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好的風光

2024-09-13 18:30:46 作者: 王巧琳
  那之後,栗長原抽空會來外婆這裡畫畫,不過他總是挺忙的,學業,以及替小仙籌醫藥費和聖山諸多事務纏身,小小少年,像個大人一樣「公事繁忙」。

  我媽依舊給我打很多錢,不過自我「炫富」事件之後,外婆開始干涉我的經濟大權了。對此我頗有微詞但很快就忘記了。因為栗長原總是抽空能以不花錢的方式帶我和多寶找到樂子,清風,野外,森林,以及,橋那邊的聖山孤兒院。

  我沒有單車,栗長原有一輛老式的鳳凰牌單車,那是屬於聖山孤兒院的財產。有一回他喊我一起出遊,說帶我去一個地方。我想雪鎮那么小,我哪沒去過。他神秘一笑說,雪鎮其實很大,你別看它是個小小的縣城,橫豎幾條街,不太多的商鋪,但其實它裡頭生活著24萬的居民。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來,上車。

  我聽話地坐到后座上,多寶翻了一個完整的白眼。

  我也奇怪:「那多寶怎麼去?」

  栗長原長腿邁過單車,吩咐我抓緊坐墊,然後笑了一下:「多寶最近要練馬拉松,學校不是運動會嗎?你報了什麼項目?」

  「鉛球……」我的尾音被風拉得老長,下坡路的飛馳,一陣郊野的花香撲鼻而來,前面少年的襯衫鼓起,不是場景里那質地柔滑的白襯衫,是一件很救的軍綠色襯衫,雖然沒有補丁,但針腳細細縫補著豁口,色澤消退,卻成了我記憶里最好看的衣服。

  而身後,一個少年狼狽奔跑,大喊著:「長原哥!你騎慢一點啊!等等我啊!」

  穿越國道公路,穿越一片田野中的小路,隔三差五地要停下來等候氣喘吁吁怨氣滔天的多寶,消耗掉了下午的大部分時光,最後,我們在傍晚的時候抵達了一片小小的水庫。

  水庫旁邊是梯田,綠意盎然,而此刻溫柔的夕陽正緩緩降落下去,灑在水面之上的粼粼波光,像是被打碎了的水銀管,漂浮在有些泛藍的水面之上。

  水庫很大,像是一個巨大的湖泊,看顏色也可以知道挺深的,而遠處是在雲霧繚繞之中的遠山。

  當然,那個時候的我,只能用一句「真美」來形容我所見的場景。大自然神工鬼斧,妙不可言,此情此景落在眼中,清新得讓人肺葉里一陣舒暢,側頭瞥向帶我來的少年,他沖我莞爾一笑,金色碰觸到他的臉,瞬間和陽光,融成一塊。

  身後的多寶終於氣喘吁吁抵達,我想他拿這次馬拉松的冠軍是沒有問題的了。

  「長原哥你帶我的時候也沒見你騎那麼快啊!」

  「沒辦法啊,我比你瘦多了!」我朝他擠眉弄眼,栗長原已經在旁邊鋪開了一條小餐布。

  這才留意到他車前掛著一個小小的籃子,籃子裡才是真正的五臟俱全,雖然帶點泛黃的碎花桌布,整齊地鋪在新綠的草地上,他拿出幾個鳳梨罐頭,一個個地打開,小勺子是透明的,他遞給我的時候臉上還是那個嘴角微微牽起的微笑。

  他說:「我以前覺得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帶多寶騎車來這裡。四個季節都會有不同的景。春天就是這樣了。冬天最冷的時候湖水可能會結冰,不過很薄,多寶有一次想踩上去,差點跌湖裡了。秋天這裡都是落葉,天地遼闊,風大的時候到處飄,很好看。夏天得夜裡來,沒有月亮的時候會有很多很多螢火蟲,天上飛,湖裡游的。」

