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024-09-13 18:32:51
作者: 王巧琳
{一剎那的天長地久}
C城的聖誕節氣氛濃郁,華燈異彩,一片熱鬧。
劉珊珊在下午抵達了C城,顧城托許密陽去接了她。
飯局自然是要照顧達尼的生意,在小飯館裡,叫了幾個朋友來慶祝聖誕。顧城的室友,以及一起打球的幾個朋友。陸和年缺席。
劉珊珊那樣負氣地拼命敬程青言。
她也看得出,這個程青言,就是她的頭號敵人。
程青言尷尬地舉著酒杯,低聲說:「我不太能喝酒。」
顧城奪過酒杯,朝眼神咄咄逼人的劉珊珊說:「她發起酒瘋來可厲害了。是真不能喝。我替她喝。」
語氣里的寵溺,所有人,包括程青言自己都聽得出來,頓時臉紅到脖子根,索性一把奪回酒杯:「沒事兒,我自己喝吧。我酒量,已經好多了。一杯酒應當沒事的。」
劉珊珊因為難過,早就微醺,此刻就著酒精尖聲笑起來:「你裝什麼裝?誰不知道你是怎樣的貨色?你就是靠這本事勾引人是不是?」
顧城騰地站起來,怒氣騰騰。而在他發言前,許密陽突然跳出來,拍著桌子說:「鬧什麼鬧,鬧什麼鬧!又沒人請你來!你搞什麼飛機?」
劉珊珊嘴一癟跑了出去。
其實那一刻程青言有一種一雪前恥的痛快,可是下一秒就覺得劉珊珊實在是很不容易,於是扯扯顧城的胳膊說:「你去把她追回來吧。出了事,我們大家都不好跟她爸媽交代不是嗎?」
他有些猶豫,滿臉的不想去,可是看著程青言堅定的眼睛,只得屈服:「好吧。」
這時候許密陽卻挺身而出了,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去。哥們,你好好招待客人。你的那個不速之客,我替你好好照顧便是。」
然後,一邊念叨著「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便左拐出門。
原本守夜的計劃不歡而散,老趙他們也神秘兮兮地說要去陪女朋友。
於是從達尼的小飯店裡出來,顧城替她裹好了圍巾。
「走吧。想去哪裡?看電影好不好?」
「好。不遠。走過去吧。」青言提議道。
一對對情侶笑容燦爛地與他們擦肩而過,幸福就像是瘟疫一般,四處散播。
「其實,我的酒量,沒有那麼差了。可以喝兩瓶啤酒了。」她笑著說。
他只是跟在她身後,沉默著。
這樣的夜晚真是太美好。
她忽然想起畢業旅行的那一次,離別的時候她和顧城坐在一輛車的頭和尾,她固執地以為,一分開便不會相見。因為曾經於她而言,想見的人,總是見不到的。所以索性裝作不想,才會比較幸福。只是有一天她忽然明白了,相信比不相信,要讓人快樂。即便很有傷痕累累的可能,但總有一天,會到彼岸的吧。
顧城終於快步走到她的身邊,與她並排走著。
程青言側過頭看到他的肩膀,卻不好意思再抬一點點看他的眼睛。
「程青言。」顧城終於開口,「在一起吧。」
她沒有回答,只是腦中一片嗡鳴,這早已明晰的被愛,但在他說出口時,依舊有溫柔卻強大的殺傷力。
顧城側過頭來,看到程青言平靜的臉,忽然覺得心中恐懼,於是停下腳步,抓住她的胳膊。
「你答應啊。你怎麼還不答應。你是要急死我嗎?」
時間仿佛靜止在那一秒,顧城看到面前的女孩,緩緩地展開她的笑臉,眼睛像月牙一樣彎,有幾縷細長的頭髮,被風帶起,掃到他的手上。路燈照在他們身上,照出的影子恰好微重疊,像是兩個人,在擁抱一般。有一個吹簫的藝人,正在離他們幾米開外,吹一曲熟悉卻記不得名字的調子。
讓他想起了,琴瑟和諧四個字。
程青言這時開口說:「似乎讓你著急已經成了我的習慣。這個習慣不太好,我決定,把它改掉呢。」
而與此同時,許密陽走進一家小酒吧,坐在了角落裡正哭得一地紙巾的劉珊珊旁邊。
