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一劍盪開生死路
唐逍怔怔地望著，一顆心，墜入了無盡的深淵！
差不多五年了，只為當初那一念之差，他終究還是沒辦法救回柔兒嗎？
上天，你待人何其不公！
為什麼非要是柔兒，為什麼要讓她承受這麼多災難？為什麼！
唐逍驀然取出了龍魂劍，殺氣騰騰，直奔皇宮，似乎已忘了這是在大街上。
很快便有一隊巡邏的士兵迎了上來，領頭的軍官大聲叫道：「那小子，想幹什麼？」
是驚訝的行人報告了城衛軍，他們大概都把唐逍當成了瘋子。
現在的唐逍的確也像是個瘋子，冷冷地看著那軍官，腳下卻並沒有停止。
那軍官莫名的有些膽寒，用手一指：「攔住他，奪了他的劍！」
幾個士兵立即挺著長槍撲過去，幾桿槍一齊扎向唐逍身上，卻只聽「哐哐」幾聲，幾枚槍頭一齊落地，士兵們立即橫七豎八倒了一地，鮮血從他們身下汩汩地淌了出來！
龍魂劍上泛起陣陣血霧，卻在剎那間就消失不見，像是被劍身吸進去了一般。
唐逍莫名有些亢奮，一劍殺了五六個士兵，卻似沒有任何消耗！
街上響起了一陣驚恐的叫聲：「不好啦，殺人了，造反了！」
軍官臉色煞白，一手指著唐逍，卻是聲音顫抖，色厲內荏：「你……你敢殺官……真的要造反嗎？」
他還想訓斥下去，唐逍卻已走近了，兩個親信士兵立即一把抓住他胳膊：「大人，別再說了，快走吧，再不走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軍官帶頭一跑，士兵們便也一鬨而散，眨眼間就跑得沒影了。
唐逍卻也不理會他們，他其實不是真的想殺人，現在的他，只想順著魂珠的指引，抓緊趕過去，也許方柔還沒有真的死去，他之前就把她救回來過，現在也一定有希望的。
但前提是沒有人攔他，如果有人阻攔，他就一定會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掠過幾條街，不斷看到有士兵跑來跑去，但一直到御前街，也沒有人來阻攔他。
御前街是皇宮門前的一條豎街，只有三丈來寬。出了御前街的北面街口，便是寬闊的宮前廣場。遍植楊柳的廣場盡頭，就是皇宮正大門：觀政門。
在御前街，唐逍終於被攔住了。
約莫兩百名士兵，排成整齊的方陣，就堵在北街口，排出了標準的戰鬥隊形：前三列刀盾兵，後三列長槍兵，背後儘是弓箭兵；一員將官騎在馬上，手握鐵槍，橫眉冷對。
一眼見到急匆匆跑過來的唐逍，將官舉起了右手馬鞭：「將軍有令，來者是在中元街上殺死城衛軍的反賊唐逍，所有人準備，將他格殺當場，不得讓他逃了！」
「鏘鏘」幾聲，前幾排刀盾兵一齊蹲了下去，五尺高的鐵盾豎在身前，把北街口封得一滴水都淌不過去；長槍兵們都把長槍枝在前面同伴的肩膀上，立時讓整個陣形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刺蝟；最後幾排弓箭兵則都是舉弓向天，長箭已然搭在了弓弦上，蓄勢待發！
這群士兵可比唐逍在中元街上遇到的不一樣，全是先天層次，連一個宗師也沒有！
唐逍一路跑過來，積蓄的體力已消耗很多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像風箱一般。
軍官覺得，以唐逍現在的情況，就算他實力再強，也得停下來休息一二。他冷笑一聲，高舉馬鞭：「姓唐的小子，你已經是強弩之末，還不……」
但唐逍不但沒有停下，甚至都沒有減速，只是將龍魂劍指向了軍陣！
「冥頑不靈！弓箭手，放箭！」
