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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真情,讓我們成為幸福的一家人004

2024-09-13 17:14:33 作者: 白槿湖
  即使今時,仍覺得像浮萍。哪哪都不是我的歸處。

  多年前認識的一名男性得知我病了吧,在微博,公眾號里找我,又發郵件到我的工作郵箱。想了好久才想起他是誰。他想說的話,我並不想聽,精力是寶貴的。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應該就是這樣:如果我有尾巴,我見到你一定會不停搖尾巴。像只小狗。

  ——「女人的黃金期大概是二十七八歲,容顏未老,閱歷已沉澱為氣質。」認同這句話。

  多讀書,多行路,得到男子的尊重比喜愛重要得多。愛情不是全部,也不要幻想另一半一生一世的愛。

  開車在路上,遇到前面有個騎電動車的中年男子,竟在路中央呈S形扭轉,許小好按了一下喇叭,我讓他別嚇著他,可能對方是喝酒了。再看他拐彎,仍在路中慢慢晃,幾次差點被車撞。讓許開車追上去,我拿了瓶礦泉水下車攔下了他,不管他怎麼想,我把他拉到了路邊。讓他喝完了水,等酒醒,坐在樹下聽他斷斷續續地聊天,他說兒子過兩天要大學報名了,他心裡高興,和工友們聚了聚多喝了幾杯。聊了聊工地上的事。等他酒醒了些,才讓他走。我起身,回頭看許小好坐在車上靜靜等我。

  要愛更多的人,這個愛不是男女之愛。

  「如果沒有找到你,沒有和你在一起,我這一生都會想你。」

  一生之中,有的缺憾,不必彌補。即使有條件去補償。中學時,特別想擁有件牛仔背帶裙,想的不得了,那時沒有經濟能力來決定穿什麼。直到今天,我從未擁有過一件背帶裙。年少有兩樣是成年後無法擺脫的陰影,貧窮和初戀。

  只求來日想起今朝,我能為此欣慰。

  唯有此生,才是我們的安生之所。

  我理解你的苦難。我正在承受,與你一樣的苦難。

  如今做每一件事,會想能否令以後的自己面對回憶時,覺得羞愧,膚淺,衝動。這兩個月所撐住的,抵以往十年。

  在他人面前的謙卑,背後其實是自卑。「在我父親的人生軌跡中,我發現最終讓他安穩度過下半生的恰巧是他身上的溫良和謙卑。」摘。

  如果承受這些責難是因為擁有你而背負的債,那麼我想是值得的。

  ——隱藏起想要說的早安、午安和晚安,抽回想要擁抱的手,止住到了嘴邊的話,只為了你我各自過好人生。

  因為要處理一些事,和一個畢業後十二年不見的男同學,通了一個電話。電話接通那一刻,我說:「是我。」他怔了一秒,輕輕地問:「身體好了嗎?」

  我們從來不知道彼此的號碼。

  十二年了,一句是我,他知道是誰。人這一生又有多少這樣深藏的記憶。我也是。

  ——那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我聽見樓下的賣花聲,裹著大衣,穿著舊而松落的長褲,慵慵懶懶站在路邊。有經過的女孩投來鄙夷的眼神。可那有什麼呢,我挽著你啊。愛使人無懼流言,無懼風霜,唯懼時光。愛讓卑怯的弱者仿佛一躍乘騎了勇往直前的千里馬,讓威猛的強者像是剃去了絡腮鬍須編上了溫柔安靜的麻花辮。

  ——真有來生,我們不必朝朝暮暮相見,我只要穿著彩衣在我最美的時候和你打一個照面,只要這一眼,便消失在你眼前。人一生當中,記得最深最難忘的,就是那些美到極致千分心動,卻耀出來一閃又再也不相見的人啊。

  ——願我走過的苦難你不必經歷,願我已有的幸福你正在觸及。

  ——那些文字好比寫在燈籠之上,在黑暗中,照亮並溫暖了我。我提著燈籠,一路走一路望。遇到有緣人,將燈籠遞過去,我便轉身就走。這光芒於你,是微渺,是照耀,都不再與我有關。

  ——望用前半生漫長的修行,換得餘下半生的安寧。

  「如果我今天死了,你怎麼辦?」

  「那我從此,與天地為敵,。」

  看了一年時間的房子,幾乎跑遍了市區各個地段。

  最終,因為對一片樹林的鐘情,而毫不猶豫地買下這棟房子。

  這大概是市區範圍里,最後一片大面積的樹林了。從院子裡出來,步行幾十米,便到了樹林。每天看著這片林子,聽各種鳥兒鳴叫。

  而不遠處是高樓林立的小區,以至於我看這片樹林,總覺得不真實。

  寫稿子疲了,就提著籃子進林子轉轉,撿點樹枝,或折些叫不上名的野生植物,也有蕨葉、蒲公英、樹莓的花……帶回來,插在玻璃瓶里。


  想起任臨樹和葉餘生在北山的小樓——「流落園」。

  以及沈慕西在小樓前親手植下一片桃林,春天來時,桃花欲燃。

  還有卓堯曼君的小漁村,夜晚在二樓露台上聽海浪的聲音,隱約可見白色浪花。

  那就於此,溫柔終老。

  正在回家的大巴車上,窗外夜色如水。

  車上一位女乘客似乎暈車,抱著垃圾桶嘔吐不止,車上很安靜,她乾嘔的聲音顯得格外大。

  我想了想,上去問她:「你是哪裡不舒服?要我給你拍拍背嗎?」

  她說:「我暈車,本來不暈車,可是今天心情不好,身體也不舒服,所以才吐成這樣。」

  我想起包里還有一片暈車貼,是臨外出前,許小好非塞進我包里的。

  趕緊找出來給她貼上。雖然要提前貼,可總比沒有貼要好。

  她貼上了,眼睛看著我說:感謝你啊,小姑娘。

  之後她沒再吐了,此刻已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我也放心了,舉手之勞。但我想到她紅著眼睛說的那句「今天心情不好」,也許她是遇上煩心事,也許碰到了難關,真希望她能因為得到陌生人的那一點點溫暖,而心情好一點兒,也增加一點兒力量。

  願你們也是,一切都好。

  (可能車內燈太昏暗了,所以她才會喊我小姑娘吧哈哈。)


  昨夜寫作,忽然想起花壇里剛播下種的向日葵和薄荷,於是去院子裡查看,捉了些蝸牛,它們可是花的害蟲,由於我毀了之前的青菜和大蒜,它們大概是白天一覺醒來,晚上突然發現覓食場所變成光禿禿一片。它們一定懵了吧。

  見了中學時期的班主任。

  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素來嚴厲,不苟言笑的他,有天會和我坐下來聊聊天。

  我感嘆,一生就是這樣了啊,感覺這輩子很快就要結束了。

  他點點頭,說:所以要開開心心過每一天。

  後來,他開車送我回家,他說去過我家一次,是做家訪。

  「你還說,那次你去了之後,我回家就被爸爸一頓揍。」我笑。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像老友。

  「以前沒有好好學習,老是惹你生氣,對不起。」下車時,我對他說,莫名地有些難過。

  從前以為是傷害,如今都能理解。

  ——「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做個學霸,當你的好學生。」

  ——「那你的人生就是另一條路,可我,寧願你像現在這樣做你喜歡的事。」

  近來整個人開闊了許多。雖然疾病留下了不可復原的疤痕,但覺得自己比過去美。也喜歡如今的沉靜。

  已是最好的安穩現世。


  朝飲木蘭之墜露,夕餐秋菊之落英

  最是西冷寒食路,桃花得氣美人中

  雁兒落帶過得勝令 一年老一年,一日沒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輩催一輩。一聚一離別,一喜一傷悲,一榻一生臥,一生一夢裡。尋一夥相識,他一會咱一會。都一般相知,吹一回唱一回。

