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夢裡面重逢的人,是醒來後不該去見的人
2024-09-13 17:10:26
作者: 白槿湖
{常有那麼一陣子,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世上所有的傷口,不是因為交道太多,就是交道太深。}
公安局裡。
張卓昂一口否定:「不可能是蘇綠!她只是個小女孩,故意縱火,她哪有那個膽子。她那麼善良,連一隻流浪貓都不忍心傷害,收養著,怎麼可能做違法犯罪傷天害理的事,你們不能單聽一面之詞就這麼判斷!」
刑警隊長思考著:「方先生,你冷靜點,受害者家屬反映的情況如果屬實,我們只好把蘇綠列為第一嫌疑人。」
「怎麼可能,再說那天下午直至火災發生,她都和我在一起,根本沒有作案時間,我可以為她作證!」方卓昂斬釘截鐵地說。
蒲葦幽深的眼眸望著方卓昂,慢慢開口說:「你了解蘇綠嗎,你眼裡她就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天使,對吧。你知道她有支錄音筆嗎,她錄下了你們之間的情話,你們在酒店開房的過程,她跑來放給我和我媽聽,說盡諷刺的惡語。方卓昂,她演的好戲真精彩,我太相信她會做出放火恐嚇我的事了。而且,你和她的特殊關係,你也不能夠做她的時間證人。我想來想去,除了她對我恨之入骨,沒有別的人了。」
「你不要因為那件事就往火災上牽扯,蘇綠沒有必要這麼做,她知道,我愛的人是她。她沒有作案動機,更沒有作案時間,你不如冷靜下來,好好想,還有哪些地方得罪了什麼人。」方卓昂打斷蒲葦的觀點。
刑警隊長站起身,說:「按照規定,我們要去帶蘇綠回來,照例進行詢問,是不是她,等她來這裡,就自然清楚。「
「不行——無憑無據,你們不可以帶她來,她還是個學生,對她會造成多大的影響,我可以擔保,她是清白的。我不能讓她受這種委屈!」方卓昂反對。
「對不起,我們是按規定辦事,請你理解配合。我希望你給她打個電話,這樣總比我們開著警車直接去她學校門口等她要好。」
方卓昂無力地坐下,他明知她不可能參與這件事,卻愛莫能助。也許,由他來打這個電話,會把對蘇綠造成的傷害和影響降到最低。
夜晚,酒吧。
蘇綠、周丹娜和艾細細坐在一起聊天。
桌上閃爍著一盞蠟燭,昏暗的燈光下,歌手在唱著慵懶的歌。
「來,為我們在北京的相聚,干一杯!」周丹娜舉起酒杯,腰肢跟著音樂柔軟扭動著。
「乾杯——」艾細細興奮地說。
艾細細眼尖的發現,周丹娜杯中並不是酒,而是紅牛飲料。
「等一下,周丹娜,你可真不夠意思,我和蘇綠喝酒,你喝飲料啊!」艾細細不答應了。
蘇綠將酒杯放在桌上,說:「可不是呢,是你說今晚不醉不歸的。」
周丹娜轉了轉杯子:「我是真想陪你們喝盡興,我老公在我進酒吧前,下了通牒,不可以喝酒,今晚他過來我這邊,被他發現我喝酒,他真會打我的。」
「他不許你抽菸,不許你喝酒,唔……聽起來對你真是萬分體貼啊!不像我和艾細細,沒人關心,沒人疼,喝死拉倒!」蘇綠喝下一杯酒,打了個酒嗝,臉色泛著紅潤,微醉的模樣。
艾細細的手機收到一條簡訊,低著頭看。
「你自己和方大叔不痛快,別把我拉下水,我是有人疼滴!」艾細細晃了晃手機。
隱約見到屏幕上的一行字:少喝酒,早點回家,注意安全。
「哈哈,你得瑟什麼,不是你爸發的,就是你媽發的。我們三個人中,艾細細,就數你是父母雙全,家庭和諧了。你看你爸爸是醫院院長,媽媽是護士長,從小蜜罐里長大,你還缺愛嗎,生怕我們看不到你有人疼?」蘇綠用手指戳了一下艾細細的腦門。
周丹娜笑:「她不缺父愛母愛,她缺愛情,缺男人……哈哈。」
艾細細又羞又急,抿了一口酒說:「我哪有,我是我們三個中發育最晚的哎,你看,蘇綠15歲大姨媽報導,周丹娜,你多少歲來大姨媽的?」
「我啊……我13歲就來了,我當時還暈血,差點沒把自己嚇死,以為得了絕症,會血流不止死掉!」周丹娜打了一個響指,從路過的服務生手中,拿了兩瓶啤酒。
艾細細說:「我說的對吧,我是17歲大姨媽才來的,真氣人,全班女生大姨媽都來了,就我沒來,當時我都受到全班女生的鄙視。她們還說,你爸媽都是醫務人員,怎麼連你的大姨媽都控制不了。我現在想想,我是天生發育晚,所以呢,對男人的感知,肯定比你們遲鈍。」
