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剎那清歡004

2024-09-13 17:10:54 作者: 白槿湖
  秦如眷走了過來,陽光灑在許似年的髮絲上,她覺得,這是多麼翩翩的一個少年啊,他們一出生就被訂下了美麗的盟約,她對他,總是有一種無法說清的感覺,若即若離,他好像只能是在她夢裡的少年。

  他轉身,朝她微笑,他臉上的光輝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箔,一貫溫柔的聲音說:「你最近好嗎?」

  「好,挺好的。」她笑道。

  「那就好。」他點頭,說:「我要高考了,如果我真的能考上,那我就要走了,以後你在三晉的一年裡,要自己多保重,我會寫信給你的。」

  「你會去哪兒上大學?我們從小一塊長到大,你還從來沒有離開我們出遠門。」她說。 許似年聽到她說到你還從未離開我們去遠行,他聽成了我,是啊,這一次,如果考上了大學,那他就要去別的城市上學了,那麼就沒有現在這麼方便見到她了,倘若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那叫他怎麼能放心的下? 「也許是去北京,也許是上海,或者是南京,我媽讓我心理報考的都是這些城市裡的學校。」許似年說著,看著天空的一抹雲,燃燒了起來,火紅火紅的一片天。 「不錯啊,好好考,你會考好的。」她淡淡地說,卻覺得鼻子一酸,怎麼會傷感了起來呢,竟有了要離別之感,不應該啊,又不是送別,還是會再見啊,怎麼會這麼難過呢,心被針扎了一樣,刺刺的疼。 她不知道,那種心疼,其實是愛情。 自齊司給她的那段陰影之後,她一下子就成熟了起來,關於愛情,她終於明白,太年輕就開始的愛情,是根本經不起推敲的,或者說,那並不是愛情。 可為什麼又會在這個時候心疼了起來呢?她大小就把許似年當成一個小夥伴,一個小哥們,欺負他成了一種習慣,習慣了沒錢的時候就靠在許似年班級的門邊,吹響一聲口哨,許似年乖乖的出來,她伸開手掌,許似年就會懂得的。 如果許似年走了,還會有人對她這麼好嗎?沒有了,一定沒有了。 許似年恰在這個時候問了一句:「如眷,如果我走了,你會忘記了我嗎?」 要是一年前的秦如眷那肯定是重重的一拳砸過來,然後說:娘的你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這個煽情啊,是不是瓊瑤劇看多了你沒事玩醋你酸不酸啊? 可這一次,秦如眷的答覆卻大大的出了許似年的意外,秦如眷從許似年的背後,張開了手臂,然後擁抱了許似年,是啊,這個姿勢的擁抱應該叫——熊抱吧。 秦如眷熊抱了許似年。 可許似年的反應實在讓人大跌眼睛,許似年像是被點了穴道一樣,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他仿佛是定格了一般,手仍是撐在欄杆上,一句話也不說,是任由秦如眷抱著。 所以好些年後,秦如眷回憶起來,卻分外的懷念起那個時候單純的許似年了,他那麼傻那麼白得像衛生紙,她總是說許似年純白的像衛生紙,那麼純潔的許似年,怎麼最後會變呢? 那天下午的陽光明媚的程度,是秦如眷永遠都忘不了的,她從背後擁抱著許似年的那一幕,定格成了她對許似年最美好的記憶,在她後來記憶衰退健忘的時候,她的腦子裡總是會浮起那個午後,縱使她已經想不起那個被她抱著的就是許似年了。

  所有過往的記憶一下就鋪面而來,她想起那些年少的時候,她瘦弱的樣子,發黃的辮子,歪歪地穿著一個大領口的秋衣,和許珠還有許似年在院子裡捉螞蚱,怎麼就忽的一下都長大了呢?

  高考的那三天,許似年是超常發揮啊,這想必和那個擁抱是有一定的關係的,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那一門考試比得到秦如眷的擁抱還要難了吧。

  梅鳳也答應許似年,只要許似年能考上高分,那麼梅鳳就答應許似年和許珠一起出去多倫草原旅遊,當然,許珠是純碎跟著哥哥占便宜的。許珠當時就想啊,如果哥哥真的爭氣考上了高分,出去旅行的話,那哥哥是肯定要帶著如眷的,那她就要把馬衛給帶著,四個人,一起去大草原上策馬奔騰啊。

  或者許似年真的是為了要和秦如眷一起在草原上看出落身後是兩匹棗紅馬,他才考了那麼好的成績。

  成績出來的那一天,轟動整個崑山,許似年理科第一名,學校獎勵了四千元,還給許似年戴上了一朵大紅花,轟轟烈烈的開辦了一場慶功典禮。

  典禮上,校長絲毫不顧及自己哭相是多麼的難看,竟從回憶創校始開始最後說到了出了一個立刻狀元而喜極泣下,接著又給以許似年為首的幾個成績傲人的學生胸前各戴了一朵大紅花。 晚上還開了一個晚會,秦如眷也去了,帶了相機,給許似年照了很多照片,她說許似年戴著紅花很像勞模。

  她在相機閃光燈閃爍間,突然就覺得,他此後怕是要遠離她了,他有一個美好的前程,他以後,再也不會是那麼膽怯地站在她身邊任由她魚肉的小男孩了。 就那麼的傷感了起來,她又笑了想,此魚肉沒了,再換人魚肉。

  曼青也考得非常不錯,穿了一條紅裙子,那晚全場曼青和許似年就是全校師生的崇拜對象。 她也拍了一張許似年和曼青站得很近的照片,是抓拍的,但是曼青的眼神全在許似年的身上。她看著相機里的照片,酸酸的,怎麼相機里的他們,看起來那麼的郎才女貌。

  許珠也非常的歡喜啊,終於可以去大草原了,還特意打了電話給在球隊的馬衛,馬衛說有空,這讓許珠覺得這消息比哥哥考了第一名還讓她激動不已。

  晚會上,校長帶頭鼓掌,讓許似年上台發言,為大家豎立一個榜樣,許似年在台上,望著台下,說:「我今天想感謝一個人,她幫助了我,讓我真正長大懂得擔當,懂得怎樣做一個男子漢,她就是我從懂得一個情字時就暗戀的人——秦如眷。」

  這句話說完,簡直是擊倒了一大片的人,包括校長在內,秦如眷愣住了,哪裡會想到斯文的許似年竟然說出如此放蕩的話來,曼青手扯著自己紅裙子的擺,氣得巴掌大的臉都脹大了不少。

  許似年倒並沒有閉嘴的意思,繼續下去他深情並茂的演講,許珠當時就在想,這個哥哥真有可能把自己置身在了求婚現場,許似年也真的就差點要冒出來這句話了——秦如眷,你嫁給我吧。不過許似年接下來的這句話倒也著實不亞於求婚,許似年說了一句:「以後我不在這個學校里了,大家都替我好好照顧一下秦如眷,她是我家的童媳。」還強調了一下是兒童的童,媳婦的媳。

  這麼離經叛道的一句話一說出來,竟然學生帶頭鼓掌,還有一些低年級的小女生尖叫狂歡著,校長趕緊拿過麥克風說狀元喝酒喝醉了,和同學們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許似年又做出了一個更讓人驚訝的舉動,他跳到了一張課桌上,站在桌子上,說:「如眷,請你等我,全校人都知道你是我媳婦了,你就是我媳婦。」

  秦如眷瞪著眼睛望著許似年,手上還拿著許似年給她買的一隻冰棍,她舔了一口冰棍上的巧克力,用力的空空地吞了下去。她心想,許似年,你能再浪一點嗎?

