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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哪裡開始就哪裡結束

2024-09-13 01:08:09 作者: 王愷
  第二天早上,林小蕾很早就起床上課去了。

  王悅醒來也覺得清晨的空氣特別的清新,於是甩開了一些心裡的積鬱,神情也一振。打理乾淨自己後,王悅就跑去豆漿攤買了豆漿和油條回家,再用剩飯燒了一大鍋泡飯,這個是王悅十多年來的家常早點。

  吃完早點,王悅接了個電話,居然是范彩英打來的。聽到范彩英的聲音時,王悅忽然感覺到渾身冰冷,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可就是說不出來。自從林小蕾出事後,兩年了,兩人幾乎沒有任何接觸。現在這個時候突然來電話,一定是有什麼極其重大的事件發生。

  不料范彩英語氣很平淡,只是問:「晚上有空嗎?」

  王悅笑了笑:「那要看什麼情況了,怎麼了?晚上有什麼活動安排?」

  「不是。」范彩英在電話里頓了頓,「晚上,晚上我要過生日。」

  「那我肯定有空了,對於這種免費吃喝的事兒,我一般都有空。」王悅開玩笑說。其實他還真是不喜歡去參加別人的什麼聚會,他倒是樂意清靜的在屋裡看看書,看看錄像。不過,是范彩英的邀請,他覺得不能不去。

  「好吧,晚上我等你。」范彩英說完就掛了電話。

  來到范彩英門口已經是天黑了,王悅正要敲門卻發現門是打開的,他推門而入,室內一片溫柔的橘光,茶几上點著兩根蠟燭,他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發現范彩英。他放下外衣,然後把禮物放在桌子上,正要離開時卻見范彩英站在臥室門口。

  他笑了笑說:「我還以為你已經休息了?」

  「所以你現在就要離開?」范彩英微笑著。

  「生日快樂!」王悅站在門口說。

  「你是對我說還是對屋外的黑暗說的,如果是對我說的,為什麼離我那麼遠呢?」范彩英走到茶几旁,她打開了紅酒,然後倒了半杯酒。

  王悅搖了搖頭,笑了笑。他關了門,然後來到茶几旁,然後說:「生日快樂!」

  范彩英點了點頭,然後遞給他酒杯,她自己也倒滿。

  「謝謝!」兩個杯子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王悅心裡七上八下,他真不知道喝了酒下一步是什麼了,他笑了笑說:「我還以為還有一大幫人呢,就我們倆嗎?」

  「我習慣了清靜,所以只叫你了一個人,不會介意吧?」范彩英又倒了酒。

  王悅搖搖頭,他能介意嗎?某種情況下,他還求之不得呢!但是他內心卻又有些牴觸。范彩英笑著說:「為什麼不坐下,難道你一定要站著給我過生日嗎?」

  王悅咬了咬嘴唇,他坐了下來,然後松松脖子的紐扣,笑了笑說:「你的空調開得太大了?」

  「不是,是你太緊張了。」范彩英說。

  王悅看了看范彩英,他發現范彩英面色很紅潤,而且主要是她穿著低胸裙子倒是很吸引他的眼球,尤其是雪白乳溝讓王悅覺得喉嚨很乾,他又喝了口酒。他說:「我去趟廁所。」接著便起身離開了。

  他到衛生間去洗了洗臉,然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指著鏡子裡的自己說:「王悅,不怕!沒人會知道你今晚做過什麼。是的,王悅,你不是還沒有做嗎?你不是還沒有碰她嗎?你就這樣的面紅耳赤了嗎?再說了,人家也未必是刻意來引誘你的。」他大口地喘了幾口氣,閉上眼睛,嘴裡默默地叫著:「頂住,頂住!」

  當他出來的時候,范彩英很平靜地說:「你知道嗎,從第一眼見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你眼眸里那種單純。後來,和你瘋狂的那些場景,我仿佛找回了曾經的我。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勇氣繼續走下去了。」

