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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是非誰對誰錯誰

2024-09-13 18:35:55 作者: 四夕若若
  1

  機長休息室。

  嵩磊望著休息室玻璃窗嘆氣,另一角,李特叼著煙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打個哈氣,掰著手指數到:「15。」

  大老闆程昱一進門就看到神情怪異的嵩磊,小心翼翼的挪到李特身邊,好奇心泛濫:「他怎麼了?」

  「想不想知道最新八卦?」蹭過來的李特眉毛上下跳動,諂媚地拍拍程昱肩膀。「到底是誰讓我們的花花公子嵩磊,最近心情異常低落?」

  「噢?趕緊說說!」程昱急忙追問,心裡想著能讓花花公子嵩磊這副欲求不滿的憋屈摸樣,這個女生還真要認識下。

  「別急嘛,其實那女生的名字你早就聽說過,就是……」李特正要公布答案,嵩磊卻一個陰測測的眼神拋過來,嚇得他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

  「你們兩吃飽了撐著,消遣我很有趣是把?」嵩磊起身,瞪了程昱一眼後拽著李特後衣領往外拖去。

  「哪有,我們這是關心你。」程昱,李特難得默契的異口同聲。

  「是嗎?」嵩磊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李特,纖長的手指玩著轉筆,「我倒是很好奇,你和薇薇同住的那叫夏雨的小秘書是怎麼回事?昨晚在酒吧,你見到夏雨和余家富二代泡媚眼,就氣到把喝得醉醺醺的夏雨抗肩上拐走,晚上你們發生了些什麼?」

  「咳咳、現在我們說的是薇薇關機不和你聯繫的事,怎麼又、扯我身上了!」李特笑臉僵住,眼神閃躲。

  哎呀!他忘了嵩磊可不是好惹的主。

  「李特,看面相你紅鸞心動,距好事不遠咯!」程昱調侃,想當初李特在他戀愛時可沒少潑冷水,在結婚典禮上更是使足了勁來惡整他。現在不整回來又更待何時?「你昨天有沒有帶套啊?會不會都已經弄出人命案了?」

  「呃、才沒有,哥我做事向來有分寸……」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一臉口不對心的李特扭曲著面容,回想昨天好像真的沒有帶套。呀!應該不會這麼湊巧中大獎吧?

  「兄弟,自求多福吧。要是真有了,就趕緊娶了人家姑娘。」見李特一臉想法全部寫在臉上的傻摸樣程昱笑得很歡,手重重的拍拍他肩膀繼續恐嚇:「打胎對女人而言可很傷身,很長時間都緩和不過來!」

  「聽薇薇說夏雨脾氣超火爆,第一任男朋友因為劈腿被她打斷三根肋骨,第二任被她看到和別的女人摟在一起就被打斷了腿,我還真好奇,你的下場會是怎樣呢?」嵩磊話如同秋風卷落葉,畫面感透著說不出的淒涼。

  李特眨動泛著無辜波光的眼瞅向嵩磊,驚恐不安的眼神里赫赫寫著幾個大字:我真的知道錯了!

  還真是個活寶。

  程昱忍俊不禁,嵩磊萎靡的心情也稍微放晴。這時,門外忽然響起推門聲,敲了三下,走進來的人是海倫。

  「維森,我有些話想和你單獨聊聊,可以嗎?」她看起來很憔悴,沒有化妝,卷翹長發有些毛糙,嘴唇和皮膚呈現病態的白。

  「李特跟我出來下,商量點事情。」程昱識趣的拉李特出門。

  「喂,別……」別拽啊,我這件衣服很貴啊!李特話還沒說完就被程昱強行推出休息室。

  關上門程昱見李特自顧自向前走去,不動聲色的把他拽過來,食指比在嘴唇做出『噓!』的姿勢,耳朵貼在房門上,手指了指裡面。李特立刻懂了,跟著蹭過去偷著裡面人的談話。

  「海倫,有什麼事?」嵩磊不帶情緒的抬頭看她。

  「我懷孕了。」

  海倫從皮包里翻出一張醫院診斷懷孕的單子,輕輕地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嵩磊震驚錯愕的面部表情讓她心抽痛,右手輕撫在小腹上,「我知道,或許你的心裡從來就沒有我過,可、維森……我愛你。」她眼底泛著淚光,「至少它能證明我曾經擁有你,我、我、我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