軍官手中的馬鞭重重地劈了下來，頓時「嗖嗖」聲響成一片，箭矢雨點般落了下來！
唐逍從喉嚨里低吼了一聲，在漫天的嗖嗖聲中，就像野獸瀕死的嚎叫。他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將龍魂劍高高舉起，那劍身上便泛起一層紅光，既像是火焰，又像是鮮血，眨眼間凝結成了一層厚厚的殼，把唐逍全身上下籠罩了起來！
無數箭矢射在這層火紅的殼上，卻像射進了熔爐里，只聽一陣滋滋的響聲，所有箭頭都被燒熔成了團團鐵漿滴落到地上，箭杆則冒著青煙，乒桌球乓全都給彈開了。
「魔……魔焰……」
軍官指著唐逍，駭然叫道：「你……你……你是魔鬼……」
唐逍可沒心思與他解釋，此時他已衝到了軍陣面前，相距只有半丈了！
第一排的士兵有些緊張，他們將直面唐逍的衝擊，又背靠著同伴，無法後退。而從剛才唐逍輕鬆接下無數箭矢來看，他的實力定然不凡，想要扛下他的衝擊，殊非易事！
而一旦唐逍沖近，弓箭手就失去了作用，已經在各自隊長的指揮下往後退去了。
第一個士兵看到唐逍迎面衝來，吞了吞口水，大喝道：「殺！」卻丟了刀，兩手緊緊扣住盾牌；他身後的士兵也伸一隻肩膀過來，幫他頂住了盾。
他旁邊兩個士兵卻丟掉盾牌，都高舉著大刀，狠狠地劈了下來！
這條線上的其他士兵都是一手舉盾、一手持刀，朝著唐逍圍過來。
這是最正確的戰鬥方式，唐逍畢竟只有一個人，就算再怎麼破壞力強，也只能破其一點而已。只要這一點能夠擋住唐逍，士兵們一圍上來，就算擠，也把他擠死了。
那軍官騎在馬上，兩手緊抓著馬鞭和鐵槍，緊張地看著，額頭上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如果這種作戰方式有用，那他就能一舉拿下唐逍，立下這不世功勞；否則，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手下這群士兵會死傷多少，甚至他自己都不一定能逃得出去！
然而滿懷希望的他，很快就被絕望淹沒了！
他分明看到，唐逍一頭撞進了士兵群里，只一劍，就把那厚達寸許的盾牌擊碎了！
不是擊穿了，而是擊碎了，碎成了五六塊，連帶盾牌後面的兩個士兵，也都死無全屍！
這一劍的力量，該有多大啊！
而砍向唐逍的那兩柄刀，卻都砍在了空處，唐逍已然站在了兩個盾牌手所站的位置上，正將龍魂劍刺入第三排一個士兵的胸口，而對身後的眾士兵視若無睹！
軍官不知道唐逍所用的「小挪移訣」，但他知道，唐逍這種身法，他追不上！
打，打不過；追，追不上，這仗還怎麼打下去？
這軍官可比中元街那個果斷多了，一發現自己不是對手，當即撥馬便逃！
唐逍沒有去追他，而是往前跨了一大步。此時士兵們已經混亂起來，除了弓箭手正在轉身後退之外，槍兵和刀盾兵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在街口擠成了一團。
卻沒能擋住唐逍的步伐，他只是機械地往前邁著步，只要前面有人擋路，就是一劍刺出。不一會兒，他身後已躺下了至少十人，個個都是胸口一個血洞，死不瞑目！
他身前已是那群弓箭手，已失去了整齊的隊列，由後退變成了逃跑！
他身後還擁著好幾十個士兵，卻是你擠我、我擠他，誰也不敢向前一步，也不敢後退，只能咿咿哇哇地叫著，誰也不知道別人在叫什麼。
唯一慶幸的就是，唐逍並沒有注意到他們，他只是大步向前，絕不停歇！
而且，破盾、殺人，一路闖過軍陣，他卻連粗氣也沒喘一下，真元鼓盪、精神飽滿，就像根本沒有消耗似的，只是雙眸中的血紅越發濃郁，隱隱已透出了紫色！