  那些經歷高考一下被解放了出來的學生,都一下子哇哇的轟炸了起來,都尖叫著狂歡著,開了啤酒就往校長的西裝里倒,也是啊,不熱嗎,大熱的天校長還特意穿了一件每次上級領導來市場就穿的西裝,平時都熨燙得筆直的掛在食堂二樓的衣架上,每逢重大場合絕對會配上那身西裝,那是好一個執著啊,部分春夏秋冬只此一件。

  你見過十幾個男生壓在校長身上拉開校長的領口往裡面灌冰啤酒嗎?幸好校長正值壯年,不然那晚就要被瘋狂了的學生弄得殉職了。可校長還是笑嘻嘻的從地上爬起來把西裝脫了扔在了地上,第一次學生覺得校長冷漠的背後其實還是有溫柔的一面的,那就是當狀元出現在本校的時候。

  許珠躲在廁所里打著電話,偷偷買了一部手機,那原是她存著要留到長大以後做減肥資本的錢,她買了一部二手的諾基亞手機,就為了和在省足球隊的馬衛打電話,直打到耳朵都熱燙了起來,還是有說不完的話。

  馬衛答應一起去草原,就是他還想要帶著一個朋友,許珠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掛電話前,馬衛又說了一句:「我們教練管得嚴,晚上我都出不去,手機快沒話費了,你給我交點話費吧,我下次見到你還給你。」

  「嗯,好,我晚上就去給你充。」許珠答應著。

  而秦如眷趁同學們都在做遊戲唱歌的時間裡,拉拉許似年的衣角,指指門外,許似年跟著秦如眷出了晚會的禮堂,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她要去哪裡,她拉著他的手,跑了起來,沿著操場,她帶著他向校外跑去。他跟著她跑著,天上偶爾幾顆星星,俏皮地看著他們。

  跑到了一個大院子邊的高高院牆下,她這才停下來,院牆上爬滿了爬山虎,她指著爬山虎小聲地對許似年說:「這些爬山虎都是我種的,瞧,長得多茂盛啊。」她說這話的神情,在月光的照射下,閃著特自豪的光芒。

  她就是這樣一個喜歡到處種爬山虎的女孩,看到爬山虎長勢特別好,她就很有成就感,爬山虎是多麼孤單的一種植物啊,不會開出美麗的花,只有那蒼綠,綠得有些老,只有不斷的向上攀爬,才不會枯死。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株生命力頑強的爬山虎,總是在努力向上,縱使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並不是公平的。

  許似年撫摸著一片爬山虎的葉子,他想他願是一堵牆,一堵任憑她想攀爬多高都可以給她依附的牆,他願做她的銅牆鐵壁。

  他們共同的那些朋友,到最後也沒有能明白,那麼堅如堡壘的鐵壁銅牆為何最後變成了斷壁殘垣。


  如果愛到極盛最後是必要衰頹,那麼,後來的秦如眷她依舊不後悔。

  這世界的情啊愛啊,總是要在千百遍淺嘗深品後才悟的歡春悲秋。

  她指著院子內,在他肩旁說:「這是我們學校董事長的家,他家可豪華了,聽說有個特別美的游泳池,你敢和我一起去游泳嗎?」

  許似年嘴張成了一個「O」形,指著自己,再指指秦如眷,就作了一個雙手划水游泳的姿勢,她欣喜地點點頭,許似年擺著手搖搖頭,雖然今晚他已經做了很多相當豪邁的事,可要讓他大晚上偷偷溜去學校董事長家的游泳池游泳,他還真沒有這個膽量。

  三晉中學是私立中學,校長也不過是給學校董事會打工的,幕後的大BOSS自然就是董事長了,董事長的尊容沒有幾個人見過,見過的人一般都被開除了,都是在學校里犯了極大極大震驚了董事會的學生。

  當然,許似年是肯定見過了董事長的,據說獎學金也是董事長親自開車去許似年家送給他的。

  她可不管許似年去不去,她就靠著牆角,尋找到了一個石頭做踏腳,雙手撐在牆上,噔地蹦了一下,一撐就跳了過去,許似年見她都過去了,那自己也只有過去了,兩個人都進了院子。

  果真是豪華的院子,不,這不是院子,這應該叫「府上」。

  宅子非常的古典,唯一西式的地方,那就是那個清亮透徹的游泳池了,不算是很大,也不深,淺淺的藍色,正熱的夏日晚上,看著游泳池裡的水就十分的涼爽。

  她對他使了使眼神,便開始解裙子紐扣,許似年立即閉上了眼睛,雙手筆直筆直地伸到雙腿外側貼著,呈立正的姿勢,只是眼睛是緊閉著的。

  這倒叫她捂著腰笑了起來,她在他頭上戳了一下,說:「你能不能純潔一點,把眼睛睜開,我裡面穿衣服的好不好。」

  他慢慢睜開眼睛,有些羞澀,這讓她又糾正了一下,說:「不對,你是太純潔了,小時候梅姨給你洗澡,我不知道看了你多少次呢,還有去年梅姨還給我看了你兩歲時穿開襠褲的照片,小雞雞都露出來了。」她說著倒自己臉紅了,想自己怎麼就這麼不純潔呢。

  許似年也羞澀了,卻見秦如眷將裙子脫去,裡面穿了一件軍綠迷彩的背心,白色的熱褲,長而直的腿,她拉著他的衣服讓他趕緊脫,他手抓著衣角,不動。

  她索性就賭氣站在一旁說:「你脫不脫,你要是不脫我可就繼續脫了。」

  這句話倒把許似年給嚇到了,馬上就將上衣給脫了,裡面穿著一件白色的小背心,這引起了她的笑,是啊,多純潔的男生啊,還有幾個男生穿著天藍色的T恤裡面還穿著個背心。


  她想了一下明白了,他好像這些年從青春期開始就愛穿一件白色背心,只是她沒有太放心上,再一想想,他穿背心就像女孩子發育時要穿文胸一樣自然,這一發現她就想他一定是一個非常純潔非常自愛的男人。

  他的底線是不脫背心,她心裡小小鄙視了一下,又沒有咪咪還不肯脫背心,她慢慢的進了泳池,嘩,真涼爽,她的全身細胞就活躍了起來,這也觸動了他,他小心翼翼地下了水,很快也在一片清涼的水裡包裹著活躍起來。

  她拂水到他的臉上,一回兩回,他也拂起水花灑向她,很快笑聲就傳了出來,於是大門傳來了聲響,好像是有人要出來了,她忙給他一個手勢,捏著鼻子,憋氣潛入水底。

  兩個人蹲在水池底,捏著鼻子,對望著,過了十幾秒,沒有什麼動靜,秦如眷悄悄仰起頭一看,董事長正不解的眼神到處掃射著,她忙吸了一口氣又潛了下去,讓許似年去上去換氣。 直到一切又歸復了平靜,他們這才從水裡爬上來,躡手躡腳的提著鞋和衣服,攀過院牆,一走在院牆上,秦如眷就唱了起來,她唱著當時流行的歌,劉若英的《後來》。

  她光著腳,走在前面,蹦蹦跳跳,手上提著鞋和裙子,他在後面走著,天藍色襯衣搭在左肩上,微笑著看著她走在前面,像兒時一樣,肆無忌憚地跳著叫著唱著,這才是真正的秦如眷。

  他看她的眼神,總是充滿了寵溺的,恨不得把全世界的愛,都給她一個人才要好。 她在前面歡樂地跳著,回頭朝他喊著:「許似年,你快點呀。」

  許似年,這三字非要是秦如眷喊出來才是最動聽的,他這名字,就是為她而取的,非得她喊才有味道。就好比旁人要說了:許似年,秦如眷喊你。

  多麼美好的一對名字啊。

  許似年心就像是一壇陳年的老酒被打翻了一樣,醇厚的香漫漫散散迷轉開來,只聞芬芳滿懷。

  他們走了很久的路,起初她還像個孩子一樣光著腳跑著要他追,追不到就得背她,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追不到她就背著她,最後她在他的肩上睡著了。她的臉龐就在他的頸間,她朦朧中聞到了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不是他家豆腐坊的豆腐香味,而是,淺淺的木香。

