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婚前的不平等協議
2024-09-13 17:14:01
作者: 白槿湖
蘇勁面色凝重地說:「我要宣布一個壞消息,那就是,我的屁股被玻璃扎到了。」
「哈哈,我沒流產,我沒事,看把你們一個個嚇得!」蘇勁說完自己彎腰捧腹大笑,動作過於誇張,牽動了臀部的傷口,痛得自己趕緊站直身子捂著臀部。
張赫名激動地拉著蘇勁打量:「真的沒事嗎,孩子平安無事?你不要嚇我,開這麼可怕的玩笑,我的心就像是在坐過山車,幸好我沒有心臟病,你要把我們都擔心死了。」
俞思不敢相信問:「你剛不是還在裡面慘叫嗎,難道就是一塊玻璃扎到肉里去了出的血嗎?」
蘇勁笑著點頭說:「是啊,所以說真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我肚子裡的胎兒很安全,那塊玻璃扎進了肉里,醫生取玻璃的時候,考慮到胎兒,也沒有給我打麻藥,生生拔出來的,現在止血消炎沒事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俞睿疑問:「那醫生呢,怎麼沒見醫生出來啊?」
蘇勁吐了吐舌頭說:「取玻璃的時候太疼了,我一掌也不知道咋就拍醫生腦門上去了,現在醫生昏迷了,護士正在給他做急救。」
「啊……」大家聽了都是同樣的張大嘴巴望著蘇勁的反應。
「嘿嘿,手勁有些大了。」蘇勁不好意思地說。
醫生這才走出來,摸了摸腦門說:「我做醫生這麼久,第一次急救病人結果病人比我先從手術室里走出來。你這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我得去拍片子看腦震盪沒,不過還是恭喜你,胎兒一切正常,你下次可不敢這麼冒失了。」
蘇勁笑,說:「謝謝您,您快去拍片子,醫藥費我來付,對不起啊,我太疼了,也沒控制住自己的手。」
醫生很和藹,說:「算了,你們快回去吧,我也沒什麼事,我已經習慣了,母子平安,對我來說就欣慰了,期待你九個月之後來這裡誕生下健康的寶寶。」
張赫名摟著蘇勁,俞思和俞睿走在後面,文珊則隔著幾米的距離走著。
「這醫生人可真好,下次我進產房我就預約他給我接生。」蘇勁說。
「他是男的哎,不行,得換個女醫生。」張赫名酸溜溜地說。
蘇勁白了他一眼:「都是婦產科醫生好不好,醫生還分什麼性別麼。」
「你真把我都嚇死了,懷孕也不告訴我,突然來電話說流產了,我正開著會呢,我撇下手底下所有的員工就過來了,你要知道,這可是我新官上任第一天!」張赫名說。
「啊!你升職了啊,升為總編還是主編?」蘇勁問。
「這次是連升,總編,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啊,我們CEO今早找我談話,就給我下了任命書,我也好意外,所以,這算是雙喜臨門。」張赫名說。
俞思和俞睿羨慕嫉妒地望著前面的一對人。
俞睿說:「你看,這兩個人,接下來是要結婚了吧,我們要準備好份子錢了。」
俞思抿嘴笑:「我看是快了,奉子成婚,咱們蘇勁這次可是趕上了一次時尚,聽說咱媽認識張赫名的媽媽呢,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幫著說說媒。」
「是啊,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最幸福的事了。」俞睿說完,意識到俞思和馮小春的問題,便就想繞開話題。
俞思坦然地說:「哥,別為我發愁,你把我從浴缸里撈起來送進醫院,那時我就死過一次了,我不會再惦記著馮小春了,抓緊吧,給妹妹我介紹對象,你也趕緊給我找個嫂子,讓我做小姑子唄。」
俞睿望著蘇勁的身影,說:「嫂子,在遙遠的他方,你以為嫂子那麼好找的。」
只聽文珊接著電話,狂發火說:「張弋,你丫還記得給我回電話呀你,你死哪裡去了,我差點就出大事了,給你十分鐘時間出現在我面前,不然就永遠別來見我!」
俞思聽了直搖頭:「哪個小伙子攤上這麼個女朋友,拜金虛榮脾氣臭,真是到八輩子霉。」
「莫背後說人是非。」俞睿輕輕拍了拍俞思的肩膀。
四個人臨走前告別了幾句後,各自上車。
蘇勁往車上一坐,就嚷著屁股疼,張赫名趕緊拿著自己的衣服放在座位下給蘇勁墊著說:「坐我衣服上面,這樣就不疼了。」
蘇勁笑笑:「那怎麼行,哪能坐你衣服上,這外套可貴著呢。」
「我給我兒子坐的,母以子為貴呀。」張赫名說。
「好哇你重男輕女,萬一我生女兒,你是不是就不金貴我了。」
「我更喜歡女孩,不是說女孩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嗎,你給我生個女兒,正好我上輩子的情人和我這輩子的情人都在我身邊,齊全了!」
「要不要再齊全一點呀,給你來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妹妹?」蘇勁故意說。
張赫名反感地說:「不要提她,影響我們心情的人。」
張赫名的手機響,蘇勁一看,把手機遞到張赫名面前說:「影響心情的人找來了。」
他接過電話,沒好氣地說:「喂,我現在正忙!」