  「海倫,你無法給他一個完整家,你就根本沒資格生下他。」話很重,可也是殘酷的現實。

  「那你……會不會為了孩子……回到我身邊?」她還抱有一絲希望,哪怕他只是因為孩子,不是她,也沒有關係!只要他願意回到她身邊。

  「不會。」嵩磊狠狠地斷了她的念頭,故做絕情,「海倫,你聽著,我從來沒有一丁點的愛過你。」

  沉默,長達幾分鐘的沉默。


  「海倫,你……

  「好好好!」低垂著頭的海倫忽然打斷他,發出聲聲壓抑輕笑,「一切都只是我自己賤!」她用溢滿淚水大眼睛望著嵩磊,手按著痛到發麻的胸口部位,一步步往後退,「嵩磊,你為什麼要這麼傷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對你還不好嗎?你和那些女人在一起,我不哭不鬧。以前每次你說要分手,我都同意。你說繼續在一起,我又歡喜的同意。那是因為我知道你玩累了還會回到我身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這次,一個宋薇薇就讓我徹底失去了你?」

  「海倫,你冷靜點。」

  「你別過來!」海倫喝止他,絕望的凝視著他:「嵩磊,我最後問你一句話。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和孩子是嗎?」

  見他一直沒有回答,海倫淒涼的笑了笑,「你不用說了,你要說的答案我已經知道了。我走了。」

  「等等,海倫。」嵩磊急忙起身想攔住海倫,這時門忽然自己開了,門外站著偷聽的李特和程昱,兩人表情誇張,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看到兩人的海倫也驚訝了一秒,隨後推開兩人飛快的跑掉。

  先反應過來的程昱推了一把嵩磊,「還不快去追!」要是真出了什麼事,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愣住的嵩磊趕緊追去,李特和程昱在面面相窺後,也隨之拔腿追了過去。

  2

  站在12層樓頂圍欄外,風很大,抓住了欄杆的海倫還是被吹得搖搖晃晃。這樣的高度摔下去肯定是粉身碎骨。

  「海倫,你要幹什麼?趕緊下來!」嵩磊趕到的時,看到這幕驚心動魄的場景,心臟一陣緊縮。

  「對啊,海倫,我們有話好好好說,別想不開,你還年輕!沒有必要為了這個男人自殺!」李特急得是上躥下跳,海倫喜歡嵩磊是眾所周知,兩人分分合合也是多次了,可沒想到這次鬧得這麼大。

  「海倫,你快下來。」程昱好言相勸,「人活著,終究還有希望,可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們走開!不要過來,不然我馬上跳下去!」海倫神情激動,揮手做出驅趕動作,只一隻手抓著天台的欄杆。

  看到有人要跳樓,樓下瞬間擁來不少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嵩磊慢慢地挪步子朝海倫走過去,可他才走了幾步,海倫沖他大聲尖叫:「別過來!你別過來,別過來……」

  程昱拉住嵩磊,輕聲安撫她「好好好,我們不讓他過去。」

  四人一直僵持著,等海倫情緒稍微緩和了一點。嵩磊向李特和程昱使眼色,意思是:我和程昱來轉移她注意力,李特趁機想辦法繞過去把她抱下來。兩人點點頭,程昱就開始和海倫對話。

  「海倫,你先別激動,我們談談好嗎?」

  海倫猛搖頭,一張蒼白的小臉頰上淚水縱橫,一眨不眨的盯著嵩磊,「程昱,你幫我求求維森,不要對我這麼殘忍,不要為了宋薇薇而離開我和孩子,沒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

  「海倫。」

  面前的一幕如同有上萬隻螞蟻在心臟邊緣啃噬,嵩磊聲音哽咽在喉嚨里發不出,心裡很不舒服,揪心的痛。

  腦海里回想父母爭鬧,甩東西,打架……到車禍。

  全身的血液仿佛從頭頂全降到腳下,一個個畫面發生了變化,閃爍父母曾經恩愛的畫面,在院子裡歡笑,在廚房一起做飯,給植物灑水和陪他聊天,看動畫片,督促他寫作業……那些被他遺忘的是愛吧。

