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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真情,讓我們成為幸福的一家人005

2024-09-13 17:14:36 作者: 白槿湖
  人生當中,戀人能夠成為摯愛,朋友能夠成為知己,既是造化,又是修行。

  我們認識的人那麼多,敢當得上摯愛和知己的,有幾人?

  舟,你是我的知己。

  還有就是。

  其實那晚,送她走,我轉身的時候,也流淚了。

  我對幸福的看法日趨樸實了。在我看來,一個人若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並且靠這養活自己,同時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並且使他們感到快樂,即可稱為幸福。—— 周國平《何來何往》

  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

  我從不挽留,也從不回頭。

  你知道嗎,笑點低的人,往往淚點也很低。那些讓我笑著就哭出來的事,大多都與你有關。而你總是不會明白。

  與有些人的信任很容易就建立,並且很難摧毀;但同時,和另一些人的信任很難建立,也很容易摧毀。

  有的傷害是時間可以癒合的,有的啊連時間都無能為力。

  這漫漫平生,要做很多的事,但最終回想起來做過的那些深刻又不悔的事,原來沒有幾件,其中一件是認識你。

  黃昏,看到破舊牆壁旁的這株花樹,只覺她美且孤獨。用那樣細弱的樹幹,撐起了繁花層層。

  最嚮往的生活:朝花夕拾,醉生夢死。

  向來孤僻,深交不過兩三,不融入任何圈子及群體,因為,不想建立被他人孤立機會。切斷和隔絕了諸多紛雜,原生的稀缺情意更顯珍貴。文字也如此,刪繁從簡,心懷敬畏。

  我們在生他人氣的時候,應該同時感到欣慰,雖然看似吃虧,但也少了來自他人的怨懟。倘若同樣一件事,必有得失,必有前後,必有輸贏,那麼我希望,得、前、贏的那個人,都會是你。你我必有一個會產生怨艾,我寧可是我對你有所不悅,也不可要你對我耿耿於懷。因為,我深信我能夠原諒你,在任何時候。

  昨夜之夢:誤入山林深處,樹木蒼天,豁然間,兩座山中有一片湖泊。一位白須老者泛舟湖上,輕舟在水面上自在漂行。空中是漫天的螢火跟緊隨著那一葉扁舟,日暮星沉,忽而東西,忽而深淺。我欲乘風歸去。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昨夜我在夢裡,又去了一次我夢過的世外桃源,夢中的我打算和你,在那兒定居。

  春已至。園中桃樹盡開,折來花枝贈你。

  人生的路很長,不要為當下的某一刻沾沾自喜,把範圍放大一點點很多東西都是微眇到不值一提的。人生的夢想很多,你實現了上一個,而新的夢想已啟程。好的平台很重要,離了這個平台,你什麼都不是。 擺正自己的位置,想別人把你當回事,別太拿自己當回事。(自勉)

  過去為夢想熬過的艱難,才是真正的光輝歲月。

  凌晨的鼓浪嶼,安靜沉睡的島嶼。我失眠了。多年來一直如此,只有在家才睡得安穩。白天像個孩子捧著本子一家家店蓋章。對這個世界溫柔,再溫柔一點。看自己過去寫的一句話:我已人身微渺,願你們前程似錦,天地廣袤。感恩擁有的,還有,我不曾得到的。

  再見,我的佟少。堅信你是孫悟空,有好多的分身,總有一天會來到那些青春時候就認識你的女孩子身邊。

  順流直下,尋岸,逐花而居。不見來者,不思往者。隱。

  早春對我而言就是失眠季。

  真有來生,我們不必朝朝暮暮相見,我只要穿著彩衣在我最美的時候和你打一個照面,只要這一眼,便消失在你眼前。人一生當中,記得最深最難忘的,就是那些美到極致千分心動,卻耀出來一閃又再也不相見的人啊。——《不如眠去夢中看》

  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陶淵明《形影神贈答詩》)

  關於《不如眠去夢中看》這本隨筆集,全書記錄美好的人,事物和風景,融入佛教和古典詩文的旨意,在喧雜俗世中探究一處清淨無爭的世外桃源。望用前半生漫長的修行,換得餘下半生的安寧。

  人生難得圓滿,只要擁有了你認為是你這一生最無法割捨的那幾樣,其餘得不到的部分,也不必要遺憾了。

  惟是少年時,落拓高醺後。與你萬人叢中,緩緩一握手。(摘)


  水仙已開。有詩曰:六出玉盤金屈卮,青瑤叢里出花枝。清香自信高群品,故與江梅相併時。

  昨夜夢入世外桃源。緩步向林間走去,清晨的霧氣將散未散,薄如青煙飄渺,日光照灑樹影,空氣清新得仿佛我已聞到。再往前走,一處三兩間屋落。門前種有小麥,蔬菜,各色的花,小心地走,生怕踩了腳下的麥苗。我在夢裡,坐在樹底下眠去。

  天地之大,竟無處容我痛哭。活得如此不濟,卻仍要活著。

  那晚和他回憶六年前我們還是窮學生時,一無所有,兩人擠地鐵,吃食堂,一塊肉你夾給我我夾給你,晚上一起去圖書館看書,一起窩網吧玩連連看這種單機遊戲,冬天被他裹進大衣我狂啃著烤山芋。現在想想,大概我們這一生最美好的愛情都是在最窮最純淨的日子。世上一定有個人,比金子還照耀你的窮困潦倒。

  很長時間都難過於自身的失敗。冬天是孤獨的,與人交流開始有障礙,便一一隔絕。我們同那麼多人結識,能夠哀你所哀,喜你所喜,有幾人。到頭來都是哀你所喜,喜你所哀之人。不如不遇。

  人這輩子總要有兩樣不受金錢的左右,只為心頭那股清風,一是夢想,二是愛情。否則,餘生再富有,也是貧瘠的。

  想住進深山老林,不知人間年歲。

  最珍貴的東西不會是你最想得到的那個。你最害怕失去的那一樣,才是真正最珍貴的。

  以前看電影看書,想看的都是能夠讓我痛哭一場的作品。不過現在不是了,而今,到處找可以笑到捧腹的東西,使我相信生命中仍有值得喜悅的事物。

  樹梢上,幾個孤獨過冬的柿子。

  今天讀到的一句詩,十分喜歡:擬待不尋思,剛眠夢見伊。

  願有一天,不會給任何人帶來煩惱和憂愁,種下的都是善意和溫柔。

  凌晨時分,做了一個悲傷的夢,夢中抽泣不止,醒來,記起那個夢的內容,想來更覺悲傷,索性,哭出了聲。

  想要的是彼此不需設任何防備,深信不疑的那種知己。對,不止是朋友。有些人交往多年,都未及此深。而你,那晚的一番話,我想我沒有喜歡錯人呢。你是我的知己,你說的這句,是冬夜裡如月下觀燈謎,提燭照雪歸的光芒,好珍貴呵!