「很忙嗎,我是你媽,你是不是欺負惠娜了,她一直在哭,說不是故意的,到底是怎麼了,你是不是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了,你給我馬上回來。」張赫名的媽媽李雪芝平靜但威懾的聲音。
「媽,你問她自己吧,學會惡人先告狀了,她從小就是這樣,每次把我打了就跑去您那告狀,回回讓她得逞,我這次可好好和她算清楚!您要是再維護著她讓她飛揚跋扈,那您就收她做兒子吧。」張赫名態度堅決。
李雪芝說:「我收她做兒媳,我收做什麼兒子呀,你別瞞我了,知子莫若母,你談戀愛了是吧,沒過我這關,就不能成為事實,明白嗎,我心裡的準兒媳婦就是惠娜,誰都不好使!」
「是,我就是戀愛了,我還要娶她,我真心不喜歡卓惠娜,做妹妹可以,做妻子那是不可能的,我們一起穿開襠褲長大,我把她當親妹妹,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您要是再把我和她扯到一塊去,您這就是暴力干涉婚姻自由!」張赫名說。
蘇勁使了使眼色,小聲說:「別這樣,好好說。」
「我怎麼暴力了,我不就是言語上說嗎,你身邊是不是有人在教唆你啊?你告訴你身邊的人,想嫁進我們張家,那是得有規有矩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別想一步登天,門都沒有。」李雪芝極敏感。
「媽,我就不替你轉達了,您一定想見她吧,那好,您等著,我馬上帶您的兒媳婦來見您。」張赫名掛了電話,一腳踩油門。
蘇勁急了,說:「赫名你要幹嘛。」
「帶你回我家,見我爸媽!我受夠了,我們不要再躲躲藏藏了,我真不想看你受委屈,我每天住在大房子裡冬天暖氣夏天空調,我一想到你住在那種合租房我就心痛,我給自己找藉口,孝順,是啊,可誰為你做主,你自己都不為自己著想。你都懷了我的孩子,你還瞞著我,你完全可以拿著化驗單來逼我去你,你自己默默忍著。蘇勁,你不累嗎,我要娶你,誰都擋不住我娶你的心。」張赫名的車一路往回家的路上開。
蘇勁直搖頭,勸張赫名不要衝動,要他停車,說:「我一點準備都沒有,你看我這副樣子,你總要給我個時間捯飭一下自己,給你爸媽一個好印象呀,赫名你聽話,送我回去好不好。」
「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怕什麼,我不想再猶豫了,擇日不如撞日,我升職得子,人生中的兩大幸事都在今天降臨了,這是個好日子。」張赫名摟著蘇勁,說:「媳婦,別怕,有我給你撐腰呢,今天見了,也就攤牌了,省的我媽整日把我和卓惠娜往一塊撮合。」
蘇勁望著張赫名,此時她覺得他無比有魅力,男人的擔當和責任趕在愛著一刻體現,之前她對他的誤解和失落都化解了,他是愛她的,也許,她比他更沒有勇氣和信心,可她有他的愛,這是最大的支撐。
總是要見的,遲早是要見的,蘇勁長吁一口氣,該來的就要來了,不管是彩虹還是冰雹,她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
他們十指相扣,仿佛是大難降臨前的彼此鼓勵。
「赫名,謝謝你,我愛你。」她依偎在他肩旁,看著車離他住的小區越來越近,緊握著他的手,撫摸著肚子裡還很小的孩子。
曾經在這條路上走過很多次,坐車也經過不少次,每次都會痴痴望著張赫名住的那棟單元樓,那套東邊戶,想像著有天嫁到這裡,站在陽台上晾曬衣服的情景,她眯著眼,願自己能有那麼一天。
她只是愛他,與他的背景,家庭毫無關係。
「赫名,即使你不是出生在這個知識分子的家庭,你的父母也是河南鄉村里種大棚的家庭,那麼我也會義無反顧嫁給你。我是蘇勁,我有勁。」
「我知道,我愛你的就是愛你的簡單,直率,樸素,還有,你的美,記得那會兒在大學裡,拔河比賽,男生和女生拔河,你站在女生繩子的頭一個,我站在男生繩子的頭一個,結果你們贏了,我們輸了,結果全班男生都怪我,我說故意讓你的,其實不是的,是你望了我一眼,你清澈的眼眸,我一下子就看傻了,手一松,那便是愛情的到來吧。」他呢喃著說,很溫柔。
「一晃都好幾年了,畢業了,工作了,我們都要面對結婚生子了。」她說。
「在和你認識之前,我從未考慮過結婚的事,而到現在,我也只想和你一個人結婚,我在你面前說結婚,都說了好多年了,現在,終於可以帶你回家,面對婚姻,面對父母,蘇勁,這些年你吃了太多的苦。以後我掙的錢,全都交給你,你就不用買地攤貨了,等降價貨。我呀,把我所能給你的最大幸福都給你!」
「赫名,我都看得到,你一直在努力工作,加班,你比別人付出的都多,你有很大的努力都是為了我。就應該是這樣,兩個人一起奮鬥,打拼,才會豐富,經得起考驗。」蘇勁說。
車拐進了小區大門,駛進了小區的地下停車場,停下車後,蘇勁深呼吸,張赫名牽著她的手,朝她微笑說:「怕什麼,有我在,看誰敢欺負你,我媽都不行!」
電梯停在了九樓,901室,張赫名拿鑰匙開門,牽著蘇勁的手走進客廳。
「媽,看誰來了!」張赫名說。
蘇勁喊了一聲:「阿姨好。」
李雪芝正和卓惠娜坐在客廳沙發上親密地看照片,頭也沒抬,倒是卓惠娜抬起頭看了一眼。
李雪芝說:「來了啊,那就坐,我來泡茶。」
依舊是看都沒看蘇勁一眼,但是仍極有禮貌地泡了杯茶端了過來,放在茶几上,繼續坐下來,和卓惠娜說話,裝作不經意地說:「赫名,招呼你朋友坐呀。」
蘇勁瞄了一眼那些照片,有張居然是張赫名沒有穿衣服,露出小JJ的照片。