  我們出生前,在母體被孕育時,混混沌沌,毫無自知,遊走在子宮裡。這是生。死約也是如此。生時,我們恐懼殯儀館裡火化爐,最終那卻是每一個人的目的地。

  儘管我們清楚沒有哪一樁事值得憤怒,但我們仍要保留這份情緒。喜怒哀樂才是鮮活。

  死是如何悄然來的,應該就好像,兩個月前我想去海邊,以為還有長長的時日去準備行李,而今夜我早已歸來。

  你以為死很遠很遠,其實它滲透我們的生命。如果死後仍有感知,那麼估計像我此刻回味海邊時一樣回味活著。

  原來,這世上還有一種痛比拔掉自己渾身的刺去靠近一個人還痛。那就是,我為了靠近你這隻刺蝟,我將自己渾身插滿刺,只為與你親近相守,那些種在我身上的刺,長入肉里。明知,非一個世界,明知,道不相同,卻甘願把自己喬裝成和你一模一樣,給自己硬生生植入很多屬於你的特質,只為了我們可以相親相愛。

  一萬年太久,我們只爭朝夕。

  洗澡的時候,看見一隻蟲子,嚇得躲在洗臉台下面給母親打電話,渾身發抖。

  兒時,母親養了一群麻鴨,每天放學,我要去捉蚯蚓餵鴨子,記憶里那些蚯蚓都巨大啊。大概是童年接觸太多各類蟲子,長大後的我,非常怕蟲。母親溫厚寬澤,越往後越覺得自己像她更多。

  兒時與弟弟生長在幾乎赤貧的家庭里,所以記憶里有很多的缺憾。可能,我想都不敢想我

  獨立之後,我擁有了一點兒物質,但我沒有想過要去彌補那種缺憾。

  27歲生日那天,收到許多讀者轉寄來的禮物,其中有一條背帶裙。對,就是十多歲的小姑娘穿的那種裙子。在我十多歲的年紀,非常想擁有,但從未對母親開口。可能我寫在了專欄里,讀者說想彌補我的缺憾。

  其實人生,很多缺憾是不用彌補的。比如沒有開過口的暗戀,沒有來得及按下的快門。


  我已過了那個年紀了。

  以前沒穿過,以後也不會穿背帶裙了。

  秋意濃。整理新書內頁插圖,看到去年拍的這張雪柳。那是春天。四季換了又換。越來越少去寫作,更多時間是在獨自思考。

  ——人身微渺,功業徒勞。

  下午頂著板寸髮型去銀行辦點事。三號窗口的姑娘看我正在發消息,沖我笑道:打字速度很快呀,看不出來做過手術。我問她你怎麼知道的呀。她說你上次來我見到你了,那天是你出院當天,刀口很明顯,我聽到你在打電話,一邊說自己沒事兒一邊給公司轉帳。就覺得你人好好。

  有些開心。

  秋天來了,就在此時這場晚風的涼意里。蜻蜓飛過,想起兒時撲蜻蜓的一幕幕。轉眼間,小梔已有我當年的神氣勁兒。

  想起去年立春那夜,我挽起身邊他的手,說:陪我去吹吹吹風吧。

  四季更替,我依戀秋。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

  秋在溫熱與嚴寒的過度之中顯得那麼短暫。

  也愛這秋天的風衣和深色口紅。

  窗外的樹木和紫薇日漸衰萎,拿條披肩搭在腿上,讀了會兒書。

  光陰真美。

  一個人坐在桌前度過整個下午,看光線慢慢變弱,等窗外暗下來。有時恍惚,仿佛看到年邁的自己,還坐在這裡讀書寫字。

  桌子是年歲比我還大的老衫木,三米之長,一眼就鍾意。粗曠的年輪和當年留下的凹凸蟲洞,也成為了它只能跟我走的原因,幾乎沒有人喜歡它。這缺憾,怎麼不是種美,是自然和光陰揉在一起才有的美。


  病榻之上,不掛念家中任何東西,就是捨不得這張桌子。

  夜晚做事情累了,就伏著睡會兒。漫長的夜,手肘周而復始的摩擦,也會留下印記。

  旁人總是不能明白的。也無需明白和體恤。

  年齡越大,挑選事物和結識朋友的眼光都會返璞歸真。

  過去覺得一生很長。總把明年就可以不這麼忙了掛在嘴邊,總說明年就好了。

  而現在,當下的每一秒,每一天,才算擁有。儘量去多善待他人,認真做人生中每一個決定。

  因為啊,唯有此生,才是我們的安生之所。

  你是世上對我最後的一層理解。

  收到女士的信,說班上的女生孤立她,她無法融入她們。我告訴她,我自己,也是孤立隔絕的。奉從人與人之間獨立的情分,不刻意融入,自然乾淨。懂得如何疏淡某些關係,也不要畏懼被疏淡,來來去去的情緣,都無需理由,只要你了解並確信,這世上有那麼幾個人打死也不會離開你,就夠了。

  偶然下登錄一個軟體帳號,蹭蹭冒出了若干個安全提示問題:你兒時最好的朋友是誰,你愛人的名字,你最理想的工作是什麼。沒有努力去向多年前自己設置的是何答案。我問自己,如果是今天,我會寫什麼答案。寫下三個答案,一字不差地正確。很多年過去了,這些重要的,一個都沒有變過。

  夜晚伴隨入眠的蛙鳴聲,突然就聽不見了,變成了蟈蟈蛐蛐和天牛這些小蟲細細的歌聲。秋天來了,萬物都在更替。昨日立秋,今早天氣就涼了,一日之間,夏去,秋至。秋天的節氣里,最喜歡霜降,推開窗,白茫茫一片。也曾在縹緲如煙的清晨,看著霧氣中的背影,猜是不是那個少年。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和朋友聊起愛情最讓人心動的階段,大概是《聽箏》中的這一句: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那種帶著撩撥和猜探的初情,誰人不年少,想想心都麻了。

  有時你會很討厭自己是個長情的人,哪怕分開了,你還是會很不爭氣去翻看以往的聊天記錄,短訊,Email,信箋和照片。會看到別的情侶某個親密的片段而想起曾經的擁抱,會在朋友的婚禮上以手背掩淚,會試圖在一件舊衣上探尋他的氣息。看到他戀愛結婚,你祝福的語氣那麼不真實,你把我拋開了,而我,沒有。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


  想走在大街上抱住任何一個陌生人,好好地大哭一場。

  至今也沒有在人世中找到依託,因為我的靈魂是殘疾的。

  夜裡,得到一位長輩離世的消息。從確診到離世,短短數月。父親給我打來電話,他尚未開口,我已隔話筒,聽到哀哭陣陣。悲不能已,與哀哭的人同哀。人世上已經沒有這個人了。

  人世中再多紛擾,都將飄零而去。

  人生本就疾苦,願來世做花做水無拘無束。

  珍惜時間,珍惜與所愛之人共處的喜樂,儘可能降低攻擊性,這攻擊不僅是對他人,也包括自己。無償難料的命運。

  「如果你覺得自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那麼,你要知道,你又何嘗不是別人活下去的理由呢?」

  想前日,將戒指遺失在宏村的一家酒店,報著肯定找不回來的心態,給酒店打電話,結果前台說,戒指已被清潔房間的阿姨找到,給我順豐寄過來。今天收到了。這枚戒指對我有特殊的含義,能夠失而復得,很感激。想起去年十月,將手機丟失,過了半小時,回去找,一位老人拿著手機站在原地等我。好人一生平安。

