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莫
2024-09-13 17:10:17
作者: 白槿湖
{如果你我之間情緣最終都會消亡,走向死局,我選擇寧可現在就分開,哪怕將來孤獨終老。}
迷迷糊糊中回憶著在南京的日子,他嘴角邊帶著柔軟的笑意,此刻她就睡在他身邊,很乖,呼吸也平靜。
她帶給他很多快樂,他不可否認,他無法自拔地愛上了這個比自己小十二歲的女孩。他太喜歡她了,他根本不敢做出半點可能會傷害到她的事情,比如,擁有她。
她特意來了北京念書,模樣憐人出現在他面前,打破了原本他和蒲葦之間平淡且順其自然的戀情。他一看到她,就會失去大部分理性,難以自制。
她的那雙眼睛,永遠都是那麼無辜,任何人,看到那樣的一雙眼睛,都不忍心去傷害她,何況他是這麼愛她。
她往他的懷裡鑽了鑽,睡在了他的胳膊下。
在南京時,他做出過很多努力,努力去克服他們之間因為年齡差距而造成的僵局,他試著最大限度去寵溺她,順著他,看著她越來越變本加厲。她毫無限制毫無保留地要求他們之間的關係進一步發展,他擔憂自己再繼續留在她身邊,只會讓她成為一個被寵壞的女孩,她的學習越來越一塌糊塗時,他才堅定了要離開她的念頭。
離開她,是為了讓她有更好的未來。
當他看到她和一個男孩子進了酒店,那一剎那,他的腦子都要炸開來了,像是父親見到女兒和男孩子做不該做的事情,更像是男人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賭氣背叛自己,他只想拉住她的手,讓她跟著他走。
凌晨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怕吵醒了她,輕輕按掉了電話。
她很緊張地醒來,慌忙拉著他的手說:「卓昂爸爸,是不是她催你走,你不要走,好不好。」她依偎在他懷裡,不停地搖頭。
「是陌生號碼,也許打錯了,我不走,今晚陪你,乖,睡吧。」他哄著她,像寵愛自己的女兒,他甚至想,就算將來自己有一個女兒,他都很難寵溺到如此這般的地步了。
「卓昂爸爸,你不能不要我,是你把我寵壞了,除了你,誰還會這麼遷就我,寵愛我,沒有人會喜歡我,只有你能包容我,你不能因為把我寵壞了,就不管我。被你愛過,之後的人都不算愛了。我不要你娶後媽,我也不要蒲葦住在你那裡,我受不了,我會吃醋到心痛死的。」她捂著胸口擰眉念叨著說。
「那個男孩不是很喜歡你嗎?我看你對他也很依賴,他為了你還要和我打架。」他也醋意盎然地問。
「你說蔣森?我不喜歡他,我有一個好姐妹,叫周丹娜,我有沒有跟你說起過她?周丹娜就很喜歡蔣森,我跟你說噢……」她在他懷裡翻個身,趴在床上,與他面對面望著,說起了和周丹娜認識的過程。
他聽著她說故事,總是會被她說的驚心動魄。
「周丹娜,是那次和你一起在學校鬧著要跳樓的女孩吧。」方卓昂對那次的事情記憶猶新。
「是的,那天我特別抑鬱,天空都是灰色的,真的要跳下去了,沒想到你會出現。你看,我多聽你的話,哪怕是跳樓,你說不可以跳,我便答應你緩一緩。」蘇綠乖巧地說。
「什麼叫緩一緩,不許跳就是不許跳,生命多寶貴,幸好我那天怎麼就鬼使神差路過南京,去了你學校,不然真不敢想像你一衝動會做出什麼傻事。你以後再敢這樣,我不收拾你!」方卓昂捏了捏蘇綠的臉頰,以示警告。
「是你不要我,我要死了做鬼也纏著你,這一生不依不饒,你看著辦好了!」蘇綠揚言道。
方卓昂湊近她的臉,四目相對,他溫柔地說:「你這個小惡人!小笨蛋!」
「周丹娜的媽媽是一名站街女,你知道站街女的意思嗎,你一定知道,周丹娜因為她媽媽所以總覺得抬不起頭。她老罵她媽媽,不停找她媽媽要錢,她說她寧可沒有這樣丟人的媽媽。可是,我心底里還是很羨慕她有個媽媽,至少可以喊一聲媽媽。」蘇綠悻悻地說。
他低頭望著她,光潔的額頭,髮絲在額中間有一縷淺淺的漩渦,他說:「那我給你找個媽媽吧。」
「不,你答應我的,不給我找後媽,只要我活著,你就不可以娶別的女人,除非我死了。」她說著,臉頰漲得通紅。
「你真霸道!那好,我等著你結婚生子,我終生不娶,索性看著你幸福就好。」他說話的表情很認真。
「你是說真的嗎?」她問。
「當然真的。」他肯定地說。
「那也就是說,你寧可終生不娶,也不要娶我。」她黯自寥落,悄然將身子從他懷裡挪開,翻身將背對著他。
換做以前,她是要哭的。
此時,她只是心痛不語,她愈發擔心,愈發慌亂無主。
如果你我之間情緣最終都會消亡,走向死局,我選擇寧可現在就分開,哪怕將來孤獨終老。
這分開,生不如死。
她無法想像失去他的後果,他明明是愛她的,為什麼要給她無望的感情,她做好了和他永遠在一起的準備,只要他答應,她一畢業就可以嫁給他,做他的妻子,給他生一個乖巧的女兒,讓他真的去做一個好爸爸。不就是相差了十二歲的年紀嗎,就算再過四年,她二十二,他三十四,結婚生子也不是太遲。
他撫摸她的髮絲,心疼地說:「小綠葉,生氣了嗎,你聽我說,如果我自私點的話,我真想和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但愛是矛盾的,我不想傷害你。」