「阿姨,赫名這時候多大呀。」卓惠娜挽著李雪芝的胳膊,故作親昵。
「四五個月大吧,你看他發育得多好。」李雪芝說。
張赫名紅著臉,從卓惠娜手裡奪過照片硬著嗓子說:「媽,你怎麼什麼照片都拿給外人看,你得尊重我的隱私。」
卓惠娜一臉無辜,望著張赫名。
蘇勁心裡也很不舒服,因為這感覺好像她是外人,卓惠娜才是張赫名的官方女友。
李雪芝也許就是在尋找這樣一個契機,來發話吧,方才看了一眼蘇勁,從上到下徹底把蘇勁打量了一遍,然後做了一個動作,把目光轉向卓惠娜的身上,然後攤開手,聳聳肩,面無表情地笑笑搖頭。
「媽,您唱的是哪出我不清楚,但還是要介紹一下我的女朋友,她叫蘇勁,26歲,來自河南,家境中等,月薪一萬二往上,還有一個妹妹和哥哥,父母是勤勞樸實的農村人,這也許是您要給她降分的地方,以下我來說說她的優點,她很美麗善良,溫柔堅韌,她一直為我著想犧牲了很多,所以,您兒子要娶她,期望得到您和爸爸的支持,我們愛了很多年了,分不開了,就是這樣,媽媽。」張赫名說著,拉著蘇勁的手面對面坐下。
李雪芝點頭,說:「話都被你說完了,你這哪是給我找兒媳婦呀,你這不是找了一個純潔善良的天使嗎?在你眼裡,她是天使,我這個媽媽是惡魔吧。」
「卓惠娜,你是怎麼和我媽解釋你做的好事的。」張赫名開口問。
卓惠娜垂下頭,楚楚可憐的樣子,說:「我不知道那個女孩會和她打起來,害得她流產了,我是無心的,赫名哥,都是我的錯,你就打我吧,只要你解氣解恨就好。」
李雪芝護著卓惠娜,挑起了眉毛,大驚問:「流產?什麼意思,她流產了嗎!?」
「她懷了我的孩子,所以卓惠娜就處心積慮還買了一個名牌包去收買人心挑撥離間,已達到讓蘇勁流產的目的。」張赫名一針見血毫不留情地說。
「赫名哥,你眼裡我就是這麼惡毒嗎,你信她的話,你都不信我!」卓惠娜哭訴。
蘇勁也無法相信這竟然是卓惠娜促使文珊惹起事端的,蘇勁說:「也許是誤會了,赫名,你別胡說。」
李雪芝忿然,字字無情:「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兒子是胡說,你還沒嫁過來吧,你可真有心計,會演戲,讓我兒子鬼迷心竅,還想懷上孩子嫁進我們家,幸好沒讓你得逞,你就死心吧。」
「阿姨,我沒有,我從未想過用什麼心計來對待赫名,我父母從小就叫我本本分分做人……」蘇勁說。
「可打住吧,本本分分做人,還會未婚懷孕?流產了是吧,醫藥費營養費我來付,想開什麼條件你就說,只要你放開我兒子,別再迷惑她,纏著他。」李雪芝說。
蘇勁被擊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媽,她沒流產,胎兒很健康,卓惠娜,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今天當著我媽的面警告你,以後蘇勁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就是我的老婆和我的孩子,你要是再敢欺負他們,我就打扁你!」張赫名說著,揮了揮拳頭。
李雪芝不敢相信:「沒流產?你們這一會懷孕一會流產,能不能說清楚點。」
「媽,孩子健康,蘇勁把您的孫子保護的很好,虛驚一場,孩子沒事,所以,無論是為了我和蘇勁,還是為了孩子,我們都一致打算,近期舉辦婚禮。」張赫名說。
「你們這是決定要奉子成婚了是嗎?」李雪芝無力地靠在沙發上,
卓惠娜拿起包,沒說什麼,走了。
蘇勁說:「阿姨,我會努力和赫名過好日子,我別無他求,只想給孩子一個家。」
「媽,別這樣,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升做總編了,你看,蘇勁有旺夫相吧。」
「粗枝大葉還旺夫相,知道來見我也不換身體面的衣服,你就不能帶她買幾身好衣服嗎,顯得我們張家寒酸。」李雪芝說完,起身說:「算了,看在我孫子的份上,木已成舟,本想著孩子要是沒了,那我也就不會認可了,既然孩子還在,是一個生命,我尊重每一個生命的機會。這樣我和你爸晚上商量一下,也考察幾天你們,婚事再說吧,現在是幾個月了?」
蘇勁歡喜地說:「四周多了。」
「噢,那還早,晚上就在這吃飯吧,等你爸爸回來,也好見面聊聊,我去買點菜。」李雪芝說完,起身去廚房提著菜籃子下樓。
「謝謝媽!」張赫名樂成了什麼樣似的。
蘇勁還沒太適應過來,他媽媽剛還態度絕然,怎麼一聽說孩子還健康,就態度轉變了,難道是太想抱孫子了嗎。
張赫名倒沒多想,坐在一旁給蘇勁削蘋果吃,蘇勁拿起茶几上張赫名五個月大時拍的露點照,說:「你看,你都不純潔了,她都看到你全裸了。不過我真沒想到,她會做得出來去找我公司找文珊,拐這麼大一個彎來害我,張赫名,這都怪你,哪來的妹妹,還這麼瘋狂愛你。」
「小時候不懂事啊,我們倆家常走動,她經常來我家玩,我媽給她梳小辮,他媽教我彈鋼琴,我爸和他爸是戰友,你是知道的,現在他爸經商,我爸還在話劇團里,現在兩家就來往不多了,只是我媽媽喜歡她,畢竟從小看她長大的。我要強烈聲明,我不喜歡她,半點都不喜歡。她也不至於那麼壞,文珊的話也只能聽一半。」張赫名其實還是袒護著卓惠娜的,他可能完全否定卓惠娜的人品。
蘇勁站起身,看了看客廳的布局,說:「你媽媽很持家呢,家裡布置的很溫馨,以後我們結婚了,我們住在這裡,一家五口,一定很友愛的,對吧。」