  睡在夜晚大海的遊輪上。

  那天和朋友說起,我夢見自己乘坐的航班遇到了空難,即將爆炸,在最後倒數的那三秒時間裡,我是如此的清晰,頻臨死亡的感覺那麼真切。飛機爆炸那一刻,我失去所有,所有的知覺。

  她說,你今年最好別坐飛機了。

  從花市買來玫瑰與百合,修剪去多餘的枝葉,插放在書桌上的玻璃口杯中。每次寫完稿子,抬起頭來,看到它們,仿佛自己也多了些對世事的希望。

  外面淅瀝瀝下雨,這是天氣即將急速轉寒的預兆。冬天要來了,夜會變長,白晝短。

  此刻聽的是崑曲《遊園驚夢》。

  過兩天去蘇州戲院聽戲,吃茶去。


  給,你要的安寧。

  {孤獨}

  在巴黎的時候,坐了次摩天輪,你看,天空藍得像剛染過的布。

  想起飛行時,飛機路過雪山,我拍的一張照片。

  清楚看到連綿起伏的山脈,還有厚薄不彼的白雪。

  在去凡爾賽宮時,晨霧纏繞著整個廣場,鴿子在肩上掠過,我望著周遭生疏的面孔,在想,我們於眾生是何其微不足道,沒有人知曉你的存在,你的經歷,你的命運。我們就這樣默默立於人世,與世界的聯繫,你認為是什麼,我認為,是同我們息息相關的幾個人。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這青澀的,是我的成長。

  即使人生無法盡美,還可以盡善。

  {冬日宴}

  一月底的時候,去參加了好朋友的婚禮。

  大雪紛飛,如她所願,很浪漫。

  婚禮進行時,我對身旁坐著的七微說:

  「我依舊還是婚禮必哭的那個。」

  每一對戀人,能夠走入婚禮的殿堂,皆實屬不易。而婚姻,不是戀愛的結束,只是另一種戀愛形式的剛剛開始。

  {情緒病人已痊癒嗎?}


  在認識你之前,我從未想過我會走入今日這樣的生活。

  那時我總想著,一個人行走,寫作,種花與蔬菜,栽桃樹和梔子,夜晚喝酒,彈琴。醉生夢死。不用活太老,三十歲就正好。可以在任何想要告別的時間裡離開,選一座山,就這樣躺著,不要有葬禮。就像一片樹葉落到地面,就像水中死去的蜉蝣,就像在空中飛著飛著忽然墜下的無腿鳥。

  生命是自由的。

  但認識你之後,我想活久一點兒。

  你說送我禮物。我只要一封信,你寫給我的一封信。

  想讓你知曉。

  我是這樣的一個女子,一個不索要任何,只要眼前這名男子的真心。

  不再深夜痛哭,不再自傷身體髮膚,不再輕言死別。

  極少與生人會面的我,見了一位讀者,及她的母親。

  同兩位女朋友,有四月的南方採茶之約。

  我想我已經好了。

  最近度過了無憂無慮的平靜時光,沒有失眠,沒有哭。夜晚清淨,白日也少與人交道,傍晚時,給香菜摘去黃葉,一棵棵摘,便覺得愉悅。。#分組圖,我當時的一臉虔誠,因為面前是一座刻在大山上的佛#

  只要那幾個我於世最放不下的人,對我說:「我們並不在意你的存在了。」那麼便可永遠離開。七情六慾,也就只留戀那麼點情,至於欲,世上各種欲也無以挽留。沒辦法快樂,是很可憐的人吧。喜歡這個分組圖,這就人生,明明心已萬念俱灰,還要那麼滑稽地活著。

  最近情緒不太穩定,所以沒有回覆微信消息。昨晚凌晨一點半,給中學時期的楊老師留言,我說我想去看看他。從他離校去另一個城市教書,至今已是十年,我們十年未見。昨夜忽然想起他,就想去見他。此刻想想,就想哭。知遇之恩,恐怕這一生很難有那麼幾次。有多少人能夠讓你在多年不見,再見亦可相視而哭啊!

  那天往山坡走,虔誠地望著山上刻的佛像,黃昏的光線,仿佛能夠治好所有的積疾。一位研究了幾年星盤的好朋友,幫我看了星盤,雖然彼此交心,但很少談個人生活的事。她幫我看了盤,其中說了一句,她說你很小時沒有父親的守護,後來,父親可能有暴力傾向,當你長大些,你和父親關係就好了。這些隱秘很深的事,被她看穿。父親往後對我是加倍補償。但,就像松子一樣,童年父愛的缺失,讓我在與人交道時,是忐忑的,自卑的,取悅人的,很怕會惹怒人。她說我是22歲開始轉運的,會有雙十年紅運,是屬於命不好運好,是天生要寫作的,會成為劇作家。她又說,是不容易快樂的人。43歲會有波折。以前我不是很信這些,當一個並不了解你過去的人,可以一下子挖出連至交可能都不清楚的隱晦之事,仿佛命里所有的陰影和艱難都被人理解,好想哭啊。看了三年前的日記,那段真正快樂的日子,腹中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我在每頁日記的最後都寫著——「我想我的抑鬱應該好了:)」。如今再看,還不是老樣子。我沒有真正屬於任何人,也沒有人真正屬於過我。昨晚朋友問我,最近還好嗎?我愣了一下。如果每個人都有命格,那麼我在寫作上不會有多少作為。因為我,太狹隘了啊。


  「過去的體驗,猶如一刀一斧地刻在自己身上,由此塑造成了現在的你。」——武志紅

  「松子極端一些,用力去愛以換取別人的愛,就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動力,她最害怕的就是被忽略和拋棄。沒有了哎,也就沒了好好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她才會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裡自暴自棄。我有朋友就是類似的人,這樣的人本性都是很善良很單純,內心像個小孩。對這樣的人好一點吧。」——豆瓣影評。

  被豆瓣影評里,那句「對這樣的人好一點吧。」給挫敗出眼淚。

  那天往山坡走,虔誠地望著山上刻的佛像,黃昏的光線,仿佛能夠治好所有的積疾。

  一位研究了幾年星盤的好朋友,幫我看了星盤,雖然彼此交心,但很少談個人生活的事。她幫我看了星盤,其中說了一句,她說你很小時沒有父親的守護,當你長大些,你和父親關係就好了。這些隱秘很深的事,被她看穿。

  四歲之前,沒有和父親生活在一起,後來,父親往後對我是加倍補償曾缺失我的關愛。

  但,就像松子一樣,幼年父愛的缺失,讓我在與人交道時,是忐忑的,討好的,委曲求全的,自卑的,取悅人的,很怕會惹怒人。她說我是22歲開始轉運的,會有雙十年紅運,是屬於命不好運好,是天生要寫作的,會成為劇作家。她又說,是不容易快樂的人。43歲會有波折。

  以前我不是很信這些,當一個並不了解你過去的人,可以一下子挖出連至交可能都不清楚的隱晦之事,仿佛命里所有的陰影和艱難都被人理解,好想哭啊。

  看了三年前的日記,那段真正快樂的日子,腹中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我在每頁日記的最後都寫著——「我想我的抑鬱應該好了:)」。