「你騙我,藉口!你愛我,那你還有什麼理由離開我,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無法預料我失去你的後果,我會死,我會死的!我和別人不一樣,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這個牽掛,只有你……你是個懦夫,方卓昂,你是個懦夫!」蘇綠用被子蒙住了頭。
她情急之下,直呼其名。
「四年,我們再這樣糾纏四年,是嗎?」
「哪怕是糾纏一輩子!」她從被子裡鑽出來,望著他,眼眶濕潤,她握著他的手,哀求著說:「卓昂爸爸,我以前不懂事,總是惹你生氣,我向你提各種無禮的要求,我不講道理,透支你對我的忍耐,其實,你可以不理會我的過分要求,因為我只是想試探只是想證明你是有多愛我,你對我的包容限度有多廣。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我,我長大了以後我還聽你的話。」
他心生愛憐,將她擁在懷裡。
她喃喃地說:「卓昂爸爸,我長大以後還聽你的話。」
「我保證,再也不鬧,不惹你生氣,做最乖的小綠葉。我會按時吃飯,不挑食,不讓你跑很遠給我買糖果,不逃課,不把好好的一件衣服剪成古怪的樣子,只求你,放棄和蒲葦的訂婚,等我四年。以後你工作時間,我不打擾你,不和你公司的女員工吵架,你應酬的話,我會給足你面子。」蘇綠說。
他的心如刀割一般,此刻她這麼美好溫順,從未見她如此卑微哀求。
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莫。
歸於四字,無可奈何。
他清楚他對於她而言的重要性,是啊,方卓昂,你當初就不該闖進她的世界,她曾經是單純無爭的青春,因為他,她才有了這麼多憂患。他若真離開了她,她還有什麼依靠,他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
「蘇綠,你說的我都相信,我卻不敢草率答應你,你說我懦弱,我承認我也很看不起我的舉棋不定。世事變遷太快,我想給你承諾,我卻怕給你添了更大的負擔。你還小,不要輕易就說一生一世,不要輕易以身相許,你還沒有走入社會,等你走入社會,比我優秀的男人多得多。我愛你,這點毋庸置疑,有多少相愛的人最後能走到一起。十二歲,等我七十歲的時候,你才五十多歲,你要照顧我這個老頭子,說不定你還要給我推著輪椅……」
「不許你這麼說,前半生你來照顧我,後半生,換我來照顧你,這才叫公平,對不對?」她用手擋住他的唇,阻止他的話語。
他靜靜凝視著她,眼眸里滿是憐惜。
她抽離手,將自己的唇貼了過去。少女獨有的柔軟芬芳,他幾秒間的窒息。
她閉上了雙眼,一動也不動,只是將唇貼著他的唇很緊很緊,她的十指摸索到他的手掌,與他十指相扣。
他聞到她的氣息,很夢幻,他心跳得很快,試圖要移動自己的臉,她速度很快,牙齒輕咬住他的嘴唇。
「別動,否則我會進一步侵犯你,嘿嘿。」蘇綠威脅著說,唇貼在他唇間說話,氣息那麼近。
「我最不喜歡被你威脅,你再說一遍試試,我。」他說。
「我說我會進一步……」她還未及說完,就被他突然來的熱吻電麻了全身。
他的唇溫潤而來,吻停了她不安分的話語,他鉗制住她的手,放肆地吻她,她這麼美好,他該拿她怎麼辦,多少次讓自己理智,遏制自己內心的衝動。此時,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愛她,他失去了該死的理智。
「小傢伙,到底誰侵犯誰……」他溫柔聲音裡帶著半分威懾。
「唔,我錯了,卓昂爸爸……」她吱唔著回應。
「和我接吻,是不是很舒服?」她問。
他氣息急促,間斷地說:「舒服,會吻你上癮的……」
她似乎比他吻得更加激烈,親吻自己深愛的男人,是這麼動人的過程。
他的手掌心托著她的後腦,讓她貼的更近,她的長睫毛掃在他的面龐上,像羽毛般輕柔。
哪怕吻到窒息,也不要停。
他的手自然地落到了她的腰際,在她的背脊間來回摩挲。他始終沒有更過火的舉動,仍留有最後的餘地。
她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頸間的位置,他的手觸碰到她溫暖光潔的肌膚,他忙抽離自己的手,這才清醒,他站起身,離開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對你。」
「我們是戀人,方卓昂,我已經成年了,我不是那個高中生,以前你拒絕我,你可以說我年紀小,現在我長大了,男女之間,情到濃時,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是我主動的,我喜歡和你親密。」蘇綠說完,開始解衣服的紐扣。
那些粉色的可愛紐扣,細細小小,一粒粒很難解開。
他見她要解開衣服,忙制止她:「蘇綠,不可以這樣,你還小,不能這麼做,聽話,你要是這樣,我就不喜歡你了。」
「那換做是蒲葦這樣對你,你會阻止她嗎?」她放下手,赤著腳走在厚厚的地毯上。
「不要和蒲葦去比,好不好,你該睡覺。等天亮了,我就要送你回學校。」他拉住她的手,把她牽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你吻我一下,並且說一句,我只愛我的小綠葉,我就睡覺。」蘇綠得意地說。