張赫名憧憬著說:「那當然,到時候你就是咱全家的掌上明珠,人見人寵。」
李雪芝下樓後,提著菜籃子,居委會大媽老趙抱著孫子樂呵呵轉悠著,每到黃昏,樓下都是一群帶孫子孫女的人。
「李老師,剛才看見你兒子帶了個高個的女孩子回來,是不是你未來兒媳婦呀?」老趙湊了過來,八卦地問。
「不是,同事呢,回家來坐坐。」李雪芝不想多言多語。
老趙說:「那不可能,哪有同事那麼親密的,我知道你有個準兒媳婦的標準,不過我看那個女孩也不錯,個兒高,能幹呢,屁股大,沒準也能給你添個孫子帶呢。」
「那是,我是肯定要抱孫子的。」李雪芝說完,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
「對,趕緊結婚生子,咱這片要納入拆遷範圍了,家裡人口多,到時候能多分套住宅。」老宋插了句嘴,抱著孫女,說:「好在去年我就把我女兒,女婿的戶口遷咱這片來了,現在想遷都遷不進來呢,管的可嚴了。」
「我可不指望靠兒子的婚姻賺錢,他想什麼時候結婚,我隨他。」李雪芝說完,揚著頭走。
李雪芝心裡想:我還不知道,要你們來說,別以為我沒聽到你們背後是怎麼議論我的,笑話我家張赫名27歲了還沒結婚,我馬上也有孫子抱了,正好趕上明年要拆遷了,一下添進兩個人口,這可不錯。唉,就是我對這個蘇勁真不是很喜歡,哪有惠娜三分之一好。實在是懷孕了,能怎麼辦呢,我就一個兒子,總不能得罪了兒子吧。先走一步是一步,結婚不也有能離婚的麼。
晚上,張赫名的爸爸張音正回來了,看見蘇勁正和張赫名在端著菜,已經被李雪芝電話告知的他做了心理準備,見蘇勁樸實的笑,他倒對這個女孩子很欣賞,至少,看起來簡單大方,不像卓惠娜那樣矯情嬌小姐似的。
晚飯上,四個人坐在桌前吃飯,張赫名一個勁給蘇勁碗裡夾菜,李雪芝看了覺得很不舒坦,也沒做聲,還算是客客氣氣。席間,張音正倒是問了蘇勁家裡的情況,父母身體如何,妹妹何時開學報名,說要找個時間和張赫名的媽媽一起去登門拜訪商量婚事,既然和赫名都談了這麼多年了,也有了孩子,他們也不發表過多觀點,只能說會儘量幫他們組建家庭,祝福他們。
李雪芝倒沒怎麼多說,只是對蘇勁察言觀色,想要看看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
在蘇勁臨走前,李雪芝說:「聽赫名說你住的條件很差,我會儘快找你父母溝通,商定婚事,今早接你過門,這樣也不會委屈到你肚子裡的孩子。」
蘇勁有些感動,或許她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麼順利,她說:「謝謝阿姨,我會照顧好自己,反正現在才一個月,我也沒那麼嬌氣。」
李雪芝好像想起了什麼,問:「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面?」
蘇勁心虛,立刻想到了上一次去藥房給俞思買保險套的情景,忙說:「是嗎?也許是在路上碰到過,不過我很少出門的。」
「噢,那也許是我記錯了。」李雪芝說。
張赫名送蘇勁回去,一路上放著歡樂的歌,張赫名跟著歌后面唱著,蘇勁心裡也是如同樂開了花。
蘇勁說:「赫名,我真不敢相信,你爸爸媽媽就這麼接納了我,我好開心你知道嗎,以後我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我可以在北京任何一條大街上手拉手,再也不用你見個熟人我們就得往牆角躲了,我還可以晚上給你打電話,可以去你家吃你媽媽做的飯,真的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幸福,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加把勁,你說,這不都是我肚子裡的孩子給我帶來的嗎,母以子為貴。」
「除了孩子,還有你很可愛呀,我爸媽會慢慢發現你身上的優點,越來越喜歡你。接下來,我打算和我爸媽一起去你家裡一趟,你們那邊這叫做什麼?」張赫名問。
「哈哈,這叫做提親呢。」蘇勁捂著嘴笑。
「提親有什麼風俗規矩嗎?」
「提親就是要帶彩禮,男方家裡收下彩禮,就等於是同意了這樁婚事,然後呢,要是男方悔婚了的話,女方是可以不退彩禮的。所以你可記好了,和我訂婚了,就別想悔婚,彩禮是不退的噢。」蘇勁說。
「我才不會悔婚,多來之不易的老婆呀,你說,我要給多少彩禮好呢,你這麼寶貴,我得給個大大的彩禮。」張赫名思索著。
「只是一個習俗,我表妹結婚是9999,也有的少點的是6666,當然有更多的,都是視條件來定的。」
「我也要給你一個豐富的大彩禮包。」張赫名說。
蘇勁覺得幸福降臨地太快了,之前種種的擔憂似乎都是多慮了,她並不笨,她清楚張赫名的父母接納她,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她肚子裡是張赫名的孩子。而這個孩子,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她沒有預謀,也沒有以孩子來逼婚,都是歪打正著,就當是天賜良緣。
李雪芝在廚房裡洗著碗,電視機開著,她沒有聽到張赫名回來的聲音。
