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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一·二八」抗戰

2024-09-13 17:49:39 作者: 馮玉祥
  1932年初,在上海的中國駐軍,是十九路軍,歸陳銘樞、蔡廷鍇將軍等人指揮,日本人用各種恐嚇的方法對付蔡將軍等亦不成功,於是,1月28日,日本即進兵拿武力來逼。

  日本人想不到,日人一開槍,十九路軍的愛國男兒們馬上便開槍還手;實際上不但還手,並且把日本軍隊打退了;不但打退,並且向日本兵追趕過去。

  這一次的戰事,給日本人一個極大教訓,叫他知道中國人有不怕死的英雄好漢。當時,在上海的各國人都親眼看見,無不表示敬佩。中國同胞更是送糧的送糧,抬傷的抬傷,慰勞的慰勞,贈禮品的贈禮品,冒著槍林彈雨來助戰,沒有一個怕的。

  此時,南京會議得到這個消息,蔣是一言不發。陳友仁先生說:「抗日是救亡圖存的事,我聽說士兵不用命,政府不敢抗敵是有的;我沒有聽說過士兵願意打敵人,政府反倒不敢打。有這樣不怕死的軍隊,又有那樣慷慨好義的人民,政府不想收復失地,假若把這個機會失去,軍心民心全失掉了,將來要想抗日也不成功了。」

  于右任說:「北伐的時候,蔣先生很大膽,馮先生在五原誓師,一個宣言出來,如同把兩個炸彈擲在張作霖和吳佩孚的脖子上一樣。為什麼到了今天國難這樣嚴重,反倒不下決心呢?」

  我站起來說:「自從『九·一八』那天起,我就說,非抗日不可,非收復失地不可,誰要是阻礙抗日,誰就是賣國賊。我想大家都聽見過我說的這話。

  今天我再說,就是十九路軍陳銘樞、蔡廷鍇等幾位將軍正在那裡拼命殺敵,他們為什麼這樣干?他們為了救國家、救人民。我們若不趕緊決定派出多數的軍隊援助他們,那就是要把十九路軍的官兵性命送掉了。」

  接著,就有幾個人說:「這個事情太重大了,晚上在談話會上再說吧!」就這樣散了會。

  午後的會,就有人說:「非遷都不可。」遷到哪裡去呢?有人說西安,有人說重慶,結果決定了遷到洛陽,先把必需的東西運幾列車到洛陽去。

  汪精衛、何應欽都住在浦鎮小山上的一個洋樓里,蔣介石有時也住在那裡,我同李濟深將軍住在浦口的火車上。

  前兩天,十九路軍打得很好,打死日本人不少,從昨天日本增了援軍,我們就吃了小虧。

  我記得午前十點鐘,蔣介石、汪精衛、何應欽召集了二十人左右在小山上開了一個會,何應欽對外交部長羅文干說:

  「國家情形這樣不好,你們這外交家當動動外交手段呀!這時候不辦外交,等什麼時候去辦外交呢?」

  羅文干紅漲著臉說:「弱國無外交。前幾天十九路軍打勝仗,英、法大使館不斷地來電話約我去談話,非常地看得起我們,前方一打敗仗,我跑到人家大使館裡去,坐半點鐘,都不出來見我。」

  這位羅先生愈說愈火,又說:「國家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局勢到了這樣嚴重,你們都不出兵去打,你們叫我辦外交,人家都不肯見我,辦什麼外交?」

  我同李濟深將軍到浦鎮的鐵路工廠去看,那裡有一個工頭是天津人。他說,他入工廠時,一月只十塊錢,二十五年的光景,他當了工頭,一個月一百元錢。

  原來這個工廠是英國人管理的,用一個人辦一件事,你想拿著工錢必須要有本事,無論廠內廠外,沒有一個拿錢不做事的人。

  自從英國人走了,廠長是與蔣介石有關係的人,就添了許多參議、顧問、咨議和練習員,每個人都是三百或四百元,不是英國留學生,便是美國留學生。

  他們到廠里來不是看小說,就是談天,什麼事情都不會做。這個工頭一面說著,一面問我們:「國家為什麼這樣用人,你們二位知道不知道?」

  這位工頭又說:「我們做了二十五年的工,是這裡面的事,沒有一件不會,我才拿一百元。你們二位看看,派來的這些練習員,都是些少爺們,什麼都不會做,一個月可以拿三四百元。好啊!這樣不良的政治,現在日本人來打我們,這都是報應吧!」

  我對任潮先生說:「這位工頭先生的話要叫蔣介石聽見,也許他有點覺悟吧!」

  李將軍說:「他聽什麼也沒有覺悟。」

  就在那天晚上,我在車站上一個房子裡坐著理髮,忽然進來一位年輕人在那裡打電話,他拿著耳機大聲說:

  「我是二少爺,公館裡快預備兩桌燕菜席,八點鐘我在公館裡請客,不准誤了,並且派車在江岸來接我。」

  說完了掛上耳機就出去了。我問車站上的人,這是誰呀?一位認識他的人說:

  「這是陳調元的二少爺,是英國留學生,在這工廠里當咨議,一月三百元,什麼都不會。他就會說他是二少爺,他就會每天請客。」

  那位車站的人問我說:「日本軍隊現在在上海打我們,是不是政府用人太壞的緣故呢?為什麼北洋政府那麼壞,日本鬼子都不敢來打呢?」

  他把聲音放低一些說:「用人用到這種壞法,無論哪一國也看不起我們。」我還沒回答他,他又說:

  「這樣的少爺,這樣的請客,這樣的燕菜席,都是革命政府應當有的嗎?他們的錢不都是我們老百姓的血汗錢嗎?」

  自「一·二八」起,上海十九路軍和日本帝國主義的軍隊打得非常激烈,蔣介石決定遷都洛陽,他的附和者提出了一大套洛陽是中國古都的理論,又說如何如何建設洛陽,用這些方法來轉移人們的目標。

  洛陽在河南省的西部,在周朝時即以洛陽為東京,後來漢唐也曾以洛陽為都城。因洛陽北有黃河和芒山,南有伊闕,東西有伊水、洛水,東有黑石關,西有張毛硤石的險要,在古時是很有險可守的都城。


  自火器進步以來,已不如昔。況飛機發明之後,戰術上的價值也大大減少了。此次,用火車若干列由浦口往洛陽輸送,好像是一件事似的,哪知道洛陽房屋太少,只有西工營房還多,可以住些人。

  那些自稱革命的新貴們,來到洛陽,一看即垂頭喪氣了,沒有洋樓,沒有地板,沒有新式馬桶,更沒有大餐可吃,所以很多的人都表示不滿意了。

  開會在西宮開,汪精衛提議以蔣介石為軍事委員會的委員長,這一提議弄得大家莫名其妙,蔣既不抗日為什麼找他當委員長呢?

  其實是汪蔣二人勾結好了的。當時劉守中先生說:「蔣要當委員長,只有蔣自己發誓:從此以後以人民為主人,他做僕人;並說明要拼命地去抗日,不如此他不能當軍事委員會的委員長。」

  有一位姓王的問:「為什麼上海大戰不出兵去援十九路軍?」還未說完,劉峙就起來大吵鬧得不成話。

  誰都明白,劉峙是蔣介石的羽翼,很久吵的沒有結果,汪精衛又另想方法為蔣運動,我說:「蔣介石若真去抗日,我就推他為委員長,不然即不成功。」

  就這樣弄了幾天,算是把蔣弄成軍事委員會的委員長,到他說話,蔣還是不說抗日的事。

  十九路軍孤軍對敵不能持久,只有人民援助,可是沒有好的軍隊增加是不成的。七十八師雖增加上一點,他們是有分寸地動作和打仗,不是同蔡將軍他們一樣。

  沒有人不知道增加的七十七、七十八兩師是蔣的嫡系軍隊,日本的軍隊天天在增加生力軍,結果沒辦法,十九路軍向後一退,蔣介石就派人和日本另訂條約。

  我們過開封的時候,劉峙預備了酒席,請蔣介石、汪精衛、李濟深和我,還有一個姓劉的,到省政府吃午飯。

  預備的菜有黃河鯉魚,劉說吃鯉魚的方法有四種:有的是炸著、煎著、烹著,還有一個陳煮。又說開封的飯館,客人要吃魚的時候,堂倌拿活魚進來給客人看,問可以不可以,若可以,堂倌就在地下一摔,把魚摔死拿到廚房去做,這是怕客人說魚是死的,不是鮮活的魚。

  那位姓劉的一套一套說得很多,問我知道不知道,我說:「對不住,我雖然在河南當過督軍、主席,好多年也沒請過客,也沒吃過魚。」

  那位劉先生冷笑著說:「先生又來了。」那位劉先生說話是有用意的,他在1928年,北伐成功以後,住在天津附近的廊坊。

  石敬亭參謀長看他的軍隊,劉請石到他家裡吃飯,劉問石敬亭:「咱們的馮總司令有多少錢?」

  石敬亭說:「馮沒有錢,我沒聽說他有錢。」

  劉說:「可了不得,總司令連你都瞞過了,這個本事真大,他在美國存有多少萬萬美金,就在上一月就存了一千七百萬美金到美國去。」

  石問劉:「你聽誰說的?」劉說:「我聽南京上海好幾個銀行的人說的。」

  後來,石敬亭回來對我報告這件事,我說:「明著是自己拿著許多報館,暗著是派許多人到各處去造謠言,這樣可以自己互相紛爭起來還可以互相殘害起來,這是人家的打算,也是人家的計謀。」

  今天,這位姓劉的和蔣汪坐在一起也是特別的事。

  從開封開車向東去,我自己單掛了一列車。我想,蔣既不抗日,我上南京去做什麼?我覺得泰山這個地方很好,到了徐州,我就一直往北到泰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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