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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我喜歡自己,那個堅強獨立的模樣

2024-09-13 17:11:35 作者: 白槿湖
  深秋了,裙子不能再穿了,唐未歡找了長袖T恤,外套包裹著自己,空氣中到處都是寒氣,好久沒打電話回家的媽媽從深圳打來電話,在電話里,說天冷了,要多穿衣服,別凍涼了,媽媽不在身邊,要學著自己照顧自己。她一一答應,她說,媽,等我高考之後,我去深圳看你。

  媽媽不敢相信地問:「真的來看媽媽嗎,你不怪媽媽了,你還願意來看媽媽?」

  「你是我媽媽,哪有媽媽不要自己孩子的,我長大了,我懂事了,我好好念書,考好大學,成為你的驕傲。」她聽著媽媽的聲音,像回到當初依偎在媽媽懷裡一樣。

  日子相安無事地過著,快期末的時候,老班在班上找了幾對談戀愛的小情侶進辦公室談話,唐未歡想,自己和方騰不算是談戀愛吧,總之,不影響學習就好。還好,一天下來,她也沒有被請進辦公室,自習課的時候,老班只是低頭在她身邊小聲問她最近感覺怎麼樣,身體還好嗎?

  這種突兀的關心讓她意外,她說自己很好,學習狀態不錯,身體也很好。

  老班說一切都好就好,學習不要太刻苦了,晚上也要早點休息,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感覺不舒服就要說出來。

  她忽然聯想到之前周圍人對她的態度,包括小喇叭,老爸,還有老班,那些刻著「V」的維生素藥丸,小喇叭酒後重複兩次說她生病了,某非,她真的生病了,她被瞞著,她在班上的特殊待遇,那些過度的呵護,是因為,她是一個病人?

  脖子上戴著小喇叭給的銀項圈,她是奇怪,小喇叭怎麼會好好地摘下銀項圈非要她戴著,這其中一定有隱情,在她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所以她才成為大家保護的對象。小喇叭,爸爸,老班,他們一定清楚真相,那麼方騰呢,他會知道嗎?

  她仔細端詳鏡子裡,自己的臉,略顯蒼白的臉,她一直覺得是貧血造成的,她情緒緊張激烈時呼吸困難,窒息的感覺,她毫無徵兆就會心疼的症狀,她是怎麼了。

  她決定要拿那些藥,偷偷地去醫院,或者找個醫生問一問。

  她裝作滿不在意地拿著藥問藥房裡的藥劑師:「你好,打擾一下,能幫我看一下這是什麼藥嗎?我奶奶年紀大了,把藥都混到一起去了,您看這是真的維生素片嗎?」

  藥劑師戴上眼睛,接過一粒藥,在鼻尖聞了聞,捏成粉末又仔細看了看,最後確定說:「這是速效救心藥啊,心臟病人服用的,怎麼被做成像維生素的樣子了,你奶奶有心臟病嗎?」

  她的腦袋一下就嗡了,速效救心藥,心臟病!這些詞在她心裡一下炸開了鍋,她扶住了櫃檯,蒙了。

  「哎,小姑娘,我和你說話呢,你奶奶有心臟病嗎?」熱心的藥劑師阿姨關切地問。

  「嗯?嗯——是的,是的。」她都不清楚自己說了什麼。

  「那就肯定是家人怕她老人家知道自己的病情,故意把藥弄成這樣,善意的謊言啊。」

  她回到家裡,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很久,她回憶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一切,包括她自己身體的變化,她越來越相信,這是事實,事實上她就是一個心臟病患者。她哪裡是什麼肺活量不行所以總是呼吸困難,她的心,出了問題。

  她最關心的,是自己還能活多久,她想她必須要想辦法弄清楚自己的病情,她好有自己的打算。她從自己的壓歲錢里,取出一部分,捏著那些錢,獨自去了醫院。

  她不再是孩子,她必須學會獨自面對和擔當,哪怕是病魔,哪怕是死亡。

  她坐在去醫院的公交車上,車身搖搖晃晃,她打電話給爸爸,問他在做什麼。

  此時的老唐正和蘇丹在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他有解脫後的欣喜,他很快就可以回到女兒身邊,一心照顧女兒,和蘇丹糾纏了幾個月,才達成了離婚協議,除了那套房子,他其餘的財產全部歸蘇丹,蘇丹也打掉了肚子裡的孩子。

