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4月3日，我剛吃過早餐，周革健和彭重陽就到賓館來接我了。他們說，車停在樓下，楊希明和夫人已經在車上了。我奇怪了，不是已經講好我們一起去接楊希明的嗎？周革健說，楊希明性急得很，一大早來電話，說已經吃過早餐，請先把車開到他那邊再一起來接德安。

  我將30把摺疊傘分成三包，三個人每人提一包下樓。上車後，果見楊希明兩口子已經端坐在車上了。我問希明怎麼會這麼早，他說，一晚都睡不好，太激動了。

  看看表，才8點多。我說現在出發去華閣太早啦。而今去華閣的路況非常好，全程柏油路，50分鐘可達。這麼早去，鄉親們有的可能還沒吃早飯呢。彭重陽提議先去遊覽一下羅文花海，那是我們南縣開闢的新景點。革健說，我們順道，正好去看看。他還說，明後兩天，是第二屆羅文國際塗鴉藝術節，各項籌備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

  於是，我們出發去羅文。

  羅文村，正在緊鑼密鼓地吊裝各種音響燈光設備。許多工人們正在路邊擺放半死不活的小盆花。我們在羅文村是真正的走馬觀花，匆匆走了一圈，沒有什麼特別令我們覺得好看的地方。與這些年我和楊希明在廣州和深圳所見過的藝術節相比，硬體和氣氛當然都差得遠。聽說縣政府光為辦這次國際塗鴉藝術節的活動，就專門撥款2個億。雖然是銀行貸款，但最終是要由南縣的老百姓來負擔的。

  去年首屆塗鴉藝術節前我就去過羅文。無非是政府花錢重建農民的房子，高價請國內外的畫家在牆壁上畫了一些漫畫。原來的良田都改為種植花草了。大部分花草並不適合洞庭湖區的土壤和氣候。農民不可能靠此維生的。所以，它不是一個可持續發展的富民項目。每年花2-3億元舉辦國際塗鴉藝術節，實在是勞民傷財的面子工程。南縣並不是一個有很多工商收入的富裕縣，聽說縣財政已負債超過20個億，故此事在縣城異議很多。但因為羅文村是縣委書記「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示範點，所以議論歸議論，投入還是每年在投入，至於經濟效益如何，只要書記在任，是沒人真敢去問的。長沙的笑星大兵去年在羅文的藝術節上就當場表演了一個節目，對這種所謂「蠢得死」的形象工程進行了諷刺。台下的官員們也只是笑笑而已。

  不過，這些並不影響我們去華閣看望鄉親們的心情。我們在羅文村逛了個把小時，就啟程去華閣。我一再叫周革健放慢車速。一是減少顛簸，二是為好好欣賞沿途春色。我們走的是沱江防洪大堤。柏油路面，路況極佳。沱江兩岸，一行行翠綠的楊柳樹下，一片片油菜花盛開，我們打開車窗，盡情享受這明媚的春光。家鄉的春天，和50年前的景色相似。只是農民的住房，都從茅草房變成磚瓦房了。有的小樓外觀還挺漂亮。革健說，那都是家裡有人在外邊做生意賺了錢的。真正作田的農民，還是沒有富起來的。

  小車還沒到明山頭，我接到黎治濱的電話，問我們到了哪裡，說鄉親們已經在等我們了。看來，大家急切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駛過明山頭鎮，就是華閣鄉的地界。天燈港、德勝港、復興港，這些熟悉的地名，一一躍入眼帘。這正是我們50年前騎單車從華閣往返縣城常走的路線。當時沒有修建長江三峽水庫，每年夏天沱江都會洪水滔滔。我在華閣防汛指揮部工作時，曾與公社領導和各大隊的民兵日夜在這大堤上奮戰，我負責觀測水位，每日幾次上報。同時負責工地的宣傳和採訪報導。通過黑板報、廣播和向縣指揮部投稿，表揚各單位的好人好事和先進典型。現在有了三峽大壩，沱江的河灘都變成綠洲了。但50年前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特別是復興港，最為我們熟悉。當年它就是華閣公社的政府所在地，與華東大隊緊鄰。

  革健駕駛的小車，從復興港下了大堤。我們的目的地，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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