他撩開她的髮絲,俯身親吻她的額頭,柔情地說:「我只愛我的小綠葉,因為她說的,她長大以後還聽我的話。」
他回味著剛剛那個甜蜜芬芳的吻,也許,這種感覺是任何女人都無法替代的,她是他的心頭肉。
他也預料到了,愛的是一個人,想與之結婚的又是另一個人,這是自己在蘇綠和蒲葦之間無法定奪的衡量標準。母親正盼著他結婚生子,每次在電話里,母親的逼婚逼孫,都令他深感不孝,慚愧。
如果再等蘇綠四年,意味著他也要讓母親再等四年。
算了,不去顧慮太沉重的思想包袱,任何一方,終是要背負。
「卓昂爸爸,你記得那次嗎,我和你賭氣,似乎一件很小的事引起了我們之間的矛盾。大概是你前前前女朋友去你公司找你,你很客氣的和她吃了一次飯,被我知道了,結果掀起了軒然大波。我和你吵架吵得很兇,後來我在學校里和艾細細一起逃課,打算去機場追打你的那個前前前女友,晚上班主任來家裡做家訪,問你我為什麼沒有去上課。」蘇綠說。
「還前前前女友,我哪有那麼多前女友,我怎麼不記得。當時我都不知道怎麼向你班主任解釋,我也找不到你,我只好說你應該是肚子疼,還撒謊說你那段時間總鬧肚子。結果你班主任將信將疑望著我,她發現了我們的親密合影,還有你掛在陽台上的情侶衫,你寫的親密話語貼在桌上,我想她是從那天起開始懷疑我們倆的關係,我提心弔膽的,長這麼大,我最驚心動魄的謊言都是和你一起編制的。」他笑著說,那些美好的回憶都被牽動了出來。
「是的,然後正好我拿著鑰匙開門進來,喊了你一聲親愛的,班主任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望望我,又望望你,問我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我特淡定地說你是我的男朋友,她瞬間就傻了,哈哈,結果還鬧到學校,說我們同居,幸好我們真的沒有同居,只是住在一個屋檐下。」她笑,那時的自己,真的是很張揚犀利。
「我也因為背上了一個毀滅祖國花朵的惡名,那陣子你就是很囂張,我做什麼你都會胡思亂想,也許是青春叛逆期。你現在就好多了,很乖。」他大為讚許。
蘇綠說:「你是因為這些原因才和我分手的吧,分手之後,你就把公司搬到了北京,躲我這麼遠,從南到北,一千二百公里的距離。不過你走之後,我的性格就變了很多,我也不敢總是找你,怕你會躲我更遠,會讓我徹底失去和你的聯繫。我還保存了很多張你的照片,從你出生不久一直到你近期,我想你的時候就會翻看你的照片,還有聽我們那一年的錄音。」
「我想你的時候,就會去工作,去做事情,人一忙起來,會忘掉一些事,根本沒時間去想了。」他說著,問:「你怎麼會有我那麼多照片,我記得我離開南京的時候相片都帶走了的。」
「我在你走之前就悄悄掃描備份了,我喜歡看你從一點點大到長大的樣子,特別是看你小時候的照片,我就覺得哈哈原來高大的卓昂爸爸也是從那麼一小點長大的,遺憾的是我沒有能親眼見到你長大。下輩子,我想做你的母親。」她貪心地說。
每當她看他從幼年到成熟後的照片,她就會覺得,這個男人是為她而生的,是註定要來與她相親相愛的。
「那隻三花貓呢?」方卓昂忽然想起,便問。
蘇綠痛苦的神情說:「糟了,我就只顧著你,我把貓落在了蔣森的車上,怎麼辦,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帶它回家,會不會餵它吃的,我怎麼這麼粗心,我給他打電話。」
「放心吧,蔣森那麼喜歡你,愛屋及烏,一定會照顧好那隻貓的,你現在的任務是趕緊睡覺,早上還要去學校,你起不來的話,我就把你提起來。」他微笑,眼角有淡淡的魚尾紋。
「那好吧,第一次住這麼貴的酒店,我得好好珍惜這一晚。」蘇綠莞爾一笑,飛快在方卓昂的臉上烙下一吻。
他見她聽話地閉上眼睡覺,這才看腕上的手錶時間,已是凌晨三點。
蒲葦徹夜未眠,窩在被子裡無聲哭泣,生怕會吵到躺在身邊的母親,但她清楚,此時母親更是隱忍著哭聲在流淚。突如其來的變故,她失去了最疼愛他的父親,她再也沒有爸爸了。她短暫的時間內,除了失去了方卓昂,還失去了最親的父親,這雙重打擊令她肝腸寸斷。
老天有時候像是非要故意要考驗你有多大的承痛能力,一下子就給你來了兩個巨大打擊,所謂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蒲葦想,此時的方卓昂,在她受到喪父之痛的時刻,仍選擇陪在蘇綠的身邊,她心裡,隱隱恨他。
她告訴自己不能垮,還要為父親開追悼會,舉辦葬禮,為父親安排最後一程。
這麼多年,從未給父親安排過什麼事,一直都是讓父母擔心,學畫畫多年,在國外留學,回到北京著手開辦屬於自己的畫室,愛上方卓昂,每件事都離不開父親的操辦。
如果不是蘇綠的出現,如果沒有這場火,三天後的十一國慶,她和方卓昂就能如期訂婚,而這一切的美好幻想都被打碎了。
她沒想到唯獨一次自己來給父親做安排,竟是安排父親的身後之事,給他一個最後的告別儀式。
父親用生命來保護的幾幅字畫,她在心裡問,值得嗎,為了保護住那些古畫,父親連命都不要了,他一生清貧,不愛錢財,多少人出高價想買他的畫,他皆斷然拒絕,將那些古畫視若生命。
住在方卓昂的房子裡,母親還並不知曉她和方卓昂之間關係的變化,原計劃的訂婚已是不可能實現了,他此時一定是陪在蘇綠的身邊。
李品傳來簡訊:節哀,需要我,就說聲。
