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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惆悵的青春里,我為了我而生動著

2024-09-13 17:11:12 作者: 白槿湖
  唐未歡變得憂鬱了起來,小喇叭舉著放大鏡看著她的瞳孔,說她的眼睛裡面都是春天,都是春心,蕩漾開來。

  那條舊綠的裙子始終都掛在窗台上,蒼綠得微微泛白,唐未歡手握著裙擺,坐在陽台旁,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一個愛發呆的女孩,頭髮有些長了,突兀的骨骼,沾了灰的帆布球鞋。

  好像會一直孤單下去,她和小喇叭一樣,都像是被遺棄的孩子,小喇叭至少還有一個耳聾的外婆,而她,也許只有一隻叫「藍藍」的流浪貓了。

  藍藍是一隻腿瘸的白色流浪貓,是她在路邊合歡樹下遇見的,她對著它說了很多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話,到後來說得合歡樹都累了,落了一地的合歡花。它在她的裙畔摩挲,她說,藍藍,跟著我,我們一起過,我們一起喝牛奶。

  小喇叭每次來的時候都會抱著藍藍給它化上藍色的眼影,小喇叭說有藍色眼影的貓才叫藍藍,因為小喇叭喜歡藍色的眼影,藍色的指甲油,好像在小喇叭的身上,你總是只能看到兩種顏色,火紅色和深藍色。

  聽說那是愛或死的顏色。

  如果你遇到一個染著火紅色短髮,有著藍色的眼影藍色的指甲,脖子上掛著銀項圈,左耳上有七個耳洞,右耳只有一個耳洞,說話聲音要比常人大幾分貝的女孩,那麼她一定是小喇叭。

  唐未歡則是梳著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用一個小小的紅夾子夾住了額前的一縷劉海,她一直都穿乖巧的裙子,如果說她看起來要比小喇叭要乖巧,那麼一定是假象。

  小喇叭是沒心沒肺沒胸沒腦子的傻妞,上課耳朵上總掛著一副耳機,搖頭晃腦聽著歌,或者就低頭將藍色牛仔褲上的一個小洞摳成個窟窿。

  老唐婚禮的當天,唐未歡帶著小喇叭,還有阿刺阿蝟這對雙胞胎姐妹一起去了。老唐似乎很浪漫,婚禮訂的是七夕情人節那天。

  四個人一起叫計程車去往婚禮活動現場,唐未歡穿了一身白裙坐在計程車裡一路上都在抖,小喇叭握著她的手,生怕她會失控。

  她沒想到有一天會參加自己老爸的婚禮,下了計程車,老唐和那姐姐喜氣洋洋地穿著禮服站在酒店門口迎賓,老唐看起來年輕了不少,鬍子茬都刮極乾淨。

  她出現在老唐的面前,老唐愣了幾秒隨即笑著擁抱了她一下,在她耳邊輕輕說:「今天老爸好日子,你帶朋友來玩玩行,別給老爸鬧事,乖。」

  新娘叫蘇丹,唐未歡曾說這個後媽就是一個蘇丹紅姐姐,跟那染了紅心看起來很漂亮很好吃的毒鹹鴨蛋一樣。看起來年輕貌美漂亮精緻,其實非常有手段的,一瞧就是小狐狸精。

  按照事前商量好的,小喇叭阿刺阿蝟都異口同聲懂事地喊了一聲「唐叔叔好」然後又對新娘子笑著喊了一聲:「蘇姐姐好」,最後統一的來了一句:唐叔叔和蘇丹姐姐百年好合。

  這句差輩的話讓這一對老夫少妻更吸引了眾人的議論和眼光。

  老唐臉色似笑非笑,十分尷尬,新娘蘇丹的臉上都是委屈,老唐輕輕拍了蘇丹的肩膀,這讓唐未歡看了十分的不舒服,老爸簡直就被這個蘇丹紅迷得忘了東西南北。

  宴席開始的時候,眾賓客都要新郎新娘講述他們相識相愛的故事,唐未歡拿著不鏽鋼的筷子在餐盤上敲著,然後小喇叭和阿刺都敲了起來,阿蝟是文靜的女孩,只是靜靜坐看著。

  唐未歡站起來,走到了司儀的身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大聲朗讀起來:「我爸和蘇丹姐認識時,還沒有和我媽離婚,蘇丹姐就是所謂的小三姐姐,也許是我爸魅力太大,蘇丹姐不愛小男人就愛老男人就愛有婦之夫......」