  原來,是憎恨讓他將父母對自己的愛全部埋沒起來。

  如今他在傷害愛他的人,海倫和孩子。如果海倫死了,那麼從今天起就有兩條命壓在他身上,即便是他和薇薇能在一起。日後被薇薇知道了這一切……只怕他們也不能幸福吧。

  在嵩磊發愣的同時,李特的手即將要伸向海倫的腰部,強行抱住她抱下來,可被海倫驚覺猛用右手拍打,兩人拉扯之間雙雙滑倒下去。

  「海倫!」

  「李特!」

  衝過去的嵩磊抓住了海倫的手,而李特好運氣的是朝天台內倒,直接壓在了程昱這個墊背身上。


  「海倫,不要放手!」

  「不,維森,你鬆開我吧。反正你不要我和孩子了,今天又鬧得這麼丟臉,你就讓我去死好了。」掛在半空中的海倫掛滿淚痕的臉,絕望地搖頭。

  「我要你。」

  嵩磊的話讓身邊李特和程昱一驚,「啊?!」海倫還是搖頭,「你只是騙我對不對?一旦我上去了,你還是會拋棄我和孩子。如果是這樣、嵩磊,你救得了我一次,可救不了我幾次!」

  嵩磊整個人困難的趴在天台上被拖出去半米,拼命將她往上拉,「海倫,對不起。但是請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和好爸爸。我保證不再和宋薇薇來往。」

  失去家人至親的痛苦他曾深深地體驗過,孩子幼小的生命又是何其的無辜。

  無力抵抗,嵩磊苦笑。

  命運給予的打擊似乎總讓他應接不暇,以前的父母的死,後來是薇薇的離開,直到現在是與她之間那份再也無法守護的承諾。

  「相信我,海倫,我會做到的。」

  最後一句話讓她眼底重燃希望之光,「真的嗎?你、你不是、不是在騙我?」被他眼睛傳來的真誠打動,海倫身體漸漸放鬆了掙扎,這時李特和程昱見機會成熟,快速將兩人拽了回來。

  有些愛就像彈簧,越是拉得緊,下場只會越痛。

  3

  「郁司鳴……」薇薇實在找不出任何一句話,能安慰,抬頭望他。想靠近,又害怕被捲入他內心洶湧澎湃的憎恨巨浪。

  唉。終究是動了心,捨不得,她害怕的摸樣。

  走到她身邊,很自然的抱住她,頭擱在她肩膀上,感受她的氣息縈繞在身邊,「只要你陪著我。」


  只要你陪著我。

  只要你陪著我。

  只要你陪著我。

  ……

  我將不再報復嵩磊,漸漸地去淡忘,不去觸碰,將過去的一切陰霾如被風吹落花瓣埋葬在土裡隱藏。

  「我已經失去了她,如果連你也離開了,我真的會發瘋。」抱緊她,郁司鳴忽然想起以前的日子,妹妹總是惡作劇得逞後飛快轉身逃離,鈴鐺般的歡笑在風中飄蕩:「哈哈,笨蛋哥哥,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跑那麼快,當然抓不住。」

  「那是因為哥你頭腦發達,四肢嚴重不協調!」

  險些被抓住的妹妹,急忙躲到走過來送水果拼盤的媽咪身後,笑呵呵朝他吐著舌頭做鬼臉。

  這樣的事情總是接二連三,有時是發生在他寫醫學報告,有時是他溫書……妹妹總是各種纏著要他陪逛街玩鬧。又氣又無奈,那時真想過,這鬧人的小丫頭能消失一會就好。

  可是,現在他後悔了……

  失去至親的痛苦一幕時常在醫院上演,遠遠地望著,薇薇也能從人們撕心裂肺的哭喊,面容爆發出強烈害怕中體會。死寂的走廊似乎來回飄蕩著一個聲音:再也見不到了,再也見不到了。

  原來真的有這麼一天,朝夕相對,陪伴在身邊的那個人,會忽然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了你。

  「郁司鳴,這樣好嗎?我的留下真的可以讓你忘記恨嗎?」薇薇出神望著天花板,「愛情和施捨不同。」

  「可以。」


  「郁司鳴,為什麼我要成為你們之間的犧牲品呢?」是嵩磊,還是她妹妹,誰才是罪魁禍首已經分不清了,只是無辜的她,在悄無聲息中被無情的捲入一場本不該出現的戰役。

  「你答應了的。」他面容上閃過被欺騙的惱怒。

  道理還是講不通嗎。

  「我甚至懷疑,你真的喜歡我嗎?」薇薇搖搖頭,不認同他所說所做。「還有,嵩磊知道害死你妹妹自殺這事嗎?他只是要分手並沒有做出別的傷害不是嗎?世界上那麼多情侶每天都在上演分手的戲碼,這很正常不是嗎?」

