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書再不休也成沙漏
2024-09-13 18:35:58
作者: 四夕若若
回憶是困獸,放開了拳頭,反而更自由。這一次,我要比你先走,走在你前頭,就看不見你和她的天長地久。
——摘自《宋薇薇日記》
1
擱誰身上都尷尬,碰到拋棄自己的前任男友帶著未來老婆來買戒子。
「哇,今天來買戒子的一對對戀人,男人都長得好帥哦!」
「你們看看那個混血兒,好漂亮好迷人的琥珀色眼睛,他身邊的外國老婆也很漂亮呢。」
「另外一邊,在看戒子的男人也長得很好啊,高高瘦瘦,氣質優雅,不過他女朋友就長得遜色多了。」
「你不覺得,這樣我們更有了盼頭了嗎?長得不漂亮的女人也能找到優質男人。不過,我猜她們之間的關係沒那麼簡單。」
此話一出,一群店員姐姐們齊齊開始yy宋薇薇,猜測她到底是怎麼將郁司鳴拐到手的。
「難道在真是被包養的小白臉?」某店員女A倒抽一口氣。
「有可能呢。」
「不然呢,有錢,有學歷,有資本的男人,幹嘛找她這種不起眼的女人?」
「我也覺得很有可能呢!現在很多長得漂亮的小白臉好吃懶做,覺得找個女人養著也挺不錯的。」店員女B強調著,繼續說道:「你們剛才有沒有注意到,她們走進來的時候是男人主動挽著女人的手。」
「啊!不可能吧,他看起來不像是小白臉啊。」
「這年頭,有什麼不可能?」店員C吐槽:「什麼青梅竹馬,什麼海枯石爛,都沒有錢來得實在。」
唧唧歪歪的討論還是不停的繼續,這類型的話題總是會被受人關注的。
薇薇咬下唇,時不時看著嵩磊和海倫。
長得糟糕不能怪爹媽,混得糟糕不能怪社會……她腦袋裡無限循環這句話。
海倫憑什麼在她面前耀武揚威,明明她才是第三者不是嗎?趁著她離開嵩磊的空隙插足。
可是……她懷孕了,是嵩磊的孩子。
薇薇忽然又想起以前一次和海倫並不怎麼愉快的對話。
「你和嵩磊根本就不適合。跟你在一起,他太累了。要想著怎麼逗你開心,想方設法卻得不到你的信任。我和你不同,我會為他做很多,為他去學習中文,為他去研究菜品,為他開心而開心,哪怕有一天要我為了他去死,我也願意。」
當初她被海倫一番話打擊到潰不成軍,如今,是不是一早就預測了,她會輸得一塌糊塗的結果。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是輸給了孩子,還是輸給了海倫。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嗎?嵩磊最後選的是海倫不是她,薇薇無奈的嘆息,面容流露一絲苦笑。
她終究是輸了,六年前輸給了誤會,六年後輸給了遺憾。
驀然響起郁司鳴歡快語調:「親愛的,這款戒子你喜歡嗎?」把薇薇從泥足深陷的深淵中拉出。
「挺不錯。」典雅大方的鉑金戒子中央兩顆主鑽勾勒出心形印記,比起剛才那枚暴發戶的黃金戒子要好太多。
「薇薇。」
嵩磊獨特溫蘊的聲音滑過她心口,四人對望著彼此,薇薇覺得內心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徹底扭曲。
內心咆哮的魔鬼很想衝過去甩海倫一耳光,而自卑的她想奪門而出躲避嵩磊……
矛盾無比的心情,折磨得薇薇眼睛酸痛。
「嵩磊,你來買結婚戒子?」
薇薇聽到自己的心碎裂的聲音,自虐的等他說『是』,要內心還抱有一絲希望的自己徹底死去。
嵩磊,你知道嗎?
