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41）菠蘿飯是世界早絕無僅有的美味的東西

  丁染染是卯足了做小三的勁，她對小豬重現一個雞叔昂首闊步的姿態，「不成功拆開沐青昭與陳小綠那一對，我誓不為人！我一定會將他拯救過來滴！」

  「甭找藉口了，你一定是對沐青昭有意思。」小豬一針見血。

  「去去，別以為說了自認為有見地的話就真成了犀利姐。為了沐阿姨的期待，為了他沐青昭一再對我的無私幫助，我才……」

  「果真是被說到點了，這樣沉不住氣，看樣子你對付不了那個陳小綠。」小豬搖搖頭，望著她的眼神仿佛已經遺憾地看到她落敗而歸的場景。

  「誰說的！就等著看我的好戲吧。」丁染染用眼神抗議她，打開手機利落地接通沐青昭的電話，「喂，阿昭哥哥你在哪呢？」

  「你能不這樣叫我嗎？」這會沐青昭剛出門，正走在去見陳小綠的路上，「我去約會。」

  「阿昭哥哥那你早點回喲。」

  誰不知道他這時是與陳小綠隔天一次的約會時間，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她早已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早晨雷打不動的環城騎自行車，丁染染跟了幾回後，就堅持不下去了，寧願多留點時間給可愛的被窩。

  其他時間除了上課就是網遊，再就是等候陳小綠小姐的隨時隨地召喚了。

  丁染染就想不通，那陳小綠又啥好，不就長相乖巧些心機沉重些，怎麼就能將一冰山男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呢。她當然不願承認自己想到這些時心裡有著微酸的味道。