  如今再看,還不是老樣子。

  我沒有真正屬於任何人,也沒有人真正屬於過我。

  昨晚朋友問我,最近還好嗎?我愣了一下。

  如果每個人都有命格,那麼我在寫作上不會有多少作為。因為我,太狹隘了啊。

  若問平生最傾慕的人,近現代以來,是李叔同。他愛國,愛世人,愛天地萬物之命。精通篆書、音律、戲曲,書法詩詞,在名揚之後,皈依佛門。盛名至極,卻歸於平淡。

  他是真正遺世而獨立的人。


  圓寂之前三天,自知生死,臥榻寫下「悲欣交集」四個字。

  我去南普陀寺時,知他晚年於此居住修行。在他的銅像旁,靜靜呆了許久。比起弘一法師,這個一代宗師的名號,我更喜歡李息霜。

  在寫作這條路上,也是如此。那些文字好比寫在燈籠之上,在黑暗中,照亮並溫暖了我。我提著燈籠,一路走一路望。遇到有緣人,將燈籠遞過去,我便轉身就走。

  這光芒,是微渺,是照耀,都不再與我有關。

  然則,幸毋相忘。

  不知為啥,就喜歡這樣的文字大小及排版,才能寫得舒服。也不知在責編電腦上是啥樣的。換電腦之後,終於找回最適合的排版了。四天前的凌晨,聽到蛙鳴,趕緊用手機記錄下來。接著連續三天降溫,昨晚還下了雪,今夜聽不見蛙鳴,小傢伙應該是……回洞裡冬眠了……夜裡趴在枕頭上,想想幾十年之後就不能睡在柔軟的被子裡了,鬧鐘指針一秒一秒走,滴答滴答,我居然聽了許久。想起看過的一個末期癌症病人的微博日記,每篇日記的最後一句話都是:媽媽,我愛你。(九天前去世了) 祈望世界和平,無人挨餓受凍,無病無災。#凌晨亂記#

  銀行的櫃員告訴我,你的身份證到期了,儘快去更換以免誤事。真是一愣,記憶里身份證有效期截止,那是好長的一大把時光啊,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到期了。印象里每一次瞥見,都覺得很遙遠的日子。十年,2006到2016。下午走進派出所更換時,記憶突突突往外掃射,仿佛看見那年的自己,正念高二,短髮,藏藍色的連帽上衣,牛仔褲白球鞋,走進那間辦公室,拍照時,拿起小梳子整理好劉海,端端正正坐在照相機前,爸爸在門口等我,這是為了高三考試來辦身份證。一下理解母親十多年來每天一篇日記的意義,也只有在那些日記里才能發現歲月真實存在過。母親她這一生,便悉數寫這本本日記簿里了。

  帝都第一日。霧霾,堵車,仍不影響我喜愛這座城市。大概像無數我父輩那代人最樸素的想法,這是首都,這是祖國的心臟。前陣子看一段視頻,說,這是中國,這也是中國。無法不愛這座城市。

  似乎理解大多工作在這裡的朋友,為什麼每天倒地鐵換公交,輾轉要留在這。我在這裡,第一日便進入緊張的工作狀態。比在家,在那座安逸恬靜的南方田園小城,更加讓人清醒。

  吃過飯,和朋友穿過天橋,停下腳步,目光被車海淹沒。左邊白黃熾的前進燈,右邊霓虹般的尾燈,交相輝映。

  我對他人懷有希望,對自己依舊悲觀。

  但還是要盡力去做事情,做好它。如何溫柔愉悅度過有生之年,也是正事。

  ——「希望我不要成為你一想起來就會覺得很悲傷的人。希望你將帶著笑,回憶我。」

  無論看到世上多少世故圓滑,永遠都要樸素真誠。各個人的結果最終都是歸往一處,重要的是過程,如何不違背內心、愉悅地度過每一日。

  秋風之後,從山中拾得它。相比別的果實,它更需要生長的耐力。三年方成果,從歲月里收穫修行。餘生很長,我們慢慢走,好好走。


  欣賞那些獨立而自由的人,他們身上有種特質是,儘可能不去給別人添麻煩,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去解決,寧願多花些時間和錢。兩位畢業生,前者依靠父母四處求人謀得工作,後者堅持自己投簡歷面試。絕大多數後者將來會更強大,前者泯然眾人,因為依賴和盲從,最開始看似是有了墊腳石,卻讓人失去奔跑的能力。

  清明,採茶。翻山越嶺,尋到野茶。它們生長於深山,仿佛一生中,除雨水和陽光,從無染世事。

  剛剛窗外飛過一隻鴉雀,我靜靜聽它的叫聲,想著它難道還沒有歸巢嗎?曾寫「一生真的很長啊」,那大概是一段煎熬的歲月,幸而我們已渡過苦難之河。未來也許仍有太多的苦難,但,我們永遠在一起,還會怕嗎?刀山火海,天堂地獄,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一生短暫數十年,想到八十年後,我們小梔也會成為老太太,那時我一定不在這世間了。也許將來她也會寫作,也許做個小花匠,願她清澈明朗。我們在那麼多的人面前低過頭,卻從未在命運面前低過頭。想起那天小至幫我看星盤,說幼時疾苦,生性忠善,福報深厚,可這福報,請都給我們小梔吧。在隨筆集家書篇中,有幾封寫給女兒的家書,在我年約二十七的光景里,最大的人生感悟是,要溫柔且堅定去活著,要善良不嫉妒,要永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可舍和可棄的是什麼,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人們都喜歡和愛吃虧的人交往。畢竟人生幾十年,來世是為了尋找愛,給予愛,然後快樂。真喜歡這樣的春夜,天地安靜清寧,人聲消散,仿佛時日無涯。

  想到你現在很難受,我就心裡不是滋味,要是能在你身邊就好了。

  寫東西的時候,往往都是拉上前後窗簾,反鎖門,長達幾十個小時的不吃不喝,也根本不會想起來吃喝拉撒這種事。後來,我想跟這差不多的工作還有一種,就是外科主刀醫生。

  這些年,身邊吃的用的穿的確實都好了起來,不像過去那麼貧窮了,但我從來沒有真正開心過。那天朋友問我,有一千萬,你還寫不寫。我說廢話,不給錢也寫,沒人看也寫,一開始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只要沒死。

  那天,書袋網的一書友來問我:白槿湖,你還記得書袋網的寒大嗎?知道嗎,書袋網要關了。

  我獨自哭了一場。因為,沒人知道,那個小小的盜版手機看書網,曾經承載了我多大的夢想啊!

  過去七年了。這七年,手機從黑白山寨機到彩屏諾基亞,再到可以拿在手上隨時4G的iphone,就像當年我想都不敢想的此刻,一樣,一樣。

  走到這裡,儘管功名皆無,但每一份,都是踏踏實實走的,沒有捷徑。

  桃栗三年柿八年,達摩九年我一生。

  夜晚伴隨入眠的蛙鳴聲,突然就聽不見了,變成了蟈啊蛐蛐和天牛這些小蟲細細的歌聲。秋天來了,萬物都在更替。甚至我的夢境,也是寒秋。

  不等你驀然回首,我已融入闌珊燈火。

  我太累了。

  我不想努力了,我想安寧自由地活著。


  昨天開車進山,在深山裡,痛哭一場。我說我就像座快要坍塌的礦,我要坍塌了……

  我決定過另一種生活。

  LJ遞交了辭呈。

  去崑山找明清戲院聽崑曲。此刻,在黃山等待日落。

  按照自己喜歡的去做吧。

  在去黃山的前一天,我前往另一座山。坐在深山的水庫旁,由於盤旋山路的緣故,輕微暈車,當時整個人的精神就快要繃不住了。

  我太累了。

  我不想努力了,我想安寧自由地活著。

  痛哭一場。我說我就像一座快要坍塌的礦,我要坍塌了......

  我決定過另外一種生活。

  回來的路上,我看到了很美的落日,不遠處發著淡淡光芒的,是月亮。

  近黃昏。

  總是很寂寥。

  那麼,日出呢?我對L說,走,我們去看日出吧。他握著方向盤,問我,想去哪裡看日出,我陪你一起。

  去黃山,好嗎?