蘇綠一下就想起了高迅,笑得不行,說:「你哪裡是發育遲鈍,你是發育退化!我想盡腦汁也想不通,那個高迅哪點吸引了你,他一點也配不上你。」
「是嗎,我們最冰心玉潔的艾細細也有鍾意的對象啦!蘇綠,抽時間帶我去瞧瞧,我要看看,到底他是哪個地方最有魅力。」周丹娜朝蘇綠擠眼。
蘇綠噗了一聲,說:「你還是別見了,我見了之後,對男人都有陰影。是個髮型師,被富婆揩油也無動於衷,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不許你這樣說,再說我可真生氣了——」艾細細癟了癟嘴。
「好了好了,我閉嘴,不說你的小王子,行了吧。」蘇綠開了一瓶酒,嘴直接就對著瓶口咕嚕咕嚕喝。
周丹娜轉移話題:「張恩讓明天肯定會成為你們全校的話題,你們倆作為她共處幾日的室友,說不定也會成為焦點人物喲。」
「我可不想沾她這點光,總覺得她是專門來和我作對的,她不僅賄賂艾細細,還想裝可憐博同情色誘方卓昂,真沒想到張言瑜會生出這樣的女兒。」蘇綠說。
周丹娜吹著蠟燭:「這才符合娛樂圈的規則嘛,你們倆遲早就進這個圈子的,看多了就習慣了。」
燭光搖擺,忽明忽暗,蘇綠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卓昂爸爸的來電。
蘇綠懶洋洋的樣子,想掩蓋內心的小竊喜,他終於打電話來了,到底他比她更沉不住氣。
「喂,你還記得我的存在啊。」
周丹娜湊在艾細細的耳邊說著取笑蘇綠的話。
酒吧的音樂令蘇綠聽不清電話那頭的聲音。
她走到酒吧門口,一陣風將她吹的半分酒醒。
「你在哪兒?」方卓昂嚴肅的語氣。
「我和朋友在酒吧喝酒,反正你說你不管我了,我就破罐子破摔。」
「在哪家酒吧,我來接你。」
蘇綠打了一個酒嗝,慢吞吞地說了酒吧名字。
「你少喝點酒,一會兒還有正事。」他命令道。
「噢,好的,卓昂爸—爸,待會見。」她一字一頓地說。
回到座位上,周丹娜見蘇綠臉上掛著笑容,問:「看來到底還是方卓昂的魅力大,我們哄了你一下午,沒見你有個好臉色,方叔叔一個電話,就把你哄成這樣美滋滋,瞧你甜蜜的。」
「她重色輕友,我都習慣了,你問她開學至今在寢室睡了幾次,一門心思哪在學校,都被方卓昂給吸走了。」
「你不也成日想著往那家理髮店跑嗎,你還皮厚起來,理直氣壯的說我。」
蘇綠和艾細細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說著,兩個人索性拼起了酒量,周丹娜在一旁靜默看著她們,要了一杯白開水,吃了兩粒藥。
「你怎麼吃藥,哪裡不舒服嗎?」艾細細問。
「沒事,降血壓的藥。」周丹娜忙將藥裝進了包里。
「不是吧,你這麼年輕就高血壓!」蘇綠驚嘆。
周丹娜無可奈何:「沒辦法啊,飲食不規律,總暴飲暴食,別以為瘦人就不會血壓高。」
二十分鐘後,方卓昂出現在蘇綠的面前,他同時也看見了桌上歪歪倒倒的十多個空啤酒瓶,他緊皺著眉,拉起蘇綠的胳膊說:「你怎么喝這麼多酒,都醉成這樣子了,還能走路嗎?」
「走不了,我要你背我……」蘇綠伸直了雙手,就要往方卓昂的肩上攀。
艾細細也醉了,滿嘴胡話,還要接著再喝:「蘇綠,你不許走,陪我喝,幹掉這瓶……」
方卓昂掃了一眼神情自然,毫無醉意的周丹娜,責備道:「是你帶她們來的吧,她們喝醉成這樣,你卻滴酒不沾,你這樣,算是蘇綠什麼朋友。你下次不要再來找蘇綠了。」
「我不喝酒,是因為我開車來的,我要負責送她們回去,我的身體也不能喝酒,蘇綠和我是好姐妹,我還不至於會害她。」周丹娜辯解。
方卓昂冷冷拋下一句話:「你最好離蘇綠遠點——」
他背著蘇綠,走出了酒吧。
他真是心疼這樣的蘇綠,她那不值一提的小酒量,居然喝了這麼多啤酒,以前喝一杯就夠她暈乎的了。
她在他的背上說著胡話,反反覆覆央告著:「老大……我是不是很不乖,我也不想惹你生氣……你以後批評我,我再也不頂嘴了好不好,我聽你的話……我長大以後還聽你的話。」
車裡坐著兩名刑警,見蘇綠喝得大醉,也束手無策。
「這也沒辦法做筆錄啊,都醉成這樣了。」
方卓昂只好說:「明天她酒醒之後,我親自送她來公安局。」
「那就這樣吧。」兩名刑警這才走了。
他把蘇綠帶回家,餵了一些蜂蜜水,看她說著酒話,不停喊著卓昂爸爸,他的心都被軟化了,原先對她的鬱結也一掃而空。
中途她起來去衛生間吐了兩次,他默默給她遞一杯溫白開水,輕輕拍她的肩膀說:「想吐就吐出來,吐了才能好受一些。」