出了御前街北街口，便是宮前廣場。
此時的廣場上，不知聚集了多少士兵，全都排列著整齊的隊形，一層層地，部伍分明。
盾兵、短刀兵、長槍兵、銅錘兵、刀斧手、弓箭手、弩手、騎兵、炮兵，鐵盔鐵甲的普通士兵，一身穿銅的低級軍官，銀甲將領，金甲主帥，一應俱全、應有盡有。
唐逍剛剛踏出御前街北街口，悠揚而激越的號角聲就響了起來。
「來人站住，再敢向前半步，立即屠為肉醬！」
一個騎兵手握令旗，飛馬跑過來，大聲叫道：「聖上有旨……」
只說得四個字，只見一道劍氣襲來，這騎兵慘叫一聲，翻身跌下了馬去！
唐逍舉著龍魂劍，聲音冷若冰霜，卻讓整個廣場都聽得清清楚楚：「擋我者，死！」
「放肆！」
華麗的青羅傘下，金甲主帥臉色陰沉，一揮手，廣場上，好幾個方向都射出了蝗蟲似的箭矢，劃出無數流光，唐逍身前數丈遠的地方，便連陽光都被遮得一絲不漏！
唐逍終於停住了腳步，眯著雙眼，兩手緊握著龍魂劍柄，厲喝道：「斬！」
一道亮麗的劍光匹練般捲起，把已然變得陰暗的地面重又照得一片通明！
金甲主帥目光一縮，便見到了漫天斷箭，噼噼叭叭落下去，在地面上鋪了厚厚一層！
唐逍這一劍，至少把上千支箭矢絞得寸寸斷裂！
「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難道情報有誤？」
金甲主帥喃喃說著，驀然臉色一變，厲聲喝道：「大道神，頂上去！」
從御前街口到軍隊面前，也不過兩三丈距離而已，「臨敵只有一矢」，弓箭手們已經失去作用了，唐逍一閃身就衝到了陣形前方。
他面對的是一個大胖子，身高一丈，腰圍也有一丈，手握著一朵臉盆大的鐵骨朵，擠滿肥肉的臉上露出兩隻綠豆大的眼睛，嗬嗬一笑：「停下吧……」
話音未落，劍光已至，這名為「大道神」的胖子反而被嚇了一跳，趕忙橫起鐵骨朵，卻不防那劍氣居然像有生命的一般，在他面前劃了一個半弧，神鬼莫測地鑽進了他左胸！
一聲慘叫，大道神仰面就倒，卻把遠處的金甲主帥嚇得差點從馬背上跳起來！
「什麼，大道神也擋不住？他可是堂堂丹境，還專門修煉的防禦功法，怎麼可能？」
幸好大道神也是只傷不死，唐逍並沒有停下來殺他，而是從他身上一躍而過，一劍刺出，五六個士兵慘叫著倒了下去，旁邊的士兵卻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他一直都只走直線，仿佛前面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著他，一往無前，絕不停頓！
金甲主帥手握劍柄，似乎想親自衝上去，卻聽旁邊有個親衛低聲道：「將軍，來者兇猛，咱們應該迎上去，不能讓他再這麼猖獗下去了！」
金甲主帥一愣，轉頭望著那親衛，卻見他臉上有一絲狡詐，又補充道：「將軍，前方陣形不能亂，咱們是不是從那旁邊繞過去，也好鼓舞士氣！」
金甲主帥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意思，他們很尷尬地正好擋在唐逍突破的路線上，照唐逍那速度，如果沒人能擋住他的話，大概再過半刻鐘就能來到金甲主帥面前了。那親衛名義上建議他迎上唐逍，實際是讓他避開唐逍突破的路線，免得與唐逍正面對上。
但雖然理解了，金甲主帥不願照做，他在皇宮中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未戰先避算什麼？再說，軍中還有不少丹境，大道神雖然失敗了，難道就沒人能擋住唐逍了嗎？