  生出了這麼多事情,這麼多波折,到最後,還是不歡而散,老唐的心裡,還是把女兒看得最重要,最寶貝。

  他可以沒有家庭,沒有第二個孩子,沒有金錢,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女兒。

  「歡歡,爸爸在工作,等忙完了,這兩天我就搬回家,和你住一起,爸爸再也不和分開了。」老唐如釋重負地說。

  一旁坐著的蘇丹氣得發抖,她以為小三轉正,自己擁有了這個男人,把他成功從他妻子和女兒那裡奪了過來,沒想到,她還輸得一敗塗地,還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心。值得嗎?害人終害己,破壞了他人的家庭,到頭來,還是要自食惡果。蘇丹高估了自己的愛情,自己的魅力,她花盡手段,也沒能留住一個男人想走的心。

  她還是趴在民政局的桌子上哭了,他們結婚還沒有一年,就要離婚。

  到底誰來未她負責,買單,她難道真的就為了爭這點離婚財產嗎,她付出的青春,感情,還有那個未來到世上就夭折的孩子呢,她還是真心地愛過這個男人的。只是她太自私,占有欲太強,她把他從他妻子身邊奪走之後,她還妄想讓他連女兒都斷絕關係,她錯了,愛情從來不是抱在懷裡不讓人碰就跑不掉的東西。

  愛情來了,擋不住,愛情去了,留不住。

  「爸,你搬回來,那她怎麼辦?」她不想老爸因為她的病,而回到她的身邊。

  「沒事,爸就是陪陪你,我和她的事以後再說,對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爸爸就你這麼一個孩子,不疼你那我疼誰?」老唐說著,絲毫不顧及蘇丹的感受。

  她掛了電話,又給小喇叭發了一條簡訊,寫著:


  小喇叭,今天不能陪你吃飯了,我有點事,晚上見。

  她的心裡,又想了一個人,是方騰,她想如果她真是一個心臟病患者,那麼她還有什麼資格開始一段愛情,還有什麼資格讓他等她一年,如果她檢查出來沒有事,她就接受他,他不是很想每天放學都來一中校門口接她嗎,那就讓他來吧,他不是想騎著車載著她穿街過巷嗎,那就一起走吧,她再也不要壓抑自己的感受,趁活著,趁還擁有健康,去大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想要開口說的話都勇敢說出來,珍惜每一天,和自己喜歡的人牽手每一天。

  小喇叭回信息,問她去哪了,她沒有回覆。

  到了醫院,聞到熟悉的藥水味道,她掛了號,排隊,巧的是,竟遇上了上次被刀扎傷時治療她的醫生。醫生姓陳,接待了她,把她叫進了辦公室。

  她問陳醫生:「您能告訴我,我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嗎,我總感覺呼吸困難,心悸,我沒當回事,身邊的人都好像瞞著我什麼,我想知道真相。」

  「你的父親沒有和你說嗎?其實,你也別想得太嚴重,沒有那麼可怕,醫療技術這麼發達,只要你堅持,總會看到曙光的。」陳醫生說話的口吻聽起來那麼不堅定,他下意識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

  一個正青春年少的女孩,脆弱不堪的心臟,連醫生都不忍心了。

  「我做好了準備,沒事的,你告訴我吧。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可以去別的醫院做檢查,我同樣會知道結果。」她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扮出笑容。無論情況多嚴重,她都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要堅強,要勇敢。

  「好,你的病情上次我和你爸爸也談了,說嚴重也不嚴重,說不嚴重也嚴重,你要有心理準備。你換的是先天性心臟疾病,如果在你四五歲就發現,治療比較積極可觀,現在只能靠藥物維持,當然,做心臟移植手術是最徹底治癒的辦法,但排除手術的風險不說,手術的治療費用相當高,最困難的是,沒有合適的移植器官,需要等。」陳醫生一口氣說出來,觀察她的表情變化,看她自始至終都是平靜的樣子,才稍放心。

  「哦,那我這種病,是不是,隨時都會離開?」她問,手搭在腿上,牢牢掐著自己的腿。

  「也不會這麼嚴重,只要有良好的心態,避免焦慮緊張,不要受過大刺激,不會危及生命的,這麼多年,你都不好好過來了。」

  「心臟病人是不是不適合結婚生子啊?」她想到曾看過一個報導,上面有一個女孩就是先天性心臟病,不能生孩子。

  「先天性心臟病患者生孩子是會有危險的,你還年輕,結婚還早,等以後做了手術,就可以正常結婚生子了,這都不是問題。關鍵在於,你一定要積極配合治療,保持良好樂觀的心態。」陳醫生強調著說,想給她一些希望。

  她從醫院回來是走著回來,她只覺得秋日的陽光很暖和,照在身上,天還是那麼得藍,歲月靜好,她沒有多恐懼,死亡並不可怕,她感嘆自己這些年來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真實的,都是不違心的。

