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月光傾城人不寐

  一 追男絕招之死纏爛打

  「秦元洲，你別想這樣就能甩掉我！」

  突然。

  一直緊逼的大門被女生強大的暴力撞開，站在門口的杜穎嘉飛身向前抱住站在紫色光圈裡的秦元洲。這時，一道強烈的光芒閃過，站在紫色光圈裡的兩個身影頓時被吸入了憑空出現的黑色空洞之中。

  「啊，完了，完了！這個臭丫頭，怎麼會在這個時間跑回來啊！」

  雙鬢髮白的杜教授先是一愣，隨後是氣得捶胸頓足。最後，不知如何是好，呆滯的望著躺在時空穿梭器面前的兩人。

  時空穿梭器，是杜教授耗費半生心血研製而成。曾經有送過動物去往設定的時間，並拍攝了不少畫面回來。可一直從未在人身上做過實驗，因為這是一項政府不允許的實驗。杜教授的學生秦元洲為了能再見到兩年期去世的女友，毅然請纓嘗試。

  可是不想在最後關頭，杜教授的女兒，同樣是暗戀秦元洲多年的杜穎嘉突然出現，打亂了時空穿梭器的進程。

  這一攪合，竟讓兩人的魂魄穿越了！

  站在地下實驗室里的杜教授急得要跳腳，因為，連他都不知道，這兩人到底被傳送到了哪個年代。

  而且，穿梭器好像冒煙了。

  二 仙人，妖精

  杜穎嘉睜開眼睛驚詫的發現，自己的手竟然變成了爪子，白色的爪子，柔軟的毛，搖搖尾巴的同時她放聲尖叫：「啊……怎麼可能！我竟然變成了狐狸！」突然，一隻白皙的手捂住了她叫囂的狐狸嘴巴。

  「閉嘴。」

  熟悉的冷漠，一襲白衣，看似溫潤如玉般的男子，金色的眼睛裡卻透著寒光，烏黑濃密的長髮在空中肆意的飄繞，長而卷翹的睫毛隨著呼吸，像蝶兒上下拍動的翅膀，眼前那絕美的仙人讓杜穎嘉倒抽一口冷氣。

  「你，你，你是誰？」被男子拎在手裡的杜穎嘉一顆心七上八下。

  「秦元洲。」

  ……

  原來秦元洲要比杜穎嘉醒來早半個月，張開眼他就發現穿錯了年代，甚至穿到了別人的身上，而且還是一個仙人的身上。

  衍書，九宮謫仙。職責守護蓬萊仙島，原形是一隻金色天龍。

  他手裡拎著的杜穎嘉似乎就沒那麼好運氣，稀里糊塗的傳成了蓬萊仙島上一隻白色狐狸精。

  終於，懵里懵懂的杜穎嘉，這才搞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元洲，你別再找鈴姐姐了，好嗎？」

  語音才落。

  是狐狸模樣的杜穎嘉就被秦元洲無情的扔到地面，她不顧自己身上的疼痛，只是心疼的望著面前那仙人般的男子。原本溫潤如玉的男子，突然變得面容猙獰，走過來，伸手掐住了狐狸纖細的脖子。

  「你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說她的名字，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的緣故，鈴根本不會死！

  他壓抑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

  很多年以前。

  大大咧咧的杜穎嘉和溫婉動人的姜素鈴是鄰居，也是從小到大的好姐妹。後來她們這對姐妹又喜歡上了同一個人男生，杜教授的愛徒秦元洲。然而，秦元洲喜歡的人由始至終都是斯斯文文的姜素鈴。

  在兩人結婚的當天，突然一名持槍的瘋狂男子沖入教堂掃射。很多人受傷，而身為新娘的姜素鈴因為被射中心臟而死。

  後來，崩潰的秦元洲在警察局錄筆錄時才得知。

  那名瘋狂的男子是一起交通事故的肇事逃逸者，在他差不多潛逃出國之際，被身為警官的杜穎嘉抓了回來，最後因為撞死人被判處無期徒刑。因為憎恨杜穎嘉，所以逃獄出來要報復。

  誰知，男子卻開槍殺錯了人。

  ……

  「咳咳咳。」

  秦元洲還是放開了她，腦海里閃現鈴在醫院病床上彌留之際的畫面。鈴說，不要怪嘉嘉。

  「滾！我不要見到你。」

  一道紫煙隨著秦元洲的吼聲出現，頓時幻化成一名紫衣少女，恭敬的朝秦元洲喊了聲主人。

  然後她拎著狐狸模樣的杜穎嘉，走出門去。

  三 下山尋人

  原本杜穎嘉以為倒霉點變成狐狸，至少能天天陪在秦元洲的身邊。

  可現實里，即便是穿過了時空。秦元洲仍舊不放棄尋找曾經女友的身影，天天在外面飄來飄去也不願意多陪杜穎嘉一會。蓬萊仙島上，仙霧重重，衍書居住的地方是山頂，仙氣最充足的瓊華宮。