  我接過罐頭,詫異問:「螢火蟲會游泳嗎?」

  他也不笑我傻,耐心解釋道:「天上飛的倒影在湖裡的,就像在湖裡游泳。」

  「那你夏天,一定要帶我來。」

  「好。鳳梨罐頭好吃嗎?」

  多寶囫圇地吞,大概是因為跑太久太渴了,接茬道:「好吃死了!」

  而我沒說話,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

  我知道,他是知道我在這裡不開心,覺得有些無聊,所以想盡辦法跟我分享屬於他的快樂,試圖讓我喜歡上這裡。我曾跟他說過以前和季林洛他們一起去野餐,其實哪裡算野餐,不過是一群人換個地方玩遊戲,順道做超市食品的搬運工罷了。

  於是我後知後覺地喃喃:「我很喜歡,我真的很喜歡。」

  「這裡像不像海?」多寶問我,「海應該就是差不多這個樣子吧。你去過海邊沒?」

  其實鄰縣就有碼頭,雖然不是什麼有名的海灘,但多寶一直都沒出過雪鎮。

  「我去過海南島,海挺好看的。季林洛去過馬爾地夫,說那邊的海才是最漂亮的。不過他說馬爾地夫快要沉了,他說沉了以後我們就潛水到底下去找島。」

  「看。海。」栗長原忽然指著遠方的天空,粉紅色的雲霞匯成一大片的雲海。

  雲是靜態的波濤,晚風撩動我的發,身旁的兩個少年,迎風站立,披著紅霞,像兩個天使,一切都宛若夢境。

  呆呆看了一會兒,才恍過神來。


  「上次給你的彩色石頭就是這裡撿的。」多寶邁開腿,跑到不遠處的小河灘,「我再去弄幾塊給小仙。」

  而這個時候,栗長原也走到自行車旁,方才下坡的時候,鏈條有些卡。

  湖面上,近處的裊裊娜娜的炊煙起,隔在那遠山的,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我就站在這個世界的邊緣,張望著曾經屬於我的另外一個世界。

  這樣的光線下,任何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包括現在爬上了碎花桌布的一隻天牛。栗長原撥弄著鏈條聲,多寶正無聊打著水漂兒,雖然有一點點冷,但我覺得心情特別好。

  一片寧靜美好被一個粗糙的聲音打斷,這才發現水庫附近有兩個人影,幾柄魚竿。

  昏暗光線下看到來人,竟是雜貨店的黃老闆,我收回剛才那句「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走了過來。

  「喲,小丫頭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啊?這多不像樣啊?要不要看叔叔釣魚啊?」一副苦口婆心,卻順勢搭上我的肩膀,我嚇得一躲,栗長原已飛速地擋在我面前,朝著黃老闆笑道:「叔叔好雅興呢。不過我們得走了。」

  站在身後的我只聽到栗長原語氣稀鬆平常,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黃老闆剛才還有些猥瑣得意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怔忪,悻悻地哼了一聲,低聲罵了句小赤佬,扭頭走去。

  多寶也跑了過來,朝著他的背影做著鬼臉。

  「那個老色鬼!我真想用石頭砸他腦袋!」

  「好了。多寶。」栗長原喝住他,他看了眼昏暗的天空,「我們回去吧。」

  那天我跟外婆好奇八卦了黃老闆的惡人史,就連我那很難得對別人表露出輕蔑,看誰都跟石頭似的老太太對忍不住鄙夷地來了一句:

  「那個傢伙,就是垃圾一個。全雪鎮,自然沒一個人喜歡他。」


  我表示贊同,卻還是想問更深的原因,老太太說,好了你還小,只是有些人要離得遠一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誰做朋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想起孟長城媽媽說的話,嘟囔著說,那麼,栗長原,我能跟他做朋友嗎?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卻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你那麼不乖,想跟誰做朋友,我能攔得住?」