  「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蘇丹氣紅了雙眼,就要哭了出來,本來老唐說他是二婚就不舉行婚禮了,可蘇丹是頭婚,覺得不舉行婚禮就是人生的遺憾,沒想到婚禮瞞著瞞著還是被唐未歡知道了。

  「大夥瞧瞧,這後媽多凶啊,破壞人家家庭還自以為很要臉,年紀看起來比我們大幾歲,卻這麼兇巴巴,歡妞,你以後有苦頭吃了啊。」小喇叭有節奏地敲著餐盤發揮著她大嗓門說著。

  「唐歡!別鬧,你又喝酒了吧,快回學校去。」老唐低沉著聲音命令女兒,眼神里滿是對新婚妻子的愛憐。

  「我叫唐未歡,我不叫唐歡,你給過我歡樂嗎?你就顧著你自己那點破情啊愛啊,你找了個小狐狸精做我後媽,我告訴你,我不承認她!我看到她我就想揍她!」唐未歡將桌上的盤子使勁一推,賓客都驚得面面相覷。

  司儀忙搶過話題,拿著麥克風大聲說:「一段小小的插曲,大家繼續慢用。我相信新郎和新娘在經歷了重重阻隔之後,感情會更加深厚,會更加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婚姻。」

  阿刺脾氣沖,抓起一個桌上一盤菜就扔向了司儀的臉上,說了一句髒話:「你他媽去死!放你娘的狗屁,閉嘴然後滾蛋!」

  老唐憤怒地目光衝著唐未歡,呵斥著說:「你有意要帶朋友來砸爸爸的婚禮嗎?你讓爸爸傷心了。」

  桌上坐著的賓客都不知說什麼好,但說什麼的都有,蘇丹的家人並沒有來參加婚禮,也是反對女兒嫁給一個離異且年紀差距很大的男人。

  「唐,你真得好好教育你的寶貝女兒了,沒大沒小,不知道尊重長輩。」蘇丹白著眼說。

  「丹丹,你別生氣,都是我不好,沒教育好女兒。」老唐極順從的聲音說。

  「丟人現眼。」唐未歡冷笑了一聲說。

  被丟一臉菜的司儀不知躲到哪裡去洗臉去了,阿刺似乎丟的不過癮,又是抓起一把胡蘿蔔絲丟向了蘇丹,蘇丹沒來得及躲開,頭上臉上都掛著胡蘿蔔絲,幾乎都要哭了出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沒教養!」老唐揮起了巴掌,停在半空中,差點就要落下來,咬牙忍了忍,緩緩將手放落下來。

  沒人想到唐未歡竟在這時揮起了手朝自己臉上猛抽了幾下,啪啪得直響,她抽自己時在心裡告訴自己把眼淚吞回去。

  「是啊——我沒爸沒媽沒人教養!」抽完自己,她揚眉瞪著老唐,突然,心中一陣刺痛,她支撐著,呼吸困難,有昏厥的前兆,她對自己說,不可以暈倒,要站住,要堅強。

  老唐心疼又無奈地說:「你怎麼這樣做叫我難堪。」

  「小喇叭!阿刺!我們走!」唐未歡昂著頭走出了酒店,人們都在想看似這麼斯文的一個小女生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爆發力。