李雪芝對丈夫說:「你以為我會那麼容易就讓她進咱家門呀,我是朝我兒子我未來孫子看的,再說咱這片小區都屬於新規劃範圍,都說要拆遷的,家裡一下添了兩口人進來,到拆遷時才不吃虧。我中意的兒媳婦當然是惠娜,現在米已成炊,我只能將就這一步,反正以後要是蘇勁毛病太多,我就讓赫名把她離了。」
「你這是什麼政治覺悟,離婚是多光彩的事嗎!哪有兒子還沒結婚就想著離婚的,我就覺得這蘇勁不錯,耿直善良還孝順懂事,農村里出來的女孩,有股不服輸的勁,我們兒子娶了她,是福氣,你以為娶個千金小姐回來就是寶了?」張音正反駁。
「你是藝術家的文藝夢,你整天泡在話劇團里,看那些舞台劇,那些愛情,你當愛情是那麼容易的嗎,蘇勁還有個沒成家的哥哥和上大學的妹妹,先不說這哥哥了,就是這妹妹四年大學,得她供的話,那是多少錢,父母種點大棚,你說她孝順懂事,到時候把咱家的老底都往娘家貼光了我看你怎麼辦!」
「她工資也不少啊,我說了你還別不樂意聽,她一月工資一萬二,可比咱家赫名要高几千。」
「誰說的,赫名今天升總編了,工資也上了兩個檔了,我兒子是誰呀,多出息多能幹,遺傳的那是我的優良基因。我是打算好了,就算她嫁過來了,孩子一生,我就不會怎麼待見她的,我特瞧不上靠生孩子為手段嫁進門的女人,看著吧,我把她調教服服帖帖的。」
「再說了,戶口多難辦,現在都是45周歲後才能落戶,所以你別說蘇勁是為了北京戶口才要嫁咱家來的,兩孩子彼此喜歡,感情好,我們做父母的就少攙和,多幫幫點,家和萬事興,把她當自己女兒,不要總往壞處想,這才是第一次見面。」張音正說著道理。
李雪芝說:「就你通情達理,我是為了兒子著想,惠娜多好的女孩子,他找這個一個粗枝大葉的女孩,一看就不會疼人,家裡人口親戚還多,看似是她一個人嫁過來了,背後還不知道嫁了多少連帶的親戚來。儘快我們去他們家一趟,瞧瞧她父母怎麼樣,知己知彼才好。」
「你這弄得和打仗一樣。」
張赫名站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他的腦子裡浮現蘇勁幸福的笑容,單純的蘇勁,她哪裡會知道這些,張赫名心裡很不是滋味,悄然走回房間,也沒有和父母打招呼,和著衣服就這麼睡了。他的心裡更加堅定要對蘇勁好,要照顧她一生的信念。
單純的蘇勁,腦子裡幻想的都是甜美的婚後生活,她一遍遍告訴自己要珍惜,要孝順尊敬張赫名的父母,她心裡對他們充滿了感激。也許他們接受她是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但畢竟是接受了她,她今後一定會更加努力,更加使勁地奮鬥。
在去蘇勁家提前之前,李雪芝做了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親自領著蘇勁去醫院做了一次孕期檢查,看著B超片子和化驗單,李雪芝有種喜出望外之感,怎麼說,也終於是要當上奶奶了,對蘇勁這個外來的兒媳多有不滿,也缺少了解,可對孫子的期盼讓李雪芝有了些滿足。
第二件事,就是李雪芝把張赫名叫到了書房,極鄭重嚴肅地和張赫名談起了後果,所謂的後果,那就是娶蘇勁的後果。
「你娶了她,咱家就成了她家的駐京辦事處。」
「你娶了她,她家那七大姑八大姨的就三天兩頭串門順便游北京。」
「你娶了她,她父母是農村的沒有社保,我們就你一個兒子,萬一她父母得了白血病尿毒症你得花多少錢給他們瞧病?」
張赫名一方面孝順,一方面也慍怒,他深知母親的為人並不壞,只是立場不同,蘇勁和她心目中的標準兒媳確實是有差距,但是標準是可以改的,甚至只要慢慢了解,蘇勁遠比她標準的兒媳婦更要好,唯一的,不就是她是來自農村的家庭背景嗎?
張赫名也鄭重其事對母親說:「媽媽,既然結婚,那將來就是一家人,他的家人親人自然就是我的家人和親人,您首先要把她視作自家人,她家的親戚是比較多,雖然可能會有些小麻煩,但親戚多也有親戚多的好處,眾人拾柴火焰高,將來孩子都少,缺的就是親戚。再說,她父母也是勤勞節儉的人,哪裡會真的就放手玩指望子女養他們?您就是瞎操心,還什麼癌症,這都是杞人憂天。」
「那這可是你說的,以後你別叫苦連天在我面前抱怨,到時候怪媽媽沒有提醒你。我和你爸爸也是商量之後尊重你才這麼說,我還是那句話,我對蘇勁這個兒媳是勉強接受,她目前還沒有給我多少好印象,等婚後相處,我再發現發現。」
「媽,您這倒像您和蘇勁婚後戀愛似的。」張赫名玩笑著說。
李雪芝說:「我才不像你,沒眼光,多少氣質好家世好的女孩不挑,千挑萬挑挑了這麼個粗枝大葉的,我都沒和樓下那群老太太說她是哪兒的人,要是她們知道了,背後指定要議論,你想想,各個都在比誰家兒媳婦好,可不像以往的婆婆一見面都說自家兒媳婦壞話,現在是兒媳婦不好,也要說得好。那天老趙抱著孩子正在我們面前吹自己兒媳婦對她好,對她和聲細語,無微不至,她話還沒夸完呢,她兒媳婦就瞪著眼睛老遠就沖她喊,怎麼還不回去做飯,我都下班了要把我餓死呀!你聽聽,她一走,一群老太太都在後面笑話她。」
張赫名搖搖頭,對這些中老年女人的八卦實在不感興趣,他也不發表任何言論。
「所以說,我們這個年紀,攀比什麼,就攀比自己的兒子有沒有本事,媳婦賢不賢惠,孫子學習好不好,你可好,讓我輸在了起跑線上了,以後蘇勁和孩子的戶口都要跑多少路才能辦下來,唉,很多問題不考慮不行,現實擺在那裡。」李雪芝憂慮地說。