  甚至,我還穿著一雙高跟鞋。

  登上頂峰時,我已看見了最美的山川和日出。而在懸崖萬丈站立著吹山風,我告訴我自己,別停下,別往深淵看,往前走吧。

  山上有很多挑夫,他們挑著幾百斤的貨物,步行往山上走。

  每個人的肩上,都有沉重的一面。

  唯有走下去,終有高處。

  太艱辛的日子,我真的是一天天硬撐著自己走過去,明年一定會更好。

  這句話,我對自己說了一年又一年。

  是,事實上確實是一年好過一年。

  二十六歲。

  如果記憶退到最早以前,是我從一個乾枯的井邊,撿到一塊漂亮的鵝卵石。幼小的我,視如珍寶。母親不記得這件事,但她回憶,我們曾生活在有井的地方,只有一年。我兩歲。

  夜裡,將母親抱在懷裡,對她說:媽媽,不要怕,老鼠來了,咬我,不咬你。我三歲。

  被鄰居家的鵝啄得拼命跑,鵝真是太大了,真希望有一天,我能比它高一點兒。我四歲。

  上幼兒園,坐在父親自行車後面,我手機拿著一朵大紅花和兩顆牛皮糖。「爸,糖給你吃。」「爸爸不吃,你吃。」於是,我沒忍住,把糖吃了。我五歲。

  擁有一個弟弟。水池邊,洗尿布。有人開玩笑:「有弟弟你就地位低了吧?」我說:「是啊,這不就在洗尿布了嗎。」我六歲。

  第一篇日記,寫的是堂姐出嫁。被六年級老師拿到班上去讀。因那點小驕傲,從此,愛上寫日記。其實那篇日記是母親教我寫的。我九歲。


  六一兒童節,只要父母來學校,交五十元錢,就可以得到獎狀和一個暖水瓶。我盼了很久,他們沒來。失去最後一個六一得獎狀的機會。絕望地悄悄哭了。那種在六一拿獎狀的幸福,永遠缺失。我十二歲。

  第一次開始寫長篇小說,女主名字叫白槿湖。我十三歲。

  語文成績,138分,作文滿分,語文成績基本都是年級第一。其他班批卷老師說,兩百多分試卷里,只看作文就知道哪張卷子是我的。但物理很差。我十五歲。

  上課寫小說,遲到早退,被父母領回家反思。我決定不讀書,生平第一次被母親打。於是,半個月後,再度回學校。老師問:「你怎麼又跑來了?」如今,理解當年老師對我的失望。如果時光重返,我一定聽老師的話。我十七歲。

  和他認識的第四年。我十九歲。

  人生中第一本書《不悔》簽約出版,我二十歲。

  嫁給他。我二十三歲。

  小梔出生。我二十四歲。

  完成《如果巴黎不快樂》系列。擁有一部分的讀者,她們有個名字,叫湖水。每當有人喊我一聲湖時,我都覺得很溫柔。我二十五歲。

  和他談了十多年沒分過手的戀愛,和七微做了四年沒紅過臉的好朋友。我二十六歲。

  人生似乎越往後,記憶中的事件越大,描述反而精簡。

  向過去致歉,也向過去道謝。快樂的定義也許是:得到的傷害已能原諒,造成的傷害已被寬恕。

  我就是個寫字的。謝謝每一份尊重,厚愛,理解。也祝每一個人,都在這世間快意,瀟灑。

  假如有人說你不如他,沒有他成功,沒有他幸福,沒有他富裕,那麼你如何處之,立刻據理力爭來證明自己嗎?事實上,冷暖自知無需辯駁,甘願做他人口中那個失敗不幸貧窮的人,不顯低別人,保全對方的自尊心,也是一種善舉。

  有時要體諒他人的吝嗇、刻薄、怒氣和自卑心,因為我們永遠體察不到發生在他人身上的艱辛,甚至他那一天究竟承受了什麼事,有過多麼深的絕望和痛苦。


  黃昏,看到破舊牆壁旁的這株花樹,只覺她美且孤獨。用那樣細弱的樹幹,撐起了繁花層層。

  要理解他人由於知識範圍或所見世面有限而產生的炫耀、誤會及鬧劇。因為他們不懂,所以要寬容。

  知我如此,不如無生。讀這句詩,一時恍惚。所謂繁昌,原是虛妄。看雨中的鳥。它沒躲雨,我也沒有。

  某時某刻會生出一種巨大巨大的卑微,這卑微成全了我,也熄滅了我。

  與一切無瓜葛,甚至是至親至愛,也沒有人能給予依託,靈魂如同無腿鳥,從未得到棲息。

  如果問我有沒有一個令我不必患得患失的人,沒有,沒有一個。

  太累了,所以不想結識多餘的人了。

  別再擔驚受怕了。

  致你身邊的小人:1.你把我當作對手,事實上你高估了自己。2.我很喜歡看你嫉妒我的樣子嘛。3.你製造的流言,只會弄髒你自己的嘴。3.你搞小動作的時候,我正認真努力讓自己強大到隨時消滅你。4.儘管在我朋友面前挑撥離間吧,你不過是我友誼的試金石。5.我本善良,也滅蟑螂。6.我會在大家面前說你的好。

  曾有多少個日子,我就那樣一個人,靜靜的反覆聽那首歌,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逃課後,坐很久的公交車到底站的一個滿是無主孤墳的荒山,陽光就像今天這樣,坐在枯黃的草地上,身後是一座座長滿雜草的墓。生與死,那麼近,落日之後,沿著長長的馬路,走回家。年少的孤獨,在很久後才不那麼犀利。

  這個世間不爭大小,只講慈悲。慈悲女子,可直立決然,可揚眉熱烈,可垂首溫潤,泅渡己與人,力所能及去日行己善。少入閒語人群,莫與眾為伍成派。遺世而獨立,慈悲為懷,以悲憫心度人,堅強獨立不失美好。做到現在的自己都比過去更向上。在我成長走過很多彎路,年輕坎坷豐富之後,恍悟女子該有的樣子。

  驀然,有種孤獨,入骨,仿佛我這一生沒被一個人真正愛過,沒有一個人。

  有些時候,一些人情冷漠,讓我深陷絕望困頓。因此豁然發現,若不是因為還有兩本書未完成,也許,隨時都可以用最簡單幹淨的方式了結在這世間全部的悽愴。敬畏生命,伴隨無望。哪天走了,便也是靜悄悄的,如同靜悄悄來世一遭,不叫人知曉,不令人難過,只當我出去走走忘了歸家的路。

  很多時候,受到傷害和諷刺,我裝作什麼都不懂像傻瓜一樣微笑。夜裡自己偷偷哭完之後,自我消化,不去觸碰那個傷口。連最親密的人,我都不願他看到我哭。因為,我知道大家想看到的是堅強的我。不去還擊,不去爭吵,只是寂靜地讓自己變得堅強。永遠都不要做仙人掌,要做一株花樹,迎風佇立,堅韌芳香。

  我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儂知是誰。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此刻,只是念著紅樓里的那幾句,心痛不已,嘆人生便是如此。婆娑世界,觀望這人世的悲愴。也罷,你我只是要珍重珍重。


  此刻,聽我哭,好嗎。抱著我,在我哭泣的時候,我想聽你們說,說你們愛我。是你們,讓我有勇氣敢於抗衡這世間的炎涼和淒迷。誰家的桃花被風吹了一夜後,落了我的院裡,滿地嫣紅瓣兒,提裙踮腳尖走,生怕踩了這些的花顏。倚樹為鄰,逐花而居。終有一日,我們要說再見。