  小喇叭和刺蝟姐妹倆跟著出來,唐未歡的口袋裡還裝滿了喜糖,她剝了一顆糖放在嘴裡,真酸,眼淚都要被酸掉了出來,她一抬頭,竟在這裡遇見了方騰。

  她忙低下頭,怎能讓方騰看見自己的眼淚呢,她胡亂用手背擦著眼淚,手掌心裡還握著艷紅的糖紙。

  小喇叭搶先問方騰:「三中的大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啊,怎麼看見歡妞就躲啊。」

  方騰穿著白色搖滾T恤,上面印著披頭士樂隊,天藍色的牛仔褲,修長的腿,像陽光一樣明媚的男子,金城武的翻版側臉,這樣的男生站在了小喇叭面前,小喇叭居然都沒有半點害羞和含蓄。

  阿刺是不喜歡方騰這類菜的,倒是阿蝟漲紅了臉站在姐姐阿刺的身後,其實她們雙胞胎姐妹倆長得實在是太像了,只是不同的就是阿刺穿得很像流浪者,而阿蝟總是穿粉粉的淑女裙。

  「我好像不認識你。」方騰驕傲地揚起了下巴,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裡。

  阿蝟小聲地在阿刺背後說:「好有性格。」阿蝟的蕾絲裙擺在阿刺的背後飄蕩開來,如果不是心花怒放,那便是裙花怒放了。

  小喇叭不服了,沒見過這麼傲慢的男人,自以為再傲慢的男人在她小喇叭的召喚之下也會變得服服帖帖,小喇叭伸手攬過唐未歡的肩膀,拍了一下她的背豪邁狀說:「那我的姐妹唐未歡你總認識吧,她不僅裙子掉到你身上,還給你寫過情書呀。」

  唐未歡被小喇叭的那一拍把糖給卡到了喉嚨里了,卡得說不出話來,手指著小喇叭直急,又聽到小喇叭提起了情書,更覺羞得無地自容,糖又卡著咽不下去。

  還是阿刺看出來了,忙四處找水,說:「小喇叭你快點找水啊,你把她拍的糖卡住了,別卡壞了啊。」


  小喇叭這才發現她被卡得瞪大了眼睛,又慌又急,手心來回在她的脖子上推抹著。

  「我這裡有水。」方騰將手中的一瓶農夫山泉遞到唐未歡手上。

  她趕緊打開就往嘴裡灌,糖咽了下去,舒服多了,差點沒死在小喇叭的那一掌上。

  那一瓶農夫山泉,著實算是挽救了她的一命,雖然有些誇張,但是相信如果你有過被食物卡在喉嚨的經歷,那麼你就會懂得那關鍵時刻遞來的一瓶水是多麼的幸福。

  後來唐未歡想自己甘心為方騰付出了那麼多,想必都和水有關係吧,第一次遇見他幫她拎幹了那條剛洗過濕濕的舊綠裙子,留下了一地的水漬,第二次他遞過來了一瓶他喝了四分之一的農夫山泉。

  只是她沒有用眼淚來還他的那些水。

  她喝了他喝過的水,那算不算是間接接吻了呢,如果用小喇叭說那就是吃了方騰的口水了,她心裡覺得有些曖昧又有些絲絲的甜蜜,農夫山泉的廣告語就是:農夫山泉,味道有點甜。為什麼這瓶農夫山泉是那麼的甜,像蜜一樣濃的甜。