  我暗自想,老太太沒反對,那大概是同意了。就像人人都討厭沒禮貌一臉狡詐的黃老闆,栗長原那樣的,分明是人人都會喜歡的。

  至於別的,我不關心,我只知道,今天月亮很大,我覺得開始喜歡雪鎮了。

  那之後很快便迎來了春季運動會。我扔鉛球慘敗而歸,被多寶笑話了整整一個上午。而下午,他有些侷促緊張,因為他參加的馬拉松要開始了。

  孟長城也報了這個項目,像他這種嬌滴滴的公子哥,我都不太明白怎麼會選這種苦力項目。

  其實我們這的馬拉松叫越野跑。走的線恰好是栗長原騎車帶我的那條線,多寶能堅持下來的。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緊張。

  後來才知道,他緊張的原因有二。第一是他跟孟長城打了個賭,賭的項目就是誰先跑到終點,輸的人管對方叫……爺爺。真是幼稚透了。就算多寶贏了我也不會開心的,有孟長城那麼個壞孫子,真是福薄啊。第二,就是聖山孤兒院會有幾個孩子過來給多寶加油。

  我也不便再刺激多寶,頭一次大人一般地安慰他說,你別緊張啊,你肯定能跑贏孟長城的,就他那噸位,跑起來多費勁啊!

  「你懂什麼。」他白了我一眼,支支吾吾,紅了臉,「長原哥讓我給楚陽做個榜樣。榜樣……我哪知道怎麼做榜樣啊。」

  是啊,他一直以栗長原做榜樣,自己,卻還是個孩子,他將榜樣看得太重了,覺得只有栗長原那樣完美的才配做榜樣,而覺得,就連跑步時的每個腳步,都要精心計算,才能做個強大的榜樣。因此他憂心忡忡。

  我想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說:「多寶啊,我告訴你,怎麼做榜樣。你起跑的時候,把孟長城狠狠甩在後面,就是榜樣了。」

  我自以為這句話說得鏗鏘有力,正得意呢,多寶又給了我一個白眼:「你懂什麼。這是馬拉松誒!又不是一百米衝刺,開頭跑那麼快,會死的誒!女人果然特別笨。」


  「行行行。」我氣急敗壞,「那你就讓楚陽把孟長城當榜樣算了!」

  其實這一次,栗長原是想讓多寶帶著楚陽一塊跑。表面上是多寶參賽楚陽陪跑,但事實上,楚陽才是真正的「參賽者」。

  「楚陽,跟著多寶哥哥跑,知道嗎?」

  「跟著多寶哥哥跑。知道嗎。」小楚陽重複著他的話,也不知是聽懂沒有。

  我拉著小仙的手,她的病似乎更嚴重了,走起路來更加艱難,表情也變得有些扭曲,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水靈。

  我緊緊地攥著她,很感謝栗長原願意放心把她交給我。

  而楚陽呆呆地站在那裡,他只記得長原哥哥跟他說,跟著多寶哥哥跑,那麼多寶哥哥不跑了,他怎麼辦呢?

  多寶躺在田野里呻吟,巨大的疼痛襲來,好不容易直起腰杆,看到自己的腿上一大塊破皮,鮮血開始淋漓地往外涌。他看到近高處的楚陽左右張望的不知所措,想起自己重任在身,努力地想要站起來繼續比賽,卻發現那是徒勞。此處越野賽還沒到四分之一,他是肯定撐不到結尾的,他朝著楚陽大聲地喊:「楚陽!繼續跑!」

  楚陽巴望著他,嘴裡跟著念,楚陽繼續跑。楚陽繼續跑。腳上卻沒有動作。

  多寶心急起來,他才不在乎管不管孟長城叫爺爺這件事,他心疼楚陽,更恨自己沒辦法完成長原哥交給他的任務!他想了一會兒,朝著楚陽喊:「楚陽,楚陽,你聽哥哥的話嗎?」

  「聽話。聽話。」楚陽說。

  「來,跟著……」他搜索了一下旁邊經過的人群,其中一個正是他們班的一個少年,胸前掛著101號,慢下動作來問,你沒事吧林多寶?