  驀然放開她,坐回她對面的沙發上,郁司鳴蹙眉,眼睛視線依舊沒有離開她,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關於情侶分手的事情,他的憤怒的情緒在漸漸緩解,說著說著話題又繞回了第一次在酒吧遇見她的情景。

  郁司鳴嘴角微翹,「想知道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嗎?」

  「呃……應該很糟糕。」應該是在酒吧遇見的那次,醉酒的她……抱著人家還……親上去。

  「還好。」郁司鳴較含蓄的評論:「只是有點小吃驚。與喝醉酒的女人接吻,我還是第一次。」

  呃、薇薇嘴角抽搐,他這是在消遣她?

  「一年。」他忽然神色變得認真,「這個婚姻只捆綁你一年,如果那時你還不能愛上我,我放你自由。」

  「我們剛申請領養兩個孩子,如果現在離婚,申請很可能面臨失敗。之後,安妮和凱恩很可能會被送入孤兒院或者其他機構,他們接下來的命運將是一副怎樣情景,我想你能猜到。」

  「所以,拋開嵩磊和我妹妹,為了這兩個可樂的孩子,難道你真的要離開嗎?」

  薇薇像泄氣的氣球,郁司鳴一句句都戳她軟肋。

  明明知道她無法無視安妮水汪汪的大眼,期盼擁有一個完整的家。還有倔強的凱恩,她的小救命恩人。

  「……嗯。」她提出條件:「在約定的時間內,你不能將我們結婚的事情告訴嵩磊。」


  一年。

  她能幻想,嵩磊願意等她一年?

  如果一切往好的方向走、一年後她掙脫困境替嵩磊贖完債,就能光明正大的回到他身邊。

  是假若當嵩磊得知了這一切,她能承受得起那種暴風雨來襲嗎?

  可現在,事態似乎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兩人眼神交匯,火光在空氣中碰撞,卻是半點不讓步。

  他終於答應,「……好吧。」

  薇薇內心盤算的他又怎麼會猜不到,早已胸有成竹。

  雖然已答應她不再報復嵩磊,只所以有些事情就像是命運的齒輪一開始了就無法停止轉動。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便他不說,嵩磊遲早也會發現。

  「過兩天回國。」郁司鳴內心陰霾掃盡,語氣也歡快起來,「打起精神,接下來,我們兩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4

  終於回國,先和郁司鳴一起將安妮和凱恩帶到他家,然後薇薇接口回家收拾東西再過來。

  剛開門就被夏雨逮個正著,「老實交代,去哪了?」

  「老家啊。」薇薇努力穩住慌張,強調:「我媽那個人你也知道,瘋狂相親進行式,你懂的。」


  「屁!」夏雨一拍桌子,跳起來拽住她手腕往沙發一掀,隨之手肘壓她脖子上,「膽子大了是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媽這幾天前前後面打了不下十幾天電話問你怎麼手機關機,我幾乎接口用遍了才幫你攔下來。趕緊說,到底怎麼回事?要不然我立刻跟你媽打電話匯報實情。」

  「別想用嵩磊來唐舍。」夏雨陰測測的盯著薇薇,「他前後上門,來的次數不會比你媽的電話少。」

  「我去你醫院打聽都說你回老家。」深吸一口氣後怒吼一聲:「最後不得已找上你們護士長,才得你竟然和郁司鳴出國了!!!」

  看來瞞騙不了了。

  如果現在面前有一個坑或者是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她也會眼皮不眨就跳下去。一步錯步步錯就如同現在。

  「我和郁司鳴在拉斯維加斯喝醉了……一不小心結婚了。」

  「什麼?!」瞬間高八度,夏雨眼珠快瞪出來,使勁抓著她肩膀搖晃,無限循環:「你結婚了你結婚你結婚了……」

  「小點聲,拜託小點聲!」薇薇按住夏雨叫囂的嘴,「我也不想、總之發生了一些事情,一言難盡。」

  兩人坐在沙發上,夏雨聽薇薇說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包括在國外差點被老外強將,被凱恩救下,看到可愛的安妮,再到郁司鳴的妹妹是被嵩磊害得自殺……說完將近一點多。

