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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3 00:31:11 作者: 陳慶軍
  程小光就是個典型的孩子,叛逆,寡情、內向而又兇殘,他從不和同齡的孩子玩耍,也不和其他的孩子說話,總是獨來獨往。要是初次見到他,還認為他是個懂事、溫順的小孩。可就是這個小孩,常干一些有悖常理的事。

  他是由爺爺來照顧,但不知什麼原因,卻常和他爺爺鬧彆扭。有一天,爺爺喊他吃飯,一連喊了好幾次,他就是犟了不吃。爺爺就想,過一會兒孩子氣消了,肚子餓了,就會主動要著吃,就沒再管他,自己先吃了起來。可小光不這樣想,爸媽不在家,爺爺竟連吃飯都不管他,心裡越想越氣,總想找個法子來報復一下。

  這個辦法還真讓他這個小腦瓜想到了,他爺爺愛喝酒,小光就趁他晚上睡覺時,往酒瓶中撒了尿,然後又悄悄放回了原處。

  第二天,爺爺搬起酒瓶倒上一杯,一喝,和往常味道不一樣,有一股尿澀味。這是怎麼回事,酒放在家裡還能變味?自己可以說喝了一輩子酒,還從沒遇到過這事。老爺子疑惑不解,就拎著酒去了村中的小店,問買酒的是不是買的假酒。

  店老闆連聲說,不可能有假,順手揭開了瓶蓋,一聞,有股尿騷味從瓶口直衝出來。

  他皺了皺眉頭,捂了捂鼻子說:「叔,這酒里好像撒了尿。」

  爺爺就將酒瓶從店老闆手中拿過來,半信半疑的將酒瓶對著亮光端詳了一會。這一端詳不打緊,仔細一端詳,瓶中的酒比昨天還要多,再聞了聞,心中就明白了,這肯定是自己的孫子小光幹的好事!

  老爺子二話沒說,端起酒瓶就氣呼呼往家奔,這個小雜種,竟敢往我的酒瓶里撒尿,這還了得,看我不打斷他的腿!可當老爺子氣喘吁吁回到家中後,孫子小光早就走了。老爺子只得一屁股墩在家裡生悶氣,他要等小光回來,再找他算帳。可小光知道自己闖了禍,怕爺爺斥罵,早就腳底抹油溜了。

  小光一整天都沒有回家,他也沒到學校去上學,而是在外面遊蕩,即使天晚了,仍不想回家。

  老爺子本想等小光回來,教訓他一下,可天氣很晚了,小光仍沒回來。到了這時,老爺子慌了神,只得出去四處尋找,不要說打了,能將他找回來就不錯了。這小犟種,打不得,罵不得,以後又如何管教?

  小光後來還是出了事,老爺子不敢打,不敢罵,他就更加為所欲為起來,曠課、遲到、早退成了家常便飯。這下,老師也感到頭疼了,不管吧,違背了自己的職業良心,管吧,小光根本就不聽。

  老師也是個挺負責的人,就上門做了次家訪,見父母不在家,是爺爺在照管他的一切,心中就明白了怎麼一回事。臨走時,就囑咐老爺子要多和小光交交心,這小孩經常不上學。

  老爺子一聽,心裡立時就來了火。

  小光不知道老師來做過家訪,估摸到了放學的時間,背著書包就回了家。

  可到了家,發現氣氛不對,撒腿就往外跑。就在這時,他的一隻手被捉住了,跑已經來不及了。想想這幾年的辛苦,怎麼就帶出這麼個孫子來,老爺子心中的火就直往腦門上竄,劈手就給了小光一個耳光。

  他不哭,也不掙脫,就任爺爺打,可眼睛中卻噴出了像火一樣的凶光。

  這露出的凶光,讓老爺子有些後怕,立即住了手,自己坐到一旁出粗氣。小光呢,將書包一摔,從容地抬腳就走出了家門。

  這一走,小光一整夜都沒回來,老爺子後悔了,天麻絲亮,就出去找。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能想到的地方也想了,就是沒小光的影子,小光就像人間突然蒸發了一樣。一天過去了,二天過去了,還是沒有小光的消息,這可急壞了老爺子。

  他實在沒轍了,就求人打電話告訴了在外打工的小光父母。

  小光的父母匆匆趕了回來,可為時已晚,有人在離村較遠的水溝中發現了一具漂浮上來的屍體。那是個小孩,已有些腐腫,別人不敢辨認,就找了老爺子去辨認。

  老爺子不看便罷,一看就懵了,這衣服,這身高,不正是小光嗎!

