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開

2024-09-13 18:31:18 作者: 王巧琳
  其實,如果我們早點聯絡多寶,就會知道兇手早已落網,我們的自以為是是陰差陽錯。

  在那段流亡的歲月里,他的聲音就像安定劑,我心甘情願為他奔赴遠方的遠。很多年以後回憶起來,總是愚蠢卻堅定地想著,如果當時,我們逃跑了,沒有被抓住,就這樣自以為是,相依為命地一直逃跑,該有多好。

  那樣,就不需要面對那麼多糟糕的後來了,我們一直不分開,一直。

  這是我被關在屋裡的第三天。

  我媽對於我的出走十分不滿,外面那些風言風語更是讓她感到難堪。我被押送回雪鎮的那晚,到家已是凌晨。外婆擔心我餓壞了,給我去廚房煮麵。我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陰沉著臉默不作聲,我識相地避開她的視線範圍,背對著她坐到餐桌邊上。

  等到煮麵端上餐桌,我默默喝了一口湯,問外婆:「長原哥呢?他回來了嗎?」

  外婆還沒來得及開口,我媽一下子就從沙發上氣得跳了起來:「栗長原,你還有臉提起這個人?他要是不回來,你也跟著他跑了是嗎?你去外面聽聽,人家是怎麼說你的!一個小姑娘家跟著一個男人在外面待了二十多天,姜未,我都替你丟人!」

  「我們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才不怕人說!」

  「你……做錯事情還這麼理直氣壯,到底是從哪個野孩子那裡學來的!」

  「什麼野孩子!長原哥他們才不是野孩子!你當年也不就是這樣跟我爸跑了嗎?我是跟你學的!」

  「你……」我媽一時氣結,「姜未,你悔過之前別想踏出房間門半步!」

  於是我被關在屋裡里,被禁止外出。我聯繫不上長原哥,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更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

  但我堅決不會向我媽道歉。其實我也後悔,逞一時口舌之快,沒有意識到我說的話傷害了我媽媽。她跟我爸私奔這件事情,是她的人生中最後悔的事情。她不希望我步上她的後塵,後悔半生。

  最讓我感到迷惘的是外婆,她似乎也繳械了,對於這件事,她不置一詞,也不替我辯護,她仿佛被我媽說服了一般。

  我已經被關在屋子裡兩天了,我媽的態度非常強硬,我看不到任何可以逃出去的希望。於是,我開始絕食。

  外婆收走我屋裡早已涼透的飯菜,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躺在床上,倔強地把頭扭向另一邊,還能聽見我媽在客廳里的聲音:

  「就讓她餓著!吃什麼飯!我還不信她還真能把自己餓死!」

  我沒把自己餓死,但把自己餓暈了。這並不是苦肉計。我原本就血糖低,加上三餐沒吃飯,早上外婆喊我的時候,我從床上緩緩爬起,卻直挺挺地往地面倒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醫院裡,掛著葡萄糖,依稀聽見我媽和外婆的對話。

  「你這又是何苦呢?」

  「她現在還小,哪裡懂將來的艱難?」

  「……」

  「媽,對不起。我當年沒有聽你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選擇,你沒有對不起我。姜未是個大人了,你也要放手讓她去選擇。」

  「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妥協。我絕對不會讓她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那時候我是何其自私,哪裡想過我會給他們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在我莫名其妙「失蹤」的日子裡,我媽大鬧了公安局,她一貫對外挺知書達理的一性子,直接撒潑坐在公安局的地上,擺出一句「你們要是不把我女兒弄回來,我就在這不走」。

  從前我總覺得她自私心狠,她可以對我不管不顧地丟在雪鎮,因為要面子而跟我爸斷絕關係,我以為,她的心是鐵石心腸。其實她也只不過是一個沒有搞清楚自己生活的普通人罷了。

  只是我當時並不懂。

  我見著窗外有來來往往的人走動,心中一動。冥冥之中,老天爺在幫助我。我住的病房正在一樓,此時就是逃跑的最好時機。

  然而,正當我要起身時,我媽推門進來,我連忙躺回去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媽悄悄擦了擦眼睛,見我醒了,忙問我想吃些什麼,給我去買。

  我虛弱地回答,黃燜雞米飯和骨頭湯。兩家店在雪鎮的一東一西,醫院在中心位置,要買齊這兩樣東西,勢必要花不少時間。我想要同時支走我媽和外婆,故意說了這兩家店。


  我當然害怕被看穿,然而我媽一絲懷疑都沒有,連忙答應了我。交待了護士兩聲,就和外婆一同出門了。

  我偷跑了出去,當然是去找栗長原,我毫不猶豫地往聖山的方向跑去。我知道,他一定在聖山。

  當我趕到聖山的時候,一大群陌生人正往外面搬東西。我在混亂的人群中找了很久,才發現栗長原和多寶在角落坐著。我走了過去,他卻仿佛沒有看到我一般。幾日不見,栗長原憔悴了許多,臉上甚至有些許鬍渣冒出來。多寶也沒有好多少,頭髮蓬亂,像個小流浪漢。