  「也就是說,你和郁司鳴的婚姻必須維持一年?」

  「……嗯。」

  「坑爹啊!這些男人犯下的罪過,憑什麼要我們女人來受罪。」沒有心理準備的薇薇被夏雨嚇了一跳。

  夏雨憤憤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劈頭指著她罵:「你是笨蛋啊!現在什麼都明白了,郁司鳴這傢伙就是個垃圾,不能靠近!他來找嵩磊報仇的,你在裡面跟著瞎參合什麼,還維持一年?!」

  薇薇低頭默不出聲,感覺自己就像是茶几,上門擺滿了杯具。

  忽然桌上的座機叮叮大響。夏雨看了一眼號碼顯示,連忙將電話挪到薇薇跟前,「找你的。」


  瀰漫在電話那頭的是同樣沉重的壓抑。

  「夏雨,薇薇回來了嗎?」

  嵩磊抽著煙,內心的煩悶,沒因一個個上升消散的煙圈而不見,反而在拿起電話的那一瞬間越發溢滿胸腔。

  說什麼呢?問候你還好不好?找藉口解釋這段時間的不聯繫?薇薇拿著電話,言語哽咽在嗓子眼。

  「夏雨。夏雨。」

  電話那頭重複的聲音,透著嵩磊的疲憊,她一陣心酸。

  「嵩磊。」終於喊出那個日思夜想的名字。

  「薇薇?」

  「嗯、是我……我回來了。」薇薇咬下唇,用力握著話筒,「你……」

  「你還好嗎?」

  兩個聲音重疊,繼而是沉默,聽著對方的呼吸聲,仿佛貪婪的享受此刻的寧靜。

  「我們見個面吧。」

  「嗯。」薇薇應了一聲,下定決心般說:「我、我也有話跟你說。」

  電話掛斷,夏雨蹭過來問情況。

  薇薇說嵩磊開車過來,她打算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請求他原諒。


  「竟然告訴男朋友你背著他和另外一個男人亂來,宋薇薇,我真懷疑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

  「我豁出去了。」

  薇薇安慰自己兩個人在一起要走漫長的路,與其一輩子戰戰兢兢的瞞著他,不如坦白一切尋求他的原諒。可內心還在鬥爭,到底說還是不說,如果嵩磊不能原諒他,那說了的結果……

  良久沒有說話,兩人對坐在咖啡店裡。

  音響播放一首旋律優美的英文歌曲,just one last dance,講述了一個悽美的故事,故事中男主角得了絕症,臨終前和心愛的人回到了最初相識的舞池跳完最後一支舞后死在了女友的懷裡。

  歌曲前段如同戀人的絲絲低語,溫婉而浪漫,以一個回憶作為開頭,用一種仿如異國情緣的浪漫道來。薇薇仿佛透過音樂看到過去的自己,對嵩磊的暗戀,到後來他的接受。浪漫,小心翼翼守護這份感情。

  中段則更為綿長悠遠,他們分開到再次相遇,一個誤會卻讓他們兩遺失了人生最美麗的時光。

  後段則愈益激烈,以致甚於聲嘶力竭,將至歇斯底里,戀人啊,分離是最磨人的痛。

  如果這一次真的分開了。

  以後,還有機會嗎?他們之間又還有幾個六年可以耗費?

  「這些日子,我真的很想很想你。」薇薇痴痴的凝視他,「我……」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告訴你。

  猛然襲入心頭的刺痛讓嵩磊不由得握拳了拳頭。

  多少個夜晚,他幻想牽起穿著潔白婚紗的她,在眾人歡笑聲和祝賀聲中步入聖神的教堂,許下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誓約。每一天醒來能觸碰到真實的她,問一聲早,一個親吻。

  可如今,他竟親手毀掉了這份期待已久的幸福。

  是抽太多煙導致的嗓子乾澀,或者是要說的話太難以啟齒,他克制自己不漠視她眼底的深情。


  「薇薇,我們分手吧。」

  「什麼?」薇薇呆滯了一會,才消化這句話,呆呆地問:「為什麼?」

  以為能像電視劇里的那些女主角,對男主角說:你開玩笑吧,你騙我的把?是不是故意想看我是什麼表情?可當薇薇看著嵩磊眼底流露出的那份沉重,她無法開口,滿腦子繞成了麻花。

  甚至懷疑是不是老天爺開始懲罰她了。

  愣愣地像個木偶般坐著,手慌亂的打開糖蓋子往自己咖啡杯里加糖,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明明放了那麼多糖,可為什麼咖啡還是那麼苦澀?