  是樹木的香味,很好聞,很容易讓人安寧入睡。

  他背著她走到了她家門口,又想,還是再繞一段路回來吧,於是又背著她往轉走。

  她的一雙鞋又鞋帶繫著掛在他脖子上,他背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她是在睡夢中準備翻身的,怎麼翻也翻不過來,許似年感覺到她在背上身子不停地用力往右轉,他就想這丫頭怎麼非要往右轉啊。

  翻身屢次翻不動,這讓她醒了過來,揉揉眼睛,才發現自己竟在他的背上度過了一個甜蜜的美夢。

  她想他一定是累壞了,忙下來,穿好鞋,又套上了裙子,問許似年:「你怎麼不叫醒我呢?現在都夜裡幾點了啊?梅姨會不會到處找你啊,還怕這個狀元兒子被人拐走了呢。」


  許似年倒不覺得晚,時間過得太快了,背著她幾個小時感覺就像是幾分鐘,就是腰直不起來了,可還是要強撐著直起了腰板,他沒有戴手錶,也不知道具體時間。

  她倒靈機一動,說:「我有辦法了。」於是手擴成一個喇叭狀在嘴上,大聲地喊道:「許似年,中秋快樂,聖誕快樂。」

  這大夏天的,一不是中秋節,而不是聖誕節的,她這麼一吵嚷幾聲,有人拉開了窗戶對著路上就叫著說:「都一點多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再吵就把你送腦科醫院去。」

  她吐了吐舌頭,眨著眼睛說:「瞧,問出來了,凌晨一點了,走,我們回家吧。」

  他走到她面前,很認真地說了一句:「秦如眷,中秋快樂,聖誕快樂。」

  她撲哧一笑,捂住了臉,卻眼淚掉了下來,她說:「我們倆都得去腦科醫院了。」

  他把她送回了家,看著她機靈的進了院子,然後使勁地朝他揮手,看著她轉身跑進了家,他這才放心的離開。

  那晚梅鳳擔心極了,客廳里的燈都是亮著的,就是等許似年回來了,她見許似年就穿著一件白背心,天藍色T恤搭在肩上,梅鳳還以為兒子出去和人打架了。

  許似年滿面春風的喊了一聲媽,然後擁抱了一下梅鳳,兒子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主動的擁抱,一下就打消了梅鳳心中所有的疑問,多好的兒子啊,多體貼啊。

  他覺得要好好感謝媽媽,做了多麼明智的一個選擇,在他還沒有愛上秦如眷時,在他還在娘胎時,就給他找了這麼一個好媳婦,那麼多包辦的婚姻,那麼多指腹為婚的故事,哪有一個如他的這個這般美好。

  他躺在床上,腦子裡都忘不掉她濕濕的髮絲,光著腳在青石路上蹦跳的樣子,就好像一下子從幼年時的秦如眷長成了現在的樣子,她依舊是那麼澄澈不染,雖然她膽大毫無避諱,可那都是她的真她的自然。

  再也沒有一個女子能像她一樣,如此的純淨而奔放。

  再也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他愛了這麼多年,夢中都想娶回來。

  好像從他才幾歲知道她和自己是娃娃親,他就有了一個根生蒂固的認識,那就是秦如眷是他的媳婦。

  不久後,許似年收到了復旦大學的通知書,這是讓許家人振興的消息,許似年他爸做了一輩子的豆腐,終於把兒子給盼出來了,也算是出人頭地了,許珠也樂呵極了,想著這樣是不是就可以和馬衛一起去草原了。


  梅鳳應該是最高興的一個人了,終於揚眉吐氣了,先前答應獎勵許似年去草原的事也高興的拋到了腦後,許似年沉不住氣了,提出要出去遊玩,當然,他說了要和如眷一起去,至於許珠要帶馬衛許似年並沒有說。

  最終,沒有批准去草原,這讓許似年相當的沮喪,不過梅鳳答應了,可以給他們在崑山市內遊玩的機會和遊資。誰讓許似年一下子就成了天之驕子呢,當媽的根本不放心讓寶貝兒子離自己太遠。

  許似年想就算不能去草原,能和秦如眷一起外出宿營野炊遊玩幾天也是非常幸福的,只要有秦如眷在,那去哪兒也都是幸福的。

  最失落的就是許珠了,因為得知要一起去爬山,而且就是崑山內,她很擔心馬衛不會來了,又央告了馬衛幾次,馬衛最終答應來,當然,還是要帶著一個朋友來。

  準備爬山的那天,許似年就在秦如眷家別墅的院外等著,他不時的跳起來看著別墅里,看見秦如眷穿著鵝黃色的運動裝,帶著鴨舌帽,家中的保姆正在給她包里裝準備好的吃的。 秦如眷又對媽媽叮囑了一些話,秦荷似乎也能明白一些,點點頭,朝她笑。

  許似年看著秦如眷像一隻黃蝴蝶一樣從院子裡飛了出來,他下意識的握住了她的手,她也沒有鬆開,他牽著她跑向了事先說好了要集合的地方。

  馬衛果然來了,也果然帶了一個朋友來了,是一個身材窈窕玲瓏浮凸面龐清秀的女孩,這讓許珠的心一下就瓦涼瓦涼的,被冷水澆了個透,女孩叫肖貝,馬衛就一聲聲喊著「貝。」

  五個人一起上了大巴,肖貝有著非常燦爛而健康的笑容,馬衛和肖貝坐在一排,許似年和秦如眷坐在一排,許珠則孤零零地坐在最後,肖貝就坐在許似年正前方,她倒是對許似年充滿了好感,不時的回頭朝許似年嫣然一笑。

  這讓秦如眷心裡非常堵得慌。

  許珠則更是覺得自己有替他人作嫁衣的悲傷之感,肖貝在車上唱起了歌,嗓音如風鈴一般,許珠聽到後來,不知道是歌太傷感了,還是自己本身傷感了,竟偷偷抹起了淚。 看著自己胖乎乎的手,都是肉,可惡的肉,可惡的肥胖,許珠恨死自己長得這渾身的肉了,如果不是這麼胖,她也不至於這麼自卑,自卑地連正眼看馬衛一眼都沒了勇氣。

  爬山的時候,許珠更加覺得選擇爬山那就是一個錯上加錯,哥哥許似年心裡全然地照顧著如眷,馬衛則扶著嬌貴的肖貝,只有可憐的許珠慢吞吞的跟在後面,前面的兩隊人還不時地回頭叫她走快一點,不然待會到了山頂上烤肉就不給她吃。

  真是委屈啊,許珠越想越氣,身上還背著肖貝的一個小紅包,裡面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硬硬的盒子頂著包,背在身上硌著疼,許珠看了一眼前面,就想打開肖貝的包看看,赫然看見了一盒長長方方的像煙盒一樣包裝的東西,她知道,那是防止懷孕的東西。她趕緊慌亂的把包拉好,又按了按,臉脹得通紅的,班上的男生經常在說這些,她大約都懂了。

  原來馬衛和肖貝是那樣的一層關係啊,她想到這裡心中十分的難過,馬衛怎麼能和肖貝那個呢,要是那個也應該是和她那個啊。那個那個,她一想到馬衛和肖貝那個了,她就又羞又惱。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頂,秦如眷也累得不輕,好在許似年一路上都照顧著她,生怕她被荊棘或者小毛毛蟲弄傷。幾個人坐著休息了一會,就開始拾柴生火搭帳篷,許珠去撿柴火,肖貝爬到野花叢邊摘野花撲蝴蝶,嘴裡哼著歌。