  若有月光寶盒,回到過去你想如何改變。我想,即使時光倒流,我的人生仍不做任何改動,包括遇見那些把我傷得很深的人和事,不後悔曾與傷害相逢。儘管這些年我始終活在失望和憐憫中。上天給了我這麼多,一定是想把我挽留於世。霧霾的天,難以安眠。為母則剛,餘生都要拼命活著。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

  曾經念書時看見那些三十多歲的女人用Chanel口紅,Gucci的香水,就十分羨慕嚮往精緻女人的生活。如今,梳妝檯上也瓶瓶罐罐擺了一堆,才覺得,沒什麼好羨慕的,不過是老女人該有的生活。真懷念擦個雪花膏騎著自行車駛在結霜的清晨,走進熱氣騰騰的課堂上早讀的年紀呀。

  清晨讀詩,看到這句:早知半路應相失,不如從來本獨飛。也使我想起李清照的: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如果早知道我們只能陪伴彼此走過半生而已,留另一個獨自活在想念中,那麼不如讓我們從未相識,我孤獨終老也罷。讀書時候,最怕詩歌解析,如今,反保留讀詩的習慣,每讀到好句,都不免生感慨。

  8攝氏度。冬天就這麼悄無聲息來了,快要霜降了。最喜歡兩種清晨。一個是春日的清晨,一個就是有著薄霧的清晨。年少讀書,早起,走在去學校的路上,隔著霧氣,遠遠聽見各種聲音,隱約可見包子鋪的木色蒸籠,公交車緩慢行駛中的黃色車燈,還有那位少年的身影漸漸清晰。那種朦朦朧朧,若隱若現的美好。

  執子之手太容易,與子偕老又太艱難。那麼多人隨意說著這八個字,終是只做到了前面四個字。

  當初那樣在乎我的你,有沒有想過,如今你離開了我,我往後的人生該怎樣活。那時的你,一定不捨得我悲傷吧。那時的你,一定不想看到我這副模樣。我懷念的是最初的你,那時的你。而我仍希望,現在和她在一起的你,能擁有那時和我在一起的你一樣,一樣的笑容。

  很久很久未曾到來的小怪獸,它的名字叫:失眠。

  「後來」她離開小鎮時,他懷裡抱著籃球靜默站在車後,還沒說出口的挽留。當她再回來小鎮,他已為人夫父,手裡牽著女兒的手。當年他種下的那片梔子長成了樹木,那株鐵樹開了罕見的花。他說我等到了梔子成林,鐵樹開花,卻沒有等到我們的後來。人生最懷念的是錯過的人,最遺憾是該有的後來藏成了後悔。

  飄雨的夏夜,與一隻螢火蟲相遇,它落在地上,我拾起它停在我的掌心,明滅間,好似星星,多麼神奇的生命光芒。當它飛向黑暗的空中,尾部那微渺的光芒,讓相對它是大生命載體的我落淚,何曾像它這樣一生光亮過。這個雨夜,為一隻被雨打之後仍燃著光飛行的螢火蟲感動,我站在它身後,滿目照耀的萬象之美。

  「無望」最能殺死一個人的是無望。她素衣潔淨,端坐在晨昏的窗前剝橘子,給茉莉澆水。對人世的追求,莫過於遇到一個對的人,恰恰最不易得。在眼淚滑落那一刻,用食指橫放在臉頰上,像一座堤壩來擋住洶湧的淚。她不曾絕望,只是對這世間遙遙無望。在某個清晨對著鏡子說:來生,你可不要做這麼孤獨的人。

  夜讀「西廂記」見張生道:若共他多情小姐同鴛帳,怎捨得他疊被鋪床。我竟特別喜歡這樣的"渾話",回味數遍。古代男子的風流倜儻躍然而出。難怪崔鶯鶯大家閨秀也難抵擋,一晌春夢。這句話,紅樓里的寶玉也說過。

  人身微渺,功業徒勞。從此辭利避世,山林隱逸,男耕女織長相廝守。終有一天我會這麼做,我知道。

  人生有一種境界叫「不為所動」,偏愛有這種豁達境界的人。低溫低調,能夠在物慾橫流的現實中堅持自我的原則和信仰,無法用任何物質誘惑來收買與取悅,唯獨情意可以打動。譬如男子,具備「不為所動」秉性的男子,定是清涼潔淨的,不隨波逐流,溫潤高貴,專注執著,自制力強,隨和不隨性,例張國榮。

  農曆二月二十九,觀音日,向來信佛,但沒在那日去寺廟裡。翌日清晨,方去寺廟。長跪佛前,身邊有路過人好奇,道:昨觀音日,不來拜佛,今天寺廟空無一個香客,這才來,佛會庇佑嗎?我望佛,佛知我心意,昨日香客眾多,不缺我一個香客,而今日寺廟清淨,我故來拜佛,不求佛庇佑,只為佛添一點香油。

  讀張愛玲短篇小說「花凋」,竟難過得不得了,寫於一九四四年二月,過去這麼多年,我仍能與川嫦這個女主人公心心相通。她病了,章雲藩說:我總是等著你的。兩年後,他身邊有了余美增,她病中憶起他說的那句:我總是等著你的。結局那麼突兀又自然的一句:她死在三星期後。合上書,我有些走不出來了。


  生命是一場無休止的剔留,我們一手抱著金絲楠木箱,一手抓著僂蔽掃帚,我們邊掃去那些不重要的人與事,邊將值得珍藏的人與事悉心保管,我們風塵僕僕,飽經風霜,所有的負隅頑抗,都是在剔去和留取。到老來,那個陪伴我們至生命最後一刻的,是那些金絲楠木箱裡的人與回憶。

  你有過嗎,喜歡上一個你永遠配不上的人,你樣貌平平,他耀如光芒,你自卑著,也許再美一點瘦一點,你才會有勇氣走到他面前,像籃球比賽時給他遞水的拉拉隊女孩,對他說:嗨,你的球很棒!然而,直到很多年以後,你也從未開口。而我深深祝願,每一位曾經自卑的姑娘,祝願你終有天信心美好走到他面前。

  穿耳洞的第十八天,我以為,那個細微的耳洞,大概是獨立了吧,不會再連著血肉了,所以就摘下耳釘入睡。沒想到,只是一夜,今早發現,兩個耳洞竟都悄悄實住。原來,很多傷口,我們以為它復原了,其實,只是我們捂得緊,我們一鬆手,不留意,它就會提醒你,傷口始終是傷口,生命就是反覆的傷口縫補之路。

  那夜深,喝醉了,散著長發,腳上穿著白色高跟鞋,躺在車后座,車急速行駛在深山盤旋公路上,天涯海角,過樹穿花般,我隔著車窗望著天上的圓月,眼神從未離開那輪明月,淚水鋪面。那晚我知道,我們這一生,都是要離我們而去的,都要,只有頭頂的這輪月,只有月亮,我們走到哪它就跟到哪,只有它。

  晴梔,你身上有我對美好女子所有的定義,也許,你將與你父親有相似的模樣,都說,容貌像父親的女孩,有福氣。生於七月,巨蟹,屬蛇,會有和母親相仿的內心。越發盼望擁有一個女兒,我會為她堅強。

  (你要對她好,她寫的故事中有過那麼多的美好的時光,至少這是她曾經期盼過的。)上面這句話,一位讀者給他的留言,擊中我心中最柔軟的一方,是的,就是這樣,我寫過的美好,是我的期許,我知道你們懂我的心事。

  【春】

  驚蟄

  夜裡有春雷震震,那些鑽到泥土裡過冬的小蟲兒會甦醒過來,桃花將紅。

  此時,正是艾草生長的季節。

  所有的香氣中,偏愛艾草和檀香。

  從鄉下摘了些艾草帶回來,喜歡艾草的香氣,像是可以驅除所有的疲勞與霉氣,閒時去做艾草SPA。買來一串檀木佛珠,戴在手腕間。

  睡前,點一盞香薰燈,滴上三五滴檀香精油,加入清水,倘若蠟燭燒乾了燈上的水,便會聽到靜夜裡傳來油噼里啪啦炸開的細微聲。

  翻出四年前的一雙舊鞋,翻毛牛皮短靴,繡有紅花綠葉的圖案,那時的我,穿白襯衣,披著黑色羊毛披肩,路過破落的庭院,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那些螞蟻,搬著樹葉,像扛著大旗,從我的鞋面上耀武揚威走過。