我曾那樣深深地愛過你。
在拉斯維加斯的日子,沒有一天不在期盼能早日回國見到你,想告訴你,我的委屈,我的無奈。
可是我又害怕回來,當你知道發現的一切後會離開我。
內心的痛苦的掙扎,折磨得我不成人形。
眼裡積攢的淚水終沒有落下,只因為在海倫和嵩磊的面前,她還要留給自己那最後一點點倔強的自尊。
嵩磊痴痴的望著薇薇,仿佛喧鬧的天地之間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驀然,海倫碰了碰嵩磊的手肘,「維森,維森,我剛才看中了這一款,你覺得怎麼樣?」
嵩磊頓時覺醒,「嗯,還不錯。」
他的目光剛要轉到薇薇身上卻被郁司鳴擋住,一張鮮艷刺目的喜帖出現在面前,「你好,這是我和薇薇的喜帖,到時,歡迎你們光臨。」
「……是嗎?」嵩磊仿佛呼吸不暢咳嗽一下,帶笑凝視薇薇,聲音啞啞的說,「恭喜。」
「謝謝。」
輸人不輸架勢。薇薇在郁司鳴的援助下,順利從負面情緒中掙脫,瞬間笑容燦爛,親密挽著他的手臂。
郁司鳴在告訴嵩磊,這次你再轉身,原地已經沒有人在等你了。
見嵩磊靜靜地矗立在原地,許久沒接過新帖,海倫緩解尷尬接過囍帖,「嗯,恭喜你們,到時候也歡迎你們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戰況是雙方馬力十足,瞬間寧靜的畫面切換成電光火石。
2
原本是約好了老師,下午幫安妮和凱恩安排在本地讀書的學校。車開到半路進過公園,薇薇想一個人下車走走,郁司鳴說推掉今天和老師的見面陪著她,卻被拒絕。「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好吧。」郁司鳴摸摸她的頭,「有事給我打電話,我馬上過來。」
漫步在公園的小石子路,冬天到了,花草魚蟲似乎一下子都藏起來了,光禿禿的柳樹條,死寂的湖面惹不起半點漣漪,可是來公園的人群倒是不少。小情侶,老人,大叔大嬸,還有推著娃娃車的年輕父母。
她在湖邊的長石椅上坐下,咚……隨手投入一顆石頭打破湖面平靜。
「宋薇薇,真是你啊,好久不見了!」
本來放鬆的心情在被人叫出名字的瞬間再次緊繃,薇薇站起來,疑惑的看著面前抱著孩子的女人。皮膚偏黃,發福趨勢的胖,穿著件黑色羊絨厚棉襖,脖子上記著紅色圍巾,手裡還抱著個半歲大的小孩。
腦海的印象里搜索不到這個女人的面孔。
「哎喲,你不認識我了?」女人說完又仿佛意識到什麼,解釋:「那也是,畢竟我們都要好多年沒見了。」
「簫公主,還記得嗎?」似乎怕薇薇想不起來,女人繼續想要喚起她的記憶:「以前我暗戀過嵩磊,害得他被隔壁班高年級的男生打過,後來我找我老爸的兄弟又去教訓了那男生,這事在學校弄得沸沸揚揚,你還記得嗎?」
「簫公主!」薇薇指著她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你是簫公主?!」
面前的簫公主和以前的小公主比簡直是胖了幾個型號啊!