  秦如眷做飯好吃,負責做飯,馬衛也和許似年說著話,別看許似年學習起來認真,其實他也是足球愛好者,球也踢得非常棒,他和馬衛搭帳篷的時候,許似年就問馬衛:「你喜歡許珠嗎?你怎麼想著要帶著另一個女孩子來呢,你應該知道,許珠是喜歡你的。」


  馬衛點頭說:「我知道許珠喜歡我,我也挺喜歡她的,不過肖貝是我的女朋友,非要吵著來的,她是我們球隊的拉拉隊員,是足球寶貝呢,怎麼樣,身材相當正點吧,我把她給幹了。」

  許似年很厭惡這樣的話語,他總是一臉正氣的樣子,說:「馬衛,如果你抱著玩玩而已的心,那麼請你離我妹妹遠一點,她是個小女孩,什麼也不懂,真的她玩不起的,如果我發現你傷害了許珠,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馬衛笑著不重不輕的一拳打在許似年的肩上,說:「哥們,放心,我不會對許珠怎麼樣的,我對她,就是挺喜歡的,沒男人對女人的那種衝動。」

  然後馬衛又壓低了聲音對許似年說:「你女朋友也不錯啊,條子挺正的,還特有氣質,怎麼樣,今晚準備怎麼過啊。」

  帶了兩個帳篷,是準備兩個男孩睡一個,三個女孩睡一個的。

  許似年正色地說:「我告訴你,不許拿她開玩笑,聽到沒?否則別怪我跟你急。」

  「哥們,瞧你,好,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我就喜歡你一本正經的樣子。」馬衛笑了,手麻利地搭著帳篷。

  肖貝摘了一大束野花,連蹦帶跳地跑了過來,豐滿的上圍上下竄著,許珠滿身都是木灰抱著一摞柴火走過來。肖貝一下子就撞到了許珠的柴火上,被柴火戳到了臉,馬衛放下了手上的工具跑了過來,輕輕地責備了一句:「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傷到了哪裡沒?」

  肖貝趴在馬衛的耳朵上悄悄地說了什麼,然後就笑著把花塞在馬衛的懷裡,跑開了。許珠心裡非常的不舒服,她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來遊玩的,而是來看自己的情敵和自己暗戀的馬衛打情罵俏的,可是,許珠對自己說,要有風度,就算是面對一個情敵,她許珠也要表現的相當優雅。

  優雅這一個詞是來源於梅鳳,雖然梅鳳看女兒沒有繼承到自己一點點外貌傳統,但是還是希望能把自己的精氣神傳給女兒。

  比如優雅。

  梅鳳上午在豆腐坊幫忙做豆腐,但是下午,梅鳳是一定要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跑上一小壺茶或者咖啡,兩三片薄餅,幾塊山楂糕,吃下午茶。梅鳳說一個女人一定要有一套用來喝下午茶的衣服,不需要多奢華,但一定要很閒適雅靜。

  每當許珠遇到比自己窈窕或者比自己精緻的女孩,她就會試圖用自己的優雅去打敗對方,好像優雅是無論年齡和體重都能具備的,許珠想自己就算是個胖妞也要做個優雅的胖妞。

  儘管有人會說再怎麼優雅胖妞終究是胖妞。

  許珠明白,如果不能在形體上打敗對方,那麼就要在精神上戰勝對方。


  也許肖貝認為許珠這個看似胖墩墩的丫頭,會哭鼻子賭氣跑開來的,但是許珠沒有,她拾了好幾堆柴,甚至當肖貝在草叢中玩,一隻毛毛蟲爬到了肖貝的褲腿上,許珠都勇敢的將毛毛蟲捉了下來,扔到了地上踩死。

  肖貝漂亮的臉蛋上有著美麗的妝容,月牙般的眼睛上畫著綠色的眼影,許珠想要是自己化上這樣的眼影那麼看起來一定像是被人打青了,本來就胖的臃腫的眼睛,根本還是素麵朝天才不會給人更多的遐想。

  馬衛見許珠竟然挽起袖子將油綠綠的毛毛蟲給活捉並踩死,朝許珠豎起了大拇指說:「你真勇敢。」

  四個字,你真勇敢,足足讓許珠心裡樂開了花。 馬衛誇她了,誇她勇敢,也許,她需要再勇敢一點點,她才能夠離馬衛更近一點。

  不是說愛一個人就是需要勇氣的嗎?那麼許珠可以用全部的勇氣去換取一個人的愛嗎?

  許似年搭好了帳篷後,就弄了一個長長的竹竿,又挖了兩條蚯蚓,自製了一副釣魚竿,他坐在樹下垂釣,他清俊的臉,倒映在水裡。玉樹臨風一少年啊,秦如眷乖巧地坐在一旁,眼神不知是注視著魚漂,還是注視著水面上許似年的影子。

  他原來長得這麼好看,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睛,非常澄澈的樣子,高隆的眉骨,濃濃的劍眉,高挺的鼻樑,雙唇非常的性感。秦如眷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用性感一詞來形容許似年,可是仔細地看,許似年的唇,竟有讓人親吻的念想。

  秦如眷笑了,扭過頭,怕正在釣魚的許似年會受到打擾,可許似年的心思又何嘗在釣魚上呢,水裡的魚餌都被魚吃的差不多了,他渾然不覺,看著歡笑著的秦如眷,笑靨如花,傾國傾城的姿色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情人眼裡出西施說的不就是他們倆嗎?

  就好像是初次相識似的,明明已經認識了十幾年,從小一起長大,秦如眷卻好像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他,覺得他長大了,很難再和小時候那個任她宰割的膽小男孩聯繫到一起了,他身高是一米八二了,她站在他身旁,剛好到他的肩膀。

  忽然就有了他變得高大變得清晰變得溫暖的感覺。

  這種感覺,十分生動,生動得她不由得朝他坐遠了一點距離,因為第一次,她竟要羞澀了,被他凝視的,有了一個女孩子的矜持和害羞。

  她紅著臉,心裡暗想這個傢伙為什麼一直要盯著我瞧。

  忽見水面上一陣波動,如同他們的心一樣暗波涌動。

  「魚,是不是魚上鉤了?」她一激動,但隨即就壓低了聲音。


  許似年熟練地收杆,果然是一條不小的魚,這條魚見證了他對她長達數分鐘的凝視啊,她見是一條肚子很大的鯽魚,她對許似年說:「不如放生吧,說不定它是一條魚媽媽呢,你瞧它肚子多大,也許肚子裡有很多的魚寶寶。」

  許似年將約有一斤多重的鯽魚從魚鉤上取下,笑著說:「興許,它看見了不該看到的,比如,它發現岸上一個男孩喜歡另一個女孩,我把它放了,以後,這條河裡的魚,都會認識你,認識你秦如眷是我許似年喜歡的女孩。」

  她臉一紅,心想他怎麼會有這麼多奇怪而浪漫的想法呢。

  他隨手一個拋物線,將魚放回了水裡,那條魚很快就歡快地暢遊開來。

  如許似年所說,也許這個魚兒,會把它看見的聽到的,告訴這條河裡的每一條魚,此後這河裡的魚,都見證了一段愛情。

  說愛情是不是太早了呢,秦如眷想許似年究竟是怎樣的男子,說他老實膽小吧,可是他有時候說的話做的事都是非常的浪漫而有擔當,至少,他不是個懦弱的男人,他有責任心。可說他不老實膽小吧,他有時又的確老實極了,膽小極了,總是被她欺負得不吭聲。