  蜷縮在此。每次洗過頭髮就蹲在風裡,風吹呀吹,柔軟的發拂在臉上,不梳理,在等一個峰迴路轉。尤為喜歡自己拍的這張照片,我會想起林秀晶在電影《薔花》里的腳踝。

  自此,便是盡頭。

  拍了樹的照片。這一路的樹,它有記憶嗎?我們一生走走停停,它只是佇立著,迎接風和日麗,迎接狂風暴雨。要在不動聲色中強大。

  來,再堅強一點。這世界,能真正陪你孤單,陪你痛,陪你嘔心瀝血到底的人,只有你自己。晚安。

  揚眉熱烈,低眉慈悲。「此般女子」

  「那個把我們傷害到體無完膚的混蛋,我會好好活,活到你死了我都還沒死,我會去你墳上燒紙。」永遠永遠不要為小人的詆毀和男人的背叛而尋死覓活,一生不可自決。那些偶爾有過想拿繩子勒死自己的姑娘,請記住,生命寶貴高於一切。士為知己者死,勿為混蛋死。

  林夕:「他就是我抑鬱症的起源,我寫了那麼多詞,卻始終贏不到一個人。」

  玻璃口杯,盛著清水,數枝玫瑰。想起一句詩,觸目橫斜千萬朵,賞心悅目三兩枝。一生之中於萬千人里,哪怕就遇到了一個傾心所愛之人,便好。我走了那麼多彎路,繞來繞去,原來上天是為了讓我遇見你,所有途徑的彎路,變得美妙,值得。{如果我今天死了,你怎麼辦?——我明天就死},如此,愛情。

  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張岱《陶庵夢憶》

  過去喜歡黃昏,而現在真喜歡這樣的清晨。

  幾年前在南京,每天早上三四點就會聽到清潔工拖動小區垃圾桶的聲音,冬天也是,那時候總覺得好聽,一點兒也沒覺得吵。

  樓下住戶養的鸚鵡,每天天未亮,就開始練嗓子了,那真是一隻愛唱歌的小傢伙。「咱當兵的人……」它估計還配合著正步走。有次收衣服和它打個照面,昂著腦袋用餘光打量我,可神氣了。

  過生日那天,我對它說「我今天生日,給我唱首歌吧。」

  以為它會唱「祝你生日快樂。」然而,它唱的是「我是一隻醜小鴨,咿呀-咿呀-喲——」


  後來小區噴泉里又住了一隻青蛙,它總是在夜裡獨自叫,也聽不到任何一聲來自同伴的回應,不像鄉下聽取蛙聲一片。

  不知它來自哪裡,後來夏末時的一天夜裡,突然沒有聽到它的蛙鳴了,等了它一夜,我知道我將再也聽不到它的聲音了。

  它永遠也不會知道,曾有一個人,很愛它的鳴聲。

  當你以為這世界對你的努力並沒有迴響時,要記得,不僅僅是你,這世上還有許多的人和你一樣,努力生活,努力愛。他們匆匆忙忙奔波,一點也不起眼,但一定有人因為他們而得到撫慰。在你沒有看到的地方

  每一個活著醒來的清晨,都是美妙的。

  我要去買千禧吃,這樣或許我會歡喜點兒。

  弱國無外交,人也如此啊

  其實我很討厭你和我說話時,常說「我朋友是做什麼什麼,我還有個朋友在哪在哪……」我沒有歐洲朋友,沒有海南朋友,甚至隔壁村朋友也沒有。我只有你這個朋友。

  驀地想起這句詩: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十幾歲時以為這是劉禹錫的豁達和樂觀。

  而到我現在這個年紀,只感到這詩甚是淒涼啊!

  為什麼兒時要多背詩,大概就是為了往後人生某瞬間悲從心起時,自己無法準確形容卻能夠想到的最恰當句子。

  春天來了,夏天不遠,明天後天晴天,這就是存於世的一種希望。

  還有你哭的時候大概不知道,你破涕的笑臉,也是希望。

  我在溪水邊站了很久,錄下了溪水流淌的聲音,以供我熬過漫長夜晚。

  溪水都終會抵達彼岸。


  何況你我。

  你回到家,看我將保鮮盒上面的透氣蓋都打開了,小蓋子像一張張會呼吸的嘴,提子和草莓大概不會悶了。

  你誇了我,

  可愛。

  蹲在一小叢婆婆納花邊,看見了三隻中華蜂。

  有一隻腿上毛毛的「花粉框」里,裝滿了花粉。還有兩隻,腿上毛毛里空空的,一點花粉都沒有,它們在已經沒有花粉的藍色小花里急急忙忙竄著。忍不住鼻子一酸。

  初春開的野花,少得可憐,不知道它們飛了多遠。

  真想送它們一片花海。

  新年快樂。

  除夕除夕,意味著我們要告別過去。

  清晨醒來,母親在廚房炒菜,父親用漿糊貼春聯。一下想到小時候,是要起來穿新衣服的,並嘴饞著果盒裡的堅果和糖。

  我都不敢相信我也曾那樣年輕過。也不敢相信,曾經那樣依賴的父母開始老了。

  「湖湖,你渴望長大嗎?」

  微博私信里有這樣的問題。

  當然,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渴望長大,渴望工作。


  「這幾年乃至未來的一些年,會將是我們一生當中,最最好的年月,生命中珍貴的那部分也最為完整。因為,爸媽康健,孩子茁壯,而我們的年紀正能夠保護他們。」

  對身旁的他說出這段話後,我哽咽了。

  如果老去,但有你在,我便不那麼懼里。

  今夜記得看煙火:)

  祝你們,明年會更好。

  也祝天下父母,身體安康。

  在北京打計程車,司機常會問,您走哪條路,路遠點的有點繞,但不堵,路近的,正堵車。我說:您別問我,你是司機,你做主,你覺得怎麼方便就怎麼開,我聽你的。出門在外卻是要有防範心,但信任與尊重他人何嘗不重要。從沒有遇過繞道宰客的司機。

  有次,下午兩點在飯店打包飯。服務員正在吃飯,都過了飯點,幾個小姑娘肯定餓了,都在大口吃。廚師把菜放在餐口。我拿著打包盒打包,這時老闆娘進來了,一見這一幕,罵了起來:吃吃吃,客人都自己動手了,你們就知道吃……一直罵不停。

  幾個小姑娘趕緊站起來,嘴裡還包著飯,跑過來,趕緊接過我手裡的打包盒。我忙解釋:不怪她們,我自己要動手的,再說怪我這都過了飯點了才買飯。你罵她們,就等於罵我啊!

  老闆娘這才停了。

  想想這幾年,出門在外遇到的都是好人。

  打車,司機似乎心情不好,說話有些沖,不耐煩。和他聊了會兒,慢慢才知道,他家裡發生不好的事。在我快下車時,他突然說:「你上車時,我語氣不好,換別的客人得投訴了,我不該把情緒帶到工作上。」

  「沒事,師傅,理解你。一切會好起來的。」我關上車門,眼睛莫名發酸。

  序:是什麼人掌燈,把你照亮

  文字是救贖。


  我不想再這樣孤獨下去。

  未必明年會此同

  將要立秋。

  怕這是一年中最難過的季節。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像是一夜間從盛夏到初秋,天涼得沒有個緣由。總是在夏天很熱烈活著,在秋天就會變成極安靜的人。夏天過去,我就會不安,默默等待抑鬱來襲,年年都是在秋天洶湧入侵。