  過了半小時，估計著他應該見到了女友大人，這邊又一個電話敲過去，「阿昭哥哥！」

  「你又怎麼啦？」

  如她所料，語氣是比平常更低八度的冰冷。

  「阿昭哥哥，人家想你了嘛。」

  「沒事我掛了。」

  「等等！回家時順路幫我帶點吃的好不好？」

  「你想吃什麼？」

  「等等，讓我想想……」

  此時，身邊的女孩臉上甜美的笑容再也裝不下去了，隨著沐青昭對著手機講話的時間逐漸冰冷、僵硬。

  「丁染染，你再不想好，我掛斷了。」

  「想好了！就幫我去路邊的便當店帶盒菠蘿飯好了。」

  「那個不衛生。」

  「你關心我？」

  「再見！」

  真的拿她越來越沒有辦法了，剛認識時看到她一個嬌生慣養大小姐，自認井水不犯河水便能相安無事，誰知她還能這麼胡攪蠻纏。

  沐青昭以探尋的目光去看身邊小綠的神色，她立刻回以他一個體諒的笑容，他暗吁一口氣。

  仿佛菠蘿飯是世界早絕無僅有的美味的東西，她胃口極佳的吃了個精光，讓沐青昭驚訝的同時對她的食量認識又上了一個新台階。

  「知道為什麼我能吃這麼多咩？」

  「嗯？」

  「因為這是阿昭買的啊。」丁染染露出甜美無比的笑容。

  他回以她一個無聊的表情，準備進自己的房間打遊戲。她立刻沖了上去，挽住他的胳膊，「阿昭，你同別人約會，也要同我約會。」

  「這是什麼邏輯？」

  「美少女丁染染的邏輯！」她二話不說地拉著他往外面跑，「走，我們去逛夜市。」

  她沒有跟他說，為了在他面前表現自己對他買的食物的喜歡，她沒吃中餐，一整個下午直到他回來除了水啥零食也沒吃，這對於愛吃零食的她來說，未免也太敬業了。

  但是她不在意。

  （42）世界上最討人厭的小尾巴

  「愛逛夜市是最大凸顯你們小女生沒品的特點之一。」

  沐青昭遠遠地離丁染染站著，看著她在一堆地攤貨里挑挑揀揀，摸索了半天，然後舉著一個星形的玻璃材質的飾品問他，「好看嗎？阿昭你送我吧。」

  沐青昭不理他。她拿著小東西站面他跟前，仰起臉繼續用期待的眼神望著他。他側過身繼續視而不見，她再轉到他的面前，他轉身大踏步往回走。

  「阿昭！阿昭！」她趕緊將東西塞給老闆，跑步追了上來。

  「你應該要對我好點，沐青昭！」她氣喘吁吁地終於趕上了他，不管他的拒絕執意將手插進他的臂彎里。

  「憑什麼？」

  「因為我也會對你好的呀。」她說，「還因為我喜歡你。」

  「丁染染我沒興趣陪你玩。」

  「誰跟你玩了。」她好像真的很委屈地嘟起了嘴，然後在兩人站在街邊等計程車的間歇里，她看著他的側臉，突然輕輕踮起腳尖，往他的右臉頰上印下一個淺淺的吻。

  然後，兩人都愣住了。互相對望十秒，的士來了，兩人趕緊一起揚起手。

  「阿昭，你的皮膚可真滑，用的什麼護膚品啊？」在計程車里，她乾笑著問。

  「……」對方回以一陣沉默。

  丁染染想這沉默的意義可寬泛了，可以是羞辱、悲憤、震驚、難堪，更可以是驚喜、暗爽、興奮……

  總而言之，自己是有機會將陳小綠打倒的吧。

  男孩從計程車的後視鏡里看到了她悄悄露出的笑意。

  「哎喲喂，這不是藍大少爺嘛，幸會幸會！」

  周一丁染染大清早剛到學校口就看到了藍庭堵在了那，從左邊繞擋住了左邊，從右側擋住了右邊，她只得一掃滿額的冷汗，抬起頭對著正面的美少年故意諂媚地笑道。

  「你上次生日沒有叫我。作為對你的懲罰，我這個月１６號生日你一定得來，生日宴定在上次舉辦化裝舞會議別墅。」

  「放心吧，我萬死不辭！！」丁染染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方終於放她進了學校。

  到了１６號那天，丁染染正要尋思著找個什麼樣藉口不去參加藍庭的生日宴時，一天下來他卻適時打了三次電話來提醒。

  記得當她找各種藉口打電話發簡訊騷擾正與陳小綠約會的沐青昭時，有次他忍不住說了她一句「丁染染你真是世界上最討人厭的小尾巴」。當時她不以為意，如今生出與沐青昭相同的感覺時，她才發現，對於自己不夠喜歡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感受。