  「海倫有了我的孩子,我必須和她在一起。」他的話,成功制止了她繼續加糖的舉措,歪著頭想笑卻笑不出來。

  東奔西跑了一天,拿銀行卡穿梭在各大商場,給安妮,凱恩,甚至是郁司鳴買了一堆禮物,安妮高興地捧著她的臉頰親吻,凱恩彆扭的說了聲謝謝,郁司鳴打量的眼神,薇薇始終保持微笑。

  明明身體告訴自己很累很累,可是躺在床上卻無法進入夢鄉。起身走到廚房倒水喝,路過客廳看到櫥窗櫃裡擺放的各種昂貴酒品,打開柜子,找到在琳琅滿目中找到一個瓶紅酒走到陽台。

  熾烈而苦澀的液體流過喉嚨,充滿鹽分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無法忘記下午在咖啡廳,嵩磊的話。

  「海倫有了我的孩子,我必須和她在一起。」

  她輸了。

  徹徹底底輸到連戰場都沒有了。嵩磊還在海倫在一起,他們之間有孩子,而她什麼都沒有!

  「我該不該說,以發泄猛灌的方式喝一瓶紅酒,是很浪費的行為?」

  穿著睡袍的郁司鳴從書房到客廳,本想偷偷看她是否睡著,誰知卻發覺然她自虐的行為。


  「身為你妻子,難道連浪費一瓶酒的權利都沒有嗎?」薇薇語氣尖銳回復,「看不慣,你可以和我離婚啊!」

  「不然,我今晚很可能繼續浪費你那些昂貴的酒。」

  「我情願你倒掉柜子里的所有酒,也比看你爛醉不醒要好。」郁司鳴嘆息,「薇薇,跟我在一起真讓你這麼痛苦嗎?」

  薇薇握著酒瓶,風中冬季的寒意刺痛淚水掃過的臉頰,黑色的星空只有零零碎碎幾顆星斗。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無視郁司鳴的關懷和悲傷,她停不下來,好想大吼大叫……

  現在,她似乎能明白郁司鳴妹妹的心情。

  不止是不甘心。

  送出去的東西可以要回來,可給了別人的心能收回嗎?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鮮血淋漓的傷口,只要想起就會一次次的撕裂,不能結痂不能癒合。

  在她忐忑不安如同一隻年幼的小獸在森林裡亂躥,逃避猛獸的追殺,吞噬,惡劣的天氣,想要找到生命的出口,尋得嵩磊原諒的同時他卻和海倫在一起,做著傷她至深的事。

  「根本不關你的事,不管你的事,不關你的……」嘴裡嘟嘟囔囔的念著這句話,咕嚕一聲酒瓶在地面打了幾個轉,薇薇悶聲蹲在地上,頭埋入雙膝抱緊自己。「海倫有了嵩磊的孩子,什麼都晚了,我做什麼都晚了,你再也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他再也不要我了……」

  是什麼時候睡著,薇薇不知道。只是依稀記得有一個忽近忽遠的聲音在耳畔環繞:我要你。

  醒來是在郁司鳴書房的床上。

  身邊的他睡得像天使般無害,卷翹濃密的睫毛隨之呼吸而上下擺動,當然如果他沒有做出那些事,到現在她依舊認為他是個好人。

  忽然響起的腳步聲,以及安妮呼喚的聲打斷了她昨晚記憶的回想,「媽咪媽咪。」在一旁的凱恩咳嗽兩聲,看著躺在床上的兩人,眼神閃爍。

  竟然不關門。


  真想一巴掌將郁司鳴扇到牆上,讓他拔都拔不下來!