  我走在人群之中,遇見那些個陌生的面孔,我朝他們微笑,以為我這樣就可以不孤單。上了計程車,忽然不知該往哪裡走,伏下頭哭。


  嚕,小傻瓜。

  將來,若生個女兒,將取名晴梔。但,在這世間至今沒有遇到可以放心將女兒所託的男子,故此,也不敢生女兒。

  人生中寫的第一封情書,我說:我是一個像紫薇一樣的姑娘。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時間一晃,如今各自,安身立命。是誰說,他生他世里,我仍在初見的地方靜候你,又是誰把誰,忘在了江湖,散盡天涯。

  時日無邊無野,只恐忘了不該忘的人,記住了不該記住的事。

  你做過相同的夢嗎?有一個夢境,我做過三次。夢裡,我坐在卡車車頂,風很大,髮絲沾染纏繞面龐。車速很快,在兩山間的盤旋公路上,一樹樹的花兒,那麼多花的畫面很清晰,紅的,白的,黃的,連路都和前幾次夢中一樣,這便是我夢中千迴百轉的天涯海角,過樹穿花。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世外桃源。

  春雷萌動,卻想到一句古詩《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與你執手走過二十四節氣,看季節更替,冬去春來。如此這般,也好。

  春天很美,因你在場

  已是四月,漫長的冬終於徹底過去,只是一個清晨忽然抬眼,便見面前的樹木層層新芽,嫩綠生長。頂樓上的積雨處,有成群的鳥兒在上面打滾洗澡,撲哧撲哧間,水珠飛躍,不一會兒,振翅在空中,仿佛清涼了許多。

  樹枝上,一對鳥兒說著細密婉轉的情話,哪怕我聽不懂,也能看出那對鳥互訴衷腸,溫柔鳴叫,不時咂咂彼此的嘴和羽翅,溫情款款。

  一場春雨後的春筍,恐怕是我見過生長最快的植物,噌噌冒出了地面,將來,它們都會成為一株筆直充滿氣節的青竹。

  清明時節,新茶初冒,在他的悉心呵護下,懷有七月身孕的我,去了一次小山林間。車停在路邊,他給我裝了一些水果和牛奶,帶了一把椅子,一路走,一路用左臂擁著我。

  山路偶有荊棘,他給我擋著,將含苞待放的杜鵑花指給我看。

  多年後,我們老去,若我腿腳不便,我想去山裡走走,他會不會說:「老太婆呀,我扶著你,陪你去看一看風景。」


  我知道這個男人,永遠不會阻止我想做的任何正確的事,他會盡全力一路護我安好,有他在,我不怕。

  這樣的空氣,適合安胎,在一塊空曠的草地處,他將椅子放平,我坐在椅上,喝牛奶,靜靜望著各處的風景,桐花高聳,開的淡紫的花兒,有的落在地上,像一個紫色的小喇叭。

  念及那句詩: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息。心似雙絲網,結結復依依。

  又或是: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

  椿樹,讓我想起兒時鄰居家常炒的那道菜,香椿雞蛋。

  刺槐,曾在我心中,驚艷了好些年的時光,橢圓的葉片十幾個排排坐,組成長長的葉,花是一串串的白色小朵,清香很特別。

  山風吹過,微微冷,他脫下外衣給我披上。

  他摘來一捧綠茶,讓我聞一聞,低頭間,滿是茶香。

  我腹中的孩子,請允許我在你未出生時,儼然把自己視作母親,還有三個月,我們就會見面。未來的八十餘天,我會靜靜等待預產期的到來,每天會在他的陪同下,在家附近散散步。沒有嬌氣和膽怯,我會很勇敢,因為媽媽要保護你。

  春天很美,因你在場。

  寥落

  宴席尾聲,匆匆走出酒店,持續的陰雨天氣,街面上人煙稀少,一路走來,很難遇到的士。順著路,一直走,遠處是不見盡頭的路。

  路邊不知名的花樹打著骨朵,綠芽新枝,在這雨季的初春,喊著:春來了呀。白玉蘭似乎依舊沉睡著,依稀記得去年經過此地時,大朵大朵的白玉蘭花綻放,空氣里都是清新的潔白花香。

  有車駛過,在離我很近的地方減緩速度,避免道路上的積水會濺到行人的身上。

  被這樣子的一個細微舉動所打動。


  路過一座寺廟,想著要入廟拜佛,卻想起身上沒有帶香火錢,站在遠處,凝望著寺廟的庭院大門,沉靜,虔誠,祈禱佛祖庇佑。 佛在心間,慈悲為懷,即使沒有添香水,佛祖依舊低眉慈悲。

  廣場附近有一排排小象的石雕,墨綠色窗簾的咖啡小屋,停著因多日在雨中跋涉灰塵撲撲的汽車,女子漢方Spa館竟關了門,風中飄來烤紫薯的香氣。

  有多久沒有這樣一個人靜靜走這麼遠的路了呢?

  喜歡這樣的步行,不像逛街,不像趕行程,就只需隨心而至地走。在這世間行走,竟總忽略了沿途的景觀。

  沿路的河邊,有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女孩跳進了河裡,一個似乎是她男朋友的男孩子站在河岸邊,頭也不回地走。

  我聽到女孩在水中撲棱著喊救命。

  水並不深,只到膝蓋的位置,但那女孩的一聲聲救命喊得那麼淒涼,她想挽救的,是一段愛情。

  她以為男孩會回頭,哪怕是看她一眼,也許她和他之間還會有迴旋的餘地。

  我站在岸邊,看到女孩自己爬上了岸,蹲在馬路邊嚶嚶地哭,濕冷的天氣,她連寒冷都忘記了。

  我什麼也幫不了她,只是冷眼旁觀,心有些疼了。

  愛情,絕望起來它的面目會可怕得猙獰。

  女孩在我背後嗚咽。

  我望著一側金碧輝煌的酒店落地窗。

  恰巧倒映著自己的身影,清瘦的,長發鬆散,寥落的自己。

  十多天的淅瀝瀝小雨,終於,今天放晴,與久違的太陽重逢。


  眯著眼,手擋在眼前,努力望著太陽公公,友愛地說:太陽公公,你好噢,見到你很開心。

  挑選了粉色的牆紙,有淡淡的串狀花朵。

  門前的梔子花樹長得過於繁盛,擋住了窗戶,那些小蟲兒會從葉間鑽進房間裡,家人商量將梔子花移栽到後院。

  這株梔子花從種在盆栽里的一棵小苗長成了一株亭亭玉立的花樹,大約有十來年的光景了,那時很矮小,開的花都是羞澀的,漫不經心的小小花苞和骨朵。

  恐慌移栽會傷了根系,最後還是放棄了移栽,就讓這棵潔白芬芳的梔子花盛開在我的窗前吧。待到夏天,將會花香襲人。

  貓爬上了後院裡的香樟樹上,我蹲在地上,喚著貓,在仰頭注視著香樟樹那一刻,忽然發現,原來這兩棵樹竟長得這麼粗壯了,想起很多年前,一場大風颳過,兩棵香樟樹都險些連根拔起,枝椏盡折。現在的它們,綠意融融,兩棵樹彼此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筆直的生長著,樹幹和枝葉在空中匯合到一起。你無法分辨哪片葉是屬於哪棵樹的,仔細看,樹葉在空中隱約有心形的形狀。

  它們堅強地生長,即使是到了夏天,狂風暴雨襲過,它們再也不會有任何膽怯和威脅。

  不去還擊,不去爭吵,只是寂靜地讓自己變得堅強。永遠都不要做仙人掌用刺來抵禦傷害,要做一株花樹,迎風佇立,堅韌芳香。

  陽光從葉片間的細縫中落在地上,成了一個個光影和光斑,閃閃動動,像是所有都被詮釋成了生命的柔軟與堅韌。

  貓很安詳地趴在樹幹上打盹,神態寧靜,這便是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從一棵樹,一隻貓,一個庭院,就可見得。