  於是她深深地陷進了悲傷與失落夾雜的挫敗感里，難道我真的要在陳小綠手裡敗北嗎？ＮＯ！服輸絕對不是我的個性。

  「球球姐最近政務繁忙？」電腦屏幕里彈出與農場那位真假哲浩的對話框。

  「正解！姐正進行著一場無比機密與偉大的行動，到時跟你匯報進展！」

  （43）此情此景，美得讓人不忍將它忘記。

  簡單的餐宴，幾個哥們朋友，就組成了藍庭少年的生日宴，不是丁染染所想像里誇張的富貴奢華。

  當然吶，有關低調優雅氣質的藍少年自然懂得怎麼避免將自己的形象粗俗吧。她象徵性地買了瓶君子蘭作為生日禮物給他，突然想起上次在ＫＴＶ他贈送的錦盒自己甚至忘記了拆封。

  可是當著他全部朋友包括沐青昭的面，生日主人藍庭卻做出了一個讓大家大跌眼鏡的動作——他當眾取出一條施華洛奇的水晶項鍊要求為丁染染戴上。

  「上次贈送你的銀鏈看你一直沒戴，也許是不夠喜歡。不知道這次能不能讓你滿意。」燈光下他的眼神深情款款。

  丁染染遲鈍了下，看了一旁面無表情的沐青昭，然後笑呵呵地接受了藍庭的禮物。

  「水晶啊！還是星月形狀的最愛啦，藍庭大少爺你真是太好了！啊哈哈哈。」丁染染誇張地笑著，任由藍庭給她戴上。

  「太囂張了……」有女孩子在小聲議論。

  「她是典型性的紅色性格的人，這是本真的表現。你們應該了解下色彩性格分析學說，看看節目《非誠勿擾》也成……」一旁的小豬冷冷地接腔。

  小豬你真是太可愛了。丁染染暗地裡同親愛的小豬眨眨眼，轉而望見沐青昭冷若冰霜的臉，吐吐舌頭。

  「阿昭你吃醋了？」

  「我才沒有那麼無聊。」

  永遠的面無表情，永遠的生硬言語。丁染染悲憤了。

  他們一起坐著公交從藍庭家的豪華別墅回來，這時各自看著車窗外疾馳掠過的夜景不再交談。當車子經過市中心的某個遊樂場時，丁染染突然大叫著讓司機停車。

  「丁染染你又怎麼了，現在離家還遠著。」沐青昭坐在車裡不動，看到她興奮地衝到街邊。

  「下來啊，你下來！」丁染染連拖帶拉將他從計程車里扯了下來，然後仰頭指著閃著五彩光芒的摩天輪說，「咱們會去坐摩天輪吧！」

  「不去。」

  「去吧去吧，沐青昭我求你了。」她死死地攥著他的胳膊，生怕他走掉似的。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付了的士費，與她一起買票進入摩天輪。

  坐上摩天輪，丁染染興奮得像只猴子，趴在透明的玻璃上，跟隨著徐徐上升的摩天輪，眼裡發出孩子一樣稚氣的光芒。

  相比較她的興奮，一動不動地坐在一旁的沐青昭則顯得太過冷靜了。

  「喂，沐青昭，好不容易來玩一次，你給點表示好不好？」

  「……」沐青昭難為情地，憋了半天，然後說道，「我，我，恐高……」

  「……」

  半秒過後，空氣里發出一陣震天的爆笑。丁染染差點笑岔氣了，笑得那股狠勁讓沐青昭開始擔心這摩天輪的轉輪是否夠結實。

  是夜，城市裡燈火輝煌，車水馬龍，路燈似長龍交叉盤旋在整座城裡。沐青昭在丁染染的死死拽扯下，硬著頭皮站了起來，與她並肩一起向外看。

  兩人都不說話，靜靜地跟隨著轉輪冉冉上升，看一幢幢摩天大夏，萬家燈火。此時

  前一個轉輪里，一對情侶正在激情Kiss。

  剛下過雨的空氣微微濕潤，丁染染陡得想起一句不知從哪看到的話，我願與你粗布葛衣，看世事浮沉，滄桑變化。

  此情此景，美得讓人不忍將它忘記。

  （44）怎麼突然間就變了呢

  從摩天輪上一下來，重又下起了細雨。

  陰雨綿綿加上夜風，美麗的夜景都顯得有些陰沉沉。這時沐青昭接到了小綠的電話，她問他，「現在在哪呢？」

  「三環上的遊樂場外。」

  沐青昭剛說完，就看到小綠從一輛計程車裡走了下來，沖他們甜甜的一笑，「我剛坐車從這裡經過，看到了你們還以為看錯了，所以特地打了個電話。」

  什麼經過，我看是刻意跟蹤吧。丁染染無聊地盯著自己的鞋尖，看她跟沐青昭撒嬌，商量著接下來兩人的去處。

  「看電影？好也！」丁染染說，故意睜大雙眼期待地望著沐青昭，「咱們去看什麼呢？」

  這會，沐青昭有些呆了，估計是沒料到丁染染主動不知趣到這種地步。

  陳小綠像把她當透明人，直接望著沐青昭，「青昭，你要帶別的女生跟我看電影嗎？那你們去好了，我走了。」

  「小綠！」在陳小綠作勢離開的那刻，沐青昭立即拉住了她的手。丁染染看到她的嘴角瞬時隱沒的自得笑意。

  「阿昭。」丁染染直直地盯著沐青昭，「我真的想去看電影。」

  「丁染染你別鬧了，你先回家。」

  「我沒有胡鬧！」丁染染像是跟人槓上了的神情，仍然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今天我就是想跟你看電影。」

