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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狼狽逃回家

2024-09-13 01:05:52 作者: 王愷
  來,可以一起來。回,就沒法一起回了。除了王悅要向東走回上海,其餘人都是往北走,就由李其壯帶著其他人回省城坐火車走北線,王悅則一個人取道九江從水路回家。因為到九江還要六七個小時,從縣城出發每天就一班車,所以王悅一大早就匆匆告別眾人,又坐上了那種喇叭不響哪都響的車子,獨自出發到九江去坐船。李其壯也沒多擔心什麼,只是叮囑不要耽擱,早點到家。

  到達九江已經中午了,王悅一摸口袋,只剩下一百來塊了。而且沒有直達上海的船,終點只到南京,只好買了到南京的船票。可有床鋪的又賣完了,只有散鋪的,還要七十多塊,這下只剩下三十來塊了。到了南京,還得再坐火車回上海,關鍵是火車票還不知要多少錢。王悅硬著頭皮上了船,要一天一夜才到南京,而且散鋪票還沒有地方睡,哪裡有空座位就坐哪裡。王悅拽著那三十多塊,連頓晚飯都不敢買,萬一買了到了南京沒錢買票回家怎麼辦?這一晚就難熬了。

  雖然是順流走,但船還是走得很慢,每走一程,都要鳴笛起航,使得王悅根本沒法入睡。快凌晨三點了,船到了銅陵,下得少上得多,一下子使座位顯得擁擠起來了。人群落座後,王悅看到有個小伙總是在人群里這擠擠那坐坐的,而且大熱天還穿著長袖衣服,每次擠過人群後還總是躊躇滿志的樣子,不禁警惕起來。

  這小子擠到了王悅的附近,王悅終於看清,他手裡有個小刀片,看哪個睡得死就故意往上蹭,神不知鬼不覺用刀片劃破褲袋,取走現金和貴重東西,看看沒有引起注意,就會再尋找下一個目標。

  賊!

  好啊!還專等人最熟睡的時候下手,看來是個慣偷了。這些狼心兔膽的傢伙,實在是人類的敗家子。

  王悅開始眯起了眼,留了一條縫認真觀察周圍有沒有同謀。查看了一會兒,好像只有一個同夥,肩上扛著個編織袋,估計是每次得手後,就迅速轉移贓物到同夥那裡,這樣一旦被發覺,翻遍全身也查無實據。

  眼看著賊就要偷到坐旁邊的那人了,王悅再也忍不住了,騰地站起來,目光如炬,狠狠瞪著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偷。這小子突然被人盯住,眼神里掃過一絲驚慌,但看到只有王悅一個人時,又漸漸露出了凶光。王悅明白這意思,又沒偷你,別多管閒事,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可這小子今天失算了,王悅已經暗暗下了決心,今天讓這個賊頭賊臉賊骨頭的傢伙認識認識咱通背拳的厲害。

  王悅從小跟父親學白猿通背拳。白猿通背拳極重視基本功訓練,一招一式都從打樁擊袋開始,有了幾年的磨鍊,王悅的通背拳完全可以進能退敵、退能近防了。儘管回上海後,因為家裡狹小,擺不開器具練功,有了點荒廢,但王悅還是每周都要堅持練習白猿通背拳的二十四式,尤其是用暗發腿法配合明發手臂的上擊下晃,更是練得明暗有序。

  周圍的人都在沉睡,沒人注意到船艙里已經劍拔弩張了。王悅用餘光掃了一眼那個同夥,沒動靜,反而裝起了熟睡。

  好機會!王悅一個箭步向前突跨了一步,左手一個直拳直奔這小子的小腹。這小子見王悅人高馬大,也知道身大力不虧的道理,萬一被這個左直拳打中肯定夠嗆。周圍都是人,躲閃的空間不足,只好用捏著刀片的那隻手往外一划拉,一旦劃中,王悅的左臂非出血不可。

  哪知王悅這個左直拳本就是個虛晃一招,等著對方來防來擋的。等到這小子的右手捏著刀片劃出來,王悅的右手已經化成半把拳,閃電般地打出。白猿通背拳講究的就是打個「冷」和「脆」,只聽見「撲」的一聲,半把拳狠狠地揍在了這小子的天靈蓋上。

  半把拳是把四個手指前兩節關節攥緊了,再用大拇指扣緊虎口的拳法。由於是用手指關節直接擊打的,因此是自己疼、對方更痛的一招。如果擊打有力準確,這一拳能把人當場打暈過去。要不是王悅一路調查很勞累還沒緩過來,這時又已經餓了十來個小時,出拳只有了平時的四五成威力,但就是這樣也把這小子打得頭皮發脹、眼冒金星,眉骨上邊一片青紫。