她起身,走進衛生間,給李品打電話,電話剛一接通,聽到李品的聲音,她就哭了出來。什麼話也沒有說,李品在電話的另一頭不停地安慰她,她雖然一句話也沒聽的進去,但能夠對著一個人哭,對她來說,已是最大的安慰。
「謝謝你,能夠聽我哭,我很難面對爸爸的去世,太痛了,來得太突然……方卓昂也離開了我,雖然我和媽媽暫時住在他家裡,可他今晚沒有回來,他陪著那個小女孩子……李品,我這樣子是不是很讓人生厭?他不愛我,我卻要橫貫在他們之間,我想要什麼……我想我爸爸活過來,我想方卓昂愛我……我很沒出息,到現在,還在想著他,我爸爸死了,我還想著他……」蒲葦撕心裂肺般低哭,痛苦難忍。
親情,愛情,一夕之間都割捨了太多。
「蒲葦,有我呢,還有我這個備胎,你不是非愛方卓昂不可,你還有我李品隨時準備聽令守護在你身邊,我希望你快樂,雖然我總裝爺們充大蒜和你調侃,但你不開心了,我也會跟著難過。發生這樣的災難,誰也不想的。」李品心酸地說。
「怎麼會無端端著火……我始終不明白,火是怎麼燒起來的,當時只有我爸爸一個人在家,我和我媽媽也是後來回來的。現在爸爸走了,真相是什麼,還有誰會知道……」蒲葦擦拭眼淚,想著那場可恨的大火,就萬分痛恨。
李品思忖著說:「消防隊員和刑警大隊都來過了,保險公司也會跟進,如果是意外著火,那么小區開放商和物業都少不了責任,但要是人為縱火,那事情就更可怕了,該不會是你得罪了人不知道吧。」
「不可能,我爸爸媽媽與人從不結仇,他們都是低調的文化人,而我的交往圈子也很簡單,沒有誰會恨我們一家人恨到要我們死的地步,不會的。」蒲葦說。
衛生間門被敲響。
「蒲葦,在裡面嗎?」蒲葦的母親嗓音無力,幾乎是沙啞。
「我媽醒了,掛吧。」蒲葦掛了電話。
蒲葦開門,望著母親面無血色的臉,說:「媽,你怎麼醒了。」
「我夢見你爸了,你爸不放心你,托我要好好看管你,怕你想不開,我醒來就趕緊找你,你可不要做傻事,媽媽只有你了。」母親抱著蒲葦,流著淚說。
已經哭不出來了,嗓子除了能勉強發音說話,連哭聲都無法表達。
「媽,您放心,從此我們母女相依為命。爸爸走了,他在那個世界保佑我們,他是為了保護他視為生命的古畫文化做的犧牲,他無憾,我們也不要太絕望了。媽媽,你要和女兒一起堅強活下去。」蒲葦緊摟著母親的肩膀。
母親的懷抱,令她獲得片刻的溫暖。
「你爸爸走了,你還要守孝三年,委屈你了,這三年,你不能和方卓昂辦婚事。你告訴他,你爸的後事,就交給他了。你爸生前把他當作是自己的親兒子看待,只是可惜,你爸爸沒親眼看到你們倆結婚……」母親邊說邊抹淚,傷心不絕。
「媽,我好想爸爸……」蒲葦難過地說,哽咽著,想要忍住悲傷,身子顫了顫,手背放在眼睛上,哭了起來。
「不哭,你一哭,媽媽也要難受了,方卓昂呢,他回來了嗎,只有他能勸你,你最聽他的話了。」母親擁著蒲葦,往臥室走,想要去喊方卓昂。
「媽,他沒回來。」蒲葦制止母親。
「還沒回來,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在外面忙些什麼,我們母女都成這樣了。」母親有些悲憤。
「您別怪他,他是有事呢,再說我們住在這裡,他也不方便回來住,也許是住公司了。」蒲葦說。
母親這才稍平靜,說:「都快成一家人了,他還矜持什麼,這是我們家最難關的一劫,要是離了他,我們母女倆真沒了依靠了。我也不敢往接下來想,我和你爸都年過半百了,本以為老來伴,誰成想他先我一步走了。我把你的婚事操辦好,隨時死都可以,我想去陪你爸了……」
一聲悲絕。
整個後半夜,蒲葦都沒有睡過,睜著眼,流淚到天亮。
方卓昂給蘇綠買好了早餐才喊她起來,她挑食得厲害,酒店裡的餐點她是吃不習慣的。
她還扭扭捏捏賴在柔軟的被窩裡,非要撒嬌說再睡一會兒。他幫她把牙膏擠好,毛巾用高溫的水再燙了一遍,看了看時間,她還有四十分鐘就要上課,開車快點,路上不堵車的話,也要二十分鐘。
「你只有二十分鐘刷牙洗臉吃早餐,小懶蟲,還睡,昨晚鬧著不睡,早上起不來了。」方卓昂捏著她的鼻尖,不讓她呼吸。
她搖搖頭,甩掉他的手,睡意綿綿說:「我從一數到三十,我就起來,我保證,你就再讓我睡三十秒吧。」
他雙手抱在懷裡,對她的賴床實在是束手無策,睡相這麼可愛,他哪裡忍心去破壞。
他走到鏡子前,對著鏡子打領帶。
「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二……」她數到十二的時候,連續數了三個十二,然後直接自我催眠,又睡著了,竟然從剛剛的淺睡眠直接進入了深睡眠。
他握著領帶,轉身看著她,潔白的手臂壓在被子上面,那麼瘦弱的她,脖子間竟有嬰兒肥,看起來,是那麼的甜美可愛。她不鬧騰的時候,神情像個襁褓里的嬰兒,純淨無染,但只有他能明白她,她經歷了同齡人遠遠沒有經歷過的滄桑和孤獨,她就是一個外表甜美,內心堅強的小女孩兒。
當然,她還很喜歡自作聰明,自作主張,他欣賞她骨子裡的這種反叛,很多事,他不會去做,卻可以和她一起去瘋。
比如在南京的那年,有天早上才五點多,夏日的天才蒙蒙亮,她拉著他,要他開車帶她去郊外。他猜不透她的小腦袋裡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開車按照她說的方向走,居然到了郊外的一片葡萄園。
偷葡萄!