翹著二郎腿,笑著說:「喂,丫頭,剛朝你吼了,這會兒哥來跟你說聲對不起。」
劉珊珊抬起哭腫的眼睛瞪他,許密陽拍拍自己的肩膀,我知道你現在很需要一個寬厚的肩膀:「怎麼樣,哥委屈下,借你靠一下?」
劉珊珊的眼睛裡又冒出汩汩的淚水:「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他。」
這個時候,她的的確確需要一個人陪著她,哪怕聽著她哭也好。所以,她也不願把這個雖然有點討厭的方才還朝她大吼大叫的傢伙樹為敵人。
這世界上有種女孩,她們習慣性跟人掏心窩,也許總是因為過於尖銳而不太討人喜歡,但總會有人,心疼她們暴露出來的尖刺和傷口的吧。
許密陽笑得有些無奈,伸出手來,將劉珊珊的腦袋靠到自己的肩膀上,她沒反抗,只是機械地哭著,眼淚跟流不完似的。於是許密陽嘆著氣說:「姑娘,至於嗎?哥告訴你,這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去了。這一個,就讓給程青言吧。」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好姑娘也一樣。程青言,就讓給顧城吧。
在許密陽心裡,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日,妹妹出事故,他火燒火燎地趕到醫院時,那個漂亮的護士小姐告訴他,要不是有個女孩子給妹妹獻血,估計有些麻煩。
後來他追著護士小姐詢問那女孩的長相,護士小姐努力地回憶說:「呃,穿著紅色的毛衣……你可以去問一下腸胃科的周醫生,她好像是腸胃不舒服來看病的。」
程青言。
他知道了,那個被護士小姐讚許地誇獎,即便暈血虛弱也要固執地給他妹妹獻血的人,就是程青言。
顧城將她的手塞進自己口袋的時候,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她掙扎了一下,卻被他緊緊地拽住手心。
於是她也笑了起來。
終於牽手了。
終於……在一起了。
原來真的放下心頭的戒備,那些恐懼便也不會再威脅到她。
原來啊,還能這樣放心地,將手交給另外一個人。
真好。
他們一起經過那個街頭的拐角時,並未注意有人正目光如炬地盯著他們看。
很快,眼睛裡燃燒成了灰。
紀卓然熟練地點起一根煙,還是一樣的姿勢,仰頭,呼出一個煙圈來。
他身上的衣服滿是骯髒的污漬,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機車工人。晚些,還要去酒吧駐唱。工資還算可以。唱一晚上四個小時,收入能夠維持他和沈輕羅的生活。但是,要買那些昂貴的藥物,要支付那些簡直天價的心理治療,實在是杯水車薪。
他早就知道程青言在這個城市了,況且,他和達尼,是朋友。
但是達尼自然不會知道他和程青言的關係,只是特別興奮地告訴紀卓然,他有一個很優秀的才女朋友,叫程青言,在C大念書,有一個男朋友。總之,在達尼的描繪里,那簡直是無法令人不羨慕的幸福。
他也感激上天能給程青言這樣的幸福。
他虧欠她,太多太多了。不僅虧欠她,並且,也虧欠自己。
四年前,他承認他心猿意馬,沈輕羅太漂亮,他亦不能否認自己打心眼兒里喜歡這樣的女生。
她美麗,脆弱,極度需要保護。
相比之下,從最開始需要他的程青言,越來越強大,大多數能擺平自己的事情,與其說是被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她更像與之並肩的騎士。
她太年輕了。比他足足小了三歲。她崇拜他,可是他覺得她不能理解他。
但是沈輕羅可以,她只不過往哪裡一坐,用她那溫柔的眼神就能把他給化解掉。
但是無論如何,他依舊明白自己心裡愛著程青言。