  而且，紫衣仙女雲夢，衍書的婢女之一，總是阻攔杜穎嘉去墨彌殿找變成衍書的秦元洲。

  畢竟在他們的眼裡，仙凡人有別，又更何況是杜穎嘉這隻妖精呢。

  「我要見他！」

  杜穎嘉短腿在原地跳呀跳，揮舞著白色爪子抗議。

  紫衣飄繞的女仙，倩影美麗，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衍書大人下山了，而且，大人不想見你。」

  於是杜穎嘉三番五次被堵在門外，好在秦元洲沒有讓雲夢虐待杜穎嘉，反倒三餐照顧周到。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而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

  「哎……」

  趴在蓮花池子上的杜穎嘉發出一聲聲悲催的長嘆，剛才她去找秦元洲，雲夢說他又去了山下。

  終於杜穎嘉決定不能再自哀自憐，揮舞著爪子走下山去尋人。不料，這才剛下山，她就被鋪天蓋地的黑袋子給罩住了。

  從袋子裡被放出的杜穎嘉眨巴眨巴眼睛瞪著周圍的人群，花花綠綠，三個美麗的女人穿得比21世紀時尚圈裡的女模特們還要妖嬈。

  「小妹啊！想死姐姐了！」紅衣美人一個香吻親在小白狐狸額頭上。

  「蠢蛋小妹，我們還以為，你被山頂上那些神仙做成了紅燒狐狸肉。」黃衣美人惡狠狠的瞪著白狐狸，指尖戳了戳白狐狸的腦袋。

  「還好還好，人總算平安回來了。」銀衣美人眼神倒是很淡定的表情。

  三個美人在旁邊，你一句我一句，被圍在三個之中的杜穎嘉，眨巴著圓嘟嘟的狐狸眼睛。一個踉蹌，小屁股著地。

  ……

  在狐狸窩渡過漫長的一天，杜穎嘉終於搞明白自己占據的身體是狐族小公主，曾經在某一天見識到衍書大人的仙風，就發花痴的追著人家屁股後面跑到了瓊華殿。狐族的群眾無法登上有仙人居住的山頂，只能在山下守株待兔。

  杜穎嘉感嘆，這隻狐狸跟自己還真是一樣的痴傻。一個是妖精愛上了仙人，另一個是愛上不會愛自己的人。

  「我要去出去！」小狐狸使勁摳著緊閉的大門，門外，三隻漂亮的狐狸姐姐齊齊對她拋來白眼。

  大姐說，「小樣，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二姐說，「就你這個狐狸樣，連人形都變化不了，讓你出去是送狐狸入虎口！」

  三姐說：「過幾天就是你五百歲生日，到那個時候，你就可以變成人形了，再出去也不遲。」

  【砰】

  一聲響，大門落鎖。

  小白狐狸頓時爪子摳不住門邊，從半空掉到了地面，頓時蜷縮著身子像砣發蔫了的爛白菜葉子。欲哭無淚杜穎嘉兩隻前爪搭在胸前，眼睛痴望著幾米高窗外廣闊的藍天，眨巴眨巴著圓嘟嘟的眼珠子。

  每次寂寞的時候，她總會想起與秦元洲相遇的那一天。

  ……

  三 以身相許好不好

  這件事，說來話長。

  那時杜穎嘉還是剛進重案調查組的菜鳥一隻，從小男孩性格的她在別人都在戀愛的時候，她那顆榆木腦海里卻只想怎麼抓到犯罪分子報效國家。每次辦案，她總是第一個衝出去抓犯人。

  重案組的領導們經常被她野蠻的作風嚇到，後來跟她起了個名字：拼娘一號。

  某日。

  組裡接到暗報在湘北街有人進行毒品交易，杜穎嘉開著警車狂飆而至目的地，車上幾名男士，全部因為她那不要命的開車速度而吐翻。在監視飯罪分子交易的過程中，突然出現變故。交易的幾人好像突然得到了線報有警察出現，全部棄車，一路奔向海邊的停泊口想逃跑。