  醒來的郁司鳴看了眼情況,手很自然的放在薇薇腰上,蹭過去在她臉頰上親了親,然後對安妮伸出懷抱:「寶貝,要不要早安吻?」

  「要!」

  小傢伙屁顛屁顛的爬上床夾在兩人中間,對郁司鳴和薇薇先是一人親一下,然後等待著兩人的親吻。

  顧及兩孩子在,不能發作的薇薇白了郁司鳴一眼,不著痕跡的將他推開,隨之轉過來親了親安妮的額頭,郁司鳴正要親安妮的左臉頰,這時凱恩快步橫在中間將安妮抱走,順道不悅對郁司鳴兩聲哼氣。

  「你們兩,起床吃飯了!」生硬彆扭的口氣,倔強的凱恩將吵鬧的安妮抱離郁司鳴這隻中國色狼的範圍圈。

  「哎喲,凱恩是不是吃醋了?因為我們只說吻安妮?」見薇薇沒了昨晚的低沉,郁司鳴難得好心情的開玩笑。

  薇薇盯著凱恩,發現他被郁司鳴說得臉頰漸漸變紅,後者怒不可揭的瞪她,「看什麼看。」

  「又不是我惹你。」薇薇嘀咕。

  「媽咪,爹地,凱恩哥哥做了很多好吃了哦!你們一定會喜歡的。」安妮在凱恩的懷裡還不忘來找人的初衷。

  「你做的飯?」

  ……

  五菜一湯,鮮艷好看的菜色以及可口的味道,想到了什麼,薇薇垂頭喪氣握著筷子在自己飯碗裡攪動。

  「味道挺不錯,怎麼?不和你胃口?」

  「呃、合胃口,合胃口。」在凱恩的強烈目光下,她舉起筷子,隨之訕訕說:「我以後能不能不進廚房?」


  郁司鳴揚嘴,據他了解,自己的新娘可不是那種好吃懶做的人,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我做的東西很難吃。」

  果然,三個眨眼同時看她的舉措,再次打擊到某位廚藝不精,甚至不是一個小孩對手的女人。

  5

  有時候你越是想逃避,想離開某一個環境和某一個人,命運卻總是和你作對,而你無力抵抗這股推力。

  是帶報復或者是不甘被拋棄,不再隱瞞和郁司鳴以婚的消息,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影印好喜帖送人。第一次感覺發新帖像發傳單的薇薇樂此不疲,江南,李特,夏雨,很多很多人,甚至是……嵩磊。

  宋薇薇和郁司鳴決定一個月後,在XX教堂舉行婚禮的消息,當兩人在科室里宣布後立刻炸開了鍋。

  一個月的婚假期立刻批下來,無數道賀聲和調侃聲。

  最高興的要數護士長,之後是日子幾乎是逢人就說:他們兩可是我介紹認識的!

  終於擺脫了以往從未成功的媒婆道路,接下來更是有不少護士mm期待著護士長們也能給她們介紹優質男人。

  當天,薇薇被月餅鄙視了好久,「哼哼哼,之前不是說你們之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嗎?現在呢?」

  「一言難盡。」薇薇打哈哈。

  「得了便宜賣乖,要知道,你可是搶走了我們醫院最最最優秀的黃金單身漢啊!」月餅瞅了和護士長等人在聊天的郁司鳴一眼,又繞回來,「對了,你離開的那幾天,有個長得很帥的男人來找你,叫什麼來著,對了!」一拍手,她想起來:「好像是叫嵩磊,你們什麼關係啊?」

  薇薇愣住,隨之反應過來:「只是以前初中同學。」

  即便當初嵩磊來找了他又如何?也改變不了如今兩人的處境,雙方的背叛,多麼可笑多麼可悲。


  「喂,宋薇薇,你太不夠姐妹了吧!」月餅用手指戳她胸口:「身邊有那麼多帥哥資源都不介紹!」

  「姐姐啊,今天放過我?下次給你招一打過來讓你選好吧?」薇薇雙手合十在胸前求饒狀

  「給月餅就省了吧!」小余和幾名護士姐妹們爭相開口,「她和人家攝影師可是打得正火熱,弄不好結婚日子比你們還快呢!」

  「月餅!」

  薇薇瞪目,她才離開多久,月餅這就……

  「你聽他們瞎說。」

  月餅據理澄清,誰知卻越描愈黑「我們!我們都認識的時間三年了,只是之前一直以為他看不上我,挺自卑的,後來我鼓起勇氣去告白,大不了不成功便成仁,誰知道他竟然說也喜歡我,我們就……在一起了。」

  看著大大咧咧的月餅路出羞澀不已的表情,薇薇真心為她感到高興,畢竟暗戀真的很不容易。

  記得以前有朋友說過這樣的話: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你暗戀了很多的人,當你向他告白是,發現他也喜歡你。