  秦如眷並不知道,那是因為他真的喜歡她呀,有幾個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不是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像是一個傻小子一樣的任由女孩欺凌魚肉。

  愛一個人的時候,那是會歡喜地躺在案板上期待被魚肉的。

  這魚肉,這欺凌,總是那麼的心甘情願而引以為傲。

  我喜歡你欺負我的樣子,這話說的,多麼的欠揍而動人。

  這樣來來回回的放生,最後就釣了幾條不大不小的魚,許似年提著裝了水和魚的方便袋,牽著秦如眷的手,他的緊張是很容易就看得出來的。

  他牽她的手時,都緊張的不會說話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那一隻手上,就好像全身就那一隻手是有用的,動作十分的生硬。

  「許似年,難道我是你第一個牽手的女孩嗎?瞧你緊張的。」秦如眷笑了,隨手扯了一朵野花,丟向了許似年。

  他想了一下,停止了步伐,手拉住了她,說:「如果排除我小時候牽許珠過馬路的話,那你是我第一個牽手的女孩。」

  她被他認真的表情給逗樂了,她說:「許似年,你說等我們長大了,各自成家,我們的另一半會不會嫉妒我們的名字啊,太成雙成對的名字了,要不,我們把名字改掉吧。」其實她說這話也不過就是想試試他的反應,想知道他心裡究竟是多在乎自己。


  他嚴肅的表情鄭重地對她說:「名字是絕對不能改的,許似年生來就是為了秦如眷的,沒有你,這個名字也就沒有了意義,我想,你是懂我的,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再等一年,我可以慢慢的去給你完整的幸福。」

  她還有一年高三,她還有一個高考在等著,她仍需要奮鬥。

  秦如眷沒有作何回答,一切,都交給光陰吧。想起那八個字——光陰去了,唯你仍在。如果是該在的,總歸是要在的。

  他們倆走回到了宿營的地方,被留守生火的三個人都笑鬧著說他們倆是不是去談情說愛了,怎麼就釣了這麼幾條小魚還不夠塞牙縫的,秦如眷笑著跑進了帳篷,許似年則坐在一旁,將魚洗淨穿好,直到馬衛坐在他身邊朝他懷裡塞過來一個東西。

  馬衛遞過來的是一個方形包裝,然後用很下流的眼光掃了一下帳篷里坐著的秦如眷,拍了拍許似年的肩膀,嘆息了一聲說:「哥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啊。」

  許似年拿著紅色的小包裝,上面寫著英文,他著實,沒有看出這是什麼東西,但是他明白,這絕對是很不好的事情,而且是關乎到他和秦如眷的。於是,他隨手放在了口袋裡,繼續烤魚,他確實是偏心的,給秦如眷烤的那一條魚是最香最脆的,上面撒了許似年從家裡帶的小包裝的燒烤調味包。

  吃烤魚的時候,秦如眷的魚是最香的,饞得許珠要和秦如眷換過來,秦如眷咬了一口魚,說真香,然後對許似年微微一笑,許似年那一剎那,就想就算是一輩子都烤魚給她吃,都是最幸福的事。

  他愛秦如眷愛得十分沒有出息,可他很滿足,見她吃得很香,他突然就有了一種想要一輩子照顧她餵飽她的衝動,或許,不是衝動,是多年來就有的念頭。從小看著她,她總是可憐的孩子,吃不飽的孩子,吃了上餐沒下頓的,他偷偷的給她東西吃,或者明的就讓她搶去吃,他喜歡看她貪婪吃東西的樣子。

  吃了烤魚,又喝了七喜,五個人都飽飽的平躺在草坪上,馬衛靠在肖貝的身旁,說著足球隊裡的事,肖貝的目光則有意無意地瞟向許似年,許珠會努力裝出對足球很懂的樣子試圖和馬衛扯上幾句話,但很快就被肖貝糾正並扯到關於健身美容身材保養方面,許珠一下子就覺得書到用時方恨少,連對付情敵,都顯得自己詞薄了。

  許似年和秦如眷並肩靠在一起,看著藍天白雲,秦如眷說她喜歡看天,因為天空是沒有憂傷的,再大的風暴之後,天空只是會放請溫暖陽光燦爛,永遠都不會被打敗,即使烏雲遮天,總是有撥開雲霧重見天日之時。

  她喜歡天空帶給她的安靜和安寧。

  她又說了句:還有什麼能比和心愛的人靠在一起看天看浮雲更愜意的事呢?末了,她補上了一句:「當然,我們倆不算,我們是朋友。」

  許似年是不喜歡朋友這一詞的,不管她怎麼說,在他那兒,她就是他的小愛人,她是他生來要尋覓的另一半。

  他偏過頭,看見她柔軟的髮絲在陽光下,散發著小麥色的光芒,顯得十分的柔順和綿軟,他看見她眼角下的一粒褐色的痣,據說那是淚痣。

  可是有他在,她絕對不會有那麼多淚水的,許似年想著自己就好似是萬能的。


  他想起了馬衛地給自己的那個東西,也不清楚是做什麼用的,他掏了出來,遞到了秦如眷的身上,還沒有等他說話,秦如眷就紅著臉問他是哪來的這種東西。

  許似年乖乖地回答是馬衛給的。

  只見秦如眷站了起來,走到馬衛的身旁,馬衛正手搭在肖貝的肩上磨蹭著,秦如眷一下子就將東西砸在了馬衛的臉上,氣勢洶洶地說:「你什麼意思,拿好你自己的東西,少教壞我們家許似年!」

  她脫口而出,說的居然是我們家許似年,她說完自己的臉倒也紅暈一片。

  許似年並不知那是什麼會讓秦如眷生氣成那樣子,但馬衛一見這局面馬上就識趣的賠笑道歉,秦如眷便沒再說什麼。

  回到許似年身邊,她悄悄地告訴許似年,那就是保險套,她是在徐美蓮的屋子裡看到的,後面徐美蓮還告訴她那種東西其實是個好東西,是可以保護女人的。

  許似年明白了馬衛把這個東西塞給自己的意思,他怒了起來,想去找馬衛說清楚,秦如眷拉住了他,她沒有想到他真的這麼簡單,竟然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也許,她喜歡他這樣白紙一般的澄淨。

  男人喜歡找白紙一樣的女人,沒有太多的過去和感情經歷,而女人,也會這樣,總會幻想遇到的王子的過去是一張白紙,所有美好的畫面都由她來書寫,來著色,與別人無關。秦如眷告訴許似年,馬衛也許並沒有錯,只是馬衛看錯了人,許似年怎麼會是那樣的男孩呢?

  秦如眷靠在他身邊,身旁都是青草香,還有著蛐蛐的叫聲,她望著他笑,替他憧憬著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該是多麼的新鮮和歡喜。許似年讓她剩下的一年什麼也別想,就安心念書,好好的參加高考,也考入復旦大學。

  「你以為復旦大學那麼容易考嗎?那是你行,許似年,我想我是很難做到的,也許,我也只能考一個二流的學校,你知道的,我喜歡畫畫,我想報考藝術類學校,所以,我只能說我盡力而為吧。」秦如眷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裡,在許似年的鼻尖上輕輕地掃著。許似年以後還會想起曾經喜歡過一個叫秦如眷的壞女孩嗎?

  也許記得,但是不能。

  他是復旦的高材生了,她呢,夢想還很渺茫,除了還會嬉笑打鬧還會什麼呢?