  蜿蜒的石子小路，閉幕的居民平房。警追匪，追到最後竟只剩下杜穎嘉一個人，其他人均被複雜多條的小路弄迷路。逃到海邊的匪徒跟杜穎嘉展開了槍擊，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一個女人要打四個拿槍的男人。

  杜穎嘉被打中了右肩，摔倒在地，這時候，匪徒中的一名男人已經拿槍對準了她的腦袋。

  危險之際，突然衝出來一個人抱住杜穎嘉跳入了水中。

  昏迷前的杜穎嘉記得，那個時候，那個懷抱是多麼的溫暖和具有安全感，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閃耀著奪目的光彩。

  所以，當她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醒來。

  看著床邊坐著的救命恩人，以及陽光帥氣又迷人的男人，她那顆小小的愛慕之心開始萌芽。

  杜穎嘉做事向來直接，心一動，就行動。

  「是你救了我？」

  他點點頭，遞給我一杯溫水，「子彈拿出來了，你休息一段時間就好，注意別傷口別沾到水。」

  杜穎嘉坐在床上，喝了幾口水，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瞅著他。「你救了，我是不是該對你有所回報？」

  他疑惑的望著杜穎嘉，頭微微側歪，隨之嘴角路出一抹有趣的微笑，「那，你想怎麼報答我？」

  突然。

  杜穎嘉抓住男子的右手，眼睛大放光彩，「以身相許好不好？

  他嘴角的笑出現了一絲的僵硬，原本十分穩當的端在手裡的茶杯差點掉落，半響才回復了一句。

  「不……需要吧。」

  杜穎嘉下定決心的事，向來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乾脆賴在床上不肯走，揚言著：「本姑娘從來不喜歡虧欠別人，這事沒得商量！」

  他臉上的表情更加的怪異，然後，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半個小時後，杜穎嘉的父親杜教授趕來，順便帶走了賴在床上不肯走的杜穎嘉。

  再到後來，杜穎嘉才得知他的名字叫做秦元洲，是她老爹的得意門生。於是有了這層關係的杜穎嘉，更是隔三差五的去秦元洲家裡串門子。偶爾她心血來潮做一頓飯給秦元洲吃，然後害得秦元洲上吐下瀉好幾天。偶爾她會扯著秦元洲一起去散步聊天，情況卻是純粹的陪打練功夫。

  這些在杜穎嘉的心裡是美好的回憶，不放估計在秦元洲的心裡確是噩夢的開始。

  直到後來，秦元洲在杜家遇見了斯文的鄰家女生薑素鈴，他才覺得萬惡的生活中終於出現了一點色彩斑斕的希望。

  某天。

  第一次，秦元洲主動約杜穎嘉出去看電影。這時候，她心花怒放的以為單相思終於能修成正果。在換了無數套衣服後，終於改掉了以往男孩子的打扮，穿著裙子，高跟鞋來到約會地點。

  秦元洲首先開口的一句話。

  頓時，就讓她掉入了黑暗深淵：「你能不能告訴我素鈴最喜歡什麼？她有什麼愛好？平時喜歡幹些什麼？」

  雖然心底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在變化，可杜穎嘉還是傻傻的問道：「你想幹什麼？」

  「我喜歡她。」

  秦元洲眼底迸發出的強烈色彩，仿佛像突然蔓延起來的火苗，一點一點灼傷了杜穎嘉的心。

  四 我想讓你開心

  五百歲對於21世紀的人來說就是千年老妖，對於狐族來說不過是剛成年。

  杜穎嘉無奈的看著面前那些祝賀的人，一個個喝得人仰馬翻，滿臉通紅，以及那一堆堆像小山一樣嚇人的禮物。

  此刻，她心裡在想著一個問題：為什麼她消失好幾天了，秦元洲都不來找她？以他此刻的身份和能力，不可能找不到她啊！除非……是他不想找，或許，是根本就沒發現她不見了吧。

  她無奈的嘆口氣。

  突然，一陣金光從她身體裡爆發，漸漸一個溫暖的光球將她圍攏。不知過了多久光芒散去，狐族上下歡呼起來。

  三姐拿著一面鏡子來到她面前，「恭喜，看看你自己的人形吧。」

  一旁邊的大姐和二姐還在研究著，為什么小妹長得一點都不妖嬈，根本就不像狐狸族的風格。

  杜穎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頓時尖叫出聲。因為，從狐狸變成人形的她，竟然和21世紀裡的姜素鈴長得一模一樣。

  幾天後，杜穎嘉趁著三位狐狸姐姐們陪姐夫去甜蜜蜜的機會，逃出了狐狸窩，歡快的朝瓊華宮奔去。一路上，她使勁的研究，怎麼樣出現在秦元洲面前比較好，可沒想到在半路上卻遇見了狐狸一族的天敵金雕。