  我就這麼年復一年去打敗心魔,孤獨而勇往直前。

  活著的原因是因為活著。

  與人談說,總是很歡喜的,用輕快的語氣,雀躍的聲調。

  文字安靜,人活得熱熱鬧鬧。

  我這樣的人,根本不能獨自在房間待上三天,是靠那些平靜以外的波瀾活著。我深深知曉,此後永遠的歲月里,直至我死去,我都有個不能夠輕易死去的理由。

  朱淑真《元夜》:賞燈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會同。

  人世滄桑,因為並不知明年是否還會在一起,所以,只想珍惜此刻的團聚。

  需要去買幾件新大衣。

  口紅,香水,內衣,大衣,高跟鞋,書。


  人生若缺少這六樣,該會少了多少風情萬種。

  用大衣裹住自己,可否溫暖如春。喜歡看高挑、長相不凡的男子女子穿深色或中灰的大衣,立領或翻領,在人群中,像是拋離世人而存在。

  遺世獨立。

  惆悵人間萬事違,兩人同去一人歸。

  她在夢裡,竟和多年以前拼命喜歡著的男孩子重逢,他瘦骨嶙峋,她驚訝不已,問他如何瘦至如此,他只是無盡喃語: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要嫁給別人。

  一夢荒唐,難怪人說夢是相反的。事實上,害了相思的是她。只恐獨有在夢中有勇氣自作多情一次。她儼然不再是往年那個扎著馬尾懵懂的少女。她穿著絳色大衣,長發垂腰。

  你若見她如今,可會微微動容。

  呵。

  曾經滄海,不向花回顧。

  願此生同你終老溫柔

  萬里何愁南共北,兩心那論生和死。

  洪升在《長生殿》中如此寫。

  山長水闊,人世難逢。

  在《如果巴黎不快樂Ⅲ》中,寫下這樣的句子:無論如何,我們在相愛的途中,都該給予對方最好的珍愛,哪怕這份愛,你已看不到圓滿。即使將來分道揚鑣,留給對方的,不是傷害,而是寵愛,我們都記得我們最初的心愿。

  ——願此生同你終老溫柔,白雲不羨仙鄉。


  兩個人在一起,本該溫柔相待。甚至,我們對這個世間絕大多數的人和事,都要溫柔以處。人來世走一遭,就是要去愛與被愛,看到領悟到美好的世界,並把自身的美好留在這個世界。

  小滿。

  夏季的第二個節氣。意味著穀物日漸飽滿,但尚且未成熟。

  五月匆匆。

  六月,我會迎來《深愛你這城》的出版上市,還會迎來我腹中小生命的誕生。初為人母,我滿懷著對孩子的使命感,我這一生都將為他牽掛。

  只想做個俗世里過煙火俗日的人,文字俗而動人,就夠了,這是沉澱,也是寧靜歲月里從容面對後的成長。

  《如果巴黎不快樂Ⅲ》在進行中,計劃不耽擱,11月或12月能如期上市最好。除此之外,明年的新書已做好準備,一年一到兩本書,不會再多寫。

  我不想讓人失望,儘管我沒辦法成為大家各自所想的樣子。

  只盼各人皆安康。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喜歡這句詩,在我最孤獨的時候,仍讓我堅信,我不是一個人。

  筆落生出的文欄位落再成篇章,最終如同拋向天空的煙火,明滅散落各處,承蒙賞識。

  同樣,我見到了約了好久都想見的舟舟,她比我想像的還要美。我走出電梯,她側身看著魚缸里的金魚,當她轉過臉望著我,那是我見她的第一面,我心驚地說不出話。我們並沒有初見的尷尬,像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她是個很幽默的人,和她聊天真的是笑到肚子痛。

  我們在餐廳吃飯,她被服務員小姑娘認了出來,離開餐廳時,她特意和小姑娘打了招呼,說了會兒話,我看見那個小姑娘眼淚就快要出來了。

  舟舟真的是那種讓人剛和她相見,就已生出分別的悲傷的人。


  從長沙回來,我再一次省視自身,並有新的跋涉路程。

  新長篇已開始動筆,我相信會是一本比我以往更好看的故事,這段時間,我經常夜裡因為想到了一個精彩的男女主對手戲,激動地睡不著覺,於是我起身披上一件外衣,坐在桌邊,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下來。不知不覺窗外漸漸泛白,而我絲毫沒有睏倦。

  男主叫任臨樹。

  臨樹,臨風玉樹的男子。

  我喜歡看男子穿大衣端坐時,手腕處微微露出襯衫的一寸袖口,整潔且安靜內斂。

  寫作真是一個持久仗,靈感如泉水時,能讓人突破肉身的極限去戰鬥,直至一氣呵成後,酣暢淋漓。這一輩子能夠讓我廢寢忘食的事,只有寫作。只因為喜歡寫啊。

  隨筆集《不如眠去夢中看》在緩慢寫著,希望來日這本書來到你面前,能夠有那麼些隻言片語打動你。

  在其中一篇我寫道:

  那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我聽見樓下的賣花聲,裹著大衣,穿著舊而松落的長褲,慵慵懶懶站在路邊。有經過的女孩投來鄙夷的眼神。可那有什麼呢,我挽著你啊。愛使人無懼流言,無懼風霜,唯懼時光。愛讓卑怯的弱者仿佛一躍乘騎了勇往直前的千里馬,讓威猛的強者像是剃去了絡腮鬍須編上了溫柔安靜的麻花辮。

  這些文字,都是我在暗夜裡點給自己的光。

  期待新書上市時,我們還會有第二次相遇。

  一月安寧

  從未有過的安寧歲月,好似之前的二十多年,都沒有度過這麼足夠的日子。

  這已是2013年,我走過了我人生的第二十五年。總歸是做到了曾經的願望,在二十五歲之前,嫁給一個溫暖潔淨的男子,結婚生子,給他,也是給自己,一個家。

  好些年了,這四個字成了我對白時常用的詞。


  是,好些年了,走過那麼多艱難,是我們太堅持,還是上天的註定。

  仍舊清晰記得,五年前,那個冬,他遇到了最大的變故,看他掛了電話走到我面前,輕輕摟著我的肩膀哭泣,我就告訴自己,我要給這個男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

  如今,知足了。

  翻開手機里的記錄本,一百二十五天前的夜晚寫下的一段文字:

  「我沒事,別擔心。沉睡不醒的安寧只是一個願望。在痛哭四個多小時後,胃部痙攣,全身麻木,頭痛欲裂。昏睡後,竟然夢見我生了一個孩子,漂亮的男孩,黑亮的眼神沖我微笑。在我滿懷死亡的夜晚,卻給了我這樣有生命美好的夢。」

  熬過來了,困頓過去,這美好的應驗。

  我告訴獨木舟,我目前的這些生活,我說我已走出自我的封閉和困苦,她說,湖湖,想到你生活平靜,我也覺得安慰。

  我這樣的女子,嫁人生子,可能只有這樣,才會有樸素的幸福。

  文字總是孤獨著。

  住在郊外的鄉下,我在院子裡,看麻雀成群飛來飛去覓食,灑一捧米在地上,看這些冬日的鳥兒吃飽肚子。

  他下班回來,一起去田野上散散步,在地里摘新鮮的蔬菜,呼吸新鮮的空氣,這樣的環境,適合養胎。偶爾會去市區的新房住,在菜市場一起逛逛,在植物店買幾盆花,有時開車去,有時我們就散散步走過去。