  「謝謝你的水。」唐未歡拍了拍裙畔的灰,其實沒有灰,只是緊張的不知該把手放在哪裡。

  「你們倆情書每周都傳來傳去,怎麼見著面倒沒話說了呢?」小喇叭好奇地問,因為她實在是看不出來方騰的神情對唐未歡有什麼眉來眼去。

  「寫信給我的女生太多了,不過我好像沒回過,今天是我哥們姐姐的婚禮,我只是不想看到一個傻妞在婚禮上出什麼事而已,用自不著自作多情。」方騰淡漠地說。

  小喇叭將剩餘半瓶礦泉水往地上一砸說:「你說誰自作多情呢你,你不要以為你長得帥就人見人愛了,什麼玩意啊,你拽什麼拽。」

  唐未歡一驚,說:「你說你沒給我寫過信?」

  「沒——你以為你是誰啊,我都不認識你,真有意思!」方騰不屑地說。

  這讓唐未歡她幾乎站不住,眼前的方騰冷漠而驕傲,一點也沒有信裡面的溫潤和親密。她搞不清楚是出了什麼狀況,為什麼方騰否定了他給她寫過信。

  「你真不要臉,我親眼見到那些信地!」小喇叭毫不避諱地罵道。


  這時阿蝟站出來對小喇叭說了一句:「你怎麼這麼沒素質啊,文明一點好不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沒教養似的。再說了方騰怎麼會喜歡她,怎麼會寫信給她」

  言外之意是方騰怎麼會看上唐未歡。

  「阿蝟你找抽啊你,你幫他是吧,你個重色輕友的玩意,瞧你那春樣!」小喇叭矛頭又指向了阿蝟。

  阿蝟低著頭又不敢再說話,故作楚楚可憐的樣子雙手放在裙上蓋著,含淚的大眼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方騰。

  「我們走,和這群花痴計較什麼。」方騰拉著阿蝟的手徑直朝酒店裡走。

  阿蝟還不忘回頭紅著臉朝我們吐了一個可愛的舌頭,阿蝟目的達到了。

  阿刺沒有說話,她白色乞丐牛仔褲上一塊塊藍色的補丁,顯得特別惆悵。

  「誰花痴啊,我看阿蝟才是真金足銀的花痴!」小喇叭大拇指擦了一下鼻尖鄙夷地說。

  唐未歡真沒想到和方騰見面會是這樣的陌生,算了算了,一切拉倒,不管那些煩事,總之婚禮已經破環了,唐未歡左擁右攬著小喇叭和阿刺說:「姐們都夠意思啊,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吃宮爆雞丁,魚香茄子。」

  沒想到在排擋里小喇叭和阿刺竟互潑起了湯水,那一晚西紅柿蛋湯就被她倆給潑了,潑完兩個人就要到拍檔門口去單挑。

  打架的起因就是吃飯的時候小喇叭又說了阿蝟幾句壞話,說阿蝟一見方騰裙子都要飛起來了,二八女春心動,平時裝出一副淑女樣子,其實內心比誰都饑渴。

  唐未歡已經在桌下踢了幾下小喇叭的腳了,還不停地擠眼,小喇叭卻當成是阿刺在踢她,一下就火大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說:「阿刺你踢我幹嘛,我還不能說幾句話嗎,要想揍我朝我臉上揍,你少在桌子底下搗鬼!」

  阿刺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也許是小喇叭的大嗓門嚷得讓阿刺覺得很沒面子,阿刺雙手插在腰上說:「你大呼小叫什麼啊,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那破嗓子啊,有種出去單挑,今天你那破嘴話夠多了。」

  小喇叭也一副誰怕誰,誰不單挑誰就孫子的架勢跟著阿刺出了排檔,我看著她們倆就像是瘋婆子一樣扭打成一團,唐未歡明白,她們倆爭吵都是為了她。

  阿刺揪著小喇叭的短髮,小喇叭則對著阿刺的耳朵大叫,直叫得阿刺的耳膜都疼,路人都直搖頭肯定在笑話怎麼這麼大的女生還在街上打架。


  「夠了,你們要打就繼續打,我先回家,你們慢慢玩。」她扭頭就往家走,在心裡默數三秒小喇叭就會追上來的。

  小喇叭三秒鐘之後就追上了她,攀附在她的左肩上氣喘吁吁地說:「不打了,我懶得和這一對刺蝟計較,歡妞,我要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我早揍得她滿地找刺了。」