  多寶很識相地到一邊去了。

  好啊,栗長原不理我,那我就使勁在他面前晃,帶著一股子犟勁,我知道他跟我媽不一樣,栗長原心軟。

  果然,他笑了,十分無奈的一個苦笑。他一把按住我的肩膀,低下頭。

  「我答應你媽,以後……」

  他似乎說不下去,但我猜得到。

  「我媽讓你不要理我對不對?」

  「怎麼可能?」他抬起頭,終於看著我的眼睛,「是讓我,不要出現在你面前。」

  我甩開他的肩膀,給了個白眼。

  「那現在是我出現在你面前啊,你也不算違約。不是嗎?」

  說的是俏皮話,可我從他的表情里,從自己有些不自然的語氣里,都知道,我們倆,不過是強顏歡笑而已。

  「長原哥,聖山怎麼了?」

  他沉默了,半靠在牆壁上。


  倒是多寶看了我一眼,語氣涼薄地回答了我:「聖山被賣了。梁院長把地產抵押給了那個該死的黃老闆。黃老闆死了以後,他的賭場也被查封,所有資產包括聖山的地都將歸政府所有。」

  「梁院長?」

  「梁院長在你們出逃的當天就去自首了。長原哥回來的那天,我們去監獄見他,他不見我們,只轉交了一封信出來,他說……」

  「他說什麼?」

  「他說他對不起我們,希望我們不要恨他。」

  「那你們這幾天都住在哪裡?」

  「就住在我們餐館裡。」

  「聖山的其他孩子呢?」

  「他們,他們被分散轉移到了其他孤兒院裡。」

  我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那個我一直記掛於心的問題。

  「那長原哥的考試怎麼辦?大學怎麼辦?」

  栗長原緩緩抬頭,他的笑容讓人無比心疼,他多燦爛地笑啊,就像在說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對不起。」我咬著牙說,「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不關你事。你媽那邊怎樣?沒再怪你吧?你媽媽是很疼你的……」

  我顧不上他安慰我,尤其是在媽媽這件事上,我不想接他的茬兒,也不想揭他的傷疤。


  「你復讀好不好?你的成績那麼好,你畫工也很棒,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出色的人的!」

  栗長原突然苦笑了一下。

  我想起了很早以前,那時我很有自知之明,得出自己對繪畫實在沒有天賦,連勤都不能補的拙,那好,為了跟他盡力保持那麼一點一致,我就去翻歷代畫家相關的書來看,外婆的閣樓沒有,就去圖書館借。瞧來的一堆藝術家老是記串了名兒,卻還是要跑去跟栗長原炫耀,炫得多又沒譜,就露了怯,他也不笑話我,只是耐心聽我胡編亂造。我說你將來一定會成為像羅丹那樣的畫家,他笑著說,羅丹是個雕塑家。我便辯解,雕塑家又怎樣,反正都是藝術家。

  我選羅丹是怕落了梵谷和達文西的俗套,這兩個人的名字被學美術的人翻來覆去地講,講成了四大天王和街頭艷俗,我不高興,我總覺得栗長原是不俗的。於是我問他,不然呢,你以後難道不想做個畫家?

  他皺眉,像在深思。

  我便又追緊,那不然呢?你以後想做什麼?總該是個藝術家嘛。

  他鬆了眉頭,開始笑,說,都說藝術家窮,歷代都是這樣,我倒是不想做個藝術家,想做個有錢人罷了。

  不知為什麼,這一刻,夕陽之下,栗長原的臉在我眼前,模糊而又清晰。我突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懂過栗長原。他壓根就不在乎自己的出色與否,他只關心自己的付出夠不夠多,他把他全部的愛毫無保留地給了聖山,給了我,卻沒有留給自己一點點後路。栗長原活得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累。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走吧。你跟我不一樣,你有家,你該回家去。」他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我不!我不回去,我要在你身邊。」