「生了孩子後沒有注意身材。」女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而當她望著孩子時,眼睛裡流出的母愛讓薇薇為之一振。
懷胎十月,要注意要經歷很多,當一位母親真的很不容易呢。
薇薇曾經在產科實習就見過不少例子,在生命的危急關頭,為了孩子,許多母親不顧自己的安危。
這一刻,她聯想到了海倫……
「對了,我欠你一句對不起。」簫公主自顧自說著:「當年我在樹下向嵩磊告白,他跟我說喜歡的人是你,一氣之下,我就找人捏造了兩份分手信送給你和嵩磊。真的對不起,當年的我真的太幼稚了,你可以原諒我嗎?」
「我也是氣不過,當初明明你長得不如我漂亮,身材又矮小,可為什麼嵩磊偏偏就對你情有獨鍾。」
「遇見我孩子她爹後,我也就漸漸想通了這回事。就像嵩磊當初說的:只是偏偏喜歡上了她,就這麼簡單。」蕭公主說完,歉意的看著一臉錯愕合不攏口的薇薇。
原來她和嵩磊收到的分手信,是簫公主偽造的。
一次解開了兩個困惑在心頭許久的疑問。
她似乎看到了當年自己躲在不遠處的樹後,偷看嵩磊的表情,看著簫公主對他表白,卻被他拒絕。
半響,在女生含淚控訴的眼神中他的目光才柔和了些。
「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原來……
當年嵩磊是為她拒絕了簫公主,現在知道了又能怎樣呢?如今一切都已經成定局,太晚了,再也無法挽回什麼。
「宋微微,你不會怪我吧?」簫公主略顯擔憂。
「不會,都過去了。」是的,兜兜轉轉一打圈,她和嵩磊終究只能活在彼此過去的記憶里,漸漸遠離,漸漸老去。
「孩子長得真可愛。」
「恩,都說眼睛長得像他爸爸,鼻子像我。要我說才不是呢,她和我小時候的照片可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簫公主,你現在過得幸福嗎?」
「幸福。雖然每天圍繞著孩子的哭鬧和柴米油鹽醬醋茶,可是看到老公和孩子平平安安,再累也覺得值得。」
「嗯,那就好。」
以前的情敵,或者是八竿子把不到一塊去的兩個人,忽然卻有很多話題。
兩個圍繞著離開學院到工作崗位又到簫公主的結婚生子,聊了很多,知道孩子咿呀咿呀的哭鬧起來,簫公主發現到時間該回家了,才和薇薇依依惜別。離開前,她對薇薇說:「宋薇薇,你別再和以前一樣唯唯諾諾,做什麼事情都畏手畏腳了,如果看到了幸福,哪怕是尾巴,也要竭盡全力去抓住它!」
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發現家裡沒人,薇薇換下外套穿上居家服,正要給郁司鳴打電話問人在哪裡。
這時手機忽然響起來,竟是嵩磊打來的。
「薇薇,我能見你一面嗎?」
「最好不要。」強迫自己狠下心來,她如今已經沒有任何能他見面的理由了。
沉默中只有彼此間呼吸在流動,在車裡的嵩磊掐滅手中的煙,「薇薇,我就在你樓下,今晚無論如何我都要見你一面。」
「半個小時,如果你不下來,那麼我上去找你。」
「你瘋了是把!嵩磊。你到底想幹什麼?」薇薇蹙眉,沖話筒吼:「你是無賴嗎?這種是無賴才會用的下三濫招數!」
然而,電話掛斷了,只有嘟嘟嘟的電流聲。
雖然郁司鳴和孩子們不在家,可、嵩磊要真的上來了……薇薇眉頭皺成川字,時間一秒一分的流逝著,她內心的焦躁不安越發濃烈,明明知道不該下去見他,可是還是快速換了衣服下樓。
她終究拒絕不了他,對不對。
3
薇薇走下樓,在公寓拐角處看到不遠處嵩磊的停靠在樹下的車子。車燈亮了幾下,提醒她走過去。
「上車。」嵩磊開打車門,薇薇站在原地不願進去。
「有什麼在這裡趕緊說,家裡還有事。我……」話沒有說完,她被嵩磊拖入上車,強行綁好安全帶,發動車子行駛出小區。
「嵩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薇薇伸手解安全帶下車,卻被他伸過來的手用力按住。
「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你如果知道的話,在你選擇了和海倫在一起後,你就不該來找我!」
「薇薇,冷靜點。」
「冷靜?好好好。」薇薇瞪大眼睛,深吸兩口氣,敲打車門:「那我就很冷靜的跟你說,嵩先生,麻煩你停車!」
車子猛然停下,嵩磊轉過身來緊緊地抱住她,瘋狂的親吻她的臉頰,嘴唇,脖子……
「嵩磊,你放開我,你這個瘋子,你給我放開!」
「對,我是瘋了!」
他再也無法保持鎮定的神情,一個個炙熱的吻接踵而至的落向被他壓在身下的薇薇,「在今天知道你和郁司鳴要結婚的那一刻,我就瘋掉了!」
推不開他,這是男人與女人天生力氣的距離。薇薇不再掙扎,順由著一顆顆淚珠順著眼角滑落。
「……我該拿你怎麼辦?」
「如果你開始想念我,記住了,不是我自己要走的,是你自己鬆手的。」她牙尖嘴利,想看他痛苦。
嵩磊最終還是停下來,伏在她肩膀處悶聲苦笑,「宋薇薇,我們終究還是和六年前一樣,錯過了,是不是?」
「對。」
她一個字,輕而易舉粉碎了他好不容易堆砌的堅固城牆。
他苦苦隱藏的情緒,不願意被人看到的痛楚,在這瞬間全部傾巢奔涌。
嵩磊抬起頭,和薇薇的呼吸相聞。
以後,她的身邊不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會陪著她,得到她的笑顏、熱情,看到她的內心,住到她心裡。
嵩磊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只是,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守護她,在她孤單的時候陪著,不離不棄一輩子。而現在她永永遠遠地不再需要他。
這種不被需要,沒有存在感的滋味,如同被一柄尖刀在胸口來回凌遲。
如今的她,用陌生的目光看著他。
他已經沒有能力給於她幸福,那麼現在有人能給她幸福,這樣不是很好嗎?