  那就好了,不是延長生命的長度,但可以擴寬生命的寬度。


  還可以在陽光下呼吸,在藍天下步行,身邊人來車往的,喧鬧的,燦爛的市井風貌。只是,她不能再接受愛情了,她提醒自己,她是一個隨時會死掉的人,隨時就倒在地上永遠醒不過來,她不能去愛一個人了,也不能接受一個人的愛,自私地讓對方在某天失去她後獨自痛苦。

  生活還是要照常進行下去,她還是從前的她,她不會讓小喇叭和爸爸看出她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情,既然他們那麼努力在為她編織一個善意的謊言,她怎麼能拆穿呢。就裝作什麼都不清楚,快樂地接受他們的照顧吧。

  晚上和小喇叭一起吃了飯,回家的路上,兩排高大的法國梧桐樹葉掉落了一地,小喇叭在地上撿了好幾片葉子,說回去做成標本,再用鋼筆在上面寫一些字,多有味道呀。

  她也彎著腰撿了一些葉子,這些凋零的葉子,再也,回不到當初在枝頭繁盛的景象。

  她再一次遇到了葉繪,葉繪就站在對面的馬路上,朝她揮著手,等車開過以後,葉繪穿過馬路,飛奔到了她面前。

  葉繪和上一次見面一樣,穿著打扮很詭異,在左臉頰上面紋了一枚黑色的蠍子,深煙燻妝,天很冷了,穿得卻很單薄,肚臍都露在外面,嘴唇凍得發紫。

  「我來給你通風報信的,馮猛從看守所出來了,放出話來,要整死方騰,不過我看他也沒那個膽,我轉告你一聲,讓方騰最近小心點。」葉繪說著,眼睛四下張望,像是看查看有有人跟蹤她。

  「好,我會告訴方騰的,沒事。對了,你的臉......」她指著葉繪臉上的那枚蠍子。

  「貼紙貼的,貼著玩,沒事我走了啊,該死的馮猛最近派人到處盯著我,想利用我整垮方騰,我再也不要做他的棋子了,他為了報仇從一開始就利用我。」葉繪咒罵著馮猛。

  「報仇?他怎麼就處心積慮這麼恨方騰啊,就為了那些雞毛蒜皮小事至於嗎?」她問葉繪,她想男人的心胸也不會這麼狹隘吧,女生之間爭吵幾句也不會想著報仇啊。

  葉繪正想說什麼,眼睛看到某一個角落,馬上面露驚嚇之色,說:「我不說了,我走了。」說著就連兩個方向的車都不看一下,飛奔過馬路,翻過護欄,跑到了遠處加油站後面,不見了。

  小喇叭疑惑地說:「這葉繪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啊,打扮得怪嚇人的,像個妖女一樣,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了,聽說她流產了,她媽看到她這不爭氣的樣子,留點錢就自己出國不管她了,馮猛又騙了她,她肯定是受刺激過度,有被害妄想症呢。」

  「可能吧,可惜了,她怎麼成這樣了。她剛說馮猛從看守所出來了,還要報仇,要整死方騰,還說什麼馮猛派人盯著她,要利用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事不都應該過去了嗎?」她憂心忡忡,事情怎麼會這麼複雜。

  小喇叭不以為然地說:「誰懂啊,她八成是瘋了,別理她,掃把星,上次接近方騰害的你受傷,我看她才是真正居心叵測的人。」

  唐未歡回到家裡,打電話給方騰,此時方騰正在蘇西京的教導下練習著鋼筆字,他要模仿蘇西京的字跡到以假亂真的地步,這樣以後就可以在她面前寫字了。


  「方騰,待會來我家,我有話要對你說。」她想馬上就見到他,可是見到了他,她要對他說的那些話,卻是放棄沮喪的話,她要和他撇開關係,澄清,她必須想一個可以矇混過關的理由,她要讓他徹徹底底地對她失望到極致。

  「好,我待會過來,教你練鋼筆字。」他一口答應說。

  她坐在沙發上等他來,她焦急,不安,坐下又站起來,趴在陽台上看他來了沒,她和方騰第一次認識,不就是她站在陽台上晾衣服,結果濕衣服落到了他身上,他幫她把水擰乾,把衣服遞到她手上,那幅畫面,好像就剛剛發生一樣,就在這個樓下。青澀的女孩,低頭不知所措站在男孩的身邊,她笑了,他不是還很流氓地笑她是72A嗎。

  藍藍在沙發里窩著,偶爾瞅著她喵嗚一聲。她想想覺得很可怕,如果她哪天死了,誰來照顧藍藍,小喇叭還有爸爸一定會很傷心。

  她在一張粉色的小紙片上寫下一串算是正式遺書一樣的話:

  老爸,喊你一聲老爸都喊了這麼多年了,哪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不要過度悲傷,女兒在那邊會過得依舊開心,明朗,幸福。老爸,記得要替我過好以後的生活,女兒會在天上看著你,保佑你。下輩子,我還想做你的女兒。

  小喇叭,我們是最好的姐妹,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走了,請你替我安慰我的爸爸,也請你儘快從我離開的悲傷中走出來,好好活,考上北影,去追求你唱歌的夢想。

  還沒寫完,門敲響了,方騰到了。

  她慌忙把紙夾到書頁里,合上,按平,放到一摞書的最下面。

  還和以前一樣,讀了一會英語,他拿出鋼筆和寫字本,興沖沖地說要教她練鋼筆字,他對自己的模仿能力也太有信心了,才練了一個小時,就想獻計,也不怕會被她識破,只要她能開心,他要努力滿足她的每一個小心愿。

  她無動於衷,不知怎麼開口才好。

  他看出她情緒的變化,笑著對她做鬼臉,誰見過三中第一男人方騰做鬼臉啊,只為了逗自己心愛女生開心,這個平日裡不苟言笑的男孩花盡了心思。

  「笑一個嘛,怎麼好像不開心呢,是不是我發音不準你要懲罰我,好吧,你說吧,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要不我扮小狗,扮藍藍?」方騰討好著她,博她一笑。

  她看起來並不領情,她把藍藍抱在懷裡,聽著藍藍在她懷裡發出呼嚕聲,她低頭望著藍藍,說:「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今天是最後一次,你別問我為什麼,你問問你自己,你覺得這樣好嗎?會有結果嗎?」

  他大驚失色,沒想到她會好端端說出這樣的話,他只當她是一時賭氣說的氣話,他想一定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夠好讓她生氣了,他忙說:「是不是我來晚了你生氣了,還是我哪個缺點你不滿意,你說出來,我好改,不要說類似不要再來找你的話,好不好?」


  「沒有沒有沒有!都不是,就是我煩你了討厭你了,行不行,拜託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爸爸這兩天就要搬回來住了,被他看見一個男孩子總是來找我,這樣不好!」她絞盡腦汁想著藉口。

  「原來是因為這個,那沒事,我以後去學校門口等你,不來你家就是,反正你是我的女朋友。」他還沒意識到她的意圖。

  「去學校等我也不行!不要來往,不要見面,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好好學習,你回去吧。」她說完起身就往房間走,一臉的決然。

  他抓住她的手臂,拉著她,不讓她走,無辜地說:「你是怎麼了,當初不是說好的,一起學習,等一年後高考了,我們就正式交往,你現在忽然怎麼成了這個態度。」

  「我就是這個態度,怎麼著,不想和你談戀愛,我反悔了,我悔得腸子都青了,你滿意了吧。」她用力甩開他緊握的手。

  「你變了?我不信,前幾天還好好的,你怎麼成這樣了。」他站在她背後,不相信她所說的話都是發自內心。

  「我不想和你多說什麼了,我的意思很明確了。」她進了房間,反鎖著門,後背貼在門上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來,方騰敲著門,求她開門再給他一次機會,她抵著門,慢慢蹲坐在地上。

  我不是個健康的女生,我給不了你愛情的保證。

  再見吧,我喜歡的男孩子。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要堅強獨立,她喜歡自己堅強的模樣,唐未歡,不要哭不要悲傷呢。

  方騰走了,她聽到外面沒有動靜,才開了門,桌子上留著一張寫滿鋼筆字的紙,他說他不會放棄她的,他還會找她,等她,一直,一直,除非,她讓他相信,她對他沒有一點點動心。

  她握著紙條,哭得心抽搐地疼,窒息,她抖著手在抽屜里找小喇叭給她的藥,吞下,平復自己,才呼吸漸漸正常。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越來越不爭氣,像是失去了動力,頻繁地刺痛她。

  她發信息給小喇叭,讓小喇叭告訴方騰,要提防著馮猛那幫人,小喇叭問她怎麼不自己說,她說她和方騰吵架了,她懶得說。

  小喇叭馬上就打電話給方騰,質問他在哪!


