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緊急任務

  1977年3月中，我被廣州遠洋公司安排到建華輪工作，擔任電機員培訓班班主任並任教《船舶電站自動化》課程。

  建華輪是一艘遠洋客貨船。當時廣州遠洋公司擁有4條客輪：光華、耀華、明華、建華。在航空不太發達的時代，遠洋客輪承擔著國家重大的政治任務。所以，這4條船，每一條都有它輝煌的經歷——

  光華輪，是60年代初印尼反華時為接載受難華僑回國購置的。它是我們新中國第一條自己的遠洋巨輪。光華輪的首航，標誌著新中國遠洋運輸事業的起步。陳毅元帥幾次上船參觀，還曾寫下那首著名的《滿江紅——參觀光華海輪》：「海運百年無我份，而今奮起多興旺。待明朝，艦艇千萬艏，更雄放！」老帥時刻想的是海軍建設，倒不是遠洋運輸。

  耀華輪，從1975年至1981年6年間，是新中國與日本之間中日航線的「友誼之舟」。鄧穎超、廖承志等領導率團訪日時多次乘坐該輪，中日兩國大型的青年互訪活動，也總是乘坐該輪往返。它僅接送日本訪華代表團就達32個航次，上萬名日本友人曾乘坐該輪。人稱「日中交往的友誼紐帶」。

  明華輪，因承擔中國援建非洲坦贊鐵路的運輸任務而名揚四海。從1973年—1978年，數十次往返中坦之間，修建坦贊鐵路的工程技術人員，無論是遠赴非洲工作還是回國休假，都是乘坐該輪。坦贊鐵路建成後，她成為新中國第一條國際郵輪，三年航行30萬海里，載運國外旅客17000多人次。退役後，永久停靠深圳蛇口港，時任領導人的題詞「海上世界」高懸艙頂。每一個到深圳的人，總以能漫遊「海上世界」為不虛此行。

  明華輪夜泊

  建華輪，除了多次參與重大國際運輸任務之外，主要承擔培訓遠洋幹部船員的任務。邊航行邊培訓學習是國際航海界培養海員的慣例。1977年春夏，我在建華輪參加培訓工作的最初半年時間裡，就先後有過三次緊急運輸任務，都是短航次：一次是去曼谷；一次是到湛江運送全國各地的農民趕赴海南育種；一次是去柬埔寨磅遜港。

  其中最難忘的，當屬柬埔寨磅遜港的那個航次了。

  1977年，對中國來說，是個十分微妙的年份：一方面，黨政軍的領導剛去世不久，一切都剛剛結束。另一方面，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還沒有召開，國家仍舊面臨著一系列問題。

  1977年7月中旬，建華輪從曼谷回到黃埔港，卸載從泰國裝運的大米。全船上下都輕鬆了。因為當時泰國當局反華，所以上個航次的氣氛相當緊張。不但在曼谷港幾次遭到泰國海關和軍警上船「抄關」，甚至我們離開曼谷返航途中，還接到大使館電報：「可能有定時炸彈，須徹底搜查！」船舶緊急停航，全船仔細檢查，從甲板到機艙，從舵機房到駕駛台，搜了個遍，才證實是虛驚一場。

  8月下旬，幹部船員培訓班結業了。建華輪停靠黃埔港，我們與學員們依依惜別。然後移泊錨地，我們整理教案，準備迎接下一批學員。

  20日，突然傳來緊急通知：所有下地人員，必須當晚9點之前回船備航！

  當天，只有機艙和梯口值班的少數同志在船。許多家住廣州的回家去了。家在外地的，也大多到廣州逛街去了。而黃埔港離廣州市區有幾十公里。在那個通信和交通都不發達的時代，要及時通知到每個人是極不容易的。好在遠洋公司有一套成熟的做法，竟然做到了。

  我們電機員培訓班的四個老師中，高忠學來自大連海運學院。他是比我高一屆的師兄。而我、李樂甫和曹雄三個人都家住廣州海員學校。那天只有高忠學在船，我們三個都回海校回家了。當我們接到通知並乘坐公司派出的專車趕回船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6-7點鐘。負責管理培訓班的湖南籍劉副政委告訴我說，建華輪又接到了新的政治任務：去柬埔寨。具體任務是什麼，因保密的原因吧，他只說等一下開會由程政委宣布。

  當晚9點，程受煌和包仕凱兩位政委主持召開全船大會。程政委出示了軍委總參謀長簽發的命令。主要內容是：廣州遠洋公司要與廣州軍區協同配合，把柬埔寨的人員安全送達柬埔寨。政委說，柬埔寨的客人有200多人。為保證安全，廣州軍區特別從海南抽調100個特種兵便裝上船，對船上關鍵部位進行24小時不間斷的安全保衛。上級要求我們注意涉外紀律，內緊外松。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許與客人交談，更不許串門。

  會上還宣布，從現在起，未經政委船長批准，任何人不許下船，不准與家裡通電話。各部門長今晚做好備航工作計劃，明天一天完成備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