  晾曬在陽台上的衣服,在陽光的照耀下,好像是蒼白女子撲了層胭脂,明晃晃的,光彩動人。

  這樣的午後,燃一根檀香在香爐之後,聽繾綣的崑曲,斜靠在榻上,微眯著眼,或翻看書,或讀宋詞,便是清閒。

  會忽然想起張愛玲,這個世間的清決女子皆離群索居,遺世獨立,臨水照花人,卻又是陌上觀花,亦不落情緣。人生最佳的境地,便是從容不迫,不動聲色,純淨無染,坦然自得。

  佛祖拈花,迦葉微笑。

  了悟光陰。


  深夜,車急速行駛在空無一人的盤山公路上。我躺在后座上,長發頹廢地散落,陷入困頓,一言不發,只是望著窗外那輪明月,驀地,一行淚落。

  心生生的疼。

  我像傻了一樣,那光,照見了我的渺小,我只是這世間微渺的闖入者。公路兩旁的森林啊,寂寂蔥綠,偶爾飛鳥驚起,撲哧飛過。

  後來才知,那晚是超級月亮的天文現象。

  會對一切發光體突生敬仰,比如人間的一盞燈,一秉燭,一叢篝火,又比如天上的日月,繁星。

  在飄雨的夏夜,與一隻螢火蟲相遇。

  它落在地上,我拾起它停在我的掌心,明滅間,好似星星,多麼神奇的生命光芒。當它飛向黑暗的空中,尾部那點點的光芒,讓相對它是大生命載體的我落淚,我又何曾像它這樣一生光亮過。

  這個雨夜,為一隻被雨打之後仍燃著光飛行的螢火蟲感動,我站在它身後,滿目照耀的萬象之美。

  我仿佛,有了那晚夜遊深山,遇見超級月亮的震撼。

  清水盛梔子

  每天早起,走到院前那株已成為一棵樹的梔子下,剪下三兩枝,玻璃杯盛清水,將梔子插在杯中,滿室芬芳。一朵潔白素淨的花可以帶來一整日的心靜怡然。

  手抄《金剛經》,有佛偈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持誦佛偈,萬物空而靜,幻離無邊。

  好妙。

  我想,最有佛緣的花,除了蓮花,那便是梔子。世人常用玫瑰,百合,康乃馨等贈人,鮮少贈梔子,倒偶爾會見到有婦人提籃賣梔子。它是那樣寂靜無爭,暗香送來,花瓣是最純淨的白色,果可以入藥。它不沾情緣,卻入木三分。

  在寺廟的中庭別院,一尊石雕旁,一株梔子,孤然立著,花香與香火氣息混合,靜那般不食人間煙火。


  賞心悅目三兩枝。

  案上堆著雜誌,書籍,鋼筆,香爐,硯台,鳳梨酥,音響,刺繡,口紅,大有凌亂風情,卻因那玻璃杯中的一枝梔子,而顯得格外寧靜素雅。

  在清香中,讀元曲,漢樂府詩。

  讀《西廂記》見張生道:若共他多情小姐同鴛帳,怎捨得他疊被鋪床。我竟特別喜歡這樣的「渾話」,回味數遍。古代男子的風流倜儻躍然而出。難怪崔鶯鶯大家閨秀也難抵擋,一晌春夢。這句話,紅樓里的寶玉也說過。

  讀《牡丹亭》被那樣以驚夢開始的情愛而打動,她喚他柳生。「姐姐,小生那一處不尋得,卻在這裡。」多像愛玲寫的「於萬千人中,時光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正好遇上了。」也似寶玉初見黛玉「這個妹妹我好像見過。」初見的那一幕,好動人,所以有納蘭性德詩:人生若只如初見。

  而讀漢樂府《子夜歌》,知那一句被口耳相傳的安慰話語:天不絕人願,下句是這般美麗:故使儂見郎。

  ——天不絕人願,故使儂見郎。

  若不如此根本都就辜負了那種美境。

  看慣了喧囂,不妨從一枝梔子,一本書開始,給心靈靜一靜。

  《俱為女子》

  《詩經》里說,有女若茶。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美好的女子定義是,她若走進人群之中,如同遺世獨立,突兀的存在會讓他人立時感覺空氣發生變化。

  這是無關容貌是否出眾的,是一種清淨與悲憫,她不會給人高高在上之感,卻令人遠觀敬佩。

  慈悲女子。


  張愛玲語,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這個世間不爭大小,只講慈悲。慈悲女子,可直立決然,可揚眉熱烈,可垂首溫潤,泅渡己與人,力所能及去日行己善。少入閒語人群,不與眾為伍成派。遺世而獨立,慈悲為懷,以悲憫心度人,堅強獨立不失美好。

  即使是面向陌生人,也能有最澄澈的笑容。

  在煙火塵世中,不卑不亢。沉默時候,寂靜姣好。

  《臨水照花人》

  十多天的淅瀝瀝小雨,終於,今天放晴,與久違的太陽重逢。

  眯著眼,手擋在眼前,努力望著太陽公公,友愛地說:太陽公公,你好噢,見到你很開心。

  挑選了粉色的牆紙,有淡淡的串狀花朵。

  門前的梔子花樹長得過於繁盛,擋住了窗戶,那些小蟲兒會從葉間鑽進房間裡,家人商量之後決定將梔子花移栽到後院。

  這株梔子花從種在盆栽里的一棵小苗長成了一株亭亭玉立的花樹,大約有十來年的光景了,那時很矮小,開的花都是羞澀的,漫不經心的小小花苞和骨朵。

  恐慌移栽會傷了根系,最後還是放棄了移栽,就讓這棵潔白芬芳的梔子花盛開在我的窗前吧。待到夏天,將會花香襲人。

  貓爬上了後院裡的香樟樹上,我蹲在地上,喚著貓,在仰頭注視著香樟樹那一刻,忽然發現,原來這兩棵樹竟長得這麼粗壯了,想起很多年前,一場大風颳過,兩棵香樟樹都險些連根拔起,枝椏盡折。現在的它們,綠意融融,兩棵樹彼此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筆直的生長著,樹幹和枝葉在空中匯合到一起。你無法分辨哪片葉是屬於哪棵樹的,仔細看,樹葉在空中隱約有心形的形狀。

  它們堅強地生長,即使是到了夏天,狂風暴雨襲過,它們再也不會有任何膽怯和威脅。

  不去還擊,不去爭吵,只是寂靜地讓自己變得堅強。永遠都不要做仙人掌用刺來抵禦傷害,要做一株花樹,迎風佇立,堅韌芳香。

  陽光從葉片間的細縫中落在地上,成了一個個光影和光斑,閃閃動動,像是所有都被詮釋成了生命的柔軟與堅韌。


  貓很安詳地趴在樹幹上打盹,神態寧靜,這便是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從一棵樹,一隻貓,一個庭院,就可見得。

  晾曬在陽台上的衣服,在陽光的照耀下,好像是蒼白女子撲了層胭脂,明晃晃的,光彩動人。

  世間的清決女子,皆離群索居,遺世獨立,臨水照花人,卻又是陌上觀花,亦不落情緣。從容不迫,不動聲色,純淨無染,坦然自得。

  佛祖拈花,迦葉微笑。

  《世間美好男子的模樣》

  高大挺拔的身姿,英俊清涼的面龐,猶如一道光亮,讓人滿目照耀,。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可以形容美好男子出現時讓人的心動,心驚不已。

