟尼也是一樣,他死了所以他的話不會改變,如是我聞……就是佛教經典。馬克思也死了,但是馬克思的繼承者留下了一句話,馬克思主義理論是可以發展的,所以我們把他的話奉為真理,但是真理是可以質疑、可證偽的。對於可質疑、可變化、可發展的東西是不能成為信仰的,不能成為信仰的東西就不能成為宗教,所以馬克思主義不是宗教。
所以說,對於馬克思主義不是信仰,是一種政治思想,政治思想就不能去信仰。所謂『政治信仰』就是個偽命題,政治理想與宗教信仰本來就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東西,不能結合在一起。概括地說:真理是可變的,信仰是不變的。
對著信仰的東西宣誓才有意義,西方法庭上都是手按著聖經宣誓的,因為基督教是宗教,對基督教是一種信仰。共產主義不是宗教,不是宗教就不存在信仰。對著不是信仰的東西宣誓是沒有意義的。所以那些共產黨員對著黨旗宣誓就像不信仰佛的人拜佛,純粹是一種娛樂,他們從來就沒有認真的當回事過。」
翟總:「怎麼我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敏感話題,就此剎車了,不聊了,洗洗睡覺吧!」
*
尋呼台已交了錢在排隊等BB機的用戶有點等不住了,天天來催問機器到了沒?公司也三天兩頭地催王老闆能不能提前發貨。王老闆也著急,就先給搞了三千台應應急。公司在接到王老闆貨到泉州的通知後,馬上搞了輛軍牌的吉普車,連夜趕往泉州。提貨劉函就不去了,派了三個貿易部的員工帶著銀行匯票出發了。
出發前劉函向三位員工交代了,到了泉州提到貨後,兩人跟車回來,一人拿著匯票在王老闆這兒等著,當接到車開出泉州的通知後再把匯票交給王老闆。
由於是軍車,一路暢通無阻,三千個BB機足足塞滿了一車。三天後,BB機運到,解決了燃眉之急。接下來就是工程部的事了,連夜加班換晶體、改頻點、置碼。通知一發出去,第二天各營業點人山人海,看著他們拿到BB機的興奮情景,心裡油然升起一陣莫名的自豪。
隨著本市BB機入網的業務量趨於飽和,公司決定將尋呼業務範圍擴大到全省範圍,這就需要尋呼台以相同的頻點在全省聯網。尋呼機的全省聯網,其功能就是一個城市的主叫用戶可以呼叫全省各地市的被叫用戶。
這首先要做通無線電管理委員會(簡稱「無委」)的工作,讓公司的頻率點在各地市落地。無委的工作由古總去做,因為他原先是××省軍區的通訊處的,無委的幹部大多是省軍區通訊處轉業的,都是他的老部下,這個工作好做。
拿到各地頻點落地許可後,工程部忙於在各地建尋呼發射台,另一幫人在各地市落實代理機構,選擇代理機構的權力都由老古一人控制,因為這是個現成買賣,誰拿到這個經營權誰就可發點小財,有這麼好的人情事,老古怎麼捨得放手呢?所以這個事劉函也就不摻和了,他只管做好BB機進與出的事。
自從尋呼台全省聯網後,用戶又來了一波激增,聯網後不到一年,全網用戶已發展到了四萬多個。同時,省內各市也建立起不少其他公司的尋呼機台,由於市場的競爭,BB機的銷售價不斷往下調,由於公司自行組織貨源,利潤基本保持穩定,另一方面做些BB機的貿易,把採購到價格便宜的BB機加價賣給電信、聯通及同行尋呼台,在一定程度上也補充了公司尋呼業務下滑的利潤。
在數字BB機流行一年後,中文BB機又開始興起。中文尋呼機的功能就是,主叫用戶只要能過電話和服務台說,想和被叫用戶傳遞什麼信息,被叫用戶的中文BB機上就顯示出該信息了。用中文BB機,主叫用戶和被叫用戶通過服務台就可以直接在BB機上交流信息了。所以中文BB機大受用戶歡迎,大量的原數字BB機用戶都要求換成中文BB機,轉為中文BB機用戶,這給原先利潤逐步下降的尋呼台又打了個強心針。由於各尋呼台的競爭,原先數字機每月20元的服務費都已降到了每月10元,中文尋呼業務服務費又漲到了每月20元。同時,又給中文BB機的銷售帶來了巨大的利潤。中文BB機進價每台1100元左右,初期定價入網用戶都是在2000元左右。
劉函又來到了泉州,找王老闆進摩托羅拉中文BB機。這次談生意比較簡單,只談價格,數量每批五千台左右。王老闆開價每台900元,劉函算了下價格還算公道,也沒壓價。同樣也給深圳公司留下100元利潤,總公司進價算每台1000元。這次王老闆說一周內有部分現貨,大概兩千台吧,讓劉函在泉州待幾天後直接把貨提回去。他想也好,那就住幾天吧。
待在泉州沒事幹,整天由王老闆陪著吃喝也厭倦了,不如出去走走。泉州也有不少名勝古蹟,像西街、南少林寺、洛陽橋、清源山等等,開元寺他已去過了。
這天他上了一趟清源山。清源山自古以來被稱為道教名山,正所謂「北有武夷山,南有清源山」,這是針對福建省來說的。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於清源山有一尊老子石像,大約有六米高,厚度有七米,還是目前我國所保存老子石像當中規模最大的,有人認為它是以自然之力形成的。
清源山後來逐步發展為多種宗教兼容並蓄的多元文化名山。難怪近代高僧弘一法師舍利塔建於此山。開始劉函想不通,佛教大師的舍利塔怎麼會建在道教的山上呢?
