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台豫村的「孝」——愚孝

  趙雅琴從幼兒園接回女兒，打開家門見丈夫台豫村正在臥室的小桌子上低頭寫東西。婆婆在狹小的廚房做飯，公公坐在裡間屋抽著「蛤蟆賴」，那煙就像是未完全燃燒的濕柴冒出的生煙一樣濃厚、刺鼻。趙雅琴進屋後沒有關房門。衝著裡屋帶有責怪的口吻大聲說：「爸，你少抽一點菸吧，屋子本來就小，大冬天關窗關門的，嗆死人了。」

  公公聽了不樂意了，說：「叫我們來，住的地方像個耗子洞似的，抽菸也受限制，還不如在老家住得隨便，省得讓你們心煩，我明兒就走。」

  趙雅琴本來就對公婆的到來有意見，聞聽此言心裡就不高興了，她一邊脫外衣一邊說：「爸，你動不動就要走，誰也沒攔著你。」

  聽到媳婦兒與父親的口角，台豫村從臥室走了出來，衝著趙雅琴吼了一聲：「趙雅琴，你閉嘴！有你這樣和老人說話的嗎？」

  趙雅琴辯解道：「你也不是沒看見，這滿屋子都是煙，不知道還以為我們家著火呢。大人還能將就著，孩子這么小，能受得了嗎？」

  婆婆這時候張嘴了，她說：「一個丫頭片子，早晚也是人家的貨，還當個寶了。」一家人的矛頭不但指向她，還指向女兒，明顯看不起她們娘倆。

  趙雅琴是和台豫村是大學同學，與石大慶是校友，比石大慶低兩屆，在學校時是學生會主席。她多才多藝，口才伶俐、容貌俊俏、身材窈窕；有很強的活動組織能力。在那彰顯個性受到歧視的年代，她在公眾面前時常露面，給公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說長得漂亮的女生比比皆是，她被冠以校花之稱。在學生會與台豫村接觸多了，她被他穩重的形象，高大的外表，道貌岸然的表現所吸引，與高中時相處兩年多的同學分了手，在即將畢業時與他走到了一起。

  婆婆的話徹底激怒了趙雅琴，她衝著大字不識一個的婆婆叫喊起來：「你們總是一口一個丫頭片子，女孩兒不是人嗎？她怎麼說也是你台家的人，也是你兒子的種。你們看不上我們娘倆，我們走，把這個家留給你們老台家。」她一邊說，一邊穿上衣服，拉著女兒摔門而去。

  趙雅琴老家在偏遠落後的農村，姊妹又多，是貧窮中長大的苦孩子。丈夫台豫村家也在農村，也不富裕。兩個人都是孝順的子女，都惦念著自己辛勞貧苦的父母，都覺得父母把自己培養成大學生不容易，能幫一點就幫一點。由此，兩個人在經濟上經常有紛爭，自己掙錢了，都想多幫自己的父母一點，由此兩人時而發生口角。

  台豫村是個大孝子，甚至對父母的意圖無原則地服從。最讓趙雅琴受不了的是台豫村的男權思想濃厚。在他的思想中，女人都應當像他母親一樣，嫁到夫家就是夫家的人了，就應當相夫教子，為夫家操勞一生，並且無怨無悔。

  台豫村的生活習慣像他父親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很少操持家務，一副家長做派。他認為他的母親一生為他老台家生了一幫兒女，每天伺候著丈夫，照顧著他台家的老老少少，還不得有怨言，他的媳婦也理應如此。

  他母親那個年代每家都有很多孩子，而女孩在家裡根本就沒有地位，早早就給她尋個人家，打發出去了事。女人本身也不會把娘家當成自己的家，一心把夫家當成自己的家，任勞任怨，為他們生兒育女，傳宗接代，遇上刁蠻的婆婆、糊塗的丈夫，還得兩頭受氣。

  婦女在社會上沒有地位，在家庭里也沒有地位，找男人是為了生存。所謂「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是女人賴以生存的唯一途徑，在台豫村大腦的犄角旮旯里，小腳女人時代的社會地位，還時不時地閃現在他的觀念里。

  台豫村在學校總是以一副大哥哥姿態展現於同學面前，和同學說話也總是慢聲慢語的，給不了解他的人一種關心體貼的感覺，給老師的印象更是穩重、積極、懂事。而少數了解他的人對他卻是截然相反的評價。他滿腦子充滿了封建、陰暗、腐朽的東西。他是個「孝子」，孝順得不分青紅皂白，他也是個好長兄，施著毫無原則的兄弟之情。唯有他的老婆是他恣意妄為的對象，在家不能違背他的意願、在外邊要規規矩矩。

  婚姻就像馬拉松，剛剛開始用力過猛看似跑在前面，可卻堅持不長久而中途離場。台豫村與趙雅琴讓人羨慕的婚姻還沒有進入中場時，就已筋疲力盡了。

  在趙雅琴也不是善茬，家庭矛盾日益尖銳，最終台豫村的父母還是回老家過他們自由的日子去了。台豫村也撇下嬌妻幼子遠走他鄉掙大錢去了。他倆的工資並不算少，足夠小家庭的生活開銷，他出去掙錢主要是補貼他並不算老、身體硬邦邦的父母和兩個已經輟學在家的遊手好閒的弟弟。

  胡曉麗與趙雅琴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表面看來胡曉麗老公能掙錢，讓她穿的用的比別人都好很多，可是藏在她內心的苦處，只有她自己知道。當初她選擇朱來西並不指望他能掙大錢，她看重的是他的這個人，他能仰視自己、服從自己，做一個好丈夫。可是自從他有了錢，就從奴隸到將軍了，根本就不把她當回事了，她後悔當初沒有聽從父母的話。

  胡曉麗是個不甘人下的性格。從小學到技校，她不是當班長，就是當團支部書記，是個要尖慣了的人；自小在姥姥家被寵著、慣著中長大，既任性又死要面子。她從小到大好耍小聰明，使她的婚姻如此不堪。她對丈夫在外邊吃喝嫖賭無能為力，家暴行徑更讓她臉面盡失。別人家夫妻的和睦、幸福，讓她心理失衡，尤其對周圍那些家裡歌舞昇平，在外邊卻時常尋歡偷情的女人更是羨慕嫉妒恨。

  趙雅琴與胡曉麗兩個孩子年齡相仿，非常要好，經常在一起玩。

  趙雅琴大胡曉麗兩歲，長得也是白白淨淨，不胖不瘦的那種職業女性。丈夫台豫村長期在外地工作，一年回家一兩次。三十多歲的女人，正是渾身發熱，風情萬種，情竇盛開，長夜難熬的年齡。

  胡曉麗對趙雅琴表面上親如姐妹，內心卻看她很不舒服；在工作上趙雅琴比她出色，生活上趙雅琴的孩子比她的孩子既乖巧聽話，學習又好。在她看來，個人生活方面，趙雅琴老公在外邊掙錢都寄給她，對她體貼入微，她還在家裡勾三搭四，過得有滋有味，讓胡曉麗妒火中燒，總想找機會整她一下。

  長得又漂亮又會發嗲的趙雅琴，很快就被一個男人盯上了，這個男人人送外號大列巴。此人長著濃密的鬍鬚，一頭捲髮，身材魁梧，大大咧咧，一副兇相，是個出了名的混混。據他的籍貫和姓氏，有人考證此人是古代粟特人的後裔，他的父母，兄妹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的長相，他可能屬於返祖現象吧。「大列巴」就是哈爾濱獨有的一種從沙俄時期傳過來的食品，就是外觀很難看的黑面大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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