  他會有溫暖清朗的聲音,極標準的發音,從不會說出髒話,頷首微笑,與人謙謙有禮,你無法挑出他有任何地方的不好。

  他哪裡都好。

  修長潔淨的手指,指甲修理的整齊,沒有煙灼的痕跡,掌心的溫度適當。

  孝順長輩,護愛孩子,可以與父母促膝長談,也會與孩童玩積木做算術題。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他不廣交朋友,只有一兩個至交,不喜歡飯局,極少喝酒。

  他將青菜洗淨放在白瓷盤裡。

  他不需要任何女性朋友,他認為他的女友就足夠充當他生命里唯一,不需要紅顏知己,更不需要床上伴侶。專一深情,寵溺女友寵到一塌糊塗。


  他有輕微的潔癖。

  舊交

  遇到有八年沒見的朋友,很失落。

  說不清的失落。

  也許,融入社會,人就會從單純變得現實,這是一種極正常的成長過渡。

  我倒添了傷感。

  見她在各種男人間遊刃有餘,和她相比,我很多地方相形見絀。我有些羞澀,垂下頭沉默了,她的世界,和我全完不同。

  這種沉默,在僵持了十幾秒之後,我們都各自轉移話題。

  她一一列舉著追求他的男人,年齡,開什麼車,住什麼房子,有的已婚有孩子,有的社會上的青年,各樣的魚龍混雜,她也會給他們錢花。

  她每晚打打牌,唱唱歌,白天在一家店當售貨員,她說生活很舒服,沒有壓力,她說,你看你寫作多累,不知道享受,我嘛,就保養好自己,瘦身,年輕,不能像你這樣活。

  我笑著說,我挺好的,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覺得累。

  她說,給我再多錢,我也不願意寫作,我一月掙兩千塊打打麻將泡泡桑拿和男人吃吃飯,開車兜風,多好。

  我又一次沉默。

  她沒有錯,只是我們的生活觀念差太多了。

  雖然有時會有些累,但我很充實,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在感情上,我的男朋友不是什麼富豪,但待我極好,我知足了。


  有些故人舊交,原來,真的是不如不見,記得印象里的她,很單純靦腆,我拉著她一起逃課,她還有些惴惴不安。

  那時的我們,玩的那麼好。

  可現在,我想我和她不能回到從前那樣兩小無猜了。

  她成為了我最不喜歡的那一種女孩子。

  當然,她也無法理解我的生活態度。

  還是有些傷感了。

  《父親》

  陪他去理髮。

  站在他身邊,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和他有著相似的模樣。

  我越長大就越像他。

  此般情景,覺得很溫柔,很平和。

  溫柔地注視著他。

  有他在,便是有了靠山。

  我從他的身邊直接過渡到未來丈夫的身邊。

  他是我最信任的男人。


  在很久很久以後,等我到了耄耋之年,當我失去父親之後,我會記得,我曾那樣溫柔注視著鏡中的父親。那時的我,想起那般的一幕,我會微笑流淚吧。

  這位在世界上最愛我的男人,儘管,我最愛的男人並不是他。

  《一日》

  相看儼然,相顧無言。

  要完稿《深愛你這城》,《新式8090婚約》也迫在眉睫需要交影視稿。

  今天,什麼都不想說。

  《春分》

  今日春分。

  等待桃花紅,梨花白。

  聽了一首歌,歌里唱著:惟願在剩餘光線面前,留下兩眼為見你一面。

  張愛玲《留情》里毛先生描述瀠珠:他站在她跟前,就像他這個人是透明的,她筆直地看通了他,一望無際,幾千里地沒有人煙。

  ——她眼睛裡有這樣的一種荒漠的神氣。

  你是不是也會像瀠珠這樣,處在人群之中,卻通透得如隻身一人。

  瀠珠是孤獨的。

  讀者的電郵,經愛格編輯轉告我,她在郵件中說:每次讀到白槿湖的文章時,我總覺得我和她有幾分相像,對什麼都看的很淡,沒有興趣,心裡平靜到不行。我是個很孤獨的人。


  我是個很孤獨的人。

  我曾寫給自己,來生不要做這麼孤獨的人。

  我們都患了孤獨症,如同獨木舟說的,這些年我們相識遍天下,卻沒有一個走進心裡,沒有,一個都沒有。

  安妮說寫作是一條個人道路,無需奢求理解或需要更多解釋。

  我來這裡是為了和一個舉著燈,在我身上看到自己的人相遇,我們必須相信很多東西 ,才不至度日時突然掉進深淵。——特朗斯特羅姆

  從前有個青樓女子,蕙心蘭質卻是無艷之貌,還瞎了一隻眼睛。後來一個英俊而年輕的王爺愛上了她,迎娶當天有路人指著花轎問,娶個風塵女子就算了,怎麼還缺隻眼啊。王爺說,自從愛上她,我看天下的姑娘全多長了一隻眼。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愛情來的時候,你珍惜。愛情來的時候,你體面。沒有別的路可走,因為最終只有三件事是重要的:你愛過多少,你如何溫柔地活過,以及,你能多麼優雅地放手。

  此時距離落地上海,還有三小時,已經離開女兒身邊十二天了。特別是落地巴黎戴高樂機場的時候,我剛開機,手機里就跳出來一條新聞,亞航失聯。當時我在擺渡車上,整個人就愣住了。

  飛機去巴黎是頂風而上,所以飛行時間很長,加上暴雪天氣,氣流的顛簸,可樂從杯中震潑。

  後來的每一日,除了對家人的思念,我就陷入一種強迫症的恐懼中,不斷提醒自己,我要平平安安的,我要活著。乘大巴,先要系好安全帶,出去玩,環顧四周,讓自己處於平和的環境,而我突然對漫長的飛行,產生特別巨大的擔憂。

  微知道,我做過一個夢,我同她講過,因為那夢太真切。

  從未有過如此害怕死亡,害怕離別。

  我的抑鬱應該好了。

  當初寫過的那句話,我比任何時候都能夠理解。


  「如果巴黎不快樂,不如回到我身邊。只要我活著,此生都不再離開你。」這是四年前,我在書中,卓堯乘坐的飛機遇到強氣流隱患,在預備的遺書中寫的。

  沒有你的巴黎,沒有快樂。

  但我也知,離別是為了重逢時更明白珍視的含義。

  我一直都很平靜,整個旅程。

  對世界滿懷深情。

  很感激自己,沒有放棄。也很感激那些人,沒有放棄我。

  有一段時間沒有深夜在朋友圈發失眠文字了,這並不代表不再失眠。

  你有多少文字,是寫出來沒有給任何人看,也不打算被人看到的?我有很多。他們就像我路過海邊,被浪打在腳踝處的花,無人見它悄然退去。

  「最高明的寫作是一種孤寂的生涯」。那天看到我的百科上,有人新增定義了好友一欄,上面寫著:七微,獨木舟。我在想,這是多孤獨的一個人,稍稍在她世界停留觀望片刻,便知她愛的是誰。

  我刪除了好友這欄。也不希望被人冠以

  帝都第一日。霧霾,堵車,仍不影響我喜愛這座城市。大概像無數我父輩那代人最樸素的想法,這是首都,這是祖國的心臟。前陣子看一段視頻,說,這是中國,這也是中國。無法不愛這座城市。

  似乎理解大多工作在這裡的朋友,為什麼每天倒地鐵換公交,輾轉要留在這。我在這裡,第一日便進入緊張的工作狀態。比在家,在那座安逸恬靜的南方田園小城,更加讓人清醒。

  吃過飯,和朋友穿過天橋,停下腳步,目光被車海淹沒。左邊白黃熾的前進燈,右邊霓虹般的尾燈,交相輝映。

  剛在再版修改稿里,看到男主說的一句話:你在這世上,我便在這世上。

  你在世上一日,我豈敢少一時。


  後來,彼此失散。她在漠河的雪地里,用命救他,腿部嚴重凍傷,數年後才康復。之後,巴塞隆納甲型流感肆意,他前去尋找她,疑似染上流感,後墜入河中。

  無我原非你,從他不解伊。

  後來,她才想起,他們連一張合照,都沒有。只因她說,希望第一張合影,是結婚證上的那張照片。

  看完很久很久以前寫的這本書,儘管寫作技巧不成熟,但似乎明白,當初能夠以僅發一章節在網絡,後打動編輯,後推薦出版的原因。

  多少段笙歌,終歸蠻荒。(喜歡故事收稍時的這句話)