  怎麼這小孩就沒有一點承受力?俗話說「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材。」過去,哪家小孩不是打大的!況且也沒怎麼打他,很多事情自己都忍了。

  現在出了這檔子事,他怎麼向小光的父母交待!老爺子無力跌坐在水邊嚎哭了起來,渾濁的老眼中,淌出的也是渾濁的淚水,老人教育孩子錯了嗎?

  這事影響很大,以後老人們都不敢教育孩子了,只管供小孩吃和穿,小事也不敢吩咐孩子做,不學習也不敢刻意管教。這樣的局面,造成了小孩越來越自私、越來越任性、越來越叛逆,有時簡直到了無法無天的程度。

  老人們心裡也不好受,這親手帶出來的孩子,怎麼就不和自己親近呢?

  矛盾發展到一定程度,總會出現轉機。國家層面開始意識到了留守兒童的嚴重性,採取了一系列措施,如大力發展教育,建設美麗鄉村,振興鄉村經濟,目的就是使百姓安居樂業,一些原來不和諧的方方面面,逐漸會得到了改善。

  個人方面,隨著經濟條件的好轉,人與人之間不在特別的斤斤計較,有些人開始熱心公益事業,如留守兒童之家,志願者組織等等。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朝好的方向發展,以前的種種不快,都可以認為是黎明前的黑暗。

  「破四舊」時,被程二子搗毀的土地廟又建了起來,而且就在原來的地方。

  土地廟香火很旺,屋頂的四周掛滿了紅綠,牆壁上被獻牲的雞血塗抹得血跡斑斑。黑色的血,褐色的血,暗紅的血,當然也有鮮艷紅色的血。黑色的血,是由於時間久了,氧化的結果。鮮紅的血,應該就是剛剛塗抹上去的。

  這裡就像一個雞血庫,也像梵谷的畫,有些地方血跡套血跡,就像用雞血做了個千層的血餅貼在牆上,讓人看了猙獰恐怖。膽兒小的人,是斷斷不敢朝里看的,就是必須要路過這裡,也是夾緊了屁股,生怕嚇出尿來。

  這幾年人富了,卻迷信了起來,有事無事都要去土地廟進香。一時,那裡總是鞭炮聲聲,香菸繚繞……去燒香的人,跪在土地公公牌位前,虔誠中會默默說出許多心中的希望,也會默默許下很多的願。

  不知是不是巧合,有一個叫程得興的人,由於在當地沒有承包到水面,就到外地搞起了養殖。在外地養殖的這幾年中,他虧得一塌糊塗,不得已又回到了村上,這時他的老婆也生了病,而且還相當嚴重。這真是焦頭爛額,雙重的打擊,使得他有些心灰意冷,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神明點化了一樣,突然就頓悟了。他一邊為老婆看病,一邊就托親朋好友籌錢,流轉了近三十畝的土地,重又搞起了養殖。

  那年他養的蟹又大又多,淨賺了三十多萬元,不僅還清了所有的欠款,而且還有一點結餘,更為神奇的是,他老婆竟奇蹟般的恢復了健康。

  他把這一切都歸功於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年三十的那天,他帶著豬頭、香燭、鞭炮,在土地廟前痛痛快快張揚了一次。

  這長長的鞭炮聲,實際上是向荷葉地宣告,他現在揚眉吐氣了。

  打這以後,他養蟹就一直順風順水,養的蟹比別人多,也比別人的大,賺得腰包鼓鼓,從來就沒有虧空這一說。

  他對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更加虔誠起來,也膜拜起來,不僅到村上的土地廟燒香叩頭,而且家中的院子中也供了一尊菩薩。

  被拆了的程家祠堂重新建造了起來,但不是在村東的原址上,而是建到了村的西邊,因那裡靠近馬路,出入方便。這幾年,村上很多人家有了轎車,要是造在村東頭,就進不去了。

  祠堂由村上集資興建,程心明就捐了八百元,可能鎮上還進行了資助,據說是以興辦文化設施的名義資助的。祠堂的前邊,還建了個籃球場。

  聽老人們說,現在的祠堂比過去的祠堂要高大氣派明亮多了,清明和春節,在荷葉地的,或是不在荷葉地的,很多人都會涌到那裡聚一聚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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