  說出了這句話時，連自己都要鄙視自己了。可是仍然忍不住，想要試探，他的內心。或者，偉大的計劃也好真正的別有用心也好，都會在今晚上找到一個歸宿吧。

  沐青昭第一次看見丁染染這麼嚴肅，嚴肅到完全不似平常嘻嘻哈哈好像就算天塌下來仍有個高的人頂著的純粹天然呆的她，他的心裡微微一動，但是當小綠悄悄地伸出手牽住他的手指，他立刻清醒了自己當下的身份。

  「懶得搭理你。」他頭也不回，反手牽著陳小綠的手轉身離去。

  「沐青昭！」丁染染大聲地對著他們背影喊，他絲毫沒有停步的意思。

  夜雨不斷地飄下來，丁染染感到臉上濕濕的，她一邊用手擦拭臉上不停掉下來的眼淚，一邊繼續地大聲沖他吼，「沐青昭你這個王八蛋！鄉霸永遠就是鄉霸，被別人騙了還會替人數錢！沐青昭你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前面的兩個人迅速成地在街邊打了一輛車，拋下叫罵的她，飛速離去。

  人們看到的丁染染像個瘋子一樣，在細雨里一邊哭著一邊大聲叫罵。

  哭累了，她靠在街邊的一堵牆邊沿牆蹲下，五光十色的摩天輪還在轉著，旁邊的旋轉木馬放著輕緩的歌曲，剛才還美得不真實的情景，怎麼突然間就變了呢，面目猙獰。

  眼淚不停地砸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自己是最討厭眼淚的人呢，於是她又開始笑了。一邊掉著眼淚，一邊大笑，笑到泣不成聲。

  電話適時響起，來電顯示為藍庭。於是丁染染笑得更歡暢了。

  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配角這個詞呢。這便是意義。她是配角，藍庭是配角。配角就是在主角需要的時候出場，在不合適的時機自動隱蔽。

  此時，就讓藍庭那個配角發揮他的作用吧，她迅速地接通了電話。

  （45）在我的生命里，你永遠都是主角。

  藍庭趕到的時候，看到的丁染染在街邊縮成小小的一團，渾身濕透，臉上掛著淚痕還衝他沒心沒肺的笑。

  「丁染染，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糟。」他眼裡的心疼洶湧奔騰，立即脫下外套裹住她。

  「我只是做慣了主角而已。」丁染染笑得很狼狽，乖乖地對他伸出手臂，嬰兒索要擁抱的姿勢。

  藍庭一愣，緊緊地擁抱住了她。

  「傻瓜。」他在她的耳邊輕語，「在我的生命里，你永遠都是主角。」

  藍庭小心翼翼地將丁染染抱到自己的臥室里，此時她正昏昏沉沉地睡在自己的懷裡，像極了一個小Baby。

  一路上，在車裡，她像是喝醉了的人，語無倫次地說著很多胡話。

  她說，「藍庭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喜歡跟人玩，特別是男孩子。有許多也對我死心塌地，可是我卻沒有認真過……」

  「我明白這樣不好，可是總是收不住心。喜歡我的男生多了去了，我也享受這種被寵愛的感覺。因為我真的想做主角，我討厭被人忽視拋棄的感覺！！」

  ……

  她一直地說著，藍庭小心地將她攬在懷裡，撫摸著她的頭髮，喃喃地安撫道，「我明白的，傻丫頭。」

  他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城市夜景，再看看懷裡蒼白如紙的她。

  還會有誰比他更懂她麼？他的嘴角泛起涼涼的笑意。

  頻道不停地跳躍著，沐青昭第一次客廳里看電視。鐘錶顯示為零點，屋外一直沒有人回家的動靜。

  他深感今晚的她不一樣，尤其是當她執拗地望著他說她要跟他看電影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她要的不是看電影也不是找他樂子，可是他還是走了，在轉身的剎那他看到她眼裡那種深深的失落和疼痛。