  我對他人懷有希望,對自己依舊悲觀。

  但還是要盡力去做事情,做好它。如何溫柔愉悅度過有生之年,也是正事。

  夢見回到四十年後的你身邊,你不認識我,我靜靜望著你,難過得要命。我的愛人啊,你怎會蒼老。

  「那時我總想著,今生大約如此過,一個人行走,寫作,種花與蔬菜,栽桃樹和梔子。朝花夕拾。夜晚喝酒,彈琴,燭下焚香,給遠方的親朋寫信。醉生夢死。不用活太老,三十歲就正好。可以在任何想要告別的時間裡離開。選一座山,就這樣躺著,不要有葬禮。像一片樹葉落到地面,像水中死去的蜉蝣,像在空中飛著飛著忽然墜下的無腿鳥。生命是自由的。但在愛上你之後,我想活久一點兒。」

  第二篇之專欄:朝花夕拾

  對世界的信心由世界建立,你只需找到回家的路。

  {命里至關重要的人,情義,喜好,我都沒丟,該握在手裡的,自是要牢牢握著。要深知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想過的是怎樣的生活,然後一口咬下去,不要鬆開。}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又是秋天。

  這一年,除了每月一期的專欄,我幾乎沒有再多餘的寫作心力,從2011年至今,在這三年多的期間,完成四本長篇,三十多個專欄。


  數年的軌跡,可以用這些存在於文檔中的字裡行間來顯現。

  那天看港劇,有個自閉症的小男孩見心理醫生,醫生拿了一張紙,讓他畫一幅畫,從畫中來探尋病人的內心。我從桌上找到一支筆,畫了一口井,暗無天日的井底里,坐著一隻青蛙。

  身邊關係最密切的朋友,開始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甚至還給我找來算塔羅牌的人。她們擔憂我的現狀,對我說,我們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其實我比誰都清楚,只有靠自己來走出,沒有人安慰得了我。

  看過重度抑鬱症病人的情況,可能以後會無法工作,交流障礙。我也不知自己能寫到什麼時候。

  人的一生會有很多角色和身份。寫給好朋友的一句話:於我而言,這一生最重要的角色,是父母的女兒,女兒的母親,丈夫的妻子,還有你的摯友。

  後來有讀者問我,那我們呢,我們這些陪在你身邊這麼多年的讀者呢,對你,就不重要嗎?

  一時,我無法回答。

  夜深時,獨自站在天台上。各種道理,我都明白。對於寫作者這個身份,我並不在意。當年沒有人看我寫的文字,我還是會寫,一寫就是好多年。如今也是。

  那些喜歡我的讀者,對我來說,怎會不在意,只是,未來無法保證,我會在何時停下。所以,豈言一生。

  看愛格9A雜誌,主編夜未央寫的那篇專欄。我想起,她當年簽約我來愛格的時候,她給的稿酬對於新人作者算是高價,當時我什麼都沒有,她就敢簽我。我坐了一夜火車跑去長沙見她,我什麼都不懂,就這樣跟著她了。

  我有個作者朋友,她在與一家圖書公司簽約之際,來問我要注意什麼,如何談條件。我說,這方面我沒有經驗,我和主編從不需要談條件。我們不用去談版稅,我只管寫好文字本身,做好這件事,就夠了,餘下的,交給她。

  有人說,良好的婚姻,是一個好人遇上另一個好人。合作也是。這種信任的合作模式,使我愉快。很難得,只有兩個都是坦誠相待的人才能夠有的達到。

  也因此,寫作本身變得簡單而真誠。

  梁啓超先生說: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敬畏這八個字。

  過去那幾年,用滿腔孤勇去對抗外界,執著要與喜歡的一切生活在一起,同所有的不公直面相對,要麼愛,要麼死。如今,我開始平靜接納命運帶來的全部,好與壞,悉數容下。孤獨和悲望,不再是情緒,而是生命的一部分。

  收到的來信中,有個女孩,她用非常詼諧的語氣對我講述了她的生活經歷。遺憾的是,這封信到我手上,已是半年之餘。在信里,她說:我有三個父親,這都歸於我那隻要丈夫出軌就會離婚的母親。我現在和我第三個父親住在一起,母親和他又生了一個兒子,是我的弟弟。我很喜歡這個弟弟......

  她以輕快說笑的方式在給我展露她所處的困境。

  由於她沒有留下地址,我想在這裡回復她:

  在我們人生的前二十年,大部分的歲月都是無法自由行走和支配。貧窮與孤獨,在那個階段,真的是無力去逃避的,甚至還有不完整的家庭。但接下來的二十年,你幾乎可以主宰你的前路,而這前路,全靠你前二十年所具備的良好品質來走。將來,你會有能力去改善眼下的一切,幾年後,樂觀如你,美好如你,也一定會遇見個溫暖的人,建立一個新的家庭。

  那個原生家庭帶給你的陰影,不會影響你一生。你會比一般人更珍惜愛。

  希望你看得到。

  也希望,你一切都好。

  《不是每一個久別都會有重逢》

  表哥的婚禮宴席上,鄰座的是一位老人。她說起她住在哪裡哪裡,我好像一下想起,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也住在那個地方。

  那是十三年前了。我們家開了一間小餐館,高師傅是位計程車司機,他每天都來餐館吃飯,從早餐吃到晚餐。漸漸就成了我們飯店的熟客。

  他很瘦,四十多歲,鼻子尖尖的,嘴上有一個痣,頭髮總是灰塵撲撲的,穿著藍布上衣黑皮鞋,愛喝點兒酒。對,那時候酒駕還沒有現在這樣嚴查。印象中總是有他坐在小方桌上喝酒的側影,一碟椒鹽花生米,筷子夾著一顆一顆吃著,再抿一小口酒。

  我喊他大伯。

  他會和我這個小孩子以及我的父母聊聊天,有時候我考試分數低了,父親責罵我,高師傅會打個圓場繞開話題。比如讓父親幫他推一下車什麼的,然後將父親喊到一旁開導一番,大致是叫我父親對孩子要有耐心,別動不動就發火。


  直到酒足飯飽,才起身鑽進了他的計程車。那時計程車還是紅色麵包車,不像現在都是小轎車了。

  高師傅是個好人。

  那時我養了一隻小貓,非常活潑好動,趁我們不注意,竟鑽進了高師傅的計程車底下,一時間出不來。我急得不得了,伸手也夠不著,膽怯的貓瑟縮在車底盤的角落裡,完全不懂自己身處的危險性。

  我跑去和高師傅說了,央告他能不能遲些再出車。周圍人滿不在意地說:一隻貓而已,至於要等嗎,你小孩子知不知道計程車都是靠時間賺錢的啊。

  但,高師傅還是幫著想辦法,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把貓從車底救出來。耽誤他一個下午,他卻釋懷地說:跟賺錢相比,這是一條生命啊。

  我抱著貓,站在馬路邊,目送他的計程車開走,對高師傅生出敬佩之意。

  還有一次,我去外婆家,他還捎了我一路,分文未收。

  第二天我們聽新聞說,那條路一輛計程車自燃了,我們都好擔心,生怕是他。因為那條路是鄉下,去的計程車並不多。等到中午他又老樣子來吃飯時,我們才長吁一口氣,虛驚一場,還好,還好不是他。

