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夫妻吵架，狗都不理

  肚子一陣咕咕叫。

  剛剛燃起點鬥志的陸小喵頓時泄氣，不禁哀怨地想：當初，江凌那個鬼才怎麼就沒把我乾脆設計成燒油或者充電的咧……

  陸小喵垂頭喪氣，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岑南知像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把東西放到旁邊的矮柜上，碗盤相碰發出極輕微的聲響。

  ——有吃的！

  陸小喵兩眼放光，滿腦子都是食物的畫面。

  只要她一敲門，陸小喵立刻就撲過去開門！

  但是，並沒有。

  她走了。

  陸小喵陷入前所未有的糾結：所以到底是不是給我送吃的啊？！到底是能吃能吃還是能吃啊？！

  多猶豫一秒，都是對食物的不尊重。

  陸小喵飛快地打開門，端過盤子，光速關門。

  真的是晚飯！

  狼吞虎咽。

  雖然都是人造食物，但還是像往常一樣精心調了色、加工成可愛的半透明心形，顯然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剛剛注意到這些細節的陸小喵猛然一滯，突然有點愧疚，放慢速度，認真且感恩地把剩下的吃完。

  ——糟蹋這麼精緻的食物，陳奉你真應該被發配到阿列夫零星做一百年苦力！

  肚子漸漸填飽之後，陸小喵的腦袋又恢復了思考：如果陳奉晚上不回來的話，那他的工作間豈不是沒人？

  陳奉不允許她去那個房間，但她真的很想參觀一下大型賺錢現場！

  今天可是個絕好的機會。

  想到這，陸小喵迅速放下食盤，躡手躡腳地溜出門去。

  工作間的鑰匙，陳奉平時都是隨身攜帶的。但備用鑰匙就放在儲藏間最底下的紙盒裡。

  在刷開電子鎖、打開陳奉工作間的那一刻，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陸小喵陶醉地深吸一口氣——

  對，就是這個味兒！

  熱淚盈眶，滿滿的童年回憶。

  沒想到，事隔七十年，她居然會懷念實驗室里那股潤滑油和特有金屬混合的味道。

  寬寬的工作檯，放大鏡，各種儀器儀表，全型號的扳手螺絲刀，電路板印表機……

  她一眼就看到半透明的材料箱，直接把手伸了進去，用整個手掌去感受被金屬顆粒包圍的感覺，還有它們相互碰撞發出的悅耳聲音。

  那是一種結構重塑改性金屬，俗稱冷淬金，價格昂貴，是製造機甲必備的關鍵材料之一。

  江凌的實驗室里常年備著一大箱，多到可以讓她跳進去游泳的程度。不過實驗室里最多的還是手稿和各種機甲模型，而這個工作間就只有各種零碎的部件，就像屠宰場裡的機甲屍塊。

  闖入禁地的新鮮勁兒過去之後，陸小喵漸漸有些失望：跟想像中不一樣——原來她只是喜歡機甲本身，並不是真想成為機械師。

  她真正喜歡的是嶄新、完好的機甲，是操控它們時暢快靈動的感覺，而不是整天泡在瑣碎惱人的故障里。

  但是，操縱機甲的工作可是比設計維護低上一大截！薪酬最高的是僱傭兵，而更多更常見的則是最不賺錢的各種低門檻工作，比如搬磚，在垃圾場處理各種有害廢料。

  陸小喵最是惜命的，她可不想去冒任何生命危險！要知道，唯一能維修她的江凌已經去世了，她還想留著小命多吃幾年好吃的呢——

  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既安全、又不辛苦、也不犯法地賺到錢呢？

  這恐怕是個宇宙級的終極難題。

  她想了半天也沒什麼頭緒，沮喪地退出房間，把備用鑰匙放回原處。

  第二天一早。

  家用治療儀的效果是很好的，岑南知臉上的傷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

  她依舊神采飛揚地為陸小喵準備好早餐，像平時一樣滔滔不絕地講著她的新菜式。

  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讓陸小喵有點擔心她此時的精神狀態。

  她見過真正強大的人，就是像江凌那樣的：她平等地嫌棄每一個人類，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和各種批評的聲音，對任何人的看法都毫不在乎，所以沒有人能傷害她。

  但是岑南知不一樣，她敏感而脆弱，極在乎別人的看法。丈夫就是她宇宙的中心，因此，來自丈夫的傷害將會是毀滅性的。

  陸小喵覺得應該說點什麼，但還沒想好如何開口，陳奉回來了。

  他陰沉著臉，無視陸小喵的主動起身問好，劈頭蓋臉地對岑南知說道：

  「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語氣是命令的。

  接著，便獨自走到客廳里，坐到他常坐的那張椅子上。

  岑南知尷尬片刻，對陸小喵柔聲說道：「時間差不多了，你也快去上學吧。」

  陸小喵答應一聲，順從地出門去了。

  ——但今天是周日，放假。

  江凌說過，夫妻吵架，狗都不理。

  陸小喵不敢圍觀，但也不敢走遠，就在小區中心的綠地上來迴轉悠，遠遠望著家裡的方向。

  唉，這女人可真要命。

  其實，在遇到她之前，陸小喵對普通代餐食品也沒那麼牴觸。而且，社會福利機構會給無業游民免費提供基礎款的營養液和蛋白塊，所以就算她真的出去流浪也不至於餓死。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陸小喵的大腦已經完全被優質食物占據了，免費食物已經難以下咽，人生的難度瞬間被拔高！

  感覺有點糟糕。

  她正坐在長椅上發愁，無意間瞥見一隻銀光閃閃的小蟲在頭頂晃來晃去。她想都沒想就伸手一抓，不料那小東西狡猾得很，敏捷地躲過；她一手抓空，小蟲子受到驚嚇卻沒逃走，反而是挑釁似的又湊近了些。

  陸小喵頓時無名火起，不動聲色地盯著它看了片刻，找準時機猛然雙手一拍——

  啪。

  雖然隔著手套，手掌的觸感依然堅硬甚至扎手，顯然不是個普通昆蟲，更像是，微型機甲？

  不妙啊……

  她猛一抬頭，果然望見花園對面不遠處站著一群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孩子，正瞪大眼睛瞧著這邊，手上還拿著控制器，顯然是被她剛才的舉動驚呆了。

  ——會不會很貴啊？！

  陸小喵心裡一緊，低頭看看手心裡那個小東西：

  金屬外殼，結構很精巧，是黃蜂樣式的仿生類機甲。

  但是被她這一拍，兩隻翅膀的傳動裝置全斷掉了，無力地耷拉著，頭上的信號接受器還在一閃一閃亮著燈。

  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小孩的玩具。

  通常熊孩子背後都會有一群熊家長！陸小喵心說不好站起身就想跑——

  「陳小喵！」

  ……

  陸小喵頭皮發麻，原地痛苦面具：慘了慘了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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