「我的好媽媽,您就省省心吧,等著將來抱孫子享福吧。」張赫名說。
李雪芝只好將信將疑地笑笑。
一星期後,蘇勁,張赫名,還有張赫名的父母一行四人從鄉村客運車上下來,出現在了河南一座縣城的小鎮上。這樣的一行人,無疑是吸引人眼目的,李雪芝雖然年紀快五十歲了,卻保養的不錯,衣著也顯得優雅得體,張音正更是西裝革履,藝術家的氣息不凡,如此舉止和打扮,一看就是大城市裡來的人。
蘇勁和張赫名並肩走著,張赫名的手裡提了不少的禮品和北京特產的烤鴨和果脯。這鎮上很多人都認識蘇勁,蘇勁從小就會自己騎著自行車來鎮上買些菜,買些日用品,她從小生長到大的地方。
很多人都湊了過來,友善的目光圍觀著,七嘴八舌關心地問:「蘇勁,回來了呀,這是你男朋友一家人來上門提親了吧?」
蘇勁靦腆的點點頭。
「咱這鎮上就數你最出息了,嘖嘖,男朋友是北京的吧,你看看,讀書就是出息了,都嫁到京城裡去了。我們家小梅要向你這麼聰明就好了,她就不會想,找了個本地的窮小子。」麵粉店的李嬸邊走邊跟著說。
蘇勁覺得有些尷尬,望著張赫名笑了笑。
張赫名說:「咱蘇勁有福,你看她一臉的福相。」
李雪芝心裡想:她有福,那你就無福了,整個北京那麼多本地姑娘,你給我找了個這麼遠的,我走都走累死了。
菜攤的宋叔提了一袋豬肉給蘇勁,說:「家裡來客人了吧,你爸打電話來訂的,你捎回去。」
「好,謝謝宋叔,錢還沒給吧,我把錢給你。」蘇勁說。
宋叔說:「說你爸記帳上。」
「別,我給你,帳上一共欠多少?」蘇勁問。
「不多,230,零頭我抹掉了,你爸媽可節省了,也不怎麼買菜,都是家裡來客才買點,這都是上月和這月一共的帳。」宋叔憨厚地說。
「那我給你三百吧,剩的錢下次我爸買菜從裡邊扣。」蘇勁說。
蘇勁一直都是用河南話和宋叔在說話的。
李雪芝站在後面,對張音正說:「你看,還沒到家,就開始給家裡還帳了,別以為說河南話我就聽不懂。」
「多大點事,別說,這附近人看著呢,這說明蘇勁孝順。」張音正說。
「我都累死了,那個小巴車坐的我反胃,是不是還要走一段路啊。」李雪芝問。
「你就當鍛鍊身體吧,平時你早上不也是要溜達老長一圈路。」張音正說。
蘇勁拎著肉,說:「叔叔阿姨,我家就在前邊,快到了,你們看那座橋,過了橋,橋那邊就是我家。」
李雪芝沒好氣地說:「那快走吧,你爸媽還在家等著呢。還有,你懷著懷孕呢,雖然才一個多月,也要注意,上次摔倒還不當心點,一切孩子最重要,走慢點,東西都讓赫名提著。」
剛過橋,蘇勁的爸爸蘇廣宏就和蘇勁大哥蘇勇一起走了過來,是親自來迎接,蘇勇的腿腳不是很方便,走路有些瘸,也確實是一家人把張赫名一家當做至上的貴賓才會如此迎接。
蘇廣宏穿著洗的發白的襯衫,很明顯是剛理了頭髮,胡茬也颳了,笑容滿面站在橋頭迎接,蘇勇笑得最都合不攏走過來對蘇勁說:「妹,你終於回來了,咱家今天是三喜盈門。」
蘇廣宏和張赫名的父母問候了幾句,不會說普通話的蘇廣宏用地道的河南話打著招呼,介紹著家裡的情況,遇到李雪芝半猜半疑的話,就會漲紅了臉用夾生走音的普通話來解釋。
張音正問了大棚的菜長勢怎麼樣,說這地方風景好,空氣新鮮。
李雪芝則問了問:「像你們這樣有沒有醫保和社保呢?」
蘇廣宏不明白,問:「啥叫醫保,社保?」
李雪芝搖搖頭說:「那你和蘇勁媽媽老了,怎麼養老,病了,怎麼辦?」
張音正笑著大圓,說:「你說話真心直口快,哪有剛見面就提老了病了的。」
「我養我爸媽。」蘇勇搶著說。
蘇廣宏說:「我和蘇勁媽媽只想兒子成家立業,小女兒大學畢業,他們都能安定下來,我們只要還有能幹活的一天,就一直幹活,養自己。」
蘇勁的家是平房,平房隔壁的一塊空地正打著屋基,門口站了好些人,擺了七八張大圓桌在院子裡。
蘇勁問:「哥,三喜盈門,是哪三喜呀,今天咱家怎麼這麼熱鬧。」
蘇勇得意地說:「第一當然是你今天要訂婚,第二是蘇勤上大學辦酒,第三就是咱家新房開始動工。」
蘇勁笑:「確實是三喜,親戚們都來了,我都好久沒見到他們了。」
李雪芝和張音正一進蘇家院子,就被熱情的蘇家親戚們包圍住了,問長問短,各種羨慕的眼光望著蘇勁,蘇勁見蘇勤正在忙活著,說:「咱媽呢?」
「媽在廚房給廚師幫忙呢。」蘇勤說著,疑惑地看著張赫名父母,把蘇勁拉到一邊問:「姐,怎麼這麼突然就把姐夫和他爸媽領回家了,這個父母是真的吧,別是你和姐夫租回來的。」
「傻丫頭,胡說啥呢,這次來是要和咱爸媽商量訂婚和結婚的事的。」蘇勁說。
蘇勤說:「那就好,我不是覺得突然嘛,姐,怎麼一下就直接說要結婚了,該不會是你……」蘇勤嘿嘿笑著,盯著蘇勁的肚子。
「噓,別說出去,親戚們聽到了就不好了,你就準備好做姨吧。」蘇勁說。
「真的呀,姐,我太以你為榮了!」蘇勤捂著嘴笑。
李雪芝走進廚房,和蘇勁媽媽胡秀打了聲招呼,本客氣地問要不要幫忙的,胡秀趕緊就把李雪芝給送出了廚房,說:「廚房裡油煙大,我們這也沒抽油煙機,別把你嗆了,衣服弄髒了。」
李雪芝覺得無聊,卻看見丈夫張音正站在人群中,在眾人的熱烈鼓掌中,開始高歌一曲,唱了一首《年輕的朋友來相會》,全場慢慢都跟著他唱了起來,李雪芝小聲說:「他還真是人來熟,一會兒就混成一片了。」她有些無聊,蘇勁給她搬了一張椅子,她坐下,坐了很久的車,有些累了,她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出了錯誤的決定,這樣的家庭,是,是很樸實,但這真的是自己要找的親家嗎?