  後來,城市建設,我們的餐館被拆了,也就這樣,和高師傅再也沒有見過面了。可他真的是我記憶里最深刻的一個食客。雖然很多細節我記不清楚了,可他必定是個很好的人,在我年少的心中,他是慈祥的,所以我對他記憶這樣深。

  他那時候提起他的兒子,是非常驕傲。喝點酒,就會提兒子,總是說我兒子怎樣怎樣,說他兒子即將大學畢業,還未踏出校門就和一家名企簽訂了工作協議,接下來他啊就盼著兒子能夠早日成家立業。再過十年,不開計程車了,回家帶孫子去,每天接送孫子上學。他說得美滋滋的,就好像跑車再辛苦也值得了。

  那些畫面和言語,至今皆歷歷在目,清晰如昨。他代表著中國千千萬萬個普通父親,在辛苦的崗位上工作著,供養孩子上大學,任勞任怨。兒子,就是他的希望。

  對我而言,他是食客,也是伯父。

  甚至前陣子,我還和母親提起高師傅,他一定沒有再開計程車了,一定是給那個有出息的兒子帶孩子。

  「你說小高啊?就是開計程車那個,他都死了骨頭渣子都沒了哦,死了好多年了啊,我想想,有六七年了吧。」

  「自從他兒子意外事故死了之後,他整個人就垮了,沒過一兩年,他就病死了。」


  多想能夠再說一句,還好,還好不是他。

  我已經哭了。

  在聽到老人說這段話的時候,還有,在我寫到這裡的時候。

  無法想像那樣一位慈祥,以兒子為驕傲的父親,該如何承受住喪子之痛。什麼是悲劇,悲劇就是當著你的面一點點殘忍地撕碎掉原本可以很美好的事。

  不是每一個久別都會有重逢。

  世上沒有月光寶盒,時間不能倒流,而我們也沒有對未來的預知能力,可是命運又賦予人一種特殊的感情,來應對歲月無情,這種感情,在正經歷時叫做珍惜,在已過去時叫做懷念。

  要做那種平凡樸素卻用細枝末節的善意,在他人心田種下信心的人。

  ——高師傅,大伯,一直以為我們會在這個小城市的某一輛計程車上重逢。你一定不知道,你曾在一個小女孩的心裡,傳遞了善良的光芒。願你在天國繼續喝著酒,吹著牛,和最愛的兒子,永遠在一起。

  《最紅》

  多年前珍藏的唱片,張國榮的《最紅》。

  幾人當得起這二字。

  仍記得,買到這張唱片時,我還是個叛逆的文青,一無所有,唯有孤獨,以及寫滿了兩本厚厚筆記簿的手稿。

  光陰已去。

  朋友S是杰倫的歌迷。見面時,他正看完演唱會,開夜車趕回來。我問他:十幾年了,你竟然還那麼喜歡杰倫。我話音一落,周圍幾個一同來的人,都各自笑了。

  我轉頭,平靜地問:你們覺得是哪裡很好笑嗎?


  S說:當你喜歡一個偶像一樣的人,長達十多年,他就不再是簡單的偶像了,他更像是一種靈魂上的支撐。在我工作累的時候,晚上靠在床上休息,會看看他的相關新聞,聽聽他的歌,看到他過得很好,我也很好,就夠了。我也不會去瘋狂吶喊,接機,要簽名合照。他有演唱會,我就去看。再無別的。

  我們都過了那種瘋了般去喜歡一個人的年紀了。

  表達的方式,也變成了沉默中去支持。

  三毛的以往未公開隨筆結集出版,微微第一時間來告訴我,我忙放下手邊的事,立刻去買了。儘管現在還沒有讀完,只是覺得,不能不擁有。

  「明後年,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去非洲吧,朋友中,你我最喜歡三毛。」她說。

  知道嗎,類似這樣的約定,以此織成了餘生的力量,夢和光。

  即使不再流行,卻是屬於我們的經典。

  最紅。

  是你自己心中無法被逾越的那個偶像。

  黃昏時,翻著手機日曆,不斷往下滑,竟滑了四千多年。6026年。本想看看到底何時是盡頭,後來想,時光哪有盡頭。手指在一些年月里停留,想著也許那時我尚在,也許已不在。2020,2034,2046,2058......越到後,再到那一年,父母恐怕已老去了,心生悲愴。某年某月只是一個標記,每一年都是一樣的時間在走啊。

  最終,留在身邊和留在心中的人,少之又少,更難的是,往往都不會是同一個人。

  拜訪了一對年輕的夫婦,他們開著一輛麵包車,游遍中國,尋找各地的老手工藝者。他們夜晚睡在車上,以山中的泉水和柴,生火煮飯。二人相對坐著吃茶。

  將在隨筆集中描述這段交流過程和所得。

  寫這本書,毫無旁他,只為有人翻開讀它時,能夠從中獲得片刻的安寧。

  記錄美好的人與事。


  在寫《不如眠去夢中看》的過程中,我身為寫作者也朝一個更好的方向在提升,我比從前,更能容易寬容和放下。從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身上看到對方的難言之隱,並且坦然接納自身的種種不足。

  孤獨和悲憫,不是情緒,而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清靜無為。

  南普陀寺,看到「無我」兩字。我更願讀作:

  我無。

  暴風雨到來之前,用相機拍電線桿上的一隻鳥。

  直至驟雨降臨,它紋絲不動。我在雨中和它一起淋著,直到遠處又飛來一隻鳥,它這才撲哧著翅膀飛起,兩隻鳥一起飛走。鳥的腦中,也有等待與堅持。

  一位姑娘私信我,說她最喜歡的男神結婚了。

  她哭了。可是男神從未屬於過她啊。她說看著男神過得很幸福,她很高興。「湖湖,我真的真的好高興啊。」

  我對她說:

  我們都在這樣的情愫中長大。

  失去過,得到過。

  甚至有些人,你不曾得到也不曾失去。

  毫無關聯。

  卻深深留在你的心中。


  在最艱難的日子裡,我想起你的臉,會覺得路好走一些。

  我們在同一個世間的各處,都要安好啊。

  ——你要記住,以後不管多久沒有我的消息,我都會給你信念,希望,愛。

  說這段話的人已經不在了。

  但,還是想送給你。

  《似曾相識燕歸來》

  旅食驚雙燕,銜泥入此堂。

  若不是在讀詩的時候看見這一句,我還真沒有想到這麼多往日畫面來。

  窗外的布穀鳥鳴個不停,隱約可聽見不遠處田園間的耕犁聲,機器轟隆隆的。

  往後退十幾年,同樣的這個季節,正值春種之際,那時還是原始的牛耕,田間的蝌蚪在水中甩著尾巴,我課本上正學著那篇《小蝌蚪找媽媽》,蚯蚓從泥濘里翻出來打了個滾,耳邊時不時傳來農夫使喚老牛的聲音。

  一晃好多年了。

  清明時,和朋友去深山中採摘野生春茶,翻山花了六個小時,才到達那片野生茶林。匆匆摘了些,放在背簍中,下山的時候,正是黃昏,在山腳的時候,與兩隻牛狹路相逢。

  我穿著紅衣裳,朋友便笑:「你可當心點,牛一見著紅色,會發狂的。」

  「萬物皆有靈,怎麼會胡亂傷人呢。」我退後,給這兩頭牛讓路。擦身而過時,它離我近得只有四五公分的距離,我安靜地望著它的眼睛。

  它的眼中,流露著很善意很慈和的光。我深信,這種上了年紀的耕牛,是深諳人心的,有著日復一日在這山水間生長的安寧之氣。


  這種生命,令人敬畏。

  燕子也是。

  家中的屋檐下,每一年都會迎來這兩位小客人。

  一雙燕子。

  春種時,它們成雙成對地從田裡銜來濕潤的春泥,在屋檐下築巢,安家,不知不覺中,就會聽到雛燕的細呢聲。那一雙燕子,繁衍生息,成了一個多口之家。

  我坐在院前的石榴樹下,看這堂前燕,飛出飛進的身影,覺得光陰,很美。

  兩隻燕子相依偎,在巢里露出兩個小腦袋,眯著眼打盹,真的是溫柔了春天。

  幼年時,家裡的老宅還未拆,記得燕子是將巢築在堂屋中的木樑上。每天早上,推開厚重的木門,燕子就會飛出去,就像我們每天打開門走出家門一樣。傍晚的時候,若是我們還沒回來,燕子就會在空中低低盤旋,直到我們歸家,它們就俯衝會巢內。

