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再遇故人
石階下。
聽完陸凌川的解釋，秦五抱拳還了一禮，緩緩道：「無妨，此去北境路途遙遠，必然辛苦，好好睡一覺也好。」
陸凌川打了個哈哈，指了指整齊列隊站在門前的數十名錦衣衛，遲疑道：「秦五爺，您這是？」
秦五轉頭看了一眾錦衣衛一眼，道：「你是錦衣衛的千戶，北上辦差身邊怎能只帶昌平一個人？這也是陛下的意思，從今日開始，這些人就由你調遣。」
「北境不比京都，路上一切小心。」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秦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真摯的神情，跟之前對陸凌川的態度相比，熱情了不少。
陸凌川笑著點了點頭，掃視了一眼面前這些一個個精神頭十足的手下，十分滿意。
「見過陸大人！」
看到陸凌川的目光，數十名錦衣衛不約不同的躬身一禮，聲音洪亮。
陸凌川笑著點頭示意了一下，衝著秦五抱了抱拳，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啟程了，回京再聚。」
他看的出來，眼前的這些錦衣衛，對他的態度已經明顯和自己剛入錦衣衛之時不一樣了。
秦五抱拳還禮，道：「一路珍重！」
接著陸凌川來到了石階上，衝著藍玉恭敬地行了一禮，道：「義父，孩兒要出發了。」
接著又看向了十二義子藍修文，道：「照顧好義父他們。」
藍修文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會的。」
「小十三，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
「是啊，家裡的事就放心吧。」
緊接著，孟氏和藍景煥等人也開始紛紛與陸凌川道別。
「好了，別這麼婆婆媽媽的了，左軍都督府的人還在北門等著你呢，別再耽擱了，該啟程了。」
這時，藍玉擺了擺手，催促著說了一句。
陸凌川點了點頭，饒有深意的看了藍玉一眼，轉身下了石階，衝著昌平使了個眼色，直接上了馬車。
「出發！」
昌平看了一眼數十名錦衣衛，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接著翻身上馬，終於啟程。
在數十名錦衣衛的簇擁之下，馬車徑直向北門的方向而去。
沒過多久，隊伍便來到了北門，與一直等候在北門的徐增壽會合。
錦衣衛和兵部的官員加起來，將近八十餘人。
陸凌川緩緩走出了馬車，站在車轅之上，看著眼前的這副情形，衝著騎在馬上的徐增壽抱了抱拳，笑道：「讓徐大人久等了。」
回想到上一次自己北上之時，身邊只帶了昌平一人，而這次卻有大幾十號人跟隨，陸凌川的心裡不禁有些感慨。
徐增壽還了一禮，笑道：「無妨，這次北上，你是正主，我們都是協同配合，正主不到，我們就只能候著，你說什麼時候出發，我們就什麼時候出發。」
聽著徐增壽陰陽怪氣的回答，陸凌川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心中冷笑，他知道徐增壽不是真心陪他北上，可他沒想到還沒等出發就來給他添堵。
不過他雖然心中不快，但面上卻並未表露出來，總得給徐輝祖幾分薄面。可是如果徐增壽一直試探他的底線的話，他絕不會容忍。
緊接著，徐增壽指了指騎在旁邊另一匹馬上的一名青年，道：「給陸大人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左軍都督府斷事官，名叫鐵鉉，奉旨隨行，協助陸大人北上辦差。」
聽聞「鐵鉉」二字，陸凌川不由得眼前一亮，轉頭看了過去，這才發現原來這次北上居然還遇見了熟人！
不過這個熟人，是上一世的熟人，他記得，但對方卻不可能記得他。
「下官鐵鉉，見過陸大人。」
鐵鉉恭敬地行了一禮，面沉如水，不卑不亢。
陸凌川笑著點了點頭，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抑制不住的喜歡。
說起鐵鉉，上一世和陸凌川還有頗多淵源，燕王起兵造反之時，鐵鉉是朝中為數不多的寧死不屈的建文將領之一。
曾集結本已潰敗的京軍，與盛庸拼死堅守濟南多日不破，期間還將朱棣帶領的鎮北軍擊退！
此人性情剛決，聰明敏捷，能文能武，而且還是朱元璋培養的保嫡集團中的一員！