她的意識模模糊糊,最後倒在床上一覺睡到了天亮。
蘇綠醒來的時候,方卓昂正在廚房做早餐,煎了兩個荷包蛋,四片吐司麵包,一杯熱牛奶,他端到了餐桌上。
他坐在一旁,看她乖坐在桌前,將面前的食物一掃而空,然後撫著胃,滿足地望著他,那副表情很容易讀懂,你看吧,我多乖,把所有的東西都吃完了,還沒有挑食,吃了我最討厭吃的荷包蛋。
「這樣的表現,我才高興。」他伸手捏捏她的臉頰,順便把她沾在嘴角上的麵包屑給拂去。
「看在我表現這麼好的份上,以後你要天天做給我吃,你不就可以天天高興了!」她的神邏輯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們就如此一笑泯恩仇,好像之前鬧得僵持不下的兩個人不是他們。
吉本芭芭娜說:每天每天,波瀾不驚地活著,睡覺、起床、吃飯。情緒有好的時候,也有不好的時候,看電視,戀愛,學習,去上學,當你不經意回眸那些日復一日的平凡日子時,會發現它多多少少都會留下些什麼。就像那些沙子一樣,純淨溫暖。
樸素平凡的生活,幸福來的更容易,就從一份早餐的甜蜜開始,這樣一整天,不出意外,都該是心情美妙的。
方卓昂難以啟齒,他在想,若他開口說帶她去公安局做筆錄,她會不會抓狂。
他抬手看表上的時間,快九點了。
倒是蘇綠先開口說話:「好啦,今天的會晤要暫告一段落,你送我去學校吧,今天下午的課很重要,著名表演藝術家來我們A大授課,只有30分鐘,很寶貴,我可不想被你吸引的捨得走,我是愛情學業兩不誤嘛。」
「哎喲,差點忘了,昨晚你帶我回來,那艾細細呢,她不是也喝醉了嗎?」蘇綠這才想起昨晚的事,真是後知後覺。
他收拾著桌上的餐具,說:「那個叫周丹娜的說送艾細細回學校,你不說我還忘了,以後離周丹娜遠一點,她在社會上的情況你了解嗎?我看她的背景很複雜,你還是個學生,最好不要走得太近。」
「你真囉嗦,要是我真有個爸爸,他是不是就像你這樣,繫著圍裙給我做飯,一邊洗碗一邊說,女兒啊,你不要怎樣怎樣,你要好好讀書,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走在一起……」蘇綠壓低著聲音,模仿著中年男人的聲音。
他笑了:「我哪有你這樣蒼老的聲音,過度誇張的表演等於失敗。」
「那我沒有爸爸,當然體會不到那麼真切。」她脫口而出。
他陷入了沉默,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才好。
「其實周丹娜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她有老公,台灣人,很有錢很有錢的。他們打算在北京定居,她老公還在北京給她開一家女裝店,她不是挺正兒八經的嗎。再說,她就算再不濟也不會有害我之心。友誼萬歲,你這個年紀是不會懂我們的友情噠。」她信誓旦旦地說。
「那我認真告訴你,我是沒有很多錢的,就一家公司,還不夠穩定,房子也是分期,你怕不怕以後跟我過苦日子?」他逗她。
蘇綠雙手捧著他的臉,凝視著他的雙眼,說:「你願意的話,我們一起去做乞丐也行啊。」
「哈哈,我們倆,俊男美女,街頭行乞,估計沒人會施捨我們半分錢。」他笑。
「你真是個自戀狂。」她鄙夷地望著他,做了個鬼臉。
手機響,蒲葦打來的電話。
他接通電話。
「嗯,你說,我聽著。」他端著碗碟走進廚房。
蘇綠留心聽動靜。
「好,我這就帶她去。」他沒過多言語,掛了電話,從廚房走出來。
他站在蘇綠面前,雙手撫著她的肩,低身目光與她齊平,商量的口吻說:「蘇綠,要委屈你一件事,我說出來,你先不要急,不要怕。」
她看他鄭重的樣子,很乖地點了點頭。
「蒲葦家失火,那天下午,我們是在一起的。但是,警察想你去公安局一趟,做個簡單的筆錄,會問問你那天下午在哪裡,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你只管如實回答,就可以了。你不用擔心,我會陪著你,無需緊張。」他試圖用和緩的語氣將事情輕描淡寫。
她聽了,很意外,也委屈:「意思是,我也是懷疑對象嗎?」
他解釋:「沒有沒有,只是詢問一下,可能你和蒲葦之間有點矛盾,這都因我而起。警察也給我做了筆錄,就當是走個形式,你看,要去嗎?」