  儼然就像是一家人。

  安靜的夜裡,我在房間都能聽到燕子一家的呢喃。也許是和我一樣,會做個美夢呢。

  無數的年月過去了,每年的燕子,不知是換了一對,還是依舊是去年的那一對呢?或許這都不重要,生命的生生不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才是歲月走過留下最珍貴的地方。

  花間舞蝶和香趁,江畔春泥帶雨銜。棲息數年情已厚,營巢爭肯傍他檐。

  古代的詩人,用這樣的句子來讚美燕子。

  似曾相識燕歸來,這也是一種情懷。

  晚霞時,特別夏日雨後,天空中,低飛的是成群的蜻蜓,有紅蜻蜓,彩蜻蜓,還有黑色的大體型蜻蜓,而高飛的,就是燕子啊,喜鵲啊這些鳥兒。我手中握著西瓜,邊啃邊往空中吐西瓜籽。


  也做過捉些蜻蜓放在紗帳中讓它捕蚊子的蠢事。

  院牆上的蜻蜓花一簇簇開著,香得醉人。摘了曬乾,泡茶喝。

  又名金銀花,忍冬,可入藥。

  還記得後院隔壁的老奶奶家,有一株神奇的樹,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樹,它有一種讓我羨慕的能力,那就是吸引螢火蟲,以至於幼年時期的我一直堅信那棵樹是會生螢火蟲的。

  一到晚上啊,一整棵樹上,飛滿了螢火蟲,有停在樹葉上休息靜靜發光的,有輕輕飛舞繞著枝葉光芒一名一滅的,那真的是一株樹撐起的天空和繁星。

  我喜歡這樣的日子。

  來世一趟,只為親眼見一次這人間的美。

  我在夢裡,又去了一次我夢過的世外桃源,夢中的我打算和你,在那兒定居。

  一天,我坐在風中,邂逅了一隻綠屁股的小蜘蛛。

  於是,寫了首不可稱為詩的詩:

  清晨的風裡|一隻翠綠的小小蜘蛛|被風吹落到我的髮絲上|它打了個滾|順著一根髮結了一根細絲|蕩蕩悠悠落在地上歡喜地爬走|我成了一隻小小蜘蛛的降落傘。

  送給你們。

  願你們是幸福的,好運的。

  《似我一樣的你》

  這是一封信。


  原諒我沒有按照傳統寫信的格式,因為至今為止我還無法想出一個稱呼給你。時隔太久,我對你略略生疏,只是在夢中見過一次你的背影,穿著舊得發黃的白襯衫,瘦瘦弱弱。

  最近在聽李宗盛。歌詞裡那句:我初次見你,人群中獨自美麗。你仿佛有一種魔力,那一刻我竟然無法言語。

  不過,你並不美麗,只是我聽到這裡的時候,會想起你。

  因為你總是一群人中最孤獨的那個。

  我很想見你。

  你讀小學三年級那年,第一次寫日記,對於你來說,這真是個難事。那天是堂姐的婚禮。晚上,你握著筆,對著空白的本子茫然地發呆。你的母親指點著說:不如就寫今天姐姐嫁人了,你有多麼不捨得,這就是一篇很好的日記。

  那篇日記,幾天後在六年級課堂上當做範文念出來。

  那一定是自卑又膽怯的你在過去的九年中,乾的最發光的一件事。

  從此,你就喜歡上寫日記,迷上了漢字和語文課。你的每篇日記,都會在學校里引起轟動。直到你念初中一年級那年,你不再滿足寫幾百字篇幅的作文,你開始寫了你人生中第一本長篇小說。

  你給這本長篇取了一個憂愁的名字——《那一年我們沒有過完春天》。

  書中的女主,是一個寫作者,擁有喜歡她的讀者,擁有深愛她的男孩子。她身上有你對長大後的自己,全部的美好寄託。既然如此,你卻設定了悲劇的結局。

  你一定認為,那是個夢,是你晦暗的人生中永遠看不見的夢。

  在書店一本本書的最後一頁信息中,你尋找出版社的地址和聯繫電話。你站在黃昏後的學校門口,手裡握著硬幣,鼓起勇氣走進電話亭,按個給出版社打電話。

  「對不起,我們不接受個人出版,我們一般和圖書公司合作。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三歲,讀初一了。」


  ……

  通話內容被一個女生聽到了,結果很快傳到了全班,在同學們眼中,這真是最大的笑話。之後,你更加孤獨了。

  你說,你永遠忘不了有天夜晚和母親為了生計,坐在狹隘的三輪車裡,母親被人擠成一團,你憐憫地看著這個給了你富足的精神世界的女人,你緊緊替母親擋住那些人的推擠。

  車廂渾濁的空氣晃晃蕩盪,光線隨著路燈忽隱忽現,一幕幕,至今還那麼清晰。你真想快一點,再快一點長大。

  你仍舊在寫著,你是全年級語文成績最出色的那一個,好到什麼程度呢,全校人都知道有個女孩子,語文特別好。閱卷老師批改你的作文,說,就算不看學生名字,也知道那是你寫的。

  作文寫得好,語文成績第一名,這成為渺小,普通到不足道的你唯一發出光芒的地方。

  文字是你生命中的救贖。

  你的文章第一次登校報,成了鉛字,放學後,你把報紙緊緊握在手中一口氣跑回家,那個傍晚的天空,放著最美的晚霞。還記得當時你激動的感覺,你把報紙小心翼翼打開,放到父母面前。

  我想,你一定沒想到,你十三歲寫的那本書,多年後修改出版。書中女主的名字,成了你的筆名。你開始在雜誌寫專欄,你清淡安靜地做著你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

  沒有人比我懂你所有的苦難。

  人生難得圓滿,只要擁有了你認為是你這一生最無法割捨的那幾樣,其餘得不到的部分,也不必要遺憾了。

  摘錄一句很喜歡的詞:惟是少年時,落拓高醺後。與你萬人叢中,緩緩一握手。

  送你。

  若有穿越,我想見你一面,和你輕輕擁抱,握一握手,不用言語什麼。只是想見見。

  我不後悔遇見你的人生。

  翻照片時,看見了你,又瘦又黑,穿著寬大的校服,抿緊嘴唇,眼神又荒漠又孤獨。

  通透清醒。

  總有天,會有個人讓你勇敢釋懷地笑,露出並不好看的八顆牙齒。也會讓你沉靜而美好。

  不要急。一一去承受,去容納生活給你的糟糕,你所寬諒的人和事都會一步步使你走向一個高度。

  歲月很公平。

  你不會孤單了,別再害怕。

  我實現了你的夢想。

  ——寫給十年前的我

  《歸園田居》

  所有的詩人里,最仰慕陶淵明。

  初讀他的詩文,還是在初中語文課堂上,尤其那篇《桃花源記》,令人遐想,心生嚮往。在最孤獨的時候,有過一個瘋狂的念頭,住進深山老林,不知人間年歲。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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