  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手撐著頭,側躺在草地上,許似年抓住了她拂過來的狗尾巴草,輕和地說:「如眷,再也沒有一個人能讓我喜歡到這個地步了,再也沒有了。」

  她沒作聲,卻眼角濕潤。

  秦荷的下場讓她從懂事的時候就認為男人的承諾永遠都是只有等死後才能蓋棺定論的,她不相信一個男人真的可以做到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如果有那樣的男人,那麼這個女人不是小龍女就是七仙女。


  男人的專情,總歸是少得可憐的,世間大多男子皆是薄情郎。

  她沒有回答他什麼,也沒有答應做他的女朋友,她想,從小到大在一起長大,這麼多些年,他對她的好,她是有數的,只是她對於他,有的也頂多是好感,能和愛情有關係嗎?

  愛情是什麼呢?如果說愛情是像她和齊司在一起的那短短的時間裡發生的故事,那麼愛情是無情的,齊司出國後,就像是遠離了她的一個影子,那個叫齊司的男子給她的愛情只是一場太虛幻境。

  秦如眷想,原來,她終究是沒有說服自己,他再好,她也難以把他當成愛情的範本。是不是太熟悉了以至於會有兔子吃窩邊草的感覺呢,她能記得他穿開襠褲握著一個冰棍坐在門口一小口一小口乖乖的吃著的樣子,見到她來,總會主動的貢獻出冰棍和身上的幾毛錢。

  欺負他那麼多年,怎麼能和他相愛呢?她想等他去了上海,念了大學,視野開闊,見到了外面世界的女生,他就會明白,她秦如眷對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場年幼無知歲月里的傻瓜情戀。 花花世界裡,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只有等他見到更多更美麗優秀的女孩,他才會懂得。

  所以,她婉拒了他,說:「許似年,你還沒有長大,你還小,你的世界裡看到的女孩子除了你媽,你妹,就是我了,你喜歡我那是沒有選擇下的自然情況。」

  他情急之下,說:「不管是我過去見了一百個女孩還是將來我見了一萬個一千萬個女孩,我都不會再愛上別人了,如眷,這是命,這就是我許似年的命中注定,沒有你,我不會有愛情。」

  「可是許似年,那不是愛情,你對我,那不是愛情,那就像是兩棵靠在一起的狗尾巴草,有天其中一棵狗尾巴草成了牡丹,你說,那是愛情嗎?那不是了,那是膜拜,那是朝奉。」秦如眷覺得自己儼然是一株狗尾巴草了,他終有天會成為人中龍鳳的。

  許似年竟聽了這話,痴痴了半響,掉了幾滴淚,手裡一直都握著秦如眷扯下來的那根狗尾巴草。

  秦如眷終於想起許似年像誰了,他像賈寶玉,他的性格太像賈寶玉了,痴啊,他太痴了,物極必反,過於痴情的男人,在絕情的時候會比任何人都決絕的。

  許珠戴上了耳機,身旁的兩對人,她好像是多餘的一個大胖子,收音機里放著的都是失戀人聽的歌,越聽越傷感,真是個惱人的季節。許珠也看出來哥哥和如眷的不對勁,好像是在冷戰,又好像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在許珠的眼裡,如眷不會是一個好嫂子,但肯定是一個好姐妹。 因為許珠明白,老媽是絕對會反對哥哥和如眷走到一起的,儘管當年的娃娃親是老媽訂下來的。

  可是,秦如眷給老媽的印象就是一個不正常的女孩,離經叛道的不良少女,這樣的女孩子,是怎麼也不能讓梅鳳接受了當兒媳婦的。縱使當年訂下了親,現在秦荷也瘋傻未治癒,誰能證明那一個口頭的父母之命的婚約呢。

  許珠想,看來天底下欲愛而不能的人兒啊,還是不止她許珠一個呢,到底是傷心總是難免的,愛情啊,真是既讓人幸福又操心的事。

  那次出遊後回來,秦如眷總覺得許似年變了,變得拘謹了,變得沒有以前那麼熱情了,不像以前那樣假裝一道題不會坐跑了很久的路專程讓她教他做題了。她倒覺得有些失落了,像是丟了一塊的拼圖,怎麼拼也不完整。

  她開始找許珠,旁敲側鼓,想知道許似年是怎麼了,從學校走廊擦肩而過也不和她打招呼,就像是沒有看到她一樣,捧著一本書,書痴一般。


  「我哥啊,才不是書痴,他是情痴,情痴啊!如眷姐,如眷媽,你就放過我哥吧,他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你就讓他好好度過大學生活吧,別再來攪合了,你走你的天橋,我哥走他的下水道,你也不想我媽氣死對吧。」許珠沒好氣地說。

  想到梅姨望子成龍的一片苦心,想到打小和母親就受到梅姨一家照顧,如眷點點頭,她想她不能耽誤許似年的學業和前程了,他將是重點大學裡的大學生了,會前程似錦。

  那個暑假她的身邊開始不斷地換男朋友,當著許似年的面,她和那些青澀的男孩子笑鬧著,說著渾話,許似年漲紅了臉走開,那些男孩要拉一下她的手,她板著臉打開雙手抱在懷裡扭頭就走。

  最後,許似年竟沉不住氣了,她補習放學的時候攔住了她,她回頭朝身後的男孩子眨了一下眼,身後的男孩屁顛屁顛跑上來手臂高抬著挽住了她的肩膀。

  她低頭,看了一眼摟在自己肩上那胖乎乎黑乎乎毛乎乎的手臂,斜瞄著眼嘲弄的語氣對許似年說:「大才子,有事嗎?好什麼的不擋道啊!」

  許似年背著包,高高的個子,有些瘦弱,乾淨清俊的面龐上都是氣憤,他握緊著拳頭就好像是自己的媳婦被人搶了一樣,他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說:「跟我回家!」

  「別傻了,回家背英語單詞去吧,你不是要考托福嗎?」她雙手抱在懷裡,冷漠的樣子,裝作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裡,嗤笑著,任身後的男孩摟著自己。

  許似年也不知打哪來的氣,衝上去揪著那個摟著她的男孩的衣領,一下子就把男孩從秦如眷身邊拉開,用力往地上一摔,那男孩就毛乎乎地倒在了地上。

  兩軍開戰,必有一傷。

  許似年掛了彩,英文單詞冊也在廝打中壯烈犧牲,成了單詞碎片。

  那男孩噸位是許似年一倍,一隻大腿壓在了許似年的腰上,又黑又肥的胳膊拉開弓就要揍許似年,如眷打著哈欠走上前,拉著男孩肥厚的耳垂說:「你欺負他做什麼啊,他是全校最老實的男生,他從小到大都沒有打過架你知道嗎,他除了為我他從來都沒和人紅過臉,你他媽的欺負他,難怪你又黑又胖,活該!滾蛋!」

  男孩被罵的莫名其妙,慢吞吞站起來,撿起地上的書包,指著許似年罵了一句什麼,這才走。

  「疼嗎?」如眷走在他身邊,看著他嘴角滲出的血。

  他笑著搖頭說:「不疼。」

  說完又試探性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會喜歡他,你是故意找個人來氣我的是不是。」


  「那好啊,下次我找個高點瘦點帥點的。」她倔強著說,歪著腦袋,看著地上破爛了的英語單詞冊。

  「別這樣了,好嗎?」他央告著說,臉上滿是溫暖的笑容。

  她不敢看他的目光,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差點就要說:不是你先不理我的嗎?