「去啊,為什麼不去,不做虧心事,還怕進警局嗎,走,我們現在就去,以證清白。」她挽著他的胳膊,一點也沒他擔心的那樣躁狂。
在公安局,如蘇綠所說,沒有做過的事,不需要害怕,只是進去做了十分鐘的筆錄,她就出來了,方卓昂站在門外等她。
她投入他的懷抱,喃喃地說:「你看,你是個多可怕的人,就因為你,我差點被卷進縱火案。」
他撫摸她的髮絲,十分溫柔:「是我不好,以後我要替你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給擋開,我帶你去吃東西,給你壓驚。」
蘇綠的腦袋裡迅速飛轉開來,要去吃什麼好呢,得好好想想。
她最後決定去吃自助餐。
還有什麼比吃自助餐更能解氣的事呢,拼命吃拼命吃,反正吃得再多也不需要額外花錢,越吃越解氣。
在自助餐廳,她真是貪婪,一下就裝滿了三個盤子擺在面前,牛排,甜品,水果沙拉。
「你確定你吃得完嗎?」他問。
「我才不會浪費,吃飽了才有力氣離開你。」她切著牛排,低頭說。
「嗯,你要離開我?」
「就離開一會兒,我下午要上課啦,你最好聽話,公司里肯定也有很多事,暫時就不用管我了。」她批准道。
他適量吃了一點,喝了些飲料,便不吃了。看她吃得正香,起身出去,買了一份報紙回來,他翻看著財經版塊,她眼疾手快從裡面抽出娛樂版面,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娛樂版面的頭版頭條果斷被蘇綠猜中了,赫然醒目的標題——張言瑜醫院探訪私生女,獨家大曝光,生父至今不知何人!
整篇報導里,三分事實,七分猜測。
結尾還意猶未盡,一一列舉早年和張言瑜有過秘密緋聞的男星,讓人去猜私生女的生父究竟是其中哪一位。
且刊附張恩讓的照片,更爆料張恩讓為A大表演系學生,在張言瑜的鋪路下,星途將不可估量。
還有各種七七八八的小道消息和八卦,這一下,張恩讓是戴著一頂私生女的頭銜,火了一把。
「她真是張言瑜的私生女啊,我十五六歲的時候,張言瑜正走紅,被宣傳包裝為一代玉女,後來傳她偷偷產女,我還不信。」他掃了一眼報紙。
蘇綠合上報紙:「怎麼,張言瑜是你少年時代的夢中情人嗎,難怪你對她女兒也一見傾心,你不說我還差點輕易放過你了,想起在醫院你那樣袒護她,我就來氣。」
「傻瓜,你是什麼腦筋,我還不是為了你好,終究你打傷別人是你不對,我替你道歉,就是不想她追究你的責任。」
「那天在操場上,她和你打招呼,別以為我沒看見,她明知你和艾細細都是我的人,還故意接近你們,和你搭訕,你說是不是心存不軌?」她吃醋了。
方卓昂不服:「我全是被你冤枉的,按照你的話看,我是不能和女的接觸了,連話都不能說了。」
她握著勺子吃甜品,抿嘴笑笑直點頭。
這頓自助餐,她是徹底解氣了,出了餐廳,心情大好,揉揉肚子,心滿意足。
還有什麼比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飽餐一頓,曬著太陽更舒坦的事呢。
車裡放著她常聽的音樂,車窗半開,微風吹著,她閉上眼睛,心裡有說不出的快樂,好像有好多隻五彩斑斕的蝴蝶,從心房裡撲哧著翅膀往外飛。
「天氣慢慢轉涼了,別再吃冰激凌了,早晚衣服多穿些,缺什麼要打電話告訴我,有時間我帶你去買一些衣服鞋子吧。」他關切地說。
她故意不作聲。
「我每個周六周末都來學校看你,平時就沒有過多時間了,你要體諒我。前陣子一個工程的合同出了問題,要是對方不起訴,賠些錢解決那還好辦,我可不想打一場浪費精力和時間的官司。你不用擔心,我都能處理好,你好好念書,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他繼續說。
蘇綠著急了:「有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不告訴我,我幫不上忙,也能替你分擔分擔啊。」
「跟你說了,也只是多一個人平添煩惱,我再疏通疏通,事情不是太棘手。」他說。
蘇綠垂下了頭,這些天來,她隔三差五就給他惹事,她真是個沾上就脫不了手的小麻煩。
她想了想,說:「卓昂爸爸,你說未來某天,你要是真有個女兒,她會不會像我一樣,讓你束手無策,又麻煩多多。」
「肯定像你一樣,你不是威脅我只能娶你嗎,你給我生的女兒,不像你會像誰?」
這句話,令她幸福。
「上次聽你說,你媽媽近期會來北京,是嗎?」