  他無法忽視卻不能回頭，他有女朋友，她是小綠。

  同小綠看完電影一出來，他就打電話到丁染染的手機，卻沒人接聽。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鐘錶在滴答地前行，他卻焦躁不已。累得不行，靠在沙發上睡去。

  （46）做小三也得專業點

  丁染染醒來的時候，陽光鋪滿了床單。

  她睜開眼環視周圍陌生的環境，整潔雅致的臥室，顯著與藍庭其人一樣的清新格調。在滿室的陽光，她光腳下地，走到客廳，一眼就看到睡在沙發蓋著毛毯的藍庭。

  他看到她走過來，睡眼惺忪地露出笑意。她走到他的跟前逆著光蹲下，看他在晨光里俊朗如玉的臉。

  他伸出手指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他說，「染染，我們在一起好嗎？」

  是誰說過，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不是我愛你，而是在一起。

  可是對於此刻的丁染染來說，這句話卻失去了它應有的分量。她抽出手，對他微笑，「想吃什麼早餐，牛奶三明治？試試我的手藝吧。」

  「呃，你應該沒什麼手藝可言吧。」藍庭掀開毛毯從沙發上翻身起來，「你還是乖乖洗漱然後坐在餐桌前靜候美食吧。」

  有自知之命的丁染染乖乖照做了，看著藍庭在廚房裡乾脆利落地忙碌著。不一會兒，香味傳出來，兩個金燦燦的煎雞蛋被端上桌了，再是適時烤了的火腿麵包。

  「哇！藍庭你好強！」被震驚的丁染染，目不轉睛地盯著兩枚煎蛋，興奮地嚷，「好漂亮的太陽哦！你是怎麼做到的啊！！我曾經煎過，不過做出來的總是黑不溜秋的。」

  「哈哈，這就是真正的手藝差別。」藍庭得意地繞到她的身邊，伸出手指捏捏她的小鼻子，然後取杯子泡牛奶。

  多和諧的場景啊。早晨的陽光灑滿小公寓，戀人似的兩人對坐著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打情罵俏。可是這終究是「似的」，而不是那些含義確切的詞。