  「姜未,你聽我說,你不是說,我會成為很出色的人嗎?」

  「嗯,無論如何。」

  「那既然無論如何,我怎麼選擇,都會成為很出色的人,對不對?」

  「對。話是沒錯。可是……」


  「你先回家吧。聽話。」

  我在後來做過很多次這樣的夢,我看不出夢裡的栗長原的表情,我們在夢中談天說地,然而每次夢境的結尾都是他緩緩抬起頭來,看著我說:「姜未,我沒有家了。」

  他忽然笑起來,那是一個非常非常悲傷的笑容,幾近破碎的眼神讓我的心狠狠地糾結起來。

  每次夢醒時分,我都會發現自己的眼淚沾濕了枕巾。

  我一直在懷疑自己,如果栗長原那天真的說出了這句話,我會不會留下來。

  可是他沒有說出口,我也並未留下。

  當我回家時,已是傍晚時分。我壓根忘記了醫院這回事,徑直往家裡走去。

  剛走近巷子口,就看到我媽手裡拎著一盒黃燜雞米飯,在四處張望著,她一見到我,整個人立馬崩潰大哭,緩緩蹲在地上。

  我不知所措地上前,我媽一把抱住我。她鮮少在我面前落淚,更別說是這樣歇斯底里地抱著我哭了。

  過了很長的一會兒,我媽仍然死死地抱住我,我扯扯她的衣角,想讓她鬆開我。外婆也來幫忙,想要拉開我媽,卻怎麼也分不開我們倆。

  我媽只是在哭,不說一句話,只是哭,仿佛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一次流乾淨。

  然而我知道她想要說的每一句話。

  她說:「未未,我以為你又像上次一樣跑了,我以為我又把你丟了。」

  她說:「未未,我們離開雪鎮好不好,以前是媽媽不對,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你原諒媽媽好不好,你答應媽媽,跟媽媽走好不好?」

  她說:「未未,媽媽求你。」


  我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我的心終於軟了下來。

  我繳械了,我敗給了自己的母親。

  很多時候,我們會期待人生出現的許多契機。當你看不到將來,想要逃離目前的境遇時,總會給自己一個限期,仿佛只要熬過那一天,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但是我們錯了,生活本身是無法被徹底改變的,人的命運也早已寫好。

  當我回頭,命運在笑我。

  原本張叔叔說要來接我們,可是我媽說她等不了那麼長時間。甚至,她都沒有收拾我的行李,就拉著我去往車站。一切都在非常短的時間內進行,我甚至沒有時間去和栗長原告別。當我終於意識到我離開雪鎮,從此要去另一個城市生活時,我已經坐在了大巴上。

  大巴在高速公路上開得飛快,窗外的景色不斷倒退。而我媽似乎覺得還不夠快,伸長了脖子,死死地盯著司機的方向。她的手仍然緊緊地抓著我,仿佛她只要一鬆開,我就會像風箏一樣飛走。

  我拍拍她的手,說:「媽,你抓得我手疼。」

  我媽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鬆開我的手。我的手腕上,紅色的痕跡清晰可見。我媽不好意思地問我要不要吃點什麼,喝點什麼。

  我搖搖頭,看向窗外。

  車子早已駛出雪鎮的縣界。許多關於雪鎮的記憶就像電影一般不斷地在我腦海里閃回。就像我當初被迫離開H城一樣,現在我又一次離開了雪鎮。

  當初,我爸拋棄了我們,我們母女倆帶著不解與委屈來到雪鎮。後來,我媽為了她自己的人生,也拋下了我。現在,我在栗長原最需要我的時候拋棄了他。

  多麼諷刺。

  栗長原,對不起。


  你一定要等我。

  新的城市,一切還算是順利吧。儘管我的內心有隔閡,儘管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雪鎮的一切,但野草性格的我,還是在這裡,習慣了下來。

  我曾以為我深恨雪鎮,當時迫切想要離開,從未料到,我會如此想念那個小山城。

  我媽對栗長原的態度非常強硬,我知道我那次出走,讓她想起了我爸。我爸那麼絕情地悄無聲息地走了,從此便再也沒有回來。而我,她是不能失去我的吧。

  除此之外,我媽對我非常非常好,她盡她的所能給我最好的。一到周末,她就會抽出空來,陪我在這個城市裡逛走走看看。我知道,她想要彌補她不在身邊的那幾年時光,儘管我已經強調了沒有必要,她仍然固執地爭取每一秒可以和我待在一起的時間。

  很多關於雪鎮,關於栗長原的事,我都是從多寶那聽說的。

  我每星期都會背著我媽往多寶的餐館打電話,我想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

  然而多寶說得支支吾吾,我在這邊聽得一知半解。

  我只知道,栗長原開始上班,從多寶嘴裡說出來,是替一個老闆管理店鋪,我問什麼店鋪,多寶說,是一個多功能型什麼都有的店鋪。我聽得想罵他,又問,那長原哥有電話嗎?他上班了,肯定買手機了,你趕緊告訴我他的電話。多寶說,沒呢。長原哥住在店裡,也沒啥人可聯繫的。我頓時炸了,吼他,我不是人嗎?多寶在那邊略顯委屈,你罵我幹嘛呢這都是長原哥原話。

  我只好作罷,跟他說,多寶,我的號碼是130XXXXXXXX,你讓他有空打給我嘛。

  多寶一個字一個字地跟我核對號碼,一副認真的樣子。

  我又問,長原哥身邊有啥新鮮事嗎?還有畫畫嗎?小芽姐呢?她有找長原哥嗎?李言呢?