「是要過來的,過年肯定在北京。都好久沒見她老人家了,我想著讓她留在北京享享福,南方的冬天,沒有供暖,她有風濕病,說不定在北京過一個冬天,風濕病會緩解點。等過了這一陣子,我就訂機票讓你來。你做好了見婆婆的準備了嗎?」他戲謔她。
蘇綠撓撓頭,說:「醜媳婦總歸是要見公婆的嘛,對了,她有沒有見過蒲葦?」
他點頭:「見了,我和她視頻聊天,蒲葦走過來對著攝像頭和她打了個招呼。」
「那她對蒲葦印象怎麼樣?」
「挺好啊,你有壓力嗎?」他看她臉色黯淡下來。
她倒很快就恢復信心:「我才沒壓力,你媽媽肯定會和你一樣喜歡我的,對吧。」
車經過一個轉彎,他從後視鏡里看到了周丹娜,看情況是正被一個男人動手打了。
「你看後面,是不是你朋友?」
蘇綠一看,急了:「快快快找地方停車,是她,打她的是她老公!」
沒等車停穩,蘇綠就開門下車,往回跑,方卓昂隨後跟來。
何修年拉扯著周丹娜的胳膊,拖拽著,周丹娜並不反抗,臉上都是痛苦的表情。
「何修年,你住手,放開周丹娜——」蘇綠大聲喝止。
周丹娜趕緊說:「蘇綠,這麼巧,沒什麼,我和我老公鬧著玩呢。」
何修年放開手,一臉怒氣。
「你看起來還是個有修養的文化人,打女人算什麼本事!周丹娜,你別護著他,我都看見了,他就是在打你。」蘇綠將周丹娜拉到身邊,赫然看見周丹娜胳膊上裸露出來的肌膚滿是青紫,一塊塊觸目驚心,有新傷,也有舊傷。
「我和她之間的事,你一個外人,沒資格插手。」何修年冷冷地說。
方卓昂警告道:「這裡是北京,你動手打人,我們可以報警,你和女孩說話,語氣最好客氣一點!」
周丹娜走到何修年的身邊,勉強笑著說:「蘇綠,方卓昂,謝謝你們,真的是誤會了,鬧了一點小彆扭,他不讓我抽菸,我一時菸癮犯了,他生氣也是為了我好。」
「就為你抽菸,把你打成這樣,還講不講道理。我是聽你說了幾次他反對你抽菸,我也不喜歡你抽菸啊,但抽菸又不犯法,憑什麼對你使用暴力!你還是趁早離開他吧。」蘇綠憤怒地說。
何修年態度來了個大轉變,低聲下氣地求周丹娜的原諒:「娜娜,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該打你,你不要離開我,我向你的朋友道歉。」說著就對蘇綠連聲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只要你對周丹娜真心實意的好就行了。她都不要名分,死心塌地跟著你,你別辜負一個又一個。」蘇綠把何修年狠狠教訓了一頓。
在何修年的再三保證下,蘇綠才放心周丹娜和何修年一起走。
回到車上,蘇綠繫著安全帶,納悶地說:「我總覺得這個何修年哪裡不對勁,時而很體貼,時而很暴力,更荒唐的是,這樣一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周丹娜居然說他是她見過對妻子最好的男人,真是幽默,難不成天底下的好男人都死光了。」
「他是有家室的人?周丹娜,是被他包養的情人!」方卓昂反應過來這複雜的關係。
蘇綠說:「是啊,結婚了呢,還有個女兒在加拿大念書,他妻子有病,在北京療養。你覺得奇怪嗎,你想想你身邊打交道的那些有錢男人,哪一個不是這樣的,在家有老婆,在外情人不止一個,更何況何修年的妻子還身體不好,太理所當然了。」
「我就說你那個朋友做人有問題,第三者插足,破壞家庭很不道德,你聽我的,和她保持距離。」他囑咐著。
儘管她不同意他的看法,可還是聽話地點頭。
到了學校,他目送她走進校門,看她開開心心走遠,這才開車離開。
回到公司,辦公桌前一堆等著他簽字的文件。
助理程慶瞻送來了一封信,說:「剛有個孩子來送信,我還沒問他幫誰送的信,就跑開了,沒有寄信人的落款和地址。」
「我看看,還有人給我寫匿名信?」他接過信,拆開一看,信封里裝的是七八張恐怖血腥的屍體照片,他猛地一驚,將照片扔在桌上。
程慶瞻拿起來看:「這應該算恐嚇信了,要不要報警處理,立個案。」
方卓昂手撐著頭,說:「還是先冷靜一下,可能是誰在惡作劇,算了,也沒什麼可怕的,幫我丟掉這些。」
「好,不過接下來進出是要留心點為好。」程慶瞻提醒。
「我知道了,你出去忙吧。」他擺了擺手,又想起來了什麼,問:「你今年多大,我給忘了,什麼星座?」
「去年大學畢業就來方總這了,今年24歲,天蠍座,方總你問這個做什麼?」程慶瞻有點意外。
方卓昂笑:「隨便問問,沒事了。」