嵩磊很悲哀地發現自己接受不了。
困在心中的魔鬼咆哮著,瞬間張牙舞爪掙開牢籠。
完全無法去想像,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走向另外一個男人的一幕。
嵩磊豁然起身,得到自由的薇薇蜷縮著身體,不敢看他,像受傷的貓咪挪到窗邊,不發一言的垂著頭落淚。
「對不起。」
嵩磊看了她一眼,轉身,開門走出車外。
臨近冬日的夜裡寒風刺骨,沿江風光帶沒有行人,有的只是呼嘯而過的風、兩岸繁華的景象和明亮的燈光。
薇薇靠著車窗看著外面,在黑幕的遮擋下的嵩磊身影顯得很飄渺,仿佛一陣風吹過就消失無蹤。六年前的課後,她趴在書桌上朝窗外望去,就是那一眼,看到了站在梨花樹下的嵩磊,春風吹過,粉白色的花瓣隨風飄灑在空中,落在他頭髮,肩頭,身上……
他一個傾城微笑,就換了她拼命的追逐和半生等候。
那雙閃爍迷離色彩的琥珀色眼眸,仿佛一顆石子,驀然投入她平靜無波瀾的內心湖面,激起層層漣漪泛濫成浪花。
就像是漫畫裡才會有的情節,她對他一見鍾情。
在美女雲集的學院裡,學習,外貌沒一點自信的她偷偷的守著這份暗戀,漫長的時光像朵開在陰暗處崎嶇生長的小花骨朵。
如果不曾表白,不曾與他開始,不曾有六年前的誤會。
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還有,她竟然在搬家時竟粗心弄丟了他的平安鎖。這種種似乎早已經預示兩人的關係,無法長久的維持下去吧?