儘管她年幼,天真,好像,沒有那麼需要他。
就連質問他的選擇時,她依舊驕傲地像孔雀地昂起頭來。
並不只是誤會,但就算只是誤會,他一定也會疲於解釋的。
只是,他不會混亂到,誰是自己女朋友都分不清楚。沒錯,他對沈輕羅有好感,想保護她,照顧她,可是非要做選擇,他一定會放棄後來的那一個。
先來後到,他秉持這個原則。
但是,這個世界,有些原則比先來後到更重要。
所以,如果再給他回到那時候,他還是會選擇一樣的道路。那便是,帶著沈輕羅私奔。
不用因為其他。
單是抑鬱症三個字,就是他的軟肋。
沈輕羅,有嚴重的抑鬱症,所以她擅長哭,擅長沉默,擅長,用刀片劃開自己的手。
也許旁人並不了解這種病,總鄙夷地覺得,不就是無病呻吟麼?抑鬱症根本就不是病。
可是紀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從成長開始,他就被這種恐慌包圍著。母親跳樓的那天,他站在那個白色的窗簾前站了半個小時,樓下響起救護車的聲音,人潮帶來議論聲,飄到11樓的窗前,他沒有發抖,只是平靜地站在那裡,哭不出來。
他貌似平靜地接受了母親的死亡。
曾有一段時間他也懷疑自己得了這樣的病,可他沒有錢去看心理醫生。
遇到程青言的時候,他恍惚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病。他依舊能夠快樂,並且,願意為了程青言而活下去。逗她開心。幫她打架。收拾各種爛攤子。至於以後的事,他的確沒有想過。
也不會想過,遇到沈輕羅。並且,跟她產生糾葛。
那個叫立磊的男人,真的太狠了。他親眼看到他傷害沈輕羅,拽住她的頭髮把她丟出去。
可是那次揍立磊,卻是因為程青言被他欺負了。
是的,程青言是為了沈輕羅,所以他間接地,也是為了沈輕羅吧。
那天的事情出了以後,他遲疑了很久要打程青言的電話。
可是終究是忍住了。想著,明天再跟她說吧。告訴她,他壓根沒想過跟別人在一起。
如果說,對沈輕羅有好感這件事會讓她不高興,他會隱瞞,告訴她,統統是因為她。
因為,他愛她,勝過愛沈輕羅啊。
可是那天晚上沈輕羅失魂落魄地過來找他,狼狽得像是一隻脫水的水母。
他忍不住抱住她,問她到底怎麼了。
沈輕羅只是目光空洞地問:「帶我走,好不好?」
於是,他帶她走了。
這是一場名義為私奔的逃亡。
他沒辦法不這樣做。
因為,沈輕羅說:「她失手,殺死了立磊。」
而世界,總是那樣地滑稽可笑,他們逃到了遠方,心驚膽戰地等待著事發。留意著網絡和電視上的新聞,如同驚弓之鳥。
可是,什麼都沒有傳來。
很多年後,他回到小鎮,才知道,立磊,根本就沒有死。那一刀捅在他身上不重要的部位。
紀卓然當時的反應,讓自己覺得很不人道。
他覺得,太可惜了。
可惜的不是立磊沒有死,而是,他的私奔,竟然毫無必要。
真叫人,欲哭無淚。
只是未想到,會再見到程青言,他是不會走到她面前去的。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何況,她根本不需要他。甚至他的對不起,都是多餘的吧。
你看,她著實不需要他,她在哪裡都能像一隻孔雀一樣。
雖然收斂了鋒芒,時光卻讓她在他眼裡更加迷人。看看她身邊那個男生,簡直是一對璧人。
真的,很般配。
他笑著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一滴淚。
僅此一滴而已。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荒唐,自己眼中的自己,和旁人眼中的自己出入那樣之大。
而程青言不會知道,自己仰望,崇拜紀卓然的那些歲月,卻被統統地被他當做「不需要」。