  這句話沒有蹦出來,想到了梅姨殷切的目光,她明白自己在他還有一個月就要上大學的時候該做些什麼,她有些結巴,疾走著說:「我不和你說了,我回家陪我媽,沒事別找我,在大學裡好好表現,祝你前程似錦。」

  轉頭大步走,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回頭,許似年這個傻瓜一定還站在那裡。她想自己對許似年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呢,是把他當哥哥還是當弟弟,還是當一個人肉沙包呢。至少可以確定,她對許似年,還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那是因為他們從穿開襠褲就在一起了,他們幾歲大的時候就睡一起了。

  這就是青梅竹馬嗎?都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了。

  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像她對齊司那樣啊,會臉紅心跳加速,會慌亂會心有小鹿胡亂躥啊,可是許似年,這個笨孩子書痴只會叫她心疼。

  看到那胖小子壓著許似年,她心疼極了。

  他是那麼老實那個乖巧的孩子,從來都不和人紅臉,舊樓鄰居街坊們都喜歡他,可是他已經因為她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了。

  這個瘦瘦高高的許似年,打架也不懂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也不看對方的噸位就和人打,別以為揪著人的衣領把人摔倒就以為人好摔,等人爬起來就死定了。

  她對他沒有心動,但心疼倒是太多。

  她安慰自己,誰叫他那麼好欺負了,從來沒有見到一個男孩子可以把清俊帥氣和老實巴交這兩個詞融合的這麼好。

  以往的經驗都是清俊帥氣的男生不會是老實巴交的,而老實巴交的男生是絕對不會清俊帥氣!

  許似年是第一個,把二者結合的這麼好的。

  她並不懂,這種心疼,其實就是深藏的喜歡,深藏不露,只有在他受到不好的事時,才會突突不經意就往外冒,心疼的慌,只可以自己去欺負這個老實巴交又清俊帥氣的男孩子,別的人碰他一下,都要心疼地慌。


  他的確從小到大,所有的紅臉翻臉打架都是因為她,別人說如眷一個不字,這個老實巴交總是被院子裡孩子搶走零食和碗裡雞腿也笑笑的男孩子,就會立馬和人較勁。

  那麼多的小破孩跟著他妹妹許珠的背後笑許珠是個「小肥妹」「小胖妞」,他這個做哥哥的聽了也不會生氣,也只是笑笑,這讓許珠都不樂意了,自己的哥哥永遠都響著外面,只會為如眷打抱不平。

  那個夏天,變得莫名其妙擔憂起來,如眷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越來越焦躁不安,尤其是快臨近開學的時候,她突然變得異常暴躁,像是滿肚子的怒火無處撒似的。

  所以那次在巷子裡和校花曼青打架就成為一件很順其自然的事了。準確的說,不是如眷和曼青打架,而是曼青的挑釁讓她實在是想要揍她。

  她從藥房裡買回來一些給媽媽吃的藥,最近媽媽的病情恢復了很多,至少能認出自己的女兒了,但還是記不起來白正明,如眷按時去中藥房取藥給媽媽喝。

  在回來的巷子裡,被曼青堵上了。

  曼青穿著粉色的高跟鞋,鞋面上綴著蝴蝶結,白色的雪紡裙,被風吹得搖曳,像一朵百合花。

  如眷當作沒有看見,昂首挺胸無視對方,但當她走過曼君身邊的時候,雙手別在身後一副清純樣的曼青開了口說:「噢,買藥給你媽媽喝啊,不過呢,我好心勸你一句,你最好也喝一點,因為我覺得你的頭腦也不是很正常。」說的時候,還伴著咯咯的笑。

  她對自己說忍,不想再生事了,再說曼青已經考上了大學,馬上就要去外地念書了,以後眼不見為淨。

  她還沒有往前走兩步,曼青又走上前擋在了她面前,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說:「你算什麼東西,你配得上許似年嗎!你不要忘記當初你和齊司在小旅館鬼混時被抓住的模樣,你這種二手貨,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曼青說著,塗著唇蜜的薄薄嘴唇一張一合。

  如眷根本沒有想到這樣的話會從百合花一樣的曼青嘴裡說出來,她平靜地把藥放在一旁,抬起臉,笑著說:「曼青,你這是在向我挑釁嗎?」

  「不是挑釁,是警告,我再警告你一遍,離許似年遠一點,很快我和他就要一起去上海念書了,我不希望你這個瘋丫頭再來干擾他。」曼青得意洋洋道,這種公主般的女孩子向來是伴著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他不是你的,你也沒有資格叫我遠離他。」她冷冷還擊。

  曼青的高跟鞋踩在了她的白球鞋上,曼青用另一隻腳踢飛了地上一旁的藥,叫囂著說:「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你狂什麼狂,不要以為認了個有錢男人做爸你就是公主了,你瞧你全身上下透著的那股窮酸樣,帶著你那瘋媽你滾回那個破樓去吧!」

  「啪——」的重重一巴掌打在了曼青的左臉上,曼青的左臉頓時起了個紅紅的手掌印。


  「啊——你敢打我……」曼青叫嚷著,不顧淑女形象,張牙舞爪撲了上來,跟如眷扭打一團,如眷瘦弱些,當然抵擋不住這樣撒潑的曼青。

  可是打人還看時辰嗎,這個曼青實在激怒了她,踢飛了藥不算,竟幾次侮辱她的媽媽,如眷本來這陣子就壓抑,也許是因為許似年快走了,她焦慮不安,她無處安放的煩躁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

  漸漸在實力上,她就吃了虧,曼青那長長的指甲把她的臉都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她被摁到在地上,曼青的巴掌竟呼呼地扇了過來,扇了多少巴掌她沒有數,當時她都被打蒙了。她堂堂一個不良少女女混混居然被曼青這樣的淑女暴打了。

  就在此時,一隻有力的手牢牢鉗住了曼青的手腕,曼青試著用力揮動手,卻被死死固定在空中。

  「你敢再打她一下試試!」許似年的聲音,他潔白的襯衫,天藍色的休閒褲,他放開曼青的手,拽開曼青,扶起了躺在地上的如眷。

  他彎腰拍她褲腳上的灰塵,幫她寄好鞋帶,將散落一地的藥裝好,他牽起她的手,大拇指擦了擦她嘴角滲出的血跡,這些動作,都是在沉默中進行的。

  「疼嗎?」他愛憐地問,他本打算來找她出去走走的,恰巧看到了這一幕,他當時拳頭就差點要對著曼青的臉了,要不是因為曼青是個女孩,他一定不輕饒。

  「不疼。」她低下頭,小聲說,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她有些無地自容,她沒有撒嬌討寵或裝得楚楚可憐的樣子。

  「走,我送你回家,再給你上藥。」許似年握著她的手稍用了點力,他的目光從出現那一刻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完全忽略掉站在一旁猛擠出眼淚捏著裙角作秀的曼青。

  他牽著如眷走,那麼自然,自然得像他們天生就是一對戀人。

  「許似年!是她先動手打我的,是她欺負我,我的臉都腫了難道你看不到嗎?」曼青在他們身後跺腳哭出了聲。

  「她是我媳婦,她想欺負誰就欺負誰,不過,誰都不可以欺負她,包括你——」許似年冷漠地說,又俯身對如眷說:「小傻瓜,打不贏也不知道跑,以後不許和野人打架,聽到沒。」

  對曼青的冷漠和對如眷的親昵在剎那間對比如此的鮮明。

  如眷拉拉許似年的衣角搖搖頭說:「算了,我們走,不要和她多說了。」

  曼青哇的一聲蹲在地上哭號,卸下了所有的淑女偽裝。


  如眷腦子裡迴蕩著他說的那句:她是我媳婦。他從小就愛一本正經地告訴周圍的人說:如眷是我媳婦,等我長大了就娶她。 他們都長大了,每次他再說這件事,她就揮著拳頭要打他,而這一次,他這麼說,她聽著心裡柔柔一動,很舒服,像是默認了。