以後,會不會很有很多麻煩和問題,她有些擔心,如果不是蘇勁有了身孕,她是絕對不會同意張赫名和蘇勁的婚事的。
一位抱著孩子的婦女走了過來,主動對李雪芝笑笑,問:「你是蘇勁的婆婆吧,你一看就是文化人,我想向你打聽個事。」
「你說吧。」李雪芝也有禮貌地回應著笑容說,儘管她累得不想多說一句話了,但在外,她還是個很要維護自身口碑的人,她做事就是不管自己對錯,總之表白功夫做足,看起來她永遠都是對的,為他人著想。
「是這樣的,我老公在北京一個工地上做事,現在他也想我跟著去北京,這孩子放家裡讓爺爺奶奶帶也不放心,跟在我們身邊吧,我們在北京也不認識人,你說小孩子送哪些學校能接納呢,你有沒有熟悉的人?」
「這個我還真不太清楚,應該農民工子弟學校都接收的。」李雪芝說。
「那我到北京了,也就知道蘇勁了,到時候我還要拜託你們幫我打聽打聽。」
李雪芝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這人是蘇勁什麼親戚啊,坐下來才幾分鐘,就事兒來了。
李雪芝點頭只好答應。
「問一下,你是做什麼職業的?」
李雪芝差點開口說自己是政治老師,想想,沒說,正好又蘇勤走了過來,泡了一杯茶端給她,客客氣氣地說:「阿姨,喝茶。」這才把話轉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還有個大爺,一直打嗝,也走了過來問李雪芝,說胃病一直也瞧不好,不知道北京哪家醫院能治胃病好,最好是不插管無痛胃鏡。
李雪芝也是把自己知道的都盡力說,一群人也把她圍個團團的,問著北京天安門,問著長城。
張赫名倒是勤快地幫著端菜,招呼客人,一副蘇家模範女婿的樣子。
有個快嘴的年輕媳婦吆喝著問:「啥時娶俺們蘇勁過門呀,我們這些親戚可都盼著呢。」
「是啊,俺們沒去過北京,正好蘇勁結婚,俺們也好沾光去北京轉轉。」
張赫名喜慶地說:「快了,到時候請你們來參加婚禮,見證蘇勁的幸福時光。」
李雪芝沒多久就了解到了一個讓她吃驚不小的消息,蘇勁的媽媽胡秀是兄妹十人,龐大的家庭關係,蘇勁的舅舅姨媽就不少,再加表哥表姐這些表親,足足幾十人,這讓李雪芝著實見到了一個大家庭。這以後張赫名的人情禮都送不清了,親戚也太多了。
張音正卻是興趣盎然,一首歌接著一首歌唱著,這個院落里的氣氛倒添了不少喜氣。來隨禮的都是蘇勁家親戚,來祝賀蘇勤考上大學,原本不怎麼走動的親戚也都來了,都是為了要看看蘇勁要嫁的婆家人。
酒席開飯,屋內院外十幾桌忙活了起來,張赫名的父母也被請在了上桌,入鄉隨俗,張音正和蘇勁的幾個舅舅喝起了酒,為了保護嗓子幾乎從來不喝酒的張音正,竟然破例喝酒了,能看出來他是有多高興。李雪芝端莊坐著吃飯,很少說話,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掛著的。
蘇勁和張赫名招呼著客人,忙來忙去,張赫名別提是多麼高興了。
直到賓客都散了,蘇勁的父母和張赫名的父母才算是正式坐在桌前,開始商量婚事。
蘇勁的父母已經知道蘇勁懷孕的事,蘇廣宏菸癮犯了,因為蘇勁懷孕,就沒抽,將沒點燃的煙叼在嘴裡過過菸癮,說:「眼見著肚子要一天天大了,這婚事還是越早辦越好,我看十一長假就不錯,過節上班的也都放假了,結婚也好,都省的請假了。」
「那不就是只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了?會不會倉促了,房子都沒怎麼裝修,我們也沒什麼準備。」李雪芝說。
胡秀說:「我看電視上說裝修對孕婦很不好,也就先不用裝修了,你們家的房子想必肯定也不差,先把婚結了,安心養身子把孩子生下來。」
張音正贊同,說:「也好,早點把婚事操辦了,也了了一樁事。」
婚期就這樣訂在了十月一日,蘇勁和張赫名手拉著手,相視一笑,幸福來得太快了。
商量到婚禮的籌辦,李雪芝是提議兩家人各自在各自的家裡辦酒,招待親朋,蘇廣宏倒不同意了,蘇廣宏說:「你看我們家這些親戚,都想去北京參加婚禮,很多都是從來沒去過北京,路費什麼都我們自己來出,也就是想去北京看看蘇勁的家,大夥都想參加在北京舉辦的婚禮。」
李雪芝算起了自己的帳,這麼多些親戚,一旦都到北京來參加婚禮,先別說從河南到北京的往來路費,就說到了北京的吃住安排,這就不是一筆挺大的開銷嗎?雖然說結婚就是圖個熱鬧,要是平添了這麼多招待的費用,豈不是個麻煩事。
李雪芝倒看似大度說:「在北京兩家一起辦熱鬧是熱鬧,就是我也尊重你們的習俗,我聽說你們這裡嫁娶,都是男方女方各自家裡都辦酒席,你說如果蘇勁嫁我們家來了,你們在家都不辦酒席,是不是顯得嫁女兒不夠隆重呢?」
「那沒事,兩家一起辦,親戚們都到場,該去的人都去了,怎麼會不隆重,是更隆重了,人更多,排場就更大!」蘇廣宏說。
李雪芝心想,排場越大不是花費越大嗎?