  王悅呆呆地看著范彩英,一切都這麼突然:「你的意思是說,你是要徹底離開了嗎?」

  范彩英說:「我也不知道。現在我有了一個未婚夫,他是加拿大人,過些日子我就要結婚了。他的家還有他的事業都在加拿大,婚後我就要移民去那個叫卡爾加里的地方了。」

  王悅立馬升起了血液像要被抽乾的那種感覺。

  「真的要去嗎?」

  范彩英說:「是的,我已經懷孕了,醫生說兩個月了。」

  王悅的神經又繃緊了起來。那一刻,王悅想起了林小蕾的那次打胎。

  范彩英說:「我們的過去只是一場夢罷了!但是我能感受得到你,你也能感受得到我。還記得那天嗎?你慌慌張張跑到我這兒,問我林小蕾的事情到底怎麼辦?還當著我的面哭了,哭得那麼叫我擔心,我甚至能看得見你心裡的痛楚和你對林小蕾的真愛。那天,我的心裡是笑著的,不騙你,我的心裡真的是笑著的。雖然我很嫉妒你對林小蕾的愛,可我還是要祝福你們,那才是你真正的幸福。當然我也真的很捨不得你,這次離開,我沒有悲傷,我希望你也不要悲傷。也許有一天,我們還會相聚。」


  說完,潔白無瑕的臉龐上兩行清淚,照得王悅的心裡也冰涼冰涼的。

  最後,范彩英給王悅講了一個故事:

  波斯有一個傳說,每當玫瑰花開,夜鶯就開始歌唱,對它傾訴愛意,直至聲嘶力竭,最後倒落於玫瑰枝下。當夜鶯知道玫瑰被真主封為花之女王時,非常高興,因而向吐露芬芳的玫瑰飛了過去,就在它靠近玫瑰時,玫瑰的刺剛好刺中它的胸口,鮮紅的血將花瓣染成了紅色。直到現在,波斯人仍然相信,每當夜鶯徹夜啼叫,就是紅玫瑰花開的時候。

  出了門的王悅,大口地喘著氣兒,他哆嗦著掏出煙,然後靠在一棵樹上吸了起來。這時候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起了毛毛雨,他急忙穿上衣服,然後把脖子的紐扣扣好,雙手抱緊肩膀,然後哭了起來。最後竟然嚎啕大哭了起來,他想不到自己的預感居然如此殘酷的準確,的確,他和范彩英,是一場夢而已!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結束了。

  王悅一口氣跑到馬路邊,急忙往自己的房子趕。坐到沙發上,無奈地看著電視,但是內心還在回放剛才在范彩英屋裡的一幕一幕,王悅竟然嘆了口氣說:「可惜了!」

  王悅醒來的時候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坐起來拍拍自己疼痛的腦袋,然後來到臥室,電視還在開著,林小蕾蜷縮在沙發上,他看了看掛鍾,已經快凌晨一點了。

  他過來摟住林小蕾。他正要說話,林小蕾醒了。林小蕾推開他,然後裹緊衣服,她眯了眯眼睛說:「我不敢相信你的手是乾淨的。」

  王悅納悶兒著,他問:「你說這話倒是有很多刺兒,想要說什麼,挑明了吧,免得你難受。」

  「我想知道你和那叫范彩英的女人是什麼關係?不要迴避,我剛才看到你和她一起從她家出來!」林小蕾盯著王悅眼睛問。

  「哼!」王悅嗤之以鼻,他沒有回答,反而自己拿床被子到外間房去了。他正要關門,林小蕾連忙上去把玉手塞進門縫,王悅關不了門。

  「你就把我想得這麼齷齪嗎?難道我還有時間與閒心去和一個比我大好幾歲的老師玩曖昧嗎?林小蕾,你聽著,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你是希望我做出什麼特別對不起你的事,也許你就有了藉口去和那個美國鬼子好了!但我告訴你,就算是我今晚睡了馬路,我也不讓你去侮辱一個幫助過我們的好人。再說我去演戲都是她引薦的,我有權利不去向你解釋。」

  「你為什麼不解釋?」

  「你自己也說過,有些事情是不用解釋的,解釋就是掩飾。再說,你把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拿來笑話我,不覺得過分嗎?」