  「你等一下!」他掙扎著爬起來,指著他說,「楚陽,跟著他跑,跟著他。聽到了嗎?」

  在這邊的我們聽聞了消息,小跑著到了孟長城跌落的地點。栗長原扶起他來,張望了一下四周,擔憂地問:「楚陽呢?」

  「放心吧,長原哥,我讓我們班一同學帶著他跑了。」然後他低下頭,「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是那傢伙使詐。不關你事。」栗長原搖搖頭。

  「為什麼長原哥從來不讓人失望?而我……卻總是在讓人失望。」可多寶心中委屈,喃喃自語。

  「誰說我們對你失望了?來,姜未小仙,你說,你對多寶失望嗎?」

  我和小仙差點把腦袋都搖下來。

  那個101號本來打算濫竽充數半途悄悄溜回來的少年,就這樣帶著小楚陽,跑了個來回。

  儘管沒有拿到好的名次,但看到楚陽歸來,我們都感到十分開心。

  已經上好藥的多寶,拿出大哥哥的仗勢,表揚著楚陽。

  「楚陽你可真棒!你知道嗎?」

  小楚陽模仿著他的話,楚陽你可真棒。

  他一定是聽懂了,我總覺得,在他小小的臉上,看到了綻放出來的喜悅。

  栗長原將多寶扶到了衛生所里,簡單得包紮好。他讓我們在門口等他,他有事要和劉醫生說一下。

  我們坐在門口的長椅上,忽然之間開始下雨了,雨滴從屋檐滑落,楚陽伸出手去,像是能感受到雨的溫度一樣,表情有了輕微的變化。

  我說,楚陽楚陽。

  他不理我。

  我說,楚陽,你喜歡雨嗎?


  喜歡。他回答我了。

  那你喜歡跑步還是喜歡雨。

  喜歡。他還是這麼回答。

  我笑了笑,我想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在雨里跑步吧。

  多寶也笑了,他說,楚陽,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楚陽說,好朋友。好朋友。

  真好,他說我們是好朋友呢。多寶大笑起來,心滿意足。

  這時,孟長城帶著他的幾個狼狽為奸的小夥伴從雨里跑進我們的屋檐下避雨。看到我們,孟長城臉上掛著得意的笑,衝著多寶說:「喂,孫子,爺爺叫一句?」

  小仙害怕地往我身邊一躲,多寶臉色刷白:「叫你大爺。」

  「這麼輸不起?是不是男人啊?」

  多寶紅著眼睛,剛要開口罵,我已搶了個先:「要多寶不是男人,你就連人都不是。」

  「你想死嗎?姜未?這段日子沒收拾你皮癢了?」孟長城瞪著眼睛,指著我。

  「又想我踹你進醫院嗎?可方便了。」我也撂了狠話。

  而這個時候,一旁正仔細看雨的楚陽,忽然飛起一腿,踢在了孟長城的腿上。

  我想,楚陽是想起了一個小時前,馬拉鬆開始的時候,孟長城踹在多寶身上的那一腳,他也許只是稚拙模仿一報還一報,但我總是覺得感動。


  「臭傻子!你幹嘛!」

  楚陽臉上寫著驚恐,嘴裡依舊模仿,臭傻子你幹嘛。

  「你找死嗎?」

  「找死嗎。找死嗎。」

  小仙嚇得哭起來,我撲過去使勁拽開孟長城,多寶掙扎著站起來,口裡罵罵咧咧:「孟長城你他媽給老子鬆開,有本事沖老子來!」

  「說誰傻子呢?」

  孟長城被猛地往後一拽,走出來的栗長原面色嚴峻,冷冷地看著他,嘴邊帶著譏誚。

  「一個腦癱,一個腦殘,我看你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孟長城猝不及防地被砸在牆上,卻還嘴硬道。