張音正做主說:「一起辦也好,一生就一次,司儀什麼的婚慶公司也好安排,到時候人多一次性招待,兩家親朋好友都在一起,見面認識加深了解,對於蘇勁和赫名也是終生難忘的一天。」
李雪芝對丈夫的言語無語,她的修養讓她是絕不會當眾反駁丈夫的話。
蘇勇插了一句話,問:「那兩家一起辦酒席,禮錢怎麼收呢,你看我們家親戚這麼多,禮錢肯定也送的多,這禮錢是肯定要分開收的。」蘇勇也不知是真不懂人情世故還是故意的,這句話問的李雪芝是心裡極大的不舒坦。
李雪芝溫和地說:「那麼酒席的費用呢,如果禮錢各自收各自的,是不是酒席費用也各付各的?當然,這問題是你們提出來了我才展開說的,畢竟要先說清楚,免得以後大家心裡不愉快。」
蘇廣宏竟很敞亮地說:「那好,禮錢就你們統一收,我們不過問,這樣行吧。」
李雪芝無奈只能點頭認可。
胡秀漲紅了臉問:「那咱們今天就算是把婚事定下來了,這個彩禮,你們看是怎麼個弄法?」
蘇勁看得出來,媽媽是很不好意思開口說要彩禮的,這一定是爸爸讓媽媽問的。
李雪芝疑惑地望了一眼張赫名,似乎並沒有今天要交彩禮的意思。
蘇勁說:「阿姨,按照我們家鄉的婚俗,結婚男方是要給女方家裡彩禮的,我們家不需要多少彩禮,只是一個習俗。」
李雪芝端莊的坐著,氣勢壓人,說:「蘇勁,你是大學生,婚姻法你應該懂,婚姻法規定——男女雙方結婚應當以愛情為基礎,不主張也不支持結婚以給付彩禮為條件。」政治老師出身的婆婆熟讀婚姻法。
張音正剛想說什麼,被李雪芝給頂了回去,李雪芝說:「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之前的事你做主聽你的,現在聽我一次好不好?」
張赫名護著蘇勁說:「媽,咱要入鄉隨俗,彩禮也是圖一個好兆頭,再說也不會花多大的巨款。」
蘇廣宏說:「赫名說的對,我們一個女兒培養出來也不容易,我們這鎮上我女兒是最有本事的,工資拿的最高,也是最漂亮的,總不能一分錢彩禮都不要就這麼平白嫁出去了吧。」
李雪芝很不痛快,忍耐著說:「那不是此一時彼一時,蘇勁現在都懷孕了,咱們不都要將就將就,你們將就一下嫁,我們也是將就一下娶。」
蘇廣宏氣得臉也漲紅到了脖子粗,嘴巴吧吧抽著壓根沒點著的煙。
張赫名說:「彩禮錢我出,錢不多,就準備了二萬二,在這裡,叔叔阿姨也彆氣惱,我爸爸媽媽一時沒有準備,不過我準備了,也就是心意到了。」他從包里拿出一個粉色信封,裡面裝的是一疊錢。
李雪芝真恨不得要瞪眼了,說:「你哪來這些錢的,你的工資卡不是我給你保管著,等你結婚後再交給你嗎?」
「我自己去年的年終獎,我交了一半給您,還有一半我自己存著的。」張赫名說。
李雪芝怨自己怎麼就生了這個一個不爭氣的兒子,一拿就拿兩萬多彩禮出去,出手還真是大方,只是這給出去的錢也不可能再要回來了,李雪芝自認為要忍氣吞聲,和和氣氣,不想連著蘇勁生氣,她肚子裡還懷著張家的血脈。
李雪芝最後提了一個條件,這個條件,讓蘇勁和張赫名,還有蘇勁的父母都措手不及,這也是李雪芝從一開始就想得仔仔細細的問題,那就是要簽署一份婚約。
「簽婚約?!」蘇勁和張赫名納悶。
蘇廣宏說:「俺們書讀的少,這婚約是流行的什麼風俗嗎?」
胡秀似懂非懂說:「我記得我嫁給蘇勁她爸的時候,也找了本家的舅舅來做主,簽了一個約定,就是要保證我嫁到蘇家不會被虐待,保證我在這個家的女主地位,是這樣的婚約嗎?」
李雪芝胸有成竹,說:「也可以像你這麼理解,不過我們這個婚約要按照婚前財產公證,由公證機構提供的婚前財產證明做前提來簽訂婚約。我們家的房子,車子,都屬於張赫名和蘇勁的婚前財產,這不屬於他們夫妻雙方共有,當然,房產證上寫的是我和他爸爸的名字,所以,假如萬一蘇勁和赫名以後離婚,房子和車子蘇勁是分不到的,這是我們簽訂婚約的前提,我這裡有國家公證機構提供的公證資料,你們可以看一下。」
李雪芝拿出了一疊材料和證明,平靜地放在他們面前。
張赫名大感意外,說:「媽,你什麼時候做的這些事,你怎麼能這樣,我和蘇勁還沒結婚呢,倒分得這麼清楚仔細,這樣不太好吧。這些都收起來吧,簽什麼婚約,領結婚證不就得了,受法律保護的婚姻。」
「你閉嘴,我們長輩談話,你插什麼嘴。」李雪芝說。
這句話讓蘇勁也把正想說的話給吞了回去。
蘇廣宏大致翻了翻材料,說:「這些東西就是要證明你們的房子和車子是和蘇勁無關的,哪怕以後蘇勁給你們張家生了孩子,這房子也不屬於蘇勁,要是離婚,蘇勁就淨身出戶。」
李雪芝點頭說:「就是這麼個意思。」
胡秀說:「那我女兒嫁過去,得到了什麼,連片瓦都沒有,我看電視上都說離婚的話,哪一方有過錯,哪一方就要少分財產,那要是張赫名做了對不起蘇勁的事,離婚,那我們蘇勁豈不是吃了虧還要自己一分不得就走?!」本來言語寡少的胡秀不淡定了,在她眼裡,這簡直就是謬論。
蘇廣宏說:「我聽了怎麼像是《鴉片戰爭》里簽訂不平等協議一樣。」
李雪芝說:「我們這只是做最壞的打算,只要蘇勁和赫名好好過,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嘛。在北京一套房子可不像你們這裡,我們那一套房子都是幾百萬呀,要是都結婚離婚分得財產,那就有很多女孩子藉此來騙婚了。」
蘇勁聽了,如同受辱,性子剛烈的她一錘定音說:「好,我同意婚前財產公證,我也同意離婚後這些都與我無關,因為我只想證明,我嫁給張赫名,我什麼都不圖,就算哪天他背棄了我,我們要離婚,那我也只怪我自己,我願意淨身出戶。」
李雪芝對蘇勁刮目相看,覺得這個女孩子倒是很有骨氣,這點,她欣賞,願以為蘇勁會在這點上不依不饒。
蘇勁的父母,張赫名,張音正都不說話,一致沉默了,各有各自的不滿和顧慮,只因蘇勁的堅決,他們都不再多說,因為話說得越透徹就越讓蘇勁受傷害,她是心性那麼驕傲的姑娘。
蘇勁想:張赫名,我就是要證明給所有人看,我嫁給你我什麼都不圖,我就認準你這個人,我就信你會一輩子對我好,我這一輩子的幸福賭注,我都敢壓在你身上。
有些不歡而散,李雪芝見好就收,也就沒有拿出更詳細的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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