  「王悅!」林小蕾指著王悅的鼻子說:「那你倒是把陳年舊事、爛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拿出來笑話我啊?如果我因為一個男人在睡夢裡都淚流滿面,你是什麼想法?難道就不問清楚我們的關係?」

  「我不會問的。」王悅說,「因為她已經準備好要離開中國了。對於一個曾經的朋友,我除了祝福她,沒有別的多餘的想法。」

  「我不行。」林小蕾使勁拉著王悅的手,把他拉到沙發邊說:「今晚我們必須得說清楚,因為我不想躺在一個曾經摟過別的女人的男人懷裡。」

  怒不可遏!王悅隨手就是一個耳光,這耳光在客廳迴響了很久。林小蕾捂著臉怒視著王悅,她的淚水也像是淮河放閘一樣地流了出來。

  王悅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他連忙去撫摸林小蕾通紅的臉,但林小蕾擋開他的手,惡狠狠地說:「王悅,也許是我瞎了眼!我說了我不想躺在一個曾經摟過別的女人的男人懷裡睡覺,我會做噩夢的!」說完她便進了臥室,關上了門。

  王悅看著自己打林小蕾耳光的手,也流淚了。這麼多年來,他從來都不捨得去打她的,但是今天他卻真的打了。林小蕾要被開除的那段時間,他每晚都會悄悄爬起來,看著睡夢中的林小蕾,坐在那裡一看就是一整晚,直到天亮才和衣睡下。王悅恐懼那樣的日子,起床再也看不到林小蕾的笑臉。

  王悅想起這些,心依然會痛。

  「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嗎?我是多愛你!」王悅喃喃自語完,糊裡糊塗在沙發上睡著了。

  天剛亮王悅就起來,他做了早餐,然後等著林小蕾起來。但是,林小蕾紅腫的眼睛是那麼地不屑一顧,她洗漱之後就直接去上課了,對他做的早餐連看都沒看一眼。

  王悅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著早餐。他突然有個想法,他覺得他和林小蕾根本就不是同一路的人。昏昏沉沉中,王悅不知不覺又進入了睡夢中,不知道林小蕾已經離去。王悅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夢裡他在侵犯一個身體,整個夢境一片昏暗,只有鮮血、淚水,無辜憤怒的眼神那麼醒目,最後這個身體終於掙脫了他的懷抱,奪路而逃。自從林小蕾要被開除的那時起,王悅總會反覆做這個奇怪的夢,他每次都會大汗淋漓地被嚇醒!

  王悅醒來,一摸身邊空空蕩蕩。他猛地坐起,的確沒人!

  「林小蕾!林小蕾!」王悅焦急地呼喚著——沒有回音!他開始懷疑這幾天他整個人都在夢遊狀態中,似乎林小蕾從沒來過。一切都沒發生過,那就是一場夢。

  王悅起身開始在各個房間尋找林小蕾的影子,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他一遍遍地呼喚尋找著。什麼也沒有!王悅開始相信昨天的一切都是夢遊。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疲憊地躺在床上。似乎還想尋找點林小蕾留下的痕跡,王悅拿起枕頭深深地吸氣,那裡還殘留一絲她的發香。王悅緊緊地抱住了枕頭,恨不得把枕頭揉碎到他心裡。

  寂寞的陽光懶洋洋地照了進來,王悅使勁搖搖頭,想擺脫這個像夢境一樣可怕的現實!他奔回房間,看到林小蕾把衣服、鑰匙放在他的床頭。就像一把利劍直插他的心,他頹然倒下。他知道她離開的決心了,因為她什麼也沒帶走。

  忽然看到一個小小的精緻發卡——昨天她整理衣物時就是用這個小小的發卡把額前的秀髮卡到腦後的。林小蕾做愛的時候習慣把擋在額前的頭髮弄到腦後,這樣才不會擋住她的視線。那時候,在王悅面前,她喜歡無遮無掩。

  王悅拿起發卡輕輕親吻,哪怕她走了,但是至少說明她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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