  「他們比你聰明多了。」

  栗長原懶得跟他廢話,似乎剛才跟劉醫生的談話並不順利,他心事重重,去扶多寶,跟我說:「姜未,我們走。」

  興許是因為有那麼多的人看著,他不想在朋友面前丟臉,孟長城不斷地挑釁,言辭越來越激烈。他指著栗長原忽然來了一句。

  「大野種帶著一幫小野種。你看栗長原對姜未多好啊,指不定他是她親舅舅呢。你不知道以前他那個假老爹,跟姜未的外婆……」

  栗長原的腳步停住,我氣得發抖,多寶大罵著,孟長城你給老子閉嘴!

  要不是腿腳不便利,我想他已經飛過去把孟長城給撲倒了。

  「孟!長!城!」


  我聽到他那一聲令人致寒的惡狠狠的「孟長城」。像是光憑這嘴裡的三個字,就要把對方置於死地。

  他鬆開多寶,飛快地扭過頭去,一拳打在了孟長城的眼眶上。他應聲倒地,而一貫一招解決對方不會死攪蠻纏的栗長原,頭一次像是失控的猛獸。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就連多寶,了解他至深的多寶,都忍不住發出了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然後他一把遮住了小仙和楚陽的眼睛,抬頭看我,好似在位騰不出手來遮住我的而感到抱歉。

  就連孟長城的幾個夥伴,也嚇壞了,他們甚至不敢上去拉一下,生怕就被捲入了這個漩渦。有一個忽然發著抖大喊著:「要殺人了!要殺人了!」

  儘管栗長原以前也打架,他打起架來也還是那個白衣飄飄的少年,連動作我都覺得特別飄逸瀟灑。可這一次,卻不一樣。

  完完全全不一樣。他就像一頭髮怒的獸,整個人發出一種奇怪的力量,我看到了他的臉,整個人呆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露出那樣的表情,兇狠,猙獰,令人不寒而慄。就像是另外一個栗長原,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栗長原。

  我呆在那,甚至不敢動彈。

  我也很生氣,但我沒有想到過,栗長原會變成這副樣子,像是有雙面性格的少年,像是古裝片裡忽然入了魔道失了人性的男主角。我想若不是劉醫生聞聲出來,死命將他抱住。我不知道孟長城,會被打成什麼樣。

  他似乎已經恢復了原樣,朝我走了過來,我卻心有餘悸,害怕地後退了一步。

  而那個「被害者」孟長城,此刻呆呆地坐在劉醫生的板凳上,疼痛讓他恢復了意識,他朝著他的夥伴們哆哆嗦嗦地說,我,我我早晚會給他好看的。

  「姜未……」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懇求,眼神里有濃重的悲傷。我的害怕,刺痛了他。

  我好害怕啊。他那副樣子,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那些溫和的光芒統統退散,像是起了雷鳴閃電,大雨傾盆,危機四伏。

  「我向你保證,我絕對,絕對不會對你那樣,我絕對不會對你露出那樣的表情,對不起,姜未,我知道我不對。可不可以原諒我?」栗長原的臉上有些驚慌,他似乎真的意識到他嚇到我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說話。

  「我跟姜未保證,我栗長原,不保證不傷害別人,但我,絕對不會傷害你。你願不願意相信我嗎?」他壓低聲音,嘆了口氣。

  「信。長原哥哥,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我緩緩走向他,徹徹底底地卸下防備,伸出手,抱住了這個少年。

  如果說,之前的那叫迷戀,那我真正喜歡上栗長原,也許就是在這一瞬間。

  在我認識了真正的他的時候,那種喜歡是,不管你是溫潤如玉的少年,還是暴躁殘酷的猛獸,我都願意喜歡你,擁抱你,陪伴你,一起上天堂,或者一起,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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