她像個女匪王一樣,召喚他,給他手勢,讓他偷,他拉住她,說要買,結果她硬要他偷,不偷就自己喊有人偷葡萄啦。
他只好摘了幾串,結果還是驚動了看守葡萄園的農夫和狗。
他拉著她跑,還丟了錢夾,錢夾里還有他的身份證和名片。
他最後去了一趟派出所,才拿回了自己的錢夾,她倒大大咧咧地說,抓他去偷葡萄目的就是想要知道,循規蹈矩的他還能為她做出怎樣出格的事情。
「老大,你為了愛我,你可以無惡不作。」她倒分析得很有道理,有愛情宣言的意味。
你為了愛我,你可以無惡不作——這樣的話,也恐怕只有蘇綠能說得出來,做得出來。可他就是喜歡她,哪怕是她的缺點,他也會覺得很特別。
這樣聽起來刁蠻卻柔軟的句子,她總是信口拈來,收入小綠葉的語錄中。
「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不送你去學校了,早餐我也一個人享用。」他說著,望著她。
「啊,不,等等我,我刷牙洗臉去。」她如同聽到聖旨,立刻下床,慌忙鑽進衛生間洗漱。
五分鐘後,她嘴邊還沾著牙膏的泡沫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盯著她的下巴看,笑道:「你確定你洗臉了嗎,還是你沒有洗乾淨?」他拿起紙巾,幫她拭去下巴上的白色泡沫。
她抿著嘴笑說:「你難道忘記了嗎,我總是忘記洗下巴,毛巾就左邊臉洗洗,右邊臉洗洗,是不是你嫌棄我了?卓昂爸爸,我要你親親我的下巴。」她撒嬌,把下巴翹了過來。
他湊過去親吻了一下她的下巴,說:「還有淡淡的牙膏味。」
她舒展著笑容,將頭髮撥到耳後,一口一口吃早餐,還故意用很難看的吃相,咧著嘴沖他笑,似乎只有這樣才說明他接受了她最難看的一面。
在送她回學校的路上,她嘰嘰喳喳不停地說話,說著和艾細細的種種趣事,一起闖禍,和周丹娜如何對付蔣森,一起逃課在教堂和修女vivian禱告。
更多,都是為他祈禱。
他聽了,要麼做出吃驚的表情,要麼是微微一笑,他忽然又生出他們之間的距離很遙遠感覺,她的世界,是他早已途經的世界,青春校園。他的身邊卻是生意,往來客戶,經濟,應酬,成人世界的爾虞我詐。
他對她的話題並不感興趣,卻因為說這些話的人是她,他可以認真聽下去。
他理解了過去在南京時,他和她談公司的事,開會的突發情況,帳務問題,她也是一臉茫然,儘管他看出來她很努力想要懂,想要陪他一起想辦法,但她畢竟還小,沒有走入社會。
這就是兩個人年齡差距帶來的溝壑,他們的生活圈子,交集很少,共同話題也不會很多,他喜歡足球,文藝片,經濟報,而她關注的是動漫,青春,言情。
她漸漸察覺到他的簡單回應,也慢慢靜下來,試著轉移話題,問他:「公司現在一切都順利吧,似乎比在南京時的公司要大多了噢,你的事業發展越來越好了,卓昂爸爸,等你再富豪一點,我以後是不是也算富二代啦。」
「哈哈,你是羨慕蔣森這個名副其實的富二代嗎?」他說。
正言語間,她的手機響了。
「說蔣森,蔣森就到,他打電話來了。」蘇綠說,似乎不想接電話。
「你接電話,他至少是個很關心你的人,不用介意我吃醋,那隻貓還在他那裡呢。」
「對對,不能讓他虐待我的貓。」蘇綠說著接了電話。
「蔣森,我的貓還在你那裡吧,你要好好照顧它,暫時先放在你那裡,你要買貓糧給它吃,不許打它哪怕它咬了你,不然我會對你不客氣。」蘇綠說完就掛了電話,回頭朝方卓昂笑,那笑意似乎在說,你看,我對別的男孩子都是兇巴巴的,我只對你溫柔噢。
方卓昂低柔但含著教育的口吻說:「以後不可以這麼沒禮貌,他是幫你照顧貓,你怎麼能這樣的態度呢,沒有人會好端端去為一個人默默付出,即使你不喜歡他,但你要學會尊重。酒店的費用,我拿給你,你要給他」
「老大,你真的不像別的男人,要是別的男人肯定非常霸氣,不讓自己的女朋友對別的男孩子態度好。他那麼有錢,就算我把錢給他,他也不會要的,不管他了,寶貴的時間,說他真是浪費。」蘇綠說。
方卓昂故意說:「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很不霸氣嗎,看來我該多對你霸道一點。」
「不是,你是紳士風度。」她吐著舌頭趕忙糾正。