  手機里有條新的簡訊，來自陌生號碼。

  「丁染染，做小三也得專業點，就你，還是回娘胎多練幾年吧。」

  挑釁囂張的語氣，不用查也知道是來自陳小綠。不知道她從哪得到自己的號碼的，丁染染看後面無表情地按下刪除鍵。

  只有她那樣的人，才會以小三的專業為榮吧。我不專業我怎麼啦，我又沒做過小三，真是的。

  丁染染氣鼓鼓地將手機塞回到背包里，電梯顯示到達了７樓，深深吸一口氣，她昂首大踏步地出了電梯。

  開門，進屋，換鞋。瞅見沙發上正團著一個黑影。

  這年頭的男生都愛睡沙發麼。她困惑地望了沙發上的沐青昭一眼，悄悄往自己的臥室方向走去。

  「丁染染！」沐青昭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因為急切顯得比平時更大聲。

  「嗨，早上好啊！」丁染染轉過頭來，對著他樂呵呵地打招呼。

  「你，還好吧？」

  「切，鄉霸你太ＯＵＴ了吧，我一直都很好啊。」語氣里儘是不屑。

  他以審視的目光看她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卻在滿臉的笑意里看不出一絲破綻。

  「怎麼，我一個晚上沒回來，你就想我啦。」丁染染走到他的對面，將手肘支撐在膝蓋上托著下巴望著他。

  「丁染染你太自多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第一次有種底氣不足的感覺。

  此時，丁染染的手機響起，她看後開心地接起，聲音刻意變得更加嬌媚和甜美，「餵？我到家啦，你不用擔心。下午一起去看電影？好啊好啊……」

  「看什麼片子呢？《全城熱戀》？《錦衣衛》？」通電話的時候，她一邊說話一邊瞥了沐青昭一眼，然後轉身走向臥室，不時傳來咯咯的笑聲以及類似於「我不嘛」的撒嬌語氣。

  他也起身回了自己的臥室。

  （47）大頭貼痴迷症

  「染染，我是說照大頭貼。你怎麼老聽成看電影呢？」電話那頭的藍庭無奈地一再跟她強調。

  「啊，原來是大頭貼啊，不好意思哦。」關了臥室房門的丁染染壓低聲音抱歉說。語氣里是誠懇的歉意，本尊卻翻著大大的白眼，ＯＭＧ！這是什麼年頭了，他藍庭多少歲了，還是那麼潮的一個美少年，怎麼會像個小女生一樣，一開口就是要照大頭貼呢？

  害得她在沐青昭面前接電話演戲，刻意將大頭貼說成看電影。

  「內個，我們可不可換點更高尚的文藝活動？」她小心翼翼地問。

  「高尚的下次再進行，時間還長，我們先去照大頭貼。」那頭的藍庭很固執。

  丁染染徹底被他給折服了，「那好吧，我下午有課，上完了電話聯繫。」

  馬哲課。大學裡還有這樣一門課程，真是催發無限哀思。

  「我好悶好無聊啊。」丁染染支著下巴憂愁地說。

  「我好悶好無聊啊。」小豬支著下巴憂愁地說。

  「你還喜歡藍庭嗎？」將書立著，丁染染趴在課桌上側著臉同小豬說著悄悄話。

  「早不喜歡啦。我知道他喜歡的是你。放心吧，我不會記恨你的，你有興致的話就勇猛地攻上他吧。」小豬體貼地說。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對他的興趣缺缺……」丁染染聳聳肩，突然意識到什麼，好奇地問她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對沐青昭的追求進展呢？」

  「這還有問嗎？當對手是陳小綠的情況，你的失敗毫無懸念。」

  「喂，唐媛媛同學，不帶你這麼瞧不起你的死黨的啊？」

  小豬正式轉過頭，一臉同情地望著她，「你知道人家陳小綠是什麼身份麼？現在升級到咱們藝大的校花呢？曖昧緋聞對象無數，甚至有那種有主的賤男生說，就算讓他當陳小綠的Ｎ分之一，他也願意。」

  「……」丁染染徹底崩潰了，這陳小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被妖化到這種地步。

  「那不扯這個，下課你有什麼行動？」

  以往小豬總會拉著她，一起去掃蕩吃的回家啥的，她期待她的再次盛情相約，那她就可以找到藉口推託與藍庭照大頭貼了。

  ≧︿≦她是真的不想去照幼齒的大頭貼啊！！

  可是小豬說出來的話讓她再一次幻滅了。只見她先一愣，然後羞澀地抬頭看了她一眼，神秘兮兮地說，「我去超市……」

  去超市羞澀個啥？丁染染斜眼看她，「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不，不用了，你繼續去幹掉你的陳小綠或者將藍庭撲倒吧。」

  丁染染氣結了。

  （48）突然感到溫暖的想哭泣

  瞪眼，鼓腮，吐舌頭……

  有見過比女生還會做表情的美少年麼？在小小的大頭貼攝像機前，丁染染吃驚地看著興奮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的藍庭，完全不似平常的優雅和得體。

  簡直是，儀！態！盡！失！

  為此，丁染染第一次客觀地審視大頭貼這行業的發明意義，一方面它可以讓大餅臉、痘痘麻子遍布的ＧＧＭＭ們通過美化的鏡頭找到仔細，一方面它也能顛覆一個美少年的形象。比如身邊的這位藍庭，通過這次大頭貼他孩子氣的行動，讓丁染染開始對他刮目相看。

  「這個，藍庭大少年你是不是有些大頭貼痴迷症啊，咋這麼興奮呢？」拍完照，丁染染小心地問道。

  「嗯？還好吧。」藍庭漫不經心地回答的同時，還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老們列印電腦里的照片出來。

  「真不錯。果然是俊男美女，上鏡才這樣出彩！」他笑呵呵地拿著剪裁好的照片，像個女孩子一張張地反覆看著。

  (ー_ー)!!丁染染是徹底被他征服了。

  「難道不是嗎，你看看這張～」藍庭將大頭貼遞到她的眼前，「吶，還有這張的眼神真到位、這張的側臉……」

  (ー_ー)!!