  每晚,他睡在身邊,那個胎兒住在我的子宮裡,我已微妙感受到胎動,遊走著,有時會拱動。

  我們都對對方有深深的感恩之心。

  這個男人,把我從那個孤僻,叛逆,渾身刺的姑娘,變成我一直想長成的樣子,平和,從容,勇敢笑出並不漂亮的八顆牙齒。

  一夜,我在夢中失去他所有的恩情,所謂恩斷義絕,夢裡,我失聲痛哭,直到哭醒,醒了,即便知道那是個夢,想想夢中的情景和決絕,仍覺悲傷不已,索性,哭出聲來。


  直到被他攬入懷,看見他溫潤的面龐,這才漸漸入睡。

  這個一月,並不寒冷。

  晴梔

  六月末,七月初,是梔子花盛開的季節,也將是她出生的日期。

  門前有一株生長了十餘年的梔子樹。瘦小的枝葉從盆栽里逐漸長大,之後,移種到花壇里。

  每年夏天,花開得枝頭熱鬧,有路人摘回家,將香氣帶去更多的地方,也有頑皮的孩童摘幾枝,放在鼻尖嗅。

  梔子的花語,一生的守候和喜悅。

  清水盛白梔。

  曾經憂患,曾經沒有勇氣養育一個女孩兒,擔心不能夠給她最好的未來,不能夠讓她如願生長成我理想中的樣子,甚至,擔心這世上無那般好的男孩能夠如她父親這樣疼惜她。

  當我的身體裡,住著一個小小的胎兒,我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已度過了四個月初為人母的喜悅,真正迎來一個生命,我多希望,這會是個女孩,她的名字,一年前,就取好了。那麼巧合,一年後,我擁有的孩子,也會出生於梔子盛開的季節。

  晴梔。

  我的梔子姑娘。

  在晴朗天氣里,盛開的潔白梔子花。

  她身上有我對美好女子全部的定義。

  也許,她將與父親有著相似的容貌。都說,長得像父親的女孩兒會很有福氣。


  會同我一樣的屬相,一樣的巨蟹座,可能會和我有一樣的內心。

  然而,無論是臨樹,還是晴梔,都將是我給我餘生最美妙的禮物。

  張愛玲《留情》里毛先生描述瀠珠:他站在她跟前,就像他這個人是透明的,她筆直地看通了他,一望無際,幾千里地沒有人煙。

  ——她眼睛裡有這樣的一種荒漠的神氣。

  你是不是也會像瀠珠這樣,處在人群之中,卻通透得如隻身一人。

  瀠珠是孤獨的。

  讀者的電郵,經愛格編輯轉告我,她在郵件中說:每次讀到白槿湖的文章時,我總覺得我和她有幾分相像,對什麼都看的很淡,沒有興趣,心裡平靜到不行。我是個很孤獨的人。

  我是個很孤獨的人。

  我曾寫給自己,來生不要做這麼孤獨的人。

  我們都患了孤獨症,如同獨木舟說的,這些年我們相識遍天下,卻沒有一個走進心裡,沒有,一個都沒有。

  安妮說寫作是一條個人道路,無需奢求理解或需要更多解釋。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若有一天能夠重逢,必將執手相看,細慢訴說這些年來所有的牽牽絆絆。

  雨夜裡,念起這首詩。

  床邊的小燭燈亮著,鏤空的燈將燭花剪影照耀在天花板,恍惚,好似在水裡,飄飄蕩蕩。燭燈上的精油在一點點被煮熱,香氣蔓延開。


  這一生已然成定局。

  無論將來會面臨任何不好的事,我都會一力承擔。

  如果不是害怕失去你,那麼死亡也沒有什麼好可怕。我躺在浴缸里,水淹過身體,只剩一點氣息露出水面,我閉上眼,我突然生出的一個決定。將來,所有的不好,都給我。

  留下的並不多,我希望分成兩份,父母一份,給他一份。

  很害怕無法擁抱他,無法看見他,無法感受他。

  而無論我在或不在,他都該有更好的生活。

  任何人和事都無法分開的感情,最終以歲月以死亡殘忍剝離。

  昨夜夢見他病了,病得很厲害,像從前他每一次感冒發燒那樣,我安靜地抱緊他,我說:不會有事,我抱緊你,你就會好起來,就像過去那樣。他的身體在我夢中的懷抱里漸漸冰涼,我哭得像要把這一生眼淚都耗干。

  醒來睜開眼,就看見他微笑的臉龐,我們擁抱過後,我才平靜。

  你死了,我必死無疑。

  我知道人的一生最後都會以死亡終結,我們最後還是會分開,我無法面對那天,生命若可以交換,我願意把餘生都給你,你替我活到160歲,但我知道,我們一樣對於沒有對方的時光,多一天都是無意義且漫長。

  卻又好想和你一起長生不老,就算老,也不死,多好,不分開,永不永不分開。

  如同每天早晨我對他說的那句話,從他第一天上班起,只要離開我身邊,我就會對他說:要好好的。

  要好好的。

  我們,都要好好的。


  在最深最重的時光里,我一生只想為你而活。

  2013年的最後一天,我在新年心愿里寫下最想見的人。

  獨木舟。

  四個月之後,我們在長沙第一次正式見面。

  我穿著牛仔襯衫和長褲,一頭亂髮,從我住的十四樓乘電梯往酒店大廳去。好多年了,很久很久沒有因為見一個人這樣緊張慌亂。

  生怕,真的生怕會打破之前她對我的印象。

  可是,我還真不知道舟的心裡我是怎樣的呢。

  我看見她站在魚缸前,認真看著水裡遊蕩的魚,她轉過臉望著我,這是我們的第一個照面。我心驚地不知說什麼話,怎麼可以美成這樣。

  我慶幸我是素顏簡裝,哪怕一點點的化妝和粉飾都會顯得東施效顰,顯得多餘。如果你打算去見一位氣質美人,切記,一定要裝扮樸素從簡,因為她的光芒真的只會讓你覺得自己臉上厚重的粉底嘩啦啦往下掉,相形見絀。

  所以親愛的舟,我鬆散唐突的樣子,真的不是我對你不夠莊重。

  她站在那裡,有遺世獨立的氣度。

  我想起了瀠珠。

  張愛玲《留情》里毛先生描述瀠珠:他站在她跟前,就像他這個人是透明的,她筆直地看通了他,一望無際,幾千里地沒有人煙。

  她的眼睛裡有這樣的一種荒漠的神氣。

  處在人群之中,卻通透得如隻身一人。


  但和她說起話來,我們並不生疏,像是熟識已久,而不是未曾謀面。她又是個幽默歡樂的人,我們在餐廳里,一壺茶兩盞杯,隨意聊著,我時不時笑到肚痛。

  她是個孤獨和喜感結合得很融洽的人。

  你遙望她時,只覺得只可遠觀,你走近她,她給人很多喜悅和安定。

  她抽菸的樣子,總讓我想起電影《西西里的美麗傳說》中的瑪琳娜。

  有時她安靜坐著,不說話,我看著她,覺得時間就這樣慢慢走,也很好。我沒有告訴她,在和她剛見面時,我就已經生出和她分別時的悲傷了。

  黃昏的時候,我心有擔憂,怕她有事要忙,讓我開心的事是,一起吃了晚飯後,又坐了聊了會兒。回我酒店房間,我們有的沒的說了會兒話。

  快八點半時,她起身走,我送她。

  在這裡說個小插曲。

  我們在餐廳吃飯時,服務員小姑娘認出了舟,隔著吧檯,我看見那位小姑娘激動地捂住了臉,拿著手機趕緊過來要和舟合影。在我們離開餐廳時,舟去和小姑娘打招呼,我站在一旁,靜靜看著舟和小姑娘說著話。

  在舟轉身走的那刻,我發現那個小姑娘流淚了。

  誰沒崇拜過那麼一兩個人呢。

  以前我喜歡幾米,我的編輯對我說,總有一天,你會和他站在一起,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後來在台灣,幾米就坐在我身邊,我說我是他的小粉絲,也說著我在寫作這條路上的堅持。

  而舟,我喜歡她也有兩年多了。對於一個寫作者的喜歡,有一種是單純喜歡他的文字,還有一種是仰慕與文字同謀的那個靈魂。

  對舟,是後者更多。

  好的寫作者應該是站在眾生之上以憐憫之心觀望世間,以文字渡人。

  她骨子裡的悲憫,是註定要寫作的人。

  我尤為鍾情兩個詞:摯愛和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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