「我是在教你做人的方式,處事和待人接物都要以禮相待,不要驕縱,自以為對方可以任意擺布的嬌慣是不可取的。當然,我想也有很大一部分責任是在我這裡,我把你寵成這樣子的,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我這樣包容你,就算是我,也是包容有個限度的。不該做的事和不該說的話,儘量不要去做去說,言多必失,在學校也是,A大和別的學校不一樣,能進去的男孩女孩都是奔著娛樂圈來的,娛樂圈是個大染缸,你一定要學會自持清醒,把握住度。」方卓昂像父親一樣教導,孜孜不倦。
「老大,我知道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我絕對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我將來呀,也要拍戲,不過我會靠自己的演技和實力,反正我一畢業了就嫁給你,也不會有什麼潛規則。如果你不想我在娛樂圈,我就可以做幕後呀,反正和你在一起,我的人生不演戲也是最豐富的。」她挽著他的一隻胳膊,滿懷憧憬。
他將車停在學校門口,捏了捏她的臉頰說:「做你喜歡的事,老大我永遠無條件支持你,不過我暫時還沒答應你一畢業就娶你啊,別想把我繞進去。我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去公司,還有蒲葦父親的喪事辦理,你不許亂吃醋,普通朋友也該去幫助,對嗎?」
她乖乖點點頭,說了一個條件:「可是你不能讓蒲葦住你家裡,讓她住別的地方去。你想想,如果我和別的男孩子住在一個房子裡,你會同意嗎?」
「如果他對你好,我想我會同意的。」他說完這句話,就激怒了她。
她板著臉,雙手抱在懷裡,執拗地坐著不下車,說:「不許你這麼說,顯得你對我很不在乎,你要在乎我,緊張我,才對不是嗎!好吧,你一定要說我又像在南京時那樣蠻不講理氣焰囂張了,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害怕最不想聽到的就是,你平靜真誠的說著讓我和別的男孩在一起的話,我就辦不到!」
「好了,別生氣了,小綠葉,再生氣葉兒就要黃了,你看你的臉色,提前進入黃臉婆狀態。快去上課吧,我會抽時間給你打電話。」方卓昂溫和的語氣來哄著她。
這小傢伙,脾氣上來了,就像一隻小母牛,兩隻犄角恨不得沖你刺過來,把你頂上天才好。
「那好吧,我去上課了。」她依依不捨打開車門,下車,站在一旁目送他,似乎生怕他這一離開,下一次見面他又要改變了主意。她不放心,跑到車邊,對他說:「你不可以再改變,我不許你猶豫什麼,我都不擔心未來,你更不要擔心,我在這裡等你。」
他坐在車裡,朝她默許微笑。
蘇綠望著他的車駛遠,身後是艾細細尖銳的呼喚聲。
「蘇綠,快遲到了!」
「噢,來了!」蘇綠應答一聲,這才轉身瞧見艾細細。
「啊——艾細細,你的頭髮怎麼變成這樣子了!」蘇綠幾乎是在看到艾細細的那一剎那發出的驚呼。
「怎麼,不好看嗎,我覺得挺好看的呀。」艾細細一臉沉醉的笑容。
艾細細原來柔順黑亮的長髮變成金黃色的大波浪,與艾細細蘿莉的小臉蛋有著不協調的搭配。
「醜死了,你去做頭髮怎麼都不讓我陪你,被忽悠了吧,做了一個金毛獅王的髮型,我要送你一副藍色美瞳,好實現你金髮碧眼的美夢。」蘇綠說著,拉著艾細細的手往教學樓走。
「哪有啊,我自己去逛街,路過造型店,進去是準備洗頭的,結果碰到了一個好帥好帥的髮型師,我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話。他聽說我是A大的,就讓我要改變自己,說這樣會更上鏡。他親自給我設計的時尚髮型哎,你不要這麼一口否定好不好。」艾細細為自己的髮型打抱不平。
蘇綠搖搖頭說:「你是被帥哥型男迷暈了,我還是喜歡你原來又直又長的黑髮,瞧起來又乖又清純。不過你都成這樣了,我也只能說勉強湊合看吧。」
「昨晚我們班的時尚教主都說很好看啊。」
「誰是時尚教主?一夜不見,怎麼多了個教主!」
「張恩讓啊?目前看,她是引領我們班最時尚的前沿。」艾細細一本正經道。
蘇綠不屑:「拜託,她怎麼沒染金黃色,你難道不知道有一種女生,她若看到別的女生穿的很醜或者髮型很醜,她就會反贊真好看耶真時尚,其實她心裡想的是真是醜死了!」
「蘇綠,你是不是嫉妒張恩讓,你心裡陰暗了。昨晚她洗澡,我不小心看到了,那身材,原來胸不是墊的啊,確實是胸大腿長,我是女人看了都要流口水。聽說她都開始接廣告了,嘖嘖,之前是我小瞧她了,人家確實有資本,不像你我,乾乾癟癟的A杯。」艾細細自嘲地說。