連他自己也不懂怎麼會問這個問題,對程慶瞻有了些關注,這個初出茅廬的青年才俊,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時間再長點,他打算重點培養。
程慶瞻走出辦公室,關上了門。
那些恐怖照片帶來的壞情緒,很快就被一堆事沖淡了,他沒有再多想,投入了一輪又一輪的工作當中。偶爾休憩,閒暇片刻,就會打電話給蘇綠,聽到她甜美的聲音,繃緊的思維能得到舒緩。
如果日子一直這樣忙碌而平靜,那該多好。
張恩讓一下就火了,儼然成了舉手投足皆受關注的星二代,在校園裡,也常有主動要求她簽名合影的人。
真是出名要趁早呀。
令人奇怪的是,這之後的張恩讓,反而一改過去的高高在上,傲慢無禮,變得越來越和善,平易近人,這讓蘇綠刮目相看。
母愛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可以使人一下溫和恩慈,她不曾有過一天母愛,從艾細細每晚和媽媽打電話的表情里,蘇綠能大約感受到一點,母愛是最溫柔有力的情感。
張恩讓搬出了寢室,臨走前,還主動向蘇綠道歉,給了蘇綠一個擁抱,邀請蘇綠和艾細細有機會去她家裡做客,她媽媽的廚藝很棒。
張恩讓的美貌、身材以及名氣,都沒有讓蘇綠過多羨慕,但蘇綠這次是真正羨慕張恩讓了,母愛的回歸,吃媽媽親手做的飯,她此生恐怕都沒這個福氣了。
她的媽媽,把她放在孤兒院門口,是因為被男人拋棄,還是生活貧窮,還是因為身患重病呢。蘇綠在夜裡,有幻想過,她相信,那個把她生出來又拋棄了她的女人,一定比她更痛苦,若不是走投無路,怎麼會拋棄親生骨肉。
「媽-媽……媽-媽。」她獨自一人,練習著這最陌生的詞彙發音。
世上最溫暖的稱呼,她卻不會說。
在表演課上,她扮演一名女兒,要對扮演母親的同學,喊出媽媽二字,她啞然無語,哽在哪裡,嘴唇張著,發不了音,給不了解情況的老師,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下課後,張恩讓很主動地說:「蘇綠,下次去我家,我讓我媽教你背台詞,她是經驗豐富的演員,什麼戲都拍過,這幾天她教給我的東西,比我在學校里學的還多。」
「好啊,你定時間,我和蘇綠一定登門拜訪。」艾細細搶著答應。
蘇綠並不想和張恩讓有過多的交道,她害怕被傷害,所以主動避免那些交道。
每個人,都會常有那麼一陣子,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世上所有的傷口,不是因為交道太多,就是交道太深。
晚上,蘇綠問艾細細怎麼迫不及待就答應了,艾細細倒是爽快,說:「我都跟我媽吹牛了,我同學的媽媽是大明星,我媽是張言瑜的忠實影迷,我怎麼著也要替我媽和偶像親密接觸呀。」
「好吧,你倒不如說,你來A大就是為了追星才來了。」蘇綠覺得艾細細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艾細細做著發膜,說:「你還真說對了,我從小就崇拜張曼玉,那時候看《青蛇》、《甜蜜蜜》、《花樣年華》,這三部電影,我對張曼玉就迷得動不了了,我媽就說,只要你好好念書,考上A大,將來你就有機會和張曼玉出現在同一個螢屏里。」
「看不出來你家世代從醫,你媽媽還有個明星夢。你沒告訴她嗎,來A大學表演的人很多,真正能和張曼玉齊肩的,沒有幾個。」蘇綠來A大的原因不是想成明星,她就是為了方卓昂而來,至於表演專業,是她的興趣愛好,和方卓昂比,要輕很多。
「但是——蘇綠,你必須承認,我們現在看到的很多知名演員,都是從A大走出來的。我有預感,我們這一屆,最紅的人會是張恩讓。咱們和她走近一點,不會吃虧的。」艾細細什麼時候也有點小心眼了。
蘇綠打擊道:「你呀,就等著張恩讓一炮走紅之後,給你多找些跑龍套的戲份吧。」
兩個好朋友,相互依偎,相互寒磣,大學的時光也添了很多趣味。
某天艾細細不知從哪兒聽到的話,說:「蘇綠,驚天秘聞,你肯定不曉得,當年班主任是怎麼開始懷疑你和方卓昂的關係,並私下找方卓昂談了很多次勸他離開你,以你的學業為重。說到底,在南京方卓昂離開你,是有人的預謀!」
「是誰?我怎麼沒聽說過。」蘇綠只當是艾細細大驚小怪。
「我在咱那屆的同學聊天群里看到的,是蔣森告的密,也是他給我們班主任施加壓力,棒打鴛鴦。」
蔣森,又是蔣森!