玩了清源山,又去了洛陽橋。洛陽橋也叫「萬安橋」,位於洛陽江水道之上,它是著名的跨海梁式大石橋,素有「海內第一橋」之譽,是古代「四大名橋」之一,與廣濟橋、盧溝橋和趙州橋齊名。
洛陽橋建於宋代(1041年—1048年),1993年,洛陽橋進行全面修建,於1996年10月,洛陽橋恢復古橋舊貌,開放通行。
酒足飯飽之餘,散步於西街,泉州西街,最早可以追溯到唐朝開元年間,距今已經有1300多年的歷史,街道兩旁的建築,保存著清代和民國時期的風格,這裡有唐朝遺留下來的祠堂,有色彩斑駁但依稀可見光彩的粉雕,有元朝保留至今的雲紋,古街雖然不再光鮮亮麗,但是在古街上遊走,可以發現遺存在歷史中的一顆顆明珠。
待在泉州不到一周時間,王老闆就有消息了,中文BB機兩天內會到貨。劉函立即通知公司,馬上派車過來,同樣派個軍車,帶上銀行匯票,當晚就出發,估計兩天後就能到泉州了。
兩天後一早,公司的車到了,BB機還沒到,問王老闆BB機什麼時候到?他說今晚半夜到貨。他知道貨已到,但為避開緝私隊,水貨都是半夜交接的。其實王老闆與緝私隊都串通好的,無非給個面子,不要當著他們面做這些事罷了。
半夜一點多,貨物拉到了王老闆的公司,看這包裝是從船底拖過來的,包得嚴嚴實實。他們驗證了貨,清點了數量,然後裝車。說好貨在泉州有任何意外都由王老闆負責,當接到車開出泉州的通知,劉函才把匯票交給王老闆。當時他們做生意都是嚴格按規矩來的,都很謹慎。
交了貨,付了款,劉函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以後任何意外都和他無關了。第二天他轉道廈門,在廈門住了一天後就直接坐飛機回來了。
當他回到公司上班時,工程部已經在對這批BB機改頻、調試、置碼了。他問工程部這批貨質量怎麼樣,工程部說質量好的,這下他才徹底放心了。
中文BB機的信息與現在手機簡訊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手機簡訊是發信人自己編輯發送的,而中文BB機的信息是發信人通過電話語音告訴服務台小姐,由服務台小姐編輯後轉發的,所以所發的信息內容是可由服務台小姐掌控的。
在信息內容上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有約吃飯、喝酒、打牌的,這些都是正常的信息。但也有約打架、約嫖妓、約打炮的。這些不良信息發不發,公司內部形成了不同意見。一部分人(主要是男同志)認為,凡是客人的信息,都應發,這是客人的通信自由,我們不來做道德評判。另一部分人(主要是女同志)認為,有違社會公德的信息堅決不能發。
這事最後還得由領導來決定,哪些能發,哪些不能發,都由古總決定,古總對這類涉及意識形態的事特別愛管,最後古總決定:一切違反社會公德的詞和敏感的詞都不能發。但是又有人提出,敏感詞比較難界定,打炮不能發,那打洞能發嗎?還有情人之間的曖昧、調情之詞能不能發?如果碰上裝修公司給人裝修剛好要打洞,你怎麼判斷?最後確定明顯的淫穢之詞不能發,其他難以判定的敏感之詞都可以發。這樣一來,所有評判和篩選權都在尋呼台的服務小姐身上了,一旦有些信息不發,客戶一定投訴尋呼台的服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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