慶幸她不知道,否則,她一定會覺得,她那些年的用心和希冀,熱愛和崇拜,統統,都餵了狗。
彼時她與顧城穿過了一個巷子。巷子很黑。
一隻野貓從腳邊躥過,顧城嚇了一跳,聲音有些抖,卻抓緊她的手哄她:「別怕啊。」
她壓根就不怕,可還是順從地縮在他的臂彎里。
那些涌動在她周圍危險的浪潮似乎偃旗息鼓了,程青言覺得,此刻她終究歸於平靜的海洋。
那些,她以為再也回不去的地方,輕而易舉地,重新得到。
但願,不會被騙,不會失去,也不再會失望。
但此刻,並不適合這樣的擔憂。
太暴殄時光了。
就像她方才跟顧城說的,看電影前,穿街走巷去一個很隱蔽的麵館,吃碗很燙很辣很香的面,才是正經事兒。
大學雖是樂得自在,可考試那段時間,依舊是打仗般。因平時拉下太多,即便功課輕鬆,壓力不大,全盤壓縮還是讓人憔悴。
考完試的那日,許密陽邀他們去他家吃飯。
許密陽是C城本地人。程青言也已經知道了,原來那日巧合獻血的對象,竟然就是許密陽的親妹妹。
那一日,剛好就是小傢伙的生日。
雖然許密陽警告他們不許買禮物,程青言可是懂禮數的人,考試一結束就拖著顧城去市區購置兒童禮物。
走進一家兒童禮品店,裡頭的毛絨玩具簡直花了她的眼睛。
顧城努努嘴說:「真不能理解你們這些女孩子,這些毛茸茸的東西,就有那麼大的誘惑力嗎?」
程青言白他:「我也不能理解dota讓你們個個成為宅男。」
「隔壁有家特好吃的冰淇淋。你要不要吃?」
「當然要。」明明是討厭逛街所以找個理由掩人耳目,她忍不住想。
於是一個人在禮品店裡晃著。
「小姐,您是要買禮物送男孩還是女孩?」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她像被閃電劈中,抬起頭來。
程青言曾想過許多個與紀卓然重逢的場景,卻從沒想過,會先遇見沈輕羅。
她的長髮挽起,清湯掛麵的素顏,瘦,並且孱弱,蒼白,但依舊很美麗。
這時候,她也掩不住詫異。
「竟然是你……」
是啊。她也想說,竟然是你。
那些夾雜在她們之間的往事,一椿椿地浮現,讓程青言有瞬間失神,爾後回過神來,沒心沒肺地笑。
「輕羅姐,好久不見。」
沈輕羅怔了一下,原以為,再遇到,程青言一定不會給自己好臉色,卻未想到她這樣大方。
「是啊。好久不見。要什麼樣的禮物?」
「送女孩的。倒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本來隨便買一隻就好,不過,都太好看了。不知該買哪一隻。」她聳聳肩膀。
「現在的小孩真幸福是不是?」沈輕羅的眼睛如同彎月,「哪裡像我小時候,我只有一隻幾乎變成灰色的毛絨小狗。」
「那就,買這隻小狗吧。」她的目光落在一隻純白色的毛絨小狗身上,將它抱在懷裡。
「好,我帶你過去付帳。」
這個禮品店倒真是大,走到收銀台的途中,沈輕羅回頭問她。
「你還是學生吧。」
「嗯,才大一。」
「這樣小。我卻已經老了。」她的聲音中有無限感慨。
她比自己只大五歲而已,正當風華正茂。可是,眼睛裡卻藏不住滄桑。
程青言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便是如此。
「你不比我大多少,年輕又貌美,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欠揍。」
「不一樣的。」她淺淺地笑,「像我這樣的人生,過了二十歲,已經是衰老了。我啊,活不了太久的。」
在收銀台的兩米處,她忽然停住腳步。
「只是,當初對不起,我畢竟是搶了你的男朋友。」沈輕羅雖然面有抱歉,可程青言分明覺得,那是勝利者得逞後的示弱。
她不需要他們的對不起。曾經覺得他們虧欠自己的,時光都已經補償給自己了。