蘇綠對蔣森恨得牙痒痒,這個人是她前世的仇人嗎,總是要來纏著她,破壞她。
學校里碰到了幾次蔣森,還是那副樣子,吊兒郎當。
「蔣森,我告訴你,你做的那些齷齪小男人的事,背地裡告狀,利用自己是校董事長兒子的身份為虎作倀,你別以為我不清楚,幸好我和他複合了,否則我一定扒了你的皮!」蘇綠咬牙切齒。
蔣森痞痞一笑,說:「年少輕狂,年少輕狂……還不都是你,讓我被單戀沖昏了頭腦,要不你和我在一起吧,不行就給我找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來。」
「我去偷去搶去克隆啊,就算我媽給我生了個雙胞胎姐妹,我也不會讓她和你在一起,你是敗類!」
「好好好……我是敗類,我是人渣,你消消氣。」蔣森厚著臉皮求饒。
蘇綠就不再理他,一句話也不和他說。
蔣森找著話題和蘇綠說,她堅決不搭理他。蔣森只好說起那隻貓來做話題,蘇綠這才慢悠悠理睬了他,看到蔣森手機里小貓的照片,小傢伙居然從瘦骨伶仃一下變成富態萌萌的小胖貓。
是吧,所有的不美好都會過去的,連那隻像小乞丐的流浪貓也能長得安詳優雅成為貴婦貓。
但願世事皆如此。
那段時間,方卓昂來看望蘇綠幾次,陪她買了不少衣服,她側面知道他沒有和蒲葦再聯繫,每天都按部就班,從家到公司,兩點一線。
他坐在車裡等他,車停在校門口,她透過窗戶,看到他疲憊的臉,眯著眼睛,靠在駕駛位上休息。她靜靜站在車外,不打攪他,想讓他多睡一會兒。
這樣的相互體諒和理解,他們之間度過了相安無事的一個多月。
天氣轉涼的非常迅速,北京的氣候,讓從南方來的蘇綠短期不能適應,她感冒了,暖氣也不抵他的懷抱溫暖。
她每晚都和艾細細住在寢室里,不再夜不歸宿。按時上課,去食堂吃飯,懷裡抱著兩本書,常去圖書館坐坐。
她像她答應他的那樣,好好念書,直至畢業。
有一天夜裡,她夢見了一個女人,她記不清女人的面孔,在夢裡,她喊那個女人媽媽。
夢裡面重逢的人,是醒來後不該去見的人。
應該是這樣的,她想。
十二月份到了,北京的第一場雪,在南方,這樣的大雪並不多,即使下雪,也是要到除夕前後。
她穿著厚重的羊呢大衣,和艾細細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無憂無慮。
校園張貼了很多張恩讓的大幅海報,拍的護膚品廣告,肌膚嫩滑,吹彈可破。蘇綠感嘆有多少皮膚長滿痘疤黃褐斑的女人要上了這張海報的當,瘋狂購買這款護膚品了啊,忽略了還有天生麗質這層重點。
張恩讓一時成為很多時尚品牌代言的新寵,這才入校第一年啊,眼看就要大紅大紫了,私生女的事很快就被淡忘了,人前人後,都是那個美不勝收的新星。
艾細細和高迅之間的關係進展很快,每天在手機上談情說愛,幾乎一天要發幾十條簡訊,不過挺好的就是,艾細細沒去捯飭自己的頭髮了,原本過度染燙乾枯的頭髮,發質也慢慢變好了。
蘇綠沒有再說起過高迅的不好,她想,每個人的愛情觀和審美觀不一樣,她該尊重艾細細的選擇。
周丹娜的品牌女裝成功進駐商場,開業那天,全場八折,蘇綠拉著艾細細去買了好幾套衣服。
何修年對周丹娜應該還是付出了真心的,不然也不會為周丹娜開這麼大一個店。
這一年,總算要以美滿劃上句號,進入新的一年。
然而方卓昂的日子,遠沒有這麼輕鬆順利。
當蒲葦把落網的縱火嫌疑犯身份告知方卓昂的時候,他驚得說不出來話,原來這場報復是沖他而來的。
嫌犯是和他合作過的一名包工頭,因為工程材料嚴重偽劣,他單方面提出和嫌犯的合同解約,終止合作,結果嫌犯一口咬定自己的材料沒有問題,並提出要打官司,認為是方卓昂故意毀約。
他不想過多糾纏,本打算給一些錢打發了,沒想到對方非要他按照合同規定的毀約一項來賠償,他沒有答應,事情就這麼拖延著。
就因此,激怒了嫌犯。在跟蹤方卓昂的過程中,見到方卓昂和蒲葦一起走進蒲葦所住的單元,嫌犯誤以為那是方卓昂的房子,所以就在門口潑了汽油,只是想恐嚇一下,沒想到釀成了一場大火,造成蒲葦父親的死亡。
方卓昂把後來收到的恐嚇信聯繫到一起,想通了整件事情。
他把一切責任攬上身,認為蒲葦父親是因他而死,他在蒲葦父親的墓前長跪不起,那天的雪,漫天紛揚,蒲葦站在他身後,冷眼觀望。
「你起來吧,別跪了,我爸爸無意間就這麼做了你的替死鬼……方卓昂,我們全家是不是都欠你的,你把我們害的好慘。我媽還不知道真相,她要是知道了,她會更恨你。」蒲葦流著淚。