  「丁染染，你這是什麼眼神！」

  「這是對你頂禮膜拜的表示。」

  「是麼，那我真得好好看看。」他左右看她裝作很認真地端詳的樣子，然後說，「你說的的確是實話。那我們下次還照，嗯，最好每個月來照一次。」

  (—_—)!!！哥哥你就饒了我吧！丁染染在心裡疾呼。

  正當兩人情侶似的斗樂時，迎面看到陳小綠挽著沐青昭的胳膊，款款而來。

  互相打過招呼，趁沐青昭與藍庭在一旁閒聊時，一旁的陳小綠湊到丁染染跟前，「原來朽木也可雕嘛。你丁染染也學會了適時易主，懂得進退了啊。」

  在兩人說話時，沐青昭敏感地往她們這邊望了一眼。丁染染立刻誇張地咯咯笑起來，「這也多虧你陳大校花的提攜啊！」

  在藍庭的提議下，四個人一起從商業街往大學城的方向走。丁染染第一個覺得這是一個無比杯具且不具有建設性的建議，但在沐青昭與陳小綠的同時點頭之下，自己也不能顯得太小家子氣。

  於是一比三，四個沿著長街傻愣愣地往學校走。

  在這個過程里，陳小綠一直挽著沐青昭的胳膊，她的個頭剛好及他的肩，於是走在他的身邊，給人一種小鳥依人的假象。

  至少，丁染染覺得這是假象。

  有大人帶著的小孩子擦肩而過時，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看，天真地對著她媽媽說，「媽媽，你看那些哥哥姐姐好漂亮。」

  藍庭適時笑了出來，丁染染跟著笑道，「看小朋友都覺得我們是很般配的兩對呢。」

  丁染染與沐青昭互望一眼，第一次默契的靜默不語。

  這時，天空突然飄起了雪。漫天飛舞的雪花，使整個城市變得無比夢幻。丁染染望著陳小綠縮到沐青昭的懷裡，說「好冷」。

  她看著他溫柔地攬過她的肩膀。與此同時，藍庭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套到她的頸上，輕輕地替她圍上，並用雙手暖了暖她的冷手，柔聲問她，「冷不冷？」

  這個瞬間，丁染染看到飛舞的雪花中他溫暖俊朗的臉龐，突然感到溫暖的想哭泣。

  而另一邊，懷抱著小綠的沐青昭，看著畫面同樣相襯得不行的兩人，心裡忽然湧起一種奇怪的難受。

  （49）這一切的變化只因一個人

  「騙子帥哥，你有過這種很奇怪的感動嗎？溫暖到不行。」丁染染在鍵盤上飛速地打著字。

  自從小豬莫明地迷上了去逛超市（每天下午下課都會往超市沖，仿佛患上了超市強迫症），夏顏繼續與他異地戀的男友糾葛，丁染染就與農場上那個亦真亦假的哲浩帥哥成了某種朋友，還素交心的那種。

  「女生總是分不清感動與喜歡的區別。」對方總結性地回答。

  「我當然分得清啊。追求我的人多著了，我要是一感動就要喜歡的話，那我不得像耶穌一樣博愛了嗎？」

  「那你有什麼好糾結的？」

  是啊，自己究竟在糾結什麼呢？丁染染第一次感到頭疼不已。咬著奶茶的吸管，發呆了半天，她突然說，「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吧，是我對所有人都沒有說過的喔。」