怪只怪自己活得太濫竽充數,對不起他們的離席,反而因為自己心中的傷痛而自我蹂躪而自我變形。
不過,她真的,不在乎了。
「餵。程青言。」顧城從店外進來,捧著兩隻甜筒,見到程青言與一個漂亮女孩攀談,微有詫異,卻仍舊笑著上前,將甜筒遞給她,然後把自己的那一隻,遞給沈輕羅,禮貌地說了聲,「你好。」
「你好。」沈輕羅巧笑嫣然,
「馬上買好了。你去外面等我。」程青言推他一把,表情有些嬌嗔。
原來如此,所有的大方退讓,不過是有了更新的替代品。
「男朋友很帥。」沈輕羅卻說,「不過不如紀卓然。」
程青言笑著回答:「不如,便不如吧。」
她掏出錢包來,將包裝好的禮物抱在懷裡。
「後會有期。」
走到門口,顧城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懷裡的禮物,一隻手費力地拿著。
「哇。你買了什麼。這麼大。」
空出的一隻手來牽她的手。
「她是不是特別漂亮。」程青言卻答非所問。
「能說實話嗎?」顧城笑嘻嘻地說。
「你敢騙我?」程青言瞪他。
「漂亮漂亮。不然我怎麼會把我的甜筒遞給她。」顧城嬉笑著,「這樣漂亮的姐姐,你當介紹給許密陽。」
「她就是沈輕羅。」
顧城陷入了沉默,卻停下腳步來。
「幹嗎啦。」程青言回頭看著他。
「我得把甜筒要回來!」顧城像個孩子似的,負氣地握拳。
程青言笑著打了他一下:「喂,你好意思對美女做這種事兒嗎?」
顧城瞪她:「欺負你的人,都面目可憎!漂亮個屁!」
雖然做出一副插科打諢的樣子,可是,顧城心裡還是一緊,這個叫紀卓然的傢伙,還是存在在他與程青言之間的啊。
冬日的C城,潮濕陰冷,迎面的風直躥進毛孔,鑽到人的骨頭裡去取暖。
他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裡,緊緊地握著。
似乎怕一鬆手,她就會跑掉。
覺察到自己這樣的心態時,顧城失笑。
怎麼自己,這樣沒出息呢。
許密陽的家就在這個城市,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市民家庭,單元樓,有些破舊,逼仄卻溫馨著。
早就準備好了一桌的菜。
程青言為自己不過是舉手之勞獻了血卻被當做恩人款待感到十分羞愧。
許密陽的妹妹——6歲的許漫,已經痊癒了,此刻像個小天使似的給他們表演學校里新學的表演,並且,表現出十分喜歡程青言。
一家人都有著許密陽身上的樂觀和陽光,似乎一切難關都不成問題。
不過也確實,只要能活下去,什麼難關,都不會是問題。
何況,是愛情。
飯後程青言陪著許漫堆七巧板。顧城和許密陽站在陽台上抽菸。
「你們家程青言,還真有點兒賢妻良母的潛質。」許密陽打趣說,「倒是便宜你這小子了。」
「別忘記,她剛才打碎了你家的一隻碗。」
「切,能娶到她,你怕是一百隻碗也拱手送上,一臉諂媚地說,來,隨便摔。」許密陽笑著說。
他還是留神著程青言的一切反應,生怕會出現一絲與往常不同的反應。
那些讓他會覺得害怕的反應。
比如她低頭的沉默,瞬間的失神。
都會讓他害怕。
不過,他只捕捉到幾個訊息。比如,許漫問她:「那個哥哥是姐姐的男朋友嗎?」
她便微笑說:「是的呀。」
比如,許漫說:「姐姐喜歡不喜歡喜羊羊呀。」
她思考了一下肯定地說:「特別喜歡。」
便沒有其他了。顧城鬆了一口氣。
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但願,是自己想太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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