  思緒一閃,仿佛乘著風回到了當初她在學校圖書館倒追嵩磊的時光。

  「我、我、我喜歡你。」

  「嗯。」

  然後他就沒有反應了,時間久到她都認為自己該被風化成石頭了,他依舊拿著手裡的英語書在讀。

  這種被漠視的下場,簡直比他上次在樹下拒絕小公主還要來得兇狠。

  眼淚在一圈圈在眼眶裡打轉,薇薇心如死灰放下書,轉身離開,決定以後不再見他,也不再自取其辱。


  「那,當我女朋友吧。」驀然身後響起他的聲音。

  轉過身去看到的是嵩磊嘴角淺淺的笑,淡綠色的窗簾被風吹起,細碎金色光暈照耀在他身上。

  到現在,她都忘不了那一刻的激動。

  心仿佛被慢慢融化的巧克力完全填滿,一點縫隙也沒有。

  ……

  車子停下的瞬間,打斷了她的回憶。

  「又是婚禮又是賓客招待,這樣子我會很困擾的。」郁司鳴打趣,「再繼續下去,我怕真的不會放開你了。」

  第一次薇薇學會牙尖嘴利的回擊,「別高興得太早,離婚了,我可是要分你一半的財產。」

  「老婆大人,您似乎忘了現在婚姻法規定。打個比方,假如婚前是男方買的房子,房產證上寫的也是男方的名字,女方在離婚後,是分不到房子的哦!不過,只要老婆開口,全給您都成。」郁司鳴唇邊蔓延的笑比陽光還要燦爛,「到時候,就勞煩老婆大人養我吧!」

  「惡趣味。」薇薇不屑的哼氣,「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有當小白臉的潛質。」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老婆大人有當女王的潛力。」

  「放心,結婚當晚一定會讓你如願以償,當一回女王,買一根很長很粗的皮鞭鞭策你全身上下!」

  「哎喲,親,人家可是等著你的愛撫哦!」一個妖嬈的媚眼拋過來。

  薇薇巨寒。

  明明是要打人,可說到最後……被郁司鳴赤裸裸的歪曲了內容,幸好不是她開車,要不然她准一腳油門撞在電線桿上省得臉抽。


  到了目的地,郁司鳴下車,體貼的繞道另外一邊幫薇薇開車門。「親愛的女王陛下,請下車。」薇薇白了他一眼,隨之後者反倒很自然的挽著她的手臂,踏入本市最大最豪華的珠寶店。

  「你、別挽著我,行不?」薇薇頭疼,從進來到五分鐘後,不少人投來的詭異目光完全把她當成了富婆包養郁司鳴這個小白臉。

  「你又不願意挽著我。」郁司鳴一臉無辜狀嘀咕,「我只好挽你嘛,看來我可能會成功史上最丟臉的新郎了,明天搞不好會上微博,標題寫著:某醫院知名醫生竟被富婆包養。」

  薇薇斜視他故意裝出的憋屈,「你可以離我遠點。」

  「那怎麼行?!」郁司鳴這下挽得更緊了,只差沒有整個人都貼過來,瞪了幾眼傳來窺探眼神的男男女女。

  「來看結婚戒子不親密點,人家還以為我逼婚呢。」

  「實際上,你是有逼婚。」

  見郁司鳴沉默,薇薇才發現自己最近似乎有點咄咄逼人了。

  他們每個人心裡都隱藏著一道橫越不了的裂痕,攤開了是傷口,是鮮血,是痛苦,是無奈,是……

  可這條路是依舊是她自己選擇的。郁司鳴的痛並不比她少,她失去的是嵩磊,而他失去的是至親的妹妹。

  「好啦好啦,我的錯,我的錯。以後保證乖乖,聽老婆的話有前途!」

  郁司鳴又恢復了之前的玩鬧性子。他指著一對戒子問薇薇:「這款怎麼樣?」薇薇低頭看去,不得不對郁司鳴暴發戶般的眼光表示深刻鄙視。

  在一眾戒子中霸氣外露,純黃金戒子中央鑲嵌幾克拉的鑽石,周身還有不少的細碎小鑽。

  「你眼光真好。」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縫裡蹦出來。

  忽然時響起幾聲:「歡迎光臨」,薇薇目光越過大廳,下意識順著聲音朝進門口望過去。

  仿佛有雙無形的雙手將她腦神經一根根的扯斷,冤孽啊!真是冤家路窄,竟碰到了嵩磊和海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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