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恨奸蓄謀

  自那一刻起，范夢霞就開始了刺殺戚志雄的謀劃。她就擇時間易容化妝，出去了解老漢奸的出行規律。她也特意的囑咐羽新生在她不在家的時候，一定不要出門。

  就在有一天凌晨天還沒亮，范夢霞在家裡把自己化妝成一個乞丐老頭子時，羽新生看著她那一身襤褸的衣裝，和破氈帽下污跡般般的皺臉，特別是她還把她右臉的中間做了一顆豆大的黑色老年斑。

  看著有趣的范阿姨，羽新生就笑說：

  「范阿姨真是太不簡單太滑稽了，您從一個大美人一會兒就變成一個醜八怪了。特別是你臉上那顆痣太醒目了，要是那顆痣再大一點，再把它變成白色的，就跟我爸爸臉上那顆痣一樣的了。」

  范夢霞聽了心裡一驚，她一下就想起三八年十月底日寇占領穗城那一天的上午，在沙河圩前方陣地捨命救她那人臉上的姜巴來。那不就是白色的嗎？而且在那危急的時刻，正是旁邊有個人喊了一聲「羽排長小心」。因此她在驚愕之餘就問：

  「新生，你說你爸爸臉上有顆大白痣，哦，是姜巴對吧？」

  「是啊范阿姨，您是怎麼知道的！」

  小新生奇怪的看著她。

  「你知道你爸爸哪個時候死，哦對不起。你知道你爸爸哪個時候不在了的嗎？」

  她急切的問。

  「我聽媽媽說的，說的就是日本鬼子進城那天過後，就再也沒有我爸爸的消息了。也就是從那時起，爸爸也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他看著他范阿姨說：

  「范阿姨，您怎麼突然問起這事來了呢？難道您知道我爸爸怎麼樣了嗎？」

  羽新生疑惑的看著他范阿姨呆呆的站在那裡，她那易了妝容的老臉上，兩行熱淚簌簌的往下滾落。此刻既然提起了他的爸爸，他也就聯想到了他的媽媽，他也就陪著范夢霞難過的在掉眼淚。

  「應該是吧。新生，這會我忙，等天亮了出去看到我的人多了不好得。你爸爸的事情就等我空了再說吧。你一定要聽話，我不在家，你千萬不要亂走，就呆在家裡等我回來。」

  激動得緊緊摟住羽新生的范夢霞，她說完就放下他，又稍微補了下妝，轉身就拿著拐杖和破碗向外面走去。

  在出門的路上她就在想：怎麼會這麼巧，救我命的就是這孩子的爸爸，我怎麼又這麼巧又救了他的兒子。這真的是冥冥之中註定了的嗎？

  在西城邊有條街的中部，那兒是賣各種各樣雜物和賣吃食的熱鬧地段，戚志雄的家也住在那條街的一個院子裡。那院子凹進去四米左右的大門就朝著街面，進這大門的兩邊，也就一間房那麼寬，它的兩邊就是街坊的山牆。可這院子的內里空度就大了，至少那裡面就不下有方圓三十幾米那麼大的空間都是他的家。而他家大門兩邊和周圍緊靠他家圍牆那些房屋，都是其他街坊鄰居的住房。所以一般人都覺得要去他的家就只有這一道門可進。

  奇怪的就是，前幾年日寇無數次的轟炸，都沒有傷及到這一段人戶密集的房屋，也沒有炸到戚家。

  這時一個乞丐模樣的人，就坐在戚家大門斜對面的屋檐下。她的身前放著一個破粗碗，她的拐杖就躺在她的身後，她的眼眯縫著，頭低垂著，她的口裡還有氣無力的絮絮叨叨的慢念著：

  「大哥大姐兄弟姐妹們吶，叔叔阿姨老闆太太們啊，求求你們行行好嘛，可憐可憐我這耳聾眼花腳跛身殘的老頭兒撒。你們今生做了好事積了善德吶，從今往後一直會延續到來世的呀。你們的富貴榮華都是享用不盡的呀，求求你們從牙齒縫兒擠一點兒嘛，來救濟救濟我這孤苦伶仃可憐巴巴的老頭子一下哈……。」

  她這樣都已經是第三天了，前兩天她看到戚志雄有事出來，都是在大門內就上了車，然後兩個保鏢也跟著上車。上車後，汽車就直接開出去了。至於他去哪裡，她也弄不清楚，因為她步行跟車是不可能的。她只是估計他給日本人辦事，不是去憲兵司令部，就是到其他地方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去了。而他不定時的回來，還是把車開進院子了才下車。

  其實她的目的就是想在他大門口近身下手的。只是這個機會很不好拿捏。因為他每次進出身邊都有兩個保鏢寸步不離的護著，就算你能殺了他，也沒把握同時殺得了那兩個保鏢，這樣做不單自己有危險，還會鬧出很大的動靜來。

  她想既要殺他，又不想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的。她只想讓他靜靜的從這個地球上消失就是了，還不要牽扯到老百姓和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她還得等待機會找時機。

  這天都快接近傍晚，都還沒有看到出去了的戚志雄回來，她正在想這個時候街面上人都不多了，自己還不走會遭到人家的懷疑。在她正要起身走時，戚志雄的車卻從拐彎處開了過來，她就靈機一動匍匐在那裡佯裝肚子痛輕聲細哼，以便觀察動靜。