只不過此時的鐵鉉還未受到重用，才是一個小小的斷事官，還未得到朱元璋的賞識，將來可是能歷任山東布政使和兵部尚書的人才！
那句「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的話，至今還殘留在陸凌川的記憶之中。
朱棣稱帝之後，由於鐵鉉不肯下跪屈服，憤怒的朱棣直接令人割下鐵鉉的耳朵、鼻子，煮熟後塞入他的口中，問他滋味如何？
鐵鉉仍不屈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還大聲說忠臣孝子的肉有什麼不好吃的？
盛怒之下的朱棣直接架起了油鍋，直接將鐵鉉活活油炸至死！
這些都是陸凌川親眼所見，當時他還因為佩服鐵鉉的才能和錚錚鐵骨，想要替鐵鉉求情，但終究還是未能挽回。
鐵鉉死後，其父母被發配到海南府，長子充軍，次子做了官奴，後來被虐待而死。三十五歲的妻子楊氏和僅四歲的女兒也被籍沒為奴，淪為樂戶，發配到了教坊司充妓，受盡折磨。
回想起這些，陸凌川心中不由得有些唏噓，只是此時的鐵鉉，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命運會有如此坎坷壯烈。
「陸大人？」
「我們是不是該啟程了啊？」
正在這時，徐增壽突然開口打斷了陸凌川的思緒，疑惑的分別打量了一眼陸凌川和鐵鉉。
鐵鉉此時也在看著一直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陸凌川，眉宇之間透著一絲不解。
「徐大人說的是，是該啟程了。」
陸凌川笑著說了一句，衝著昌平示意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的轉身回了車廂。
昌平再次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大幾十號人的隊伍終於正式啟程，徑直出了北門，一路向北。
...
千里之外。
北平城。
燕王府。
書房內，燕王朱棣面色陰沉的坐在書案後，已經沉默了許久。
侍衛統領朱能恭敬地候在一旁，看著朱棣陰沉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書案上，放著兩樣東西，一樣是聖旨，一樣是幾乎跟聖旨同時送達北平城的一封密信。
聖旨中，朱元璋嚴詞斥責了朱棣與都察御史費子敬暗中結黨的罪責，並且警告他好自為之。
而那份密信的落款處，寫著的正是左軍都督府僉事徐增壽的名字！
信中提到，陸凌川已經被他的父皇直接欽點加入了錦衣衛，而且直接擔任百戶之職！
這兩樣東西，都讓他心中五味雜陳！
他不相信一個刑部郎中暗通北元的事就那麼輕易讓二哥的派系和他的派系產生了爭鬥，一定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才造成了這一切！
還有那些彈劾費子敬的朝臣，很可能也是受人煽動甚至暗中指使！
早在這兩樣東西送達北平城之前，其實他已經收到了密監司傳回的消息，確認在北元境內斬殺上百精騎，救回徐妙錦的人就是陸凌川！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想到父皇居然因此讓陸凌川進入了錦衣衛，而且還委以重任！藍玉謀逆案才過去多久？這麼快就開始重用藍家的人？！
這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樣，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就忌憚陸凌川的能力，如今陸凌川搖身一變，居然從一個聲名狼藉的廢物，成為了錦衣衛百戶！
一旦讓陸凌川成為朝廷中人，將來想要除掉就沒那麼容易了！
正在這時，一名丫鬟躡手躡腳的來到了書房門外，緊張的向書房內看了一眼，輕聲道：「王爺，王妃讓奴婢來告訴王爺，該用午膳了。」
正在沉思的朱棣回過神來，冷冷的看了門口，沉聲道：「知道了！本王稍後便去！」
丫鬟欠身一禮，急忙轉身離開。
朱棣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看向了書案上的密信和聖旨，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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