「你是怎麼了,之前說她不好的是你,我就離開你一晚上,你就叛變,站在她立場上了呀,趕緊老實交待,她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被收攏人心。」她揪著艾細細的耳朵問。
「疼……我投降,我坦白不行嗎?你不在寢室,我好無聊,是她主動找我說話的啊,問我借化妝鏡,我隨口說說她的香水很好聞,她就送我兩瓶哎,限量版……」艾細細果真被收買了。
「我暈,你真沒立場,兩瓶香水就能讓你從蔑視她變成讚美她,你真是真小人!哼,其實我也不想說八卦的,反正我和她一句話也沒說過,之前對她沒什麼感覺,就是有點似曾相識,你信嗎,有的人讓你一見如故,有的人你是一見如敵。」蘇綠想起張恩讓在操場上主動和方卓昂搭訕,她就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她還算沉住氣,假裝沒有看見,繼續餵貓,不過現在想想仍是一團怒火。
天啊,蘇綠,你吃醋已經吃到這種地步了,和他說句話的你都立刻大排斥,難道是要方卓昂自此以後都與美女絕緣麼。
「我以後只和你親密,好了吧。待會表演課,有小比賽啊,我演俄羅斯公主,你演波斯王子好不好。」艾細細問。
「看你的表現吧。」蘇綠故作深沉。
蘇綠在表演上的天賦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不管是什麼角色,她只需要短暫的時間,就可以走入角色中,入戲,並很好的帶入自己想像和發揮,使這個角色比原先劇本模式更鮮活和真實。
表演過後,艾細細說當她飾演俄羅斯公主,目光對上蘇綠飾演的波斯王子的眼神時,那一刻,她真的差點就要愛上了這個女扮男裝的波斯王子。
反串表演,她們倆的表演迎得了第一名的成績。
張恩讓扮演的美人魚公主,排名第二。
「蘇綠,你的眼神好深情,深邃的眸子,我覺得任何男人都會愛上你的眼睛。」艾細細花痴般說。
「嗯,我的眼睛很梁朝偉的,以後請叫我女版梁朝偉。」蘇綠淡定。
不遠處站立的張恩讓,眼裡是輕蔑不屑的光。
晚上艾細細拉著蘇綠去那家髮型店做頭髮,說造型師高迅長得是有多麼多麼的英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風流倜儻。
到了那家店,終於見到了其貌不揚,瘦弱乾巴的高迅,正揮舞著理髮剪子誇讚一名五十多歲在燙頭髮的大媽,怎麼保養得靚麗,氣質非凡。
大媽很應景地捏了捏高迅的大腿說:「哎喲,小嘴真甜,再給我來份護理套裝,會員卡充三千。」
蘇綠抑制住自己想要作嘔的內心,極富有同情心地望了望艾細細,女大不中留了,艾細細你的審美眼光什麼時候登峰造極到了五十歲大媽才有的水準。
這個高迅到底哪點英俊了,瘦得大腿還沒艾細細小腿粗,聲音略娘,髮型古怪,身子單薄,穿著銀灰色的最小碼西裝,說話帶著發音不準的洋氣港台腔。
「高迅,我帶我好朋友來做頭髮了,你給我做的很漂亮,她也慕名而來了。」艾細細拉了拉蘇綠的手,興奮地說。
「好的,你先和你朋友坐一會兒,我這邊有客人,你要等一下。」高迅慣例的好態度說。
蘇綠和艾細細坐下,她掐了掐艾細細的手背,說:「我什麼時候說要做頭髮了,我是被你強制拖來的,我不要做,你要做你自己做。我老大知道我染髮,他一不高興,會修理我的,你知道,他管我管的很嚴,我很有家教的。」蘇綠自豪地說,一想到方卓昂,就變得很溫順。
他喜歡女孩子長發,黑色,自然,她每次洗頭,都會再用茶樹精油和橄欖油混合在洗髮水裡,這樣頭髮幹了後,髮絲間會有很清新的氣息。
「你就知道聽你老大的話,也不知道前衛和時尚,你看張恩讓,髮型百變,那樣才能有廣告拍。」
「如果把頭髮燙的爆炸狀,染的五顏六色就叫時尚,那我寧可土啦吧唧。」
「那我怎麼辦,我都說了你要做頭髮的,他都聽到了,我不能說話不算話,我還想著乘機要到他的電話號碼。」艾細細再次花痴,清秀的臉上泛起了羞澀的紅潤。
「不是有名片嗎?」蘇綠快受不了了這蠢鈍的姑娘。
「我想找他要電話號碼啦,名片上是店裡的電話,沒有他私人的手機號碼,你以為大髮型師的電話號碼都是那麼容易弄到的嗎?你家老大的名片,不也沒有印私人手機號碼嗎。」艾細細瞄了一眼高迅,悄悄地按下手機上的拍照鍵。
哼,這個髮型師能和我的卓昂爸爸相提並論嗎!