  蹲在地上的曼青緩緩抬起臉,陰冷的目光盯著如眷的背影說:「我絕對不會讓你們走到一起的,許似年愛的人,只能是我。」

  許似年給她上藥的時候,望著她臉上的道道血痕又心疼又氣憤,她閉著眼睛,聽著他在囉嗦著:「怎麼這麼傻,打不過也不知道跑,這麼好看的媳婦,要是破了相我找誰要去。」 她淺淺的笑,睫毛在陽光下撲閃撲閃著,她說:「誰是你媳婦啊,都這麼大了,還這麼貧,不是跟你說好了的,你去了上海,要好好念書,別老想這些。」

  他極認真地說:「不行,想你第一,念書第二。你現在不接受我,沒關係,我可以等你,等你明年高考完畢,就做我的女朋友,等我們到了法定結婚年齡,我們就去登記結婚。」

  她咯吱咯吱地笑了,笑得要肚子疼了,她搖搖他問:「許似年,我看是你傻了吧,你說什麼呢,做夢呢你,還結婚,你還一本正經想這些呀,我都不喜歡你,結什麼婚啊。」

  「你是有喜歡我,對不對,你一定喜歡我,不然你怎麼會和曼青打架,因為你喜歡我。」許似年信心滿滿的。

  她雙手叉腰嘟著嘴皺起眉頭說:「哎呀許似年你越來越不正經越來越自戀了,誰說我和曼青打架是為了你啊,三晉中學兩大校花為你打架,怎麼可能,我是心裡不舒坦,想找個人練練手唄。」她說的底氣不足。

  「哈哈,找個人練練手就把自己掛彩成這樣子了啊,如眷,你怎麼就不承認呢,你怎麼不承認你喜歡我呢,你看我的名字這麼般配,我們不結婚能對得起我們的名字嗎?我總是做夢夢見我們去民政局領結婚證,我們把名字一報,工作人員都說我們一看名字就是天生一對。」許似年抓著腦袋嘿嘿傻笑著。

  「你去過民政局嗎?」她邪笑著問。

  「去過啊,我爸媽結婚的時候我和他們一起去的啊。」他認真的口吻說。

  她隨手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砸向他,笑吱吱地說:「許似年你太壞了你,你怎麼變得這麼壞了啊。」

  是啊,他真的好像變壞了,是嘴巴更會哄她開心了呢,還是她以前沒有發現呢,其實他這個嚴肅老實的男孩子能說出這樣的冷笑話已經是很難為他了,他就是愛看她笑起來睫毛彎彎眼睛像月牙的模樣。

  那是任何女孩都無法比擬的美。

  「如眷,還有幾天我要去上海了,我不在你身邊,我真的放心不下,怎麼辦才好,如眷,我們在一起成長了這麼多年,幾乎是看著對方長大,而這一次,我要去上海,第一次要離你這麼遠,我心裡一點也不踏實。」許似年低沉著說,他的嗓音變得低低而有磁性,她想他發育的可真好。

  「沒事,我在這裡生活了十七年了,我能有什麼事啊,我媽,還有白叔叔都在我身邊,我會常去看梅姨的,許珠和我也是好姐妹,你放心,在那邊好好念書,給梅姨爭氣。等你放假了就可以回來看我們。」她有些傷感了,嬉笑怒罵了這麼多年,這個男孩子終於長大了,要去遠方求學,她也無法確定自己在他走了之後會不會過得好。


  他點點頭,眼角濕潤了一片,他用棉棒蘸著藥水,說:「閉眼,再擦一點藥水。」

  她順從地閉上了眼睛,從什麼時候開始聽他的話了呢,要是換做以前,她一定會故意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或者翻著白眼嚇唬他。

  是她長大了,還是她和他之間的感情已有了微妙的變化。

  他趁著她閉上眼睛,忙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淚,離別讓這個堅強的男孩子忽然憂鬱了起來,更多的是不捨得和不放心。

  給她上好藥水,當她睜開眼睛,竟淚眼婆娑,他離她很近的距離,她伸手就可以夠著他,她看得清他喉結上細細的汗毛,他眼神澄澈目光里倒映著她的臉,這個男孩子,這個她呼來喚去保護她憐惜她的男孩子,就要走了,她再也不能在他面前呼風喚雨了。

  想到這裡,她眼淚就不停往下掉,她哽咽著說:「你走了以後,我們是不是回不到過去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淘氣那樣鬧了,不能再我罰抄一百遍的時候有你來幫我抄寫了,不能在我想吃爆米花的時候你就帶我去看電影買爆米花給我吃了……」想到他要走了,她心刺痛了。

  你在的時候我不覺得你有多重要,甚至還覺得你是我的小煩惱小尾巴,你要走了,我忽然疼得像被心被切掉了一小塊。

  他捧著她的臉,輕撫著她的眼淚,他想要把她擁在懷裡,可他想想,沒有這麼做,只是輕輕握著她的手,像小時候那樣用力握握,給她力量和鼓勵。

  「我等你一年,一年後你高考後,就做我的女朋友,我們戀愛,我們做一對最幸福的小情侶。你等我四年,等我畢業,我就工作掙錢,買一棟小公寓,把你娶回家。」他說的真切而美好。

  「要是我沒考上大學呢,或者沒考到上海去呢,我們怎麼辦……怎麼辦,這些天我不知道怎麼自己了,我每天都無緣無故的生氣發脾氣,我甚至想過要一個人偷偷跑去上海,在那裡找一份工作,我不想念書了,我怕你等不了我。」情深處,所有的話都在這一時傾吐。她邊擦眼淚,邊伸手給他擦眼淚。

  他也流淚了,像個孩子一樣,他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他抿著唇,想止住淚水,他說:「如眷你聽著,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你考沒考上大學,不論你考沒考到上海去,我都只喜歡你,只娶你,只疼你,你不清楚我有多麼想娶你回家,我想有一棟小公寓,下班回家就能看到你。」

  眼神明滅間,她看到了另一個樣子的許似年,他不僅是那個個子高高面龐俊朗白襯衣落寞的大男孩,他此刻的樣子,像一隻哭泣的刺蝟,讓她心疼。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溫熱和心臟的跳動。

  房間剎那就靜了下來,只有他們,兩顆心臟跳動的聲音幾乎都可以聽到。

  她吻了他。

  只是一低眉一抬首的動作,她的唇瓣落在了他的臉頰上,輕快的離開,卻仍讓許似年的臉變得通紅。

  他哪裡都那麼的好,他好像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男孩子,沒有不良嗜好,成績優異,外表清俊,內心謙和,重要的是他這麼多年來,從年幼時光至青春年華,他從未轉移過對她的喜歡。

  這種喜歡,伴隨著歲月,變得更加深厚,更加有爆發力。

  他沒有做接下來應該順其自然的動作,比如攬過她擁吻她,他只是紅著臉朝她微笑,那種微笑里,有太多的幸福和依戀。他們彼此相望,不許再多的言語,儼然已明朗。這個吻,讓他們的關係冥冥中就確定了。

  這是她的初吻,至少她認為這是初吻。

  她想自己大約是真的愛上了他,否則怎麼會在他將要離開的時候變成這樣不安,如果說她喜歡過齊司,但為什麼齊司出國的時候,她並沒有這樣的惆悵情緒呢。

  她托著下巴眨著眼睛問他:「很多人都以為我是一個作風不好不檢點的女孩,我的名聲在這一塊也不好聽,那些男孩在背後說我的話我都知道,你呢,你相信我嗎?」她很想清楚他是否相信她。

  他看著她的眼睛,堅定地說:「我相信你,我從未懷疑過你的純潔,我懂你,我們的如眷不過是貪玩的孩子,你只是貪玩罷了,你的眼睛很早就告訴我,你和那些女孩不一樣,你骨子裡很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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