他沉默不語,心中是萬般歉疚和慚愧,他無法面對蒲葦的眼睛,他欠她的,太多太多了,背負了一個生命的代價。
「你和她,沒有我的打擾,一定過得很幸福吧。方卓昂,在你們幸福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我每天和我媽以淚洗面,我們做夢都想那個該死的兇手落網。我沒想到,會因你而起……也不怪你,是因我而起,如果我沒有認識你,沒有帶你去見我的父母,就不會給我的家人招來殺身之禍,是我害死了我爸爸……」蒲葦哭著跪在墓碑前。
「爸……女兒不孝……」
哭聲迴蕩在安靜的墓地上空。
直到墓地快關門時,他才攙起虛弱的蒲葦往外走,積雪沒過了腳踝,上車後,她幾近虛脫。
她靠在他懷裡,放聲哭嚎。
「為什麼我要愛上你……到現在,還是愛你……我不敢告訴我媽真相,我對我們還抱有希望……卓昂,我該拿你怎麼辦,你告訴我……」
他的眼淚,幾乎也要落下來。
當他手掌掠過蒲葦的額頭,他發現她正高燒,連忙驅車,帶她回家。
「不要離開我……不要扔下我……」蒲葦的臉燒得通紅,躺在沙發上。
他找來退燒藥,用水給她送服下去,脫掉她的大衣,拿了一條羊毛毯子,蓋在她身上。
他坐在一旁,抽菸。
很久都沒有沾煙了。
此刻,他的心從未如此亂過。
他虧欠蒲葦的,不再只是一份感情,他無法償還。
手機的燈光閃爍了一下,是蘇綠髮來的照片,照片中的蘇綠,穿著紅色的斗篷大衣,摟著一個大雪人,她明媚的笑臉,說這個雪人就是他。
他沒有回覆,靜靜地抽菸。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蘇綠,接著的一連兩個星期,他都在陪著蒲葦,蘇綠打電話來,他藉口說公司有事很忙,搪塞過去了。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蒲葦病好,臉色也紅潤了不少,送蒲葦回畫室,恰巧遇到蒲葦的母親,她主動要找他談談。
他先開口,坦白說了縱火的嫌犯目標是沖他來的,是他連累了伯父,這是他終生無法平復的傷痛。他寧可那場火,燒死的是他。
蒲葦的母親聽完了他的講述,出奇的平靜。
「人死不能復生,你不必過多自責,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活著,往前看,不是嗎?我現在修佛,悟了很多過去看不穿的糾葛,一切皆因果。我女兒那麼愛你,也許是你前世對她太好太好,這一世,她是要來還你前世的恩情。我看得出來,她沒有放下得了你。」
方卓昂懺悔:「我對你們一家人都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這傷害,恐怕我做什麼都無法彌補。以後,您就把我當做自己的兒子,蒲葦是我的親妹妹,我們做一家人,我來照顧你們,只有這樣,我良心受到的譴責才能好一點。」
「你錯了,你不欠我們的,沒有人會譴責你,縱火的不是你,別把責任都壓在自己身上。你真的想做些什麼,我想不是做我的兒子,我女兒的哥哥,而是我的女婿,我女兒的丈夫。本來你們就準備要訂婚的,你和那個小女孩的事,我不過問也不追究,只要往後你和蒲葦好好在一起,珍惜她,真心待她,這才是你真正能夠做的事。守孝期未滿,先不舉辦婚禮,低調點,你們領結婚證,再一起去國外走一走,散散心,你看呢?」蒲葦母親說著,擦拭眼淚。
「我還不能立刻就答應您,我想問我媽的意思,我……」他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蒲葦母親說:「對,也要尊重你母親的意見。今年過年你肯定要接她來北京過年了,那我們就一起過年吧。火災之後,那房子現在裝修的快差不多了,年底前我和蒲葦會搬回去的,到時候住的近,相互有個照應。等你們結婚了,把兩套房子賣掉,買套複式的,我和你母親跟你們倆孩子住一起,多好。將來你們再生個寶寶,我們兩個老人給你們帶帶寶寶。」
方卓昂只好點頭。
「這日子只能這麼往前想,才好有個盼頭啊……」蒲葦母親嘆息,眼睛望著在門外收畫的女兒。
這個新年裡,方卓昂將面臨人生最兩難的選擇。
情入歲月。
無可置疑,他終要虧欠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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