  阿刺也跟著從右邊跳了出來,阿刺光潔的額頭上略微破了一點皮,是被抓傷的,阿刺最驕傲的就是有一個高傲的頭顱,阿刺忿忿不平地說:「我也是看歡妞的面子才不和你計較的,小喇叭你說話也忒損了點吧,你說阿蝟那麼久我一直沒吭氣,你也不能越說越過分吧,阿蝟到底還是個孩子。」

  「她還是孩子,她看到方騰的目光簡直是比垂涎三尺,你自己也好好管管你妹妹,一見到方騰連歡妞都不管了,說不定以後為了個男人也能和你這個姐姐反目成仇呢!」小喇叭說著,一路走腳踢著一個易拉罐。

  「小喇叭,你別這麼說阿蝟,阿蝟不是那樣的人,何況阿蝟喜歡方騰已久了,她這樣也很正常。」唐未歡手挽著小喇叭和阿刺的胳膊說。

  「是啊,我妹妹阿蝟傾慕方騰好幾年了,不過我肯定會罵她的,這事是阿蝟不對。不過小喇叭,你喜歡過一個人嗎,你有喜歡一個人很多年的感受嗎?如果你有,那麼你就會明白阿蝟了。她暗戀方騰暗戀得太苦了,你不知道方騰向她投來了目光她都能有多開心。」阿刺說。

  喜歡一個人很多年是什麼樣的滋味呢,小喇叭是肯定不知道的,但是阿刺知道,阿刺喜歡衛十三就喜歡了好多年,阿刺阿蝟姐妹倆除了外表像雙胞胎,其他的氣質和喜好是完全不像一母同胞的孩子。

  那審美觀差別也太大了一點吧,阿刺愛極了衛十三,好像是阿刺小學時在旱冰場就暗戀上了衛十三,覺得衛十三那凌亂的長髮和滿是補丁的喇叭褲十分的酷,以至於阿刺也改變了原本像傣族小姑娘的模樣,除了那個光潔的額頭還有些往昔的味道。

  阿刺會跳孔雀舞啊,那時候大家都覺得她以後就是飛出來的孔雀,自從和衛十三好上之後,阿刺學習退步,也不再跳孔雀舞了,倒愛上了塗鴉。沒事的時候就和衛十三穿著流浪服拎著噴彩和顏料跑到火車鐵軌附近的院牆上,塗鴉一些稀奇古怪的抽象畫。

  那畫確實是相當的抽象派和野獸派。

  三個人又很快的開始討論起來喜歡一個人很多年是什麼滋味的,阿刺說是酸酸甜甜的,如果等待了多年,能夠修成正果,那麼就會從暗戀的酸變成了甜了。

  唐未歡問阿刺什麼叫修成正果?

  小喇叭搶著說就是成功吃了啥啥不該吃的果子,像亞當和夏娃那樣。

  阿刺居然臉紅了,紅著臉說自己和衛十三是清白的,就像楊過和小龍女那樣,阿刺說自己初吻還在呢。

  小喇叭和唐未歡一致認為衛十三絕對不是楊過那一類型的,頂多也就是奪去小龍女清白之身的尹志平之輩。


  那個年紀好像打架與和好都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因為年輕,可以打完架之後拍拍屁股上的灰仍能一起吃一根冰激淋。她想她在父母離異之後,最幸福的事,那就是還擁有小喇叭,阿刺和阿蝟這三個好朋友。

  直到後來,阿蝟做了那件事,唐未歡仍以為她可以和阿蝟再次和好,如同年少時那樣吵鬧一番之後擁抱還是好姐妹,可是她最後悲傷的發現,做不到了,不僅她做不到,阿蝟也做不到了。

  誰年輕的時候不嚮往長大,好似長大了就能長出一對翅膀飛上天般的自由,等長大了,卻突然發現,無法著陸了,一直飛一直飛,總是會累,會回首猛地懷念以往天真的那些年。

  這世間上有兩種是最寶貴的,一是得不到的,二就是失去的。

  如果你既得不到,你還在不停的失去,那麼將是怎樣的淒涼。

  唐未歡左擁右攬著兩個好姐妹,她覺得她擁抱的就是她全部的歡聲笑語,沒有父母的疼愛又怎麼樣,她還要繼續過自己的生活,別人都說父母離異家庭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心智不健康的,她偏要比那些成長在父母羽翼一下的孩子還健康陽光。