  「嗯。」

  「其實，其實我是孤兒。不曉得什麼原因出生後被放在孤兒院門口，後來是被養父母帶大的啦。」飛快地打下這行字，丁染染有種釋放的快感。

  「你的秘密好像與之前談的話題，扯得太遠了。」對方很沉著。

  「哈哈，那是當然，我做作文時可是跑題大王，特別是話題作文。」丁染染在這邊扯著嘴角笑，而心臟的某個角落卻開始泛疼，好像陰雨天就會作作的頑症。

  她的故作豪放沒心沒肺，她的Ｎ多對象的與之曖昧，都在這一刻卸下偽裝。

  網絡那頭的藍顏也在此時，與她一起沉默了片刻，稍後發過來的消息一下擊中了她的內心。

  「你只是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吧，需要得到被重視在乎的感覺。但是你又害怕先愛上別人，於是總是會對自己的真實情感有所保留，你害怕被拋棄。於是由此會引起他人更多的誤解。」

  好像真是這樣的吧。丁染染看著眼前的電腦屏幕，再一次走了神。她不在乎會被別人誤解，因為一個人不可能為了整個世界而活。

  她失望的是現在的自己似乎並不能按照內心給自己制定的原則走下去了，而且此後的自己也不再有信心像以往一樣在人發揮表演堅強開朗的演技。

  她更加不敢承認的是，這一切的變化只因一個人。

  當他第一次進入她的視線，即使引起的只是她的怒氣，當他在她面前表現他的外冷心熱、脆弱，當她第一回那樣認真地跟在一個人的背後騎著自行車環城並犯傻地盯著他的背影……

  可是他卻在她第一次試圖與真正與一個人接近時，卻將她推開了，讓她不能再有勇氣向他前進。

  他甚至寧願傻傻地被陳小綠欺騙。

  （50）你的城府太過可怕

  「你這樣對藍庭並不公平。」小豬望著丁染染說，「即使你並不喜歡他，但他不同於別的可以一概而論的男生，你不能像對別人那樣對他。」

  「我知道，他不一樣。」丁染染想了想，「我想他應該也明白我的想法的，或許只是裝糊塗吧。」

  是學生們注重的聖誕節。大街小巷張燈結彩，雪人，金錢桔和聖誕老人是每年此時永不變的風景。

  藍庭將車開到藝校門口來接丁染染，小巧別致的甲殼蟲，帥氣優雅的年輕男主人，引起驚呼無數。

  丁染染遲疑著走了過去，他立即微笑著送上白色的玫瑰。

  是的，他從來只送她白玫瑰。這是他的特別處之一。當一個男人能為你一個做到一點特別，也是情到深處的體現吧。

  可是，愛情的殘忍，註定會抹掉所有依愛生存的特性。

  藍庭給丁染染的聖誕禮物是一隻香奈爾的包包。丁染染笑靨如花地接過，然後說，「果然是藍大少年，砸愛情用得都是錢。」

  「染染。」他有些生氣地瞪著她。

  丁染染不正視他，撥弄著手提袋的拉鏈，繼續自顧自說道：「其實你一直了解陳小綠的為人，但是你卻沒跟沐青昭說過。」

  「你這個朋友實在很夠義氣。」

  她一邊說，一邊望著他冷笑，而藍庭一直看著車子裡方向盤沉默不語。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藍庭少年，雖然很出色，但是我真的覺得你的城府太過可怕。連你最親近的從小到大的哥們你都會這樣……」

  藍庭握著方向盤的手緊緊地攥出青筋來，仍沒有回答她。

  丁染染將包丟進車裡，拉開車門，蹬著高跟鞋遠去。

  夜色美得宜人，街邊有發紅包的聖誕老人。這個世界上沒有童話里發禮物的聖誕老人，給的紅包里只有某某商品的宣傳單，給丁染染和藍庭他們的卻是冰冷再冰冷的心情。

  手機滴答，接到藍庭的簡訊。

  「是的，你所說的都是事實。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我寧願沐青昭稀里糊塗地與陳小綠在一起，而不願他有機會得到你的親近。」

  丁染染沒有回信息，隔了一段時間，他打電話過來，她果斷地掛斷，他再打過來，反覆幾次後，她關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