  多寶被我的連環發問弄得半天沒說話。

  我又喊,多寶!多寶你說話啊!

  他那頭髮出長長一聲嘆息。


  「姜未啊,我白對你好了,你看看,你問了那麼多長原哥,連李言都提上了,你怎麼沒問一句我怎麼樣?」

  我在這邊終於樂了,不過還是嘴硬說了句:「問你幹啥?跟你很熟嗎?」

  多寶一時語塞。

  並不是這樣的啊,多寶,我在和你說著話,我從你的語氣里能聽出你好不好,你這個傢伙啊,別說臉上藏不住事兒了,聲音里都藏不住啊。

  我知道你會很好的。

  「你啥時候回雪鎮看看?」

  這回輪我愣了,我媽對雪鎮避之不及的態度,我現在提都不敢提。

  但我還是說了句:

  「嗯,會回來的。我一有假期,就回來。」

  寒假來的時候,我考得還算不錯。大概是借這個膽,我跟我媽提出,回雪鎮看看外婆。

  我媽一挑眉,我就知道情況不對,在她發飆前解釋道:「我回去看看婆婆嘛。我都好久沒見她了。」

  「你不用去。」她放下手上的東西,「外婆過年會來咱們這,再等幾天就行了。你不是有個頒獎要去參加嗎?」

  是的。我參加了一個省里的徵文比賽,拿了個中規中矩的二等獎。剛好湊上省里搞文化節,因此還蠻重視,弄了個頒獎典禮。在H城。

  剛好趙叔叔要去H城出差兩三天,順便將我送過去。

  我收拾了簡單的行囊,好久沒見老季。老季接到我的電話開心得不得了。跟我說起我的救命恩人。說當天給我接風洗塵,順便介紹我的救命恩人給我。我聽完還想了一會兒,什麼救命恩人?


  老季一副「我為什麼跟你這種智商的人做朋友」的語氣說:「初一那個暑假,你藏在我的衣櫃裡,差點暈死在裡邊兒,當時不是我哥們兒救的你嗎?」

  「呦呵,現在哥們兒叫得挺親熱的,當時是誰把人家當情敵要拼個你死我活啊?」

  老季嘿嘿一笑:「嗨,這都過去的事情啊。莫提,莫提。」

  我也忍不住笑了。

  人就是這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生物。當初藏在逼仄空間裡,瀕死的絕望,現在想起來也不過是一件童年時做過的一件蠢事,是老朋友敘舊的談資。也是啊,有什麼痛是時間撫平不了的呢?

  趙叔叔將我送到了會場,有許多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學生,坐在宴席邊吃飯。我被負責人姐姐帶我角落的一桌,上頭有我的名字。她還很熱心地告訴我,一會兒吃到一半台上會有小演出,之後會有很多領導講話,然後頒獎。頒獎呢,到時候是沒有獎狀的,只是一本證書,獎狀會私底下再分發給我們。

  我點點頭,表示感謝。

  同桌有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他們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女孩原本很興奮地和那男生嘰嘰喳喳地說著話,用餘光掃了我一眼,湊到我身邊看了看我的名牌,非常自來熟地跟我打招呼。

  「姜——未,你好啊,我叫陸羽。」

  「你好。」

  「你拿的是幾等獎啊?他是陳蒼鬱,他拿的是一等獎噢!」男生臉稍紅,扯了扯陸羽的胳膊。

  「我拿的是二等獎。」我看著陸羽,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陸羽,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面前精緻的食物打著轉,我突然有了一個很大膽的想法。

  趙叔叔明天下午會去酒店接我,那從今晚,到明天下午,我的時間,是自由的。

  現在是晚上7點鐘,最晚一班去雪鎮的車是8點20。

  那是一場水準真的不怎樣的表演,然後是一段冗長的發言,頒獎總算開始了。

  「一等獎……陳蒼鬱……」

  下面有女生尖叫,打破了原本靜謐莊重的頒獎場面。

  「二等獎,齊躍然、劉博臣、姜未、盧瀟嵐。」

  幾個年輕的身影出現在台上,而頒獎的領導一臉詫異。

  「欸?怎麼少了一個人?誰還沒有上來嗎?」

  「在在在,我在。」剛剛那個尖叫的女生急匆匆地上台。

  夜色之中,我摸出自己的手機,幽藍的屏幕上,多寶沒有接我的電話。

  我默默地掛掉,望向窗外的夜色如水,倒退的燈火緩慢地幻化成在雪鎮的記憶,一瞬間而一眼萬年,原來這短短几年發生過那麼多的事,終究將我變成了一個快要成年的大人。

  我的心情竟也無比平靜。

  雪鎮,我終於又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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