「你就為了個號碼要我糟蹋我的頭髮嗎,我不陪你瘋了,我還有事,你自己玩吧,BYE。」蘇綠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你真走啊,又去找你老大是吧,我好可憐,算了算了,你去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也攔不住你!」艾細細壞笑。
「用詞不當!你自己長點心啊,早點回去。」蘇綠叮囑。
一小時之後,方卓昂公寓的門鈴響。
蘇綠站在門口,就以一種忽然而來的方式出現在蒲葦及其母親的面前,她的手裡握著一支錄音筆,她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她原本打算如果蒲葦和她母親不在方卓昂這裡,那就算了,如果在,她一定要想辦法讓她們走。
驅趕一對親人剛逝去的母女,是一件很不仁義的事情,但蘇綠清楚蒲葦的可憐隨時都能奪走方卓昂,他太君子,蘇綠不能夠用善良來成全蒲葦,想到之前蒲葦姿態優雅春風得意坐在方卓昂的沙發上她就很生惡。
上一次,她故意在衛生間的地上倒了很多洗髮水,假借摔倒來嫁禍給蒲葦,她相信方卓昂永遠都會認為她是最無辜的。
演戲嘛,這是她的職業,就是要在方卓昂面前扮演小羊羔,在蒲葦面前做大灰狼。
蒲葦母親開的門,吃驚地問:「你要找誰?」
蘇綠眯眼笑:「我找我卓昂爸爸。」
「爸爸,什麼意思?」蒲葦母親捉摸不透,站在門前,並沒有讓蘇綠進來。
蒲葦走了過來,欲關上門,冷冷地說:「方卓昂不在,你要找他自己給他打電話。」
「這是他的家,也是我的家,你們兩個外人住在這裡,居然還不讓我進去。」蘇綠說完,推開蒲葦,徑直走進客廳。儘管她面對蒲葦母親眼裡的悲哀時她閃過一絲同情,卻因為蒲葦的態度讓她特別不舒服。
「我們談談吧,你們要什麼時候才搬出這裡,你都和我卓昂爸爸分手了,你為什麼還要糾纏著他,甚至大言不慚帶著媽媽住到他家裡,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登門而入嫁給他嗎?不要用你的可憐來博取他的仁義道德。」蘇綠說著,打量客廳四周,到處放的都是蒲葦的東西,很凌亂,破壞了這個房子原有的平靜大方。
她嗅到空氣里的香水味,她總覺得蒲葦是那種會半夜穿著睡衣敲方卓昂門的女人,事實上,蒲葦的確是的。
蒲葦母親驚詫道:「蒲葦,你和方卓昂分手了嗎?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還瞞著我做什麼!」
「媽,爸爸出事了,我怎麼說這件事,我哪有心情說。」蒲葦欲哭,一臉的悲傷和委屈。
「她是誰,是方卓昂的什麼人?」蒲葦母親問。
蘇綠望著蒲葦,翹首以盼,等待蒲葦的答覆。
「她……是他的前女友。」
「什麼,前女友,她才多點大?方卓昂這是在幹什麼,他是不是腳踏兩隻船,他這麼做對得起你死去的爸爸嗎!」蒲葦母親捂著心口,萬念俱灰。
蘇綠用護著方卓昂的口吻說:「他沒有對不起誰,他一直都是愛著我的,是您的女兒不斷糾纏,不夠自愛。我和他已經在一起了,我才是他未來的妻子,請你和你的女兒自動離開,不要在麻煩別人了,人活著再難都要靠自己。」
「蘇綠,你比我小整整十來歲,你的心機未免太重了。方卓昂還沒有娶你,你就不能說你未來就是他的妻子,我不會讓你那麼輕鬆的,他愛你我承認,可他未必會娶你,別得意忘形,露出了你的小狐狸尾巴。」蒲葦說,瞟著蘇綠。
蘇綠沉默,按下手中的錄音筆,播放著錄音,裡面的每段話都是方卓昂對蘇綠深情的話。
——給我時間,我要處理好我和蒲葦之間的關係,就算我不愛她,但也要尊重她。你等我,但這段時間,你要乖乖回學校念書,不能因為我給你帶來絲毫不好的影響。
蘇綠按下暫停鍵,說:「你們聽清楚了吧,是他的聲音,這是我暈倒在醫院的時候,他親口說的,蒲葦姐姐,你大我十歲,我也能叫你一聲阿姨,你聽仔細,他說他不愛你,他只是尊重你。你這樣賴在這裡不走,連他對你的最後一點尊重都要消耗盡了!」
——小傢伙,到底誰侵犯誰……
唔,我錯了,卓昂爸爸……
——和我接吻,是不是很舒服?
舒服,會吻你上癮的……
錄音筆里繼續播放著蘇綠和方卓昂的對白,能隱約聽到接吻發出的喘息聲。
「下面就不播放給你們聽了,這是昨晚在酒店裡發生的,到此,我和他關係你該明白了。我大概猜到,你們連吻都沒有吧,笑死人了,你說你是他的未婚妻,你自己信嗎,一個女人,男人看著你都沒有想法,你覺得就算有婚姻,會幸福嗎?」蘇綠將錄音筆裝進包里,抬眼直視蒲葦。
蒲葦渾身都在發抖,太陽穴附近的青筋冒起,當著母親的面,這些錄音,她認為連累母親蒙羞。
「你費盡心機,錄下這些,不就是想證明,你得到了這個男人的心嗎?我告訴你,小姑娘,你做的太過了,老天一直看著我們怎麼做人,你未必會得到他的,因為沒有人會祝福你們!」蒲葦絕望地說
「我們不需要你的祝福,別岔開話題。言歸正傳,你現在住在這裡,並不合適,你們在北京有那麼多親戚,難道無容身之處嗎,非要母女一起住在一個與你們不相干的男人公寓嗎?」蘇綠言辭犀利,咄咄逼人。
「是,你說得對,蒲葦,收拾東西,我們走!」蒲葦母親聲音極大,一夕之間就蒼老了大半的身體顫顫巍巍。
蘇綠坐在沙發上,裝作平靜地看著蒲葦和母親拖著兩個大箱子,搬出方卓昂的房子。
「媽,去我畫室住,就算沒裝修好,也不需要寄人籬下。」
「好,你拎得動嗎,我來提重的箱子。你爸爸要是還活著,我們母女哪會受這份苦,方卓昂,人面獸心,我們一家人是錯付了!」
「媽,別這樣,不還有我呢,我們走……」
在門重重關上之後,客廳里恢復了安靜。
蘇綠的眼淚順著臉頰流,誰比誰更可憐,蒲葦至少還有一個疼愛她的媽媽,聽著蒲葦一口一聲喊著媽,至少還可以和母親相依為命,還有個畫室。
我還有什麼,除了方卓昂,我一無所有。我把他看做,是凌駕於生命之上的。
上天,請原諒我的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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