  這小子也不示弱,反而惡狠狠地要拼命了,從腰後頭嗖地抽出一把匕首,眼睛裡已經充滿了殺機。王悅一看就知道,這是個老手了。因為他不像電影裡很多流氓拿匕首的樣子,都是像拿劍一樣握著,讓人一看就是外行,因為這樣使得匕首隻能拿來刺,威力有限。可這小子是正好反著握,這樣能揚起手來狠狠扎,一旦扎到,那是非死即傷。

  說時遲、那時快,這小子的匕首已經扎過來了。一般練武的對付這樣的情況,都是要迎著往前一跨步,左手抓住持刀的手腕,右手擒住其肘部,使得持刀的手無法使力再行制服的。或者直接飛腳踢手腕,把匕首踢飛再制服。可這裡太狹小,這樣的手法要麼太慢,要麼會傷及無辜。

  好在通背拳里對付這樣的情況有與眾不同之處。只見王悅上身往右一偏,右手隨即化掌為刀,直接擊打在這小子的右手腕上。頓時,這把匕首就「呼」的一聲飛了出去,因為離艙門近,匕首直接就掉江里了。這小子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王悅已經突然一翻掌,重重打在了他的右脖頸上,這小子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地上了。

  這一手打得乾淨利落。那同夥見勢不妙,拔腿就跑。王悅正要去追,眼看倒地的傢伙又搖搖晃晃站起來了。不由怒上心頭,要把十幾天來見證苦難的心酸、對魏小軍的怨恨、對國家級貧困縣豪華奢侈的憤怒,全都撒在這個倒霉蛋的身上。王悅趁他還沒站穩,就猛地一記尖拳——攥緊拳頭把中指的關節突出一點——狠狠地打在這小子的胃尖上,胃尖就是胃的賁門,由於尖拳的受力面積太小,加上王悅使出了吃奶的勁,這一擊當時就把這小子打慘了。「哇」的一聲,把隔夜吃的東西都一股腦地直吐了一地。

  這下動靜大了點,許多人都被弄醒了。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嘔吐不止的傢伙,還以為是暈船了,紛紛捂起了鼻子,這下子反倒讓王悅沒法再痛下殺手。這小子掙扎著爬起來,看到很多人都醒過來了,自己的同夥也逃之夭夭了,也二話不說就跑了。正好這時船也到了蕪湖,王悅親眼看見這小子捂著胸口艱難地下了船。說實話,剛才那一幕發生得太快,根本沒人知道這是個賊,是剛剛被王悅打成了這樣的,而王悅自己,覺得還沒打過癮呢。

  賊是打跑了,可王悅也更虛更餓了!其實要是這時這小子或同夥折回來,絕對可以輕而易舉把王悅扔長江里去的。王悅只好開始節省每一點可憐的體力,除了上廁所,絕不站起來走動;見艙里人少了點,趕緊躺下打個盹,還要時不時摸摸那三十來塊還在不在。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終於在第二天中午一點,到了南京的浦口。

  下船的時候,王悅已經二十五個小時沒吃飯沒睡個囫圇覺了,幾乎是一瘸一拐下去的。出了碼頭上了直達南京火車站的汽車,還好,車票只要一塊。下車後,直奔售票廳,有一班四點五十開往上海的車,一問票價,才十塊錢,王悅的心裡才一塊石頭落地,直後悔不敢在船上買飯吃,弄得如今這麼狼狽。本來王悅打算,要是不夠票錢,就用僅剩的錢用來往家打個電話,讓家人到南京來領人算了。現在買完票還有二十多塊,正好可以拿來填填肚子。

  王悅到火車站旁的麵店,要了三塊錢一碗的大排面,拈指間就吃了個碗底朝天。就一次要了兩碗,三碗面下肚,終於有了點人的氣色了。一路從南京殺回上海,下了火車,只剩十來塊了。那一年地鐵還沒開通,只好坐公交車回家,一共倒了三次,等到筋疲力盡地趕到閔行金匯路的家,已經深夜十一點半了,王悅身上也只剩下三塊多錢了。

  兒子回來,父母當然大喜過望。不過聽著王悅對大別山的描述,反倒害怕畢業後會把兒子分配到那裡去。王悅不知費了多少嘴皮子才讓父母明白,現在是雙向選擇了,沒有以前那種哪裡需要就到哪裡去的統一分配了。

  (第一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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