他看唐逍擊傷大道神的實力，最多也是剛達到丹境中期而已。
金甲主帥揚起手，剛想吩咐緊守陣地，突然目光一縮！
又一個丹境中期迎上了唐逍。這是他軍中的重將，使一桿方天畫戟，有萬夫不當之勇，在軍中的威望一向僅次於他。
這丹境中期策馬馳出，人借馬勢，馬助人威，方天畫戟如奔龍般直刺而去！
唐逍龍魂劍一晃，兩道劍氣嗖嗖射出，一道崩開方天畫戟，另一道已然洞穿了丹境中期的肩膀，只聽一聲慘叫，丹境中期倒栽蔥落下馬來，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軍中紀律嚴明，旁邊的士兵不敢擅離位置，也沒人去扶一下丹境中期，當然也有可能是大家都忘了。士兵們只是怔怔地看著他，滿臉駭然，誰也不敢說話。
而唐逍已經又往金甲主帥前進了好幾步，擊殺了五六個士兵！
「迎上去！」
金甲主帥終於忍不住了，馬鞭一指，帶著帥旗就往左側移了過去。
果然與他預想的一樣，沒等他真的迎上去，唐逍已然從他剛剛站立的地方殺過去了。
過了帥位，離觀政門就不遠了。
而帥位一動，後面的將士也都是聰明的，軍官們紛紛下令，各種各樣的藉口之下，唐逍正面被空出了一條寬有丈許的通道，兩側刀槍如林，卻沒一個敢朝唐逍招呼過來的。
如果有人在空中俯瞰的話，便能無比駭然地看到，從御前街口開始，唐逍在偌大的軍陣里畫出了一條直線，這條線上的所有人幾乎都死了；而經歷了這一刻來鐘的激戰，唐逍卻一絲倦意也沒有，體內真元仍然鼓盪不休，精力、體力也還在巔峰，根本就沒有損耗！
甚至，他的實力似乎還有所增長——不，是有很明顯的提升，在街口時他還只能對付丹境初期的大道神，剛才卻連丹境中期也只能接下他一招！
軍官們騎在馬上，雖然不能很明顯地看出這些形勢，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唐逍生出深深的畏懼，嚴格參照金甲主帥的做法，悄然讓出一條路來，便是自然而然的選擇。
唐逍也不管這些，只要前面沒有擋路的了，他就邁開大步，從人縫裡鑽過去；如果有人敢於向他出手，他回手就是一道劍氣。那些劍氣像都被賦予了生命，游魚一般，不管襲擊者躲得有多隱蔽，面前有多少人為他擋著，都躲不過這些劍氣的侵襲！
兩三個不開眼的傢伙被殺之後，就更加沒有人朝唐逍出手了。
於是很快，唐逍面前的軍陣就變得稀稀拉拉，這兒已經是後備隊的駐紮地。而後備隊就更加疏散，躲得更遠，唐逍幾步掠過去，便已來到了觀政門下。
觀政門是皇宮的「外門」，進了此門，就是皇宮的地界。
大門緊閉，兩員金盔金甲的將官一左一右守在門前，厲聲喝道：「皇宮門前……」
唐逍哪裡聽他們廢話，一道劍氣已朝那厚重的朱漆銅門轟了過去！
「當」的一聲巨響，震得唐逍身後的士兵們都忍不住捂緊了耳朵，那劍氣雖然沒能轟開銅門，卻也在門頁上留下了一個拳頭大的坑，深有半寸，似乎再一擊就能把它洞穿了！
「放肆！」
一個金甲將官大怒：「觀政門左護衛使譚霄在此，豈容你如此猖狂？」
他也是丹境中期，雖然聽說有丹境中期被唐逍所傷，但他是不服氣的，手中長槍一擺，道道槍罡奔雲破日一般便朝唐逍卷了過來，凌厲的氣機割得他滿臉生疼！
他的同伴則揮起足有一丈長的軟鞭，如烏雲罩日，封死了唐逍的所有退路！
「右護衛使祈原！小子，束手就擒吧！」
唐逍低喝一聲，就如野獸絕望的嚎叫，緊抿著唇，一劍便刺了出去！
管你是誰，只要敢阻攔他去救方柔者，全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