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甜吻

  小Y的舌頭可真甜啊，帶著初吻的芳香。

  「她」

  遠遠地，我就看見了他，在永遠擁擠喧囂的火車站，仿佛要將一個城市所有的髒亂差集聚到頂峰再集中爆炸的地方。

  他的目光炯炯發亮，漆黑有力地穿過洶湧的匆匆人潮，投射到我身上。我的心念一動，對，這就是他了。我快步朝他走去。

  在某些方面，我是老派的人，容易被眼晴和眼神打動。我常常嚮往書中描繪的深邃多情的眼神，不能說出個具體，直到看到H，我想迷人的眼神應該莫不過如此。

  他對我笑笑，算是打過招呼。我同他抱歉，下完班已經六點再加上路痴，在城西車站轉了好遠才找到來火車站接他的公車。

  他穿著球服，跟照片和視頻里的樣子差不多：個子不高，長相平凡，嘴唇略顯豐厚，離帥氣稍有點距離，卻英挺陽光，因著四年網絡的光陰，初次見面的他，鮮活生動又親切。

  Ｈ是雙子男，亦靜亦動，性格雙面、善變。此刻他話語不多，更多時候聽我我絮叨，說些有的沒的。

  從高考完的那個暑假通過某興趣論壇認識，再在清理陌生人時無聊閒扯起，一晃就在ＱＱ上聊了三四年，期間也不記得通過多少次電話和寫了多少封書信。

  記得初次視頻時，他用南方特有的軟糯聲音叫我的名字，分外柔軟動情，之後無數次看韓劇里男主叫喜歡的人時就是這種氛圍。喜歡他寫信時聊起生活里的一切時淡然的語氣，依稀記得某年暑假他在沿海城市姐姐家裡，姐夫與姐姐因他拌嘴的低落心情。

  那時候的我是個自卑擰巴的小胖妞，這些年各自在不同的城市裡上學，他說過無數次過來找我，都被我以各種理由拒之，大胖妹啊，網絡見光死啊，這些詞是壓在我心頭的大山，直到我們各自談了戀愛，再到畢業我與初戀一起去外地實習，他已經與第二任都變成了異地戀，他留在了母校所在的Ｈ市做教師。

  前不久他得知我從外地實習完獨自回省會Ｃ城後，這個周末，他便從地Ｈ市趕來見我，預計待兩天。

  回憶是個好東西，給當下都增添了一些夢幻的光彩。在接Ｈ回我住所的路上，我順道去現還在上學的男友堂弟那拿畢業時寄存的電腦。他幫我抱著電腦，我們並排坐在校際公交上，夕陽的餘暉映著玻璃窗灑滿我們周身，我們與一般校園情侶無異，這令我感到開心。

  我剛回Ｃ城，工作初定，經濟緊張，租住在城西某高校附近的一單間內，放好電腦，我們去學校附近小店吃飯、購買風扇。在租房的天台，他說起大學時他們那些男生因為宿舍太熱集體睡天台的趣事，滿滿都是對青蔥歲月的懷念。

  他也聊起他的女友，不願留在小城Ｈ，選擇去沿海城市打拼，異地戀的兩人，會因各種起爭執。

  更多的時候，Ｈ很沉默，我們待在一起的時候，他看喜歡的體育頻道，我百無聊賴。我覺得自己喜歡他，這種喜歡從觸不可及的網絡里著了地，因而我能忍受這種無聊，因而我已然決定與本不夠喜歡的初戀分手。

  這些年，我終於克服了自卑，我想擁有一場真正的怦然心動的戀愛。

  「他」

  一個周末，我去Ｃ城看網友小Ｙ。

  這件被說了三四年的事，如同程序中間的某個運算符，早晚都得經由它，才能實現運算。

  小Ｙ自然不是漂亮女孩，就為她糾結自己的外表幾年不願我去找她，我本就不抱怎樣的期待。不過她也沒有她自己想像中那麼可怕，相反地，她是一個單純熱烈，豐腴可愛，能讓男人接受的姑娘。

  小Ｙ確實單純，什麼都能說上一氣。包括她曾經的自卑，現在發現精心打扮後男人看她的目光都有所變化，包括她在實習期朋友帶她去上好的令人難忘的餐廳吃飯等各種。

  女孩子不應該對男人坦述太多、毫無保留的，顯得頭腦簡單，太沒城府。但這對小Ｙ來說是比較難把握的度吧。

  我對她談論的話題興致懨懨，只是對這兩天尤其是晚上的相處好奇、期待又有點惶惶然。因為她自然而然地將我直接帶回了她租住的單間。

  我們都是有男女朋友的，雖然我們結識相交的時間，比我們各自的男女朋友時間都長，但我們必竟是初次見面。我不知道，當小Ｙ將我帶回房間時，她是怎麼想她那仍留在實習地的男友的。

  帶廚衛的單間很小，僅能放一張床一個電視。Ｃ城六月的天氣已經很炎熱，我們除了出去吃飯，更多的時間是呆在房間裡看電視閒聊。我們有共同的興趣，她多才多藝，寫得一手漂亮的字，是我欣賞的女生。我們也有幾年時間的交流，因此即使是初次相處，還算自然舒適。

  只是夜晚的時間成了煎熬。

  我不能碰小Ｙ。

  她單純熱烈，情感豐富異常，比一般人要敏感、神經質。我知道很多年來以來，她一直苦惱於偏胖的身材，深陷入自卑。在學校時，給她打電話，常常聊著聊著，不知道她怎麼又敏感的想多了，就在電話那邊沉默，我們便會潦草地結束了通話。這可能也是這麼多年，雖然我們的心曾經很貼近，卻沒有走到一起的原因之一吧。

  除此之外，因為我還沒分手的女友，那個對我一心一意的、成長於單親家庭里的好姑娘。我必須要自控。

  第一個晚上，我們合衣並排正兒八經地熬了過去。第二天，我們都成了熊貓眼。

  第二個晚上，我聞著她身上香甜誘人的女孩味道，怎麼也睡不著。與女友異地戀後，床上的事就被擱淺，而當下這種情形，叫我怎麼入睡。

  後半夜，我終於沒把控住伸手握住了小Ｙ的指尖，她立刻反手將我的手握得更緊。我笑了，知道她喜歡我。

  我細細地親吻她，她的眉毛、眼晴、鼻子、嘴唇……小Y的舌頭可真甜啊，帶著初吻的芳香。這是我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甜美，從前，之後，都不曾有過。

  用牙齒輕咬小Y的鎖骨時，她在我的身下顫慄。

  翌日分別，我捧著她的臉親吻了一遍又一遍。她留著長捲髮，頭頂的部分又剪成了短短的碎發，我一點點撥弄著她的短髮部分，心底生出憐愛。

  她眼裡的眷戀與不舍，令我不忍細看。她的經濟狀態不是很好，隔夜的西瓜我囑咐她不要再吃，又不放心地幫她扔到拉圾桶里。最後，我下樓找到藥店買了事後藥給她。

  她有可能意識到了什麼，分開前，她在洗漱間無聲地哭成了淚人，我裝作沒有看到。

  回到H市的一周後，我接到小Y的電話，她說她想我，她問我有喜歡過她嗎，我只能沉默。

  此後，我與小Y再沒有見過面，她與初戀男友分手後開始了新戀情，我也與異地女友分手，與同校的教師結婚生子，一晃就是６年過去。

  前不久小Y應諾寄了個她的文藝作品給我，我收到致謝後同她玩笑道，我們也到了該唱「十年」的時間了，她笑了。

  我們都明白，「十年」於我們，不過成了一個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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