  晚上三個人擠在唐未歡家裡的那張小桌子上煮火鍋吃,辣得每個人臉色都是汗,吃火鍋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尤其是在不開心或者孤單的時刻,吃火鍋總能讓人熱鬧起來。

  那隻被唐未歡收養著的瘸腿小貓藍藍在旁邊繞來繞去,它偶爾會親熱地在她的腿間摩挲著,偶爾會發出低低的呼嚕聲,它很幸福,因為她給了它一個家,它不再流浪了,不再流落街頭被一群流浪狗欺負了。

  她不想再去想白天的事情了,老爸和蘇丹紅姐姐的婚禮已被她搞破壞掉了,出乎意料的是方騰居然不承認和她寫信的事,她打開抽屜里的那整整一疊信,她看著上面落款的「騰」字,忽然覺得很滑稽,她覺得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以後她將要將方騰視為敵人,再也不給他寫信了。

  吃著火鍋,三個人抱在一起鬼哭狼嚎地唱歌,直唱到樓下的一位老奶奶上來敲門讓她們聲音小一點,說老伴有心臟病,在被她們鬧騰下去,真要犯心臟病了。

  互相吐了舌頭承認錯誤之後,三個人躡手躡腳地收拾殘局,餵了藍藍之後,小喇叭就抱著藍藍開始給藍藍化眼影,非要讓藍藍成為一隻精緻的貓,有著高貴的藍色眼珠和藍色眼影。

  阿刺摸著快要撐爆了的肚子說要去找阿蝟了,不然阿蝟可真要被方騰那小子給糟蹋了。

  小喇叭隨口冒出了一句:「還不知道誰糟蹋誰呢。」

  阿刺拿過一個抱枕就砸向了小喇叭,小喇叭手一抖,差點沒把藍藍的眼睛給戳壞了,藍藍喵嗚一聲從小喇叭的懷裡跳了出去,跑到了正在收拾碗筷的唐未歡腿邊。


  她抱起藍藍,對她倆說:「你們倆沒事就愛掐,不如來洗碗啊,看我的藍藍多乖啊,每次你倆一來就折磨藍藍,它倒一點也沒有脾氣,你們知道是為什麼嗎?」

  小喇叭和阿刺異口同聲地反問:「為什麼啊?」

  「因為給我這個主人的面子唄,不然你以為為什麼,藍藍可是一個小男生啊,被你們倆個臭娘們給糟蹋了,要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它爪子就把你們抓成大花臉了。」她開著玩笑,引開話題,以免她倆又鬧起來。

  「瞧把你臭美的,藍藍要是小男生的話那肯定是最喜歡我的,你沒看見我給它畫眼影的時候他很享受的表情嗎?」小喇叭得意地說,好像被一隻小公貓愛上也是一件相當炫的事情。

  可是貓有表情嗎?

  「藍藍有過心愛的小女生呢,它的這條腿就是為了那隻小母貓打架才受傷成瘸了的。」唐未歡一本正經地說。

  晚上阿刺和小喇叭相繼離開回家之後,唐未歡抱著藍藍,坐在地板上,背靠著沙發,在好朋友面前裝得什麼事也沒有,一旦成為一個人的時候,她所有偽裝出來的堅強都單薄得不堪一擊,她抱著藍藍就哭了。

  藍藍在她懷裡喵嗚著,似乎並不明白她的悲傷。

  是啊,一隻貓又怎麼能懂得她的悲傷呢。

  可是好像今後也只有藍藍能陪伴她度過每一天的孤單時光了。

  在別人的眼裡,唐未歡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妞,好像天塌下來就她都能頂著,她就是女生眼裡的女中豪傑,沒有人會看到這樣的女孩子傷心時的那一面。