  方騰說還在唐未歡家的樓下等著。

  小喇叭讓他別走,她馬上過來有話對他說。

  方騰站在樓下,望著唐未歡家的窗戶,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讓她這麼激動,這麼激烈地要和他分開,她的表情又那麼認真,讓他感到她不是在開玩笑,他想要弄清楚,這中間是發生了什麼事。

  「喂,你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惹得她那麼不開心啊,吵架啦,你怎麼能和她吵架呢,萬一她出了事,你擔當得起責任嗎?」小喇叭一見面就開頭劈臉地責備方騰,說:「你別自以為長得帥,就危害一方,你敢欺負她,我對你不客氣,我對帥哥可是沒興趣的,別以為我和你那幫女花痴們一樣。」

  「我沒有和她吵架,我都弄不清楚我怎麼惹她不開心了,她好端端的叫我不要再來找她,你是她好朋友,你幫我分析分析我是哪裡錯了。」方騰向小喇叭求助。

  「真的沒吵架?」

  「真的沒。」

  小喇叭摸著下巴,思考著,說:「會不會是你做錯了事,你自己沒察覺到了,比如說你悄悄和別的女生來往被她發現了,還是你對她不夠關心了,還是......」

  「都不是,如果我做錯了什麼,那你想想,你是她這麼好的朋友,她是不是應該第一個就向你講訴。」方騰說。

  「也是啊,她也沒在我面前說你什麼不好啊,奇怪,要不這樣,我幫你問問。不過你千萬別做對不起她的事啊。」小喇叭猶豫著,還是沒有把唐未歡的病告訴他。

  「嗯,你幫我問問,我向毛主席保證,我絕對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方騰信誓旦旦地說。

  「那好,我回去了。對了,你這幾天小心點馮猛,他從看守所出來了,可能要對你不利,你自己多小心點,是她叫我轉達你的。」小喇叭說完轉身就跑回樓道里。

  方騰想,她還是關心他的。

  他回到家裡,一整夜都睡不著,挖空心思在想自己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那個馮猛,竟然還要找他報仇對他不利,他真是厭惡夠了這個人,真正要報仇的是他才對,他已經夠寬容了,只要一想到死去的父親,他就恨不得狠揍馮猛一頓。


  是的,他父親的死,和那個女人,還有馮猛的父親都有關係。

  十年前,他才七八歲,他的父親經商,富甲一方,而他的母親,水性楊花,居然背著父親在外面有別的男人。十年前的一個冬夜,父親開車接他放學提前回家,正好撞見了母親和那個男人,慌不擇路地逃串,父親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恥辱,追著打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窮兇惡極,從茶几上抄起一把水果刀,朝父親身上狠刺下去。

  他親眼看見自己的父親倒在血泊中,抽搐,掙扎,母親看見這一幕癱軟在地,父親死前還揮著手,讓年幼的他趕緊逃命。那個男人殺紅了眼,提到向他走來,要不是那個女人跪地上求,他一定也死了。

  案子告破了,那個男人判了死刑,緩刑兩年,至今還在監獄裡,他就是馮猛的爸爸。

  他的母親羞愧無臉見人,在當地已待不下去,拋下他去了美國。

  馮猛從小就仇恨方騰,齜牙咧嘴要打方騰,認為是方騰的爸爸害了他爸爸坐牢,方騰覺得憤怒,是誰,動手殺了他的父親,而下一代,還要這樣繼續仇恨,殺害下去嗎?

  馮猛歸罪於是方騰的母親勾引了他的父親,導致那場悲劇,害的馮猛母親整日以內洗面,家庭貧困而艱難,他才中途輟學,而方騰又屢屢和他產生摩擦,馮猛把自己身上因家庭不幸而產生的怨恨都歸結到方騰頭上。

  方騰才不會和馮猛去做任何解釋,對方如果那麼想要報復他,那就來吧,他認為和馮猛這種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他的父親無辜被殺害,反倒成了罪人嗎,方騰想想,他不恨馮猛一家人,馮猛倒恨起他來了。

  方騰恨的是那個女人,那個所謂的母親,和別的男人勾搭在一起給丈夫招來了殺身之禍的女人,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不是一個溫順端莊的母親,而是一個和潘金蓮毫無區別的女人。

  她羞愧無顏留在這個地方,可以說她害了兩個男人,兩個家庭的人都不會放過她,她連自己的兒子都不顧倉皇逃竄到國外躲避現實的道德追究,方騰想到這裡,他就心痛要死,這就是他的母親。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他從沒想過要為父親報仇,因為那個人已經註定要在監獄裡過完下半生了,馮猛至少還有個活著的父親在監獄裡,而他呢,他親眼看著自己父親死在面前,他也險遭毒手。

  這些恩怨情仇,難道沒有因為當初的一死一牢而結束嗎?

  馮猛,他會善罷甘休嗎?

  管他呢,方騰只想要好好花心思取得唐未歡的原諒,當然,他並不知曉自己到底是哪裡惹得她不開心了,他猜想她也許是小女生使使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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