薇薇朝車窗上喝出白霧,手指在玻璃上畫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嵩磊已經走出了她的世界。
以前她對他的愛,是低到塵埃里還要開出花來的卑微。從此以後,也可以是自此天涯不相問的驕傲。
命運,造化弄人。
很多年後,或許你會發現。
世界上,真的會有那麼一個人默默關注著你,疼愛著你,卻永遠不再靠近你 。
4
有沒有那麼一個人,他拽著你的手跑過馬路。那一瞬間,你覺得你願意被他這樣拽著跑遍全世界。
她曾經無數次這樣幻想和他牽著手,走過熟悉的大街小巷。
身邊忽然想起微微的聲音,「同一件事,想開了就是天堂,想不開就是地獄。」她看他,眼睛在笑卻有淚。
原本大張旗鼓宣告眾人她和郁司鳴要結婚,不過是為了氣嵩磊的意氣之爭。
可、真看到他痛苦,她卻捨不得了。
「好好對海倫和……孩子,她們就是你的幸福。」
「是嗎?」他眼前的迷茫模糊了整個世界,燈光消失了,繁華泯滅了,聽不清聲音,也看不清她身影。
「送我回去吧。以後不要再見。理智點,對我們都好。」很冷,風和心都是,微微拉緊外衣轉身朝車走去。
黑漆漆空間,最後的一盞燈隨著她的轉身消亡。
仿若一隻翩然起舞的銀色蝴蝶飛離了黑暗世界,獨留下雙眼已瞎的他站在一片淒涼黑暗,伸出手卻什麼都抓不到。
以往的沉穩被內心從未有過的恐慌全軍覆滅,嵩磊凝視她,咫尺天涯,身心都已痛到無以復加:「我知道什麼時候該止步,什麼時候該放手,什麼時候該前行。但是,我知道不代表我能夠。」
往事的回憶涌過兩人心頭,一切已是那麼的遙不可及。如今的他們茫然而立,拾不回昔日的幸福甜蜜。
車子行駛到公寓樓下,微微推開車門下車,身後駕駛室仿若不停流轉的漩渦,將嵩磊身影漸漸吸入一個她再也無法窺探的深淵。停下腳步,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看他,站立原地,嘴唇張開又合攏。
冷冽刺骨的寒風震盪著,黑色霧氣是咆哮的魔鬼。仿佛在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渦越來越大,空氣里傳來他暗啞音調,「不要說再見。」
「因為,人永遠不知道誰哪次不經意的跟你說了再見之後就真的再也不見了。」
這幾乎是她第一次聽嵩磊用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想笑卻笑不出來。深吸氣,努力朝他的方向笑了下,「保重。」轉身迅速向公寓跑去。一個冰冷理智的聲音在她腦海無限循環: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胸口悶悶的,拿鑰匙開了門,薇薇頭腦發脹,懷疑是不是剛才吹了冷風。
說沒有遺憾是不可能吧,說不甘心是騙人吧。
可是……她還能怎麼樣呢?嵩磊選擇了海倫,她又答應了郁思鳴為了安妮和凱恩,這一年內不離婚。
電話鈴聲大作。
薇薇驚醒般趕去接電話,「什麼?你們發生車禍?我馬上過來……」
凱恩欲言又止,「……醫生說,他、情況很危險。」
薇薇頓時愣住話筒從手中脫落,在半空中懸掛著搖來晃去、外套來不及拿,她急匆匆的衝出家門。
中心醫院。
趕到時凱恩正在走廊上安慰哭個不停的安妮,郁思鳴已經被推入了手術室。護士長不停的安慰薇薇說會沒事的。
可是站在手術室外看著那盞亮著的紅燈,心還是慌亂險些要跳出胸腔來。
這起車禍完全是肇事者酒後駕駛惹的禍,喝了酒開著大貨車,沒有看到不能右拐的指示牌。當時凱恩坐在后座,而駕駛室的郁思鳴為了保護坐在副駕駛上的安妮,在危機時刻撲向她,用身體擋住了兩輛車頭強烈的撞擊。
火車司機當場死亡,郁思鳴狀況慘烈,顱內出血,內臟挫傷,肋骨撞斷三根……被救出的時候全身像浸在鮮紅染料里被拖出來。
一旁走廊上,貨車司機的家人哭得呼天搶地,聽聞另一車傷者的未婚妻趕來了,貨車司機的妻子衝過來揪住薇薇的頭髮:「憑什麼你老公在裡面搶救,我老公就撞死了!他是我們一家的頂樑柱,他死了讓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怎麼活!」
胖女人,圓滾滾的身體完全像是帶了幾個救生圈,俗氣的搭配,紅色上衣,綠色褲子,一臉噁心的肥油。