  人總是會孤單的,因為人總會在某個夜裡變成獨自一個人。

  她想如果以後她找一個男人嫁的話,她一定要他發誓,發誓不會和她離婚,不會背棄她,不會讓她再次失去家。

  那麼的強烈渴望家的感覺,她是典型的巨蟹座,戀家並且容易孤獨。

  她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鎮過的啤酒,就坐在地板上,就著一個洋蔥喝啤酒。如果不是悲傷過度,她怎麼會生吃一個洋蔥呢。


  那個洗淨的洋蔥,紫紫的白白的一圈圈,好像看起來很開心的顏色。

  她一片片地將洋蔥剝離,塞進嘴裡,吃下,然後喝一口冰啤酒。

  你有生吃過洋蔥嗎?你一定沒有,沒有幾個女孩子會像唐未歡這樣另類的,另類到悲傷的時候就一個人剝生洋蔥吃。

  那麼辣,那麼的刺眼的味道。

  總是生生逼出人的眼淚。

  但一定切過洋蔥,第一次切洋蔥的人,大都會流下眼淚,洋蔥真是一個可以賺足人眼淚的食物,也許洋蔥本身就是一種悲傷的生物,是一顆催淚果。

  她說洋蔥是她的催淚果,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時候,就邊剝洋蔥邊生吃,那時的眼淚,會非常的咆哮。

  她說她的眼淚會咆哮,咆哮起來就沒完沒了,所以她不輕易哭。啤酒也是個好東西,它不會讓你醉,也不會讓你的胃燒灼,但是它會叫你難過起來。

  哭泣的時候,喝啤酒,總是不明智的,因為它的酒精度數總是不會讓你達到借酒消愁的目的,你會越喝越想哭。

  並且會胃脹。

  她曾看過一部電影,女主角對男主角說,愛上你,我的胃暖暖的,再也不疼了。

  是啊,好像很多胃不好的人,都是缺愛,缺溫暖,任性且敏感的。

  這樣的人,總是在孤單或者傷感的時候大虐自己的胃,喝烈性酒,猛抽幾包煙,然後吃很辛辣的菜試圖讓自己溫暖起來,還有的會一直不停地吃冷飲。

  她不是一個乖小孩,至少她永遠都沒有她的外表看起來那麼乖。她倔強起來的樣子,就像是一頭非洲小母獅。她會肆無忌憚地吃掉一碗東坡肉,然後就靠在樹下用一個小牙籤掏樹洞裡面的蟲子。

  不開心的時候,就跑到超市去買一小罐藍帶啤酒,付了錢就飛奔到超市門口的階梯前坐著,打開啤酒,喝完就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走入人群中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能有幾個人注意到這個滿臉淚的她。

  她說啤酒和洋蔥一樣,都有催淚的作用,不然為何每次喝完啤酒都要淚流滿面呢?

  她忘記了,那是因為她總會在不開心的時候喝啤酒,苦澀的味道總讓她有藉口可以掉眼淚,不知道是誰發明了啤酒,一定也是一個悲傷且孤單的傢伙。

  她愛上了啤酒剛倒出來的那些個泡沫,她大口大口飛快地將泡沫抿在口裡,喝上一口吞下去,微笑出了眼淚來。

  好像快樂和幸福,並不是同樣的一回事,你快樂,但你不一定幸福,你幸福,但你卻不一定就快樂。

  幸福是一種感覺,快樂則是一種心情。

  唐未歡從將名字從唐歡改過來之後,她就沒有再歡樂過了。

  她對自己說,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闖禍了,以前她有家在背後撐著,在外面把別人家玻璃砸壞了那也有老爸老媽扛著,現在老爸娶了蘇丹紅姐姐,老媽又去了深圳。除了每月銀行卡里定時打來的數額作為生活費以外,她都找不出自己還有哪點像有爸爸媽媽的孩子。

  她和藍藍一樣,都是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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