  當車開進院子大門時，從車裡出來的只有司機和兩個保鏢卻少了戚志雄。她正在感到奇怪時，又從院子裡面走出來兩個面熟的男人，她仔細一看卻就是戚詠和詹豪兩個。這下才讓她恍然大悟。原來前幾年詹豪的跟班兄弟戚詠就是戚志雄的小兒子，而詹豪有個姐姐，就是嫁給戚志雄大兒子的。

  她就在想：我怎麼就沒有看到這兩個傢伙進去呢？莫不是他家後面還有後門吧？我前兩天怎麼就沒這樣去想呢。這樣看來，我明天得去探一下他家的後門，看能否有機會潛進院子裡去刺殺戚狗。

  在范夢霞匍匐著看到戚詠和詹豪邊往外走邊在招呼這兩個保鏢和司機時，這五個人又邊往外走邊在說話。當這五個人漸走漸近時，她就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了。

  只聽一個保鏢說：

  「戚弟，你也不要埋怨你老爸，他不就每個星期天到逸樂春去和他那相好的槐花兒聚一次嘛。其實他他一天這麼累，所以他要去尋尋歡也是有情可原的。說實在的，有時候他還要受日本人的一些氣。所以你要能夠理解他。而且你媽媽又早就不在了。要是你媽媽在的話，或許他就不會像這樣子的吧。」

  只見那戚詠沉默不語在搖頭。

  另一個保鏢又說：「哎呀，我們就不去議論他這些吧，也就是趁這每個星期天你老爸去通宵逍遙，我們才有機會這麼聚一聚玩一玩嘛。喂，你們看今天晚上我們到哪裡去聚餐好呢？」

  這保鏢在徵求大家意見。

  當幾個人走過范夢霞身邊時，她只聽到好像是司機在說：

  「我們就去江景樓好不好，那裡可是穗城出了名的粵菜館囉。」

  聽到這裡，范夢霞就改變了主意。她先前本來想明天去了解戚家後院的，現在知道老漢奸就在逸樂春妓院，所以她就趕緊回去重新裝扮去了。

  到了晚上九點左右，逸樂春妓院裡來了一個陌生的翩翩公子，他一走進庭院就有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了上來。他可沒容這幾個花容月貌的煙花女近身，他只直截了當的跟鴇娘說：

  「本人初來穗城小住，先前在前面餐館用餐時就聽旁人在議論，說的是這城裡要數你們逸樂春最出名。而最出名的逸樂春里的姑娘又要數槐花兒最好。所以我就來了。我來就是要想會會你們家這位槐花兒。」

  那笑盈盈的鴇娘卻說：

  「我的公子哥兒真會說話喲，您大老遠的來到這裡就知道我們逸樂春的名兒了啊。我們逸樂春是出了名的好，我們家的槐花兒就更沒有說的了。尤其是她在待人這方面，那就是好上加好了啊。只是她，唉，您今天偏偏就這麼不巧了喲。」

  「怎麼了？是老媽媽您嫌我這外鄉人太寒酸，不願意讓我見識見識您們的槐花兒呢？還是看不上我這麼土裡土氣，不會說話的土包子呀？」

  這公子哥兒說著就從懷裡摸出一小袋子沉甸甸的銀元，在那鴇娘眼前晃悠晃悠的抖，同時他就拿出幾個往鴇娘手裡放。

  「不不不，公子哥，您是又俊又帥，您是百里挑一，您是……哎哪裡哪裡，是我們槐花兒今天晚上，今天晚上確實沒有時間，沒有時間與公子相陪，還請您見諒啊公子哥。就明天晚上吧公子哥，明天晚上我一定讓槐花兒早早的等著您就是啊。」

  她口裡這麼說著，她的手卻接下了公子哥的幾個銀元，她的眼睛，卻獻媚的笑成了彎彎月牙兒。

  「唉，槐花兒不空是嗎，唉，您說的我都懂。我是真的這麼不碰巧啊。不過我也是通情達理的，既然今天晚上我無緣見到槐花兒，那就明天晚上吧。只是今天晚上已經這大夜我也不便出去找客棧了，老媽媽您就讓我在您這兒過夜行嗎。您就隨便給我一間客房都行。至於多少錢，當然是您說了算，您就不要去擔心好了啊。」

  翩翩公子說到這裡，他就自然的環顧了妓院一圈。

  「那好那好，我就知道貴公子這麼直爽嘛，我馬上就給您安排一間上好的客房啊。請問您需不需要一個姑娘相陪呢？如需要的話，那就請您任意的挑選就是。」

  鴇娘指著幾個煙花女，百般殷勤的慫恿他。

  「不了不了，今天晚上既然見不著槐花兒我就沒興致了。我只需要一壺熱茶就行，明天一早我還出去有正事要辦。那就這樣吧，明天傍晚我一定要見到槐花兒喲。」

  他看著鴇娘認真的說。

  「那是那是，就照公子哥您說的辦吧，住在我們這裡一定會讓公子哥您滿意的。」

  鴇娘說著就領這公子去了一樓的一個房間。她為了錢，她還是第一次把妓院當成了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