能理解一個女人失去丈夫時的崩潰,想到郁思鳴的狀況薇薇內心也很惶恐,「你、先冷靜點好不好?」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話才落音就重重在甩了薇薇一耳光「我不管!你們必須賠錢!賠錢,不然我要你們一命償一命!」說罷又要打人,安妮見薇薇被人欺負,眼睛都直了,衝過來將女人一推,後者撞到了牆壁。
「該死的小東西!」
薇薇被打蒙半天沒晃過神來,女人清脆的一巴掌又打紅安妮的小臉蛋。凱恩衝過來和女人拼命扭打成團,薇薇蹲下身體將哭泣的安妮抱入懷裡安慰。
小孩的力氣再大還是不足一個成年人,特別是體重超過兩百多,肥胖過頭的女人,凱恩被一腳踹翻在地,捧著腹部痛得直喘氣。
手術室里的郁思鳴還生死未卜,安妮哭得上氣不接,凱恩被踹倒在地,這一切讓薇薇從來沒有這麼崩潰,理智完全被滔天翻滾的憤怒給遮蓋,脫下高跟鞋,像潑婦發瘋撲向胖女人死命的捶打。
「你憑什麼打我們家孩子,你憑什麼!老娘都捨不得動她們一下,你他媽的,你竟然打她們,該死的是你們家男人酒後駕駛,我還沒有找你算帳就不錯,你還敢欺負到我們頭上,去死,死胖子你給我死!」
「告訴你,我男人要是有三長兩短,老娘找黑社會做了你全家!」
……
江南、門板和夏雨趕來的時候,媲美與瘋婆子的薇薇披頭散髮,滿臉陰森的坐在護士休息室,右邊臉紅腫,嘴角旁還有血跡——咬人咬的。沙發上的安妮哭累了睡著了,凱恩剛讓醫生上了藥這會還一臉慘白。
胖女人被薇薇五厘米高跟鞋砸破了腦袋,流了一臉血,這會在醫生那縫針。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郁思鳴的命保住了。
得知這兩個外國孩子是薇薇和郁思鳴的養子養女,江南,夏雨,門板三人面面相窺。
半會後,夏雨盯著薇薇和人打架弄成這副鬼樣子的,一張嘴噼里啪啦機關槍掃射。「你啊,長出息了,平常被人欺負坑都不吭一聲,今兒個不止動手了,還咬人?宋薇薇啊宋薇薇,我是不是該表揚你給小孩子作出優秀版樣?」
「我……」
似乎憤怒狂暴在剛才全部用完,此刻薇薇弱爆了,聳腦袋聽教訓,想反駁卻沒膽子。
語速實在太快,聽不太懂夏雨說了些什麼,但從其中的幾個詞和看她神態,凱恩能猜出是在訓薇薇。
他忍著說話就扯痛腹部的痛楚幫其辯解:「是胖女人打我們,她才動的手。」
「老公、郁思鳴剛從死亡線上下來,薇薇一個人照顧不來一大兩小,要不……」門板拜託狀瞅向老公。
「小鬼,帶你妹妹跟我走。」江南眼底隱藏著陰霾。果然和宋薇薇扯上關係就只有麻煩,嵩磊當年就是個赤裸裸的悲慘例子,從品學兼優,墮落到抽菸,喝酒,打架……現在他又落得幫人照顧一雙小屁孩。
5
老婆連哄帶騙將安妮拐上床睡覺,獨守空房的江南心情不美麗的坐在客廳,陪著凱恩玩大眼瞪小眼的遊戲。
「睡覺。」
時鐘走向12點半,江南起身回房,這時凱恩忽然開口,「你討厭宋薇薇。」
「對。」江南絲毫不做隱瞞。
凱恩皺眉,深思熟慮的沒樣像個小大人,「你既然討厭宋薇薇,那又為什麼願意幫她照顧我們?」
「這是兩碼事。」
想起明天還要處理的一堆設計稿,江南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沒有心情,也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責任,在三更半夜和一個小孩解釋大人之間複雜化關係。
「你們中國人真複雜。」這些日子以來讓凱恩想不通的事情有很多,「就像宋薇薇,她一點都不喜歡我,可她卻為了不讓我和安妮成為孤兒而流落街頭,不惜答應郁思鳴的要求與他結婚並且一年內不能離婚。」
「小鬼,中文說得不錯。」江南難得表揚人,在凱恩的講述中江南一直緊繃的黑臉放鬆。看來這次他深入為主的錯怪宋薇薇了劈腿,原來她和郁思鳴之間還有這一茬。他想起嵩磊和宋薇薇學生時代因烏龍事情而分手。
這次……嵩磊只怕,又不知曉這其中原因吧。
「晚安。」
凱恩感覺被人耍了一遭,在原地握拳喊道:「喂!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告訴你,為什麼宋薇薇會答應郁思鳴?」
「對。」
江南忽然望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天空岔開話題:「嗯,今天晚上的月亮不錯,挺大挺圓,有星星……」
在凱恩充滿求知慾的雙眼的注視下,他心情大好的再次開口:「至於你的疑問,自己猜吧。」說完他哼著歡快的曲子踏入房間,隨手關門,動作一氣呵成。原地,剩下一臉憤慨狀的凱恩無語望蒼天。
房間內江南靠在窗邊,右手夾著徐徐燃燒的香菸,左手舉著電話。「宋薇薇為了兩個小鬼不成為孤兒,所以答應和郁思鳴結婚。現在郁思鳴出車禍躺在醫院,醒不醒得過來是未知數。以上是在我們家暫住的小鬼所說。」
「嵩磊,你知道這一切嗎?」江南沖電話那頭輕笑兩聲,一副落井下石的口吻:「到底是你蠢還是宋薇薇蠢呢?」
他其實很想說你們兩都蠢。
嵩磊勉強的『嗯』了一聲,剛才要說什麼,海倫走了一把搶走他手中的電話,聲音高八度的控訴:「你在跟誰打電話,是不是宋薇薇?」
接著是搶奪電話聲。
「喂,宋薇薇,你還要不要臉啊!維森都已經決定和我結婚了,你還大半夜給他打電話,你……」海倫高八度的叱喝還沒完,江南瞬間臉黑,為了耳膜不被震破,直截了當的掐斷電話。
「喂,喂,宋薇薇,你怎麼不說話?!」海倫聽電話那頭只剩下嘟嘟嘟掛斷後的電流聲,又反過來找嵩磊鬧,「維森,你是不是要跟宋薇薇走?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孩子了?」
「不是。是江南,我的一個朋友。」
「江南?你的朋友?我怎麼不認識?如果不是宋薇薇,是江南,他為什麼著急掛電話?」海倫疑神疑鬼的瞪著他,「維森,你騙我的是不是?剛才跟你通話的那個人就是宋薇薇是不是?」
「她跟你都說了些什麼?她求你回到她身邊?告訴我,你是不是動心了?是不是?!」海倫憤慨的扯著嵩磊搖晃。
「不是不是不是!你到底要我重複多少次?」
再好的脾氣也被折騰煩了,自從那天在珠寶店和薇薇偶遇後,海倫就疑神疑鬼的整天纏著他,不管誰打電話都要追問,甚至幾次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聽,還偷拿他電話翻找通話記錄撥打過去再三追問是誰。
「海倫,你、」嵩磊後退兩步,深呼吸,調整口氣,「你先好好休息,我出門透口氣。」
海倫呆呆的望著他,手腳冰涼。
眼前說要離開的嵩磊讓她無比恐慌,很害怕他轉身踏出這個房子,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他走。
海倫覺得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絕望的叫囂,她快要被這種時時刻刻的擔驚受怕,給折磨瘋掉了。
明明眼看著幸福快要唾手可得,現在,就要煙消雲散了嗎?
強烈的害怕一點一點浸入她全身,筋脈,骨頭,血液。當嵩磊的手越來越接近房門鎖時,她抱著肚子蹲在地面。
嵩磊聽到海倫驚慌尖叫:「好痛,維森,我肚子好痛……」
「海倫,你怎麼了?!」
嵩磊飛快的奔過來,海倫緊緊地拉住他的手,眼光閃爍。「維森,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們的孩子。」
聲音里透著哭腔。儘管早知道嵩磊是她用孩子強綁住的,可是她依舊自欺欺人的認為嵩磊還是很愛她。她也明白這一段時間自己一次次的觸犯他的底線,讓他無法忍受,她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懷疑猜疑。
「海倫,夫妻之間是靠信任來維繫的。」
「如果我們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一輩子那麼長,要怎麼過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海倫無神重複這句話,雙手環住嵩磊的腰,「不要離開,求求你不要走。維森,我愛你啊,我們的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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