  盤旋在天空中的雕，如一道金色的閃電劈來。

  身著金色霞衣，手持飄帶，女子眼神里透著殺意，杜穎嘉嚇得連連後退。

  「哪裡逃！」

  女子操作手中的飄帶，一道金光瞬間朝杜穎嘉劈來，躲閃不及，手臂被劃傷，鮮紅的血隨著白皙的皮膚流淌而下。雖然杜穎嘉曾經是重案組的一員，拳腳，躲閃功夫都不錯，可是這新身體太過柔弱，幾次下來，身上已經有好幾次掛彩。

  杜穎嘉眼見著金衣女子手中的飄帶幻化成一柄利刃，朝她胸口刺來。她心底一沉，只怕小命休矣。

  而此刻，她心底最大的遺憾是沒能在死前見到秦元洲。

  「住手！」

  熟悉的聲音，如一汪侵入身心的暖流。杜穎嘉轉身望去，心心念念的秦元洲正站在不遠處。

  白衣飄然，神秘又優雅的男子。

  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金色的身影已被一道白霧打入了萬丈深淵。

  杜穎嘉愣愣的看著秦元洲，這是他第二次救她。原本她以為當秦元洲看到姜素鈴這張臉會很高興，哪知他卻是很嫌惡的眼神瞅著她。右手狠狠地捏住她圓潤小巧的尖下巴，動作粗魯地強迫她抬起頭來。

  「為什麼你要變成她的模樣！為什麼！」

  秦元洲聽雲夢說過，狐族的女子五百歲才能化為人形。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杜穎嘉竟然會變成姜素鈴的模樣。

  他剛才明明可以看著金雕殺了她，可是……卻想起了杜教授，畢竟杜穎嘉是他唯一的女兒。

  「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點。」杜穎嘉很想抹去他眼底的陰霾，午夜夢回，多少次她甚至恨不得當年被槍打死的人是她，而不是姜素鈴。

  「滾！」

  她的歉意，只讓秦元洲覺得虛偽得讓人作嘔。

  秦元洲咆哮著，發狂的推開她，猩紅色的眼睛仿佛像是地獄裡發怒的惡魔，「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杜穎嘉，為什麼你要一次次的破壞我的幸福。先是害死鈴，這次又害我穿梭錯誤的時空。」

  隨著他一拳拳擊打在山腰上，天雲色變。

  【劈啪】

  整個蓬萊仙島不安分的動盪著，似乎，是因為秦元洲突然的發狂。

  驚慌中。

  杜穎嘉衝過去緊緊的抱住他，阻止他的自殘，「停下來，求求你不要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可我是真的愛你啊！為了你，我願意去做任何事情！」

  五 這裡不養廢物

  雲夢仙子使用通天鏡看了一眼跪在山腰下的杜穎嘉，一張蒼白的小臉哭得淚花帶雨，轉而對一旁正坐著飲茶的秦元洲說道。

  「衍書大人，她已經在山門外跪了三天三夜。」

  雲夢有點開始同情這隻小狐狸，也很是搞不懂，原本溫文儒雅的衍書大人，怎麼對這隻小狐狸如此憎恨。

  「她喜歡，讓她跪。」

  秦元洲雖嘴上這麼說著，可當他通過鏡子看到那張心上人的面龐，心底還是一陣陣的抽痛。

  突然，鏡子裡的女人暈厥倒地。

  雲夢只看到衍書臉上一閃而過的焦急，根本沒有看清他的動作，然而人影一瞬間就消失不見。

  山腰上。

  秦元洲抱起暈倒的杜穎嘉回到瓊花殿，將她放在軟暖的被褥上，痴痴地望著那張熟悉深愛的臉頰上的淚痕。

  這時，杜穎嘉睜開了眼睛。

  她張開雙臂抱住秦元洲，「不要丟掉我，我保證會學會鈴姐姐的一切，讓我代替她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你！」秦元洲嫌惡的推開她，眼底只有憤怒，「杜穎嘉，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點羞恥之心，還要，你竟然還裝暈騙我！憤憤的說完，他剛轉身要走卻被杜穎嘉挽住了腰，她死死的抱住不鬆手。

  「放開！」他吼。

  「我不放。」杜穎嘉心裡一陣慌亂，生怕只要自己一鬆手，或許永遠會被他驅逐在仙山下。

  或許，再也見不到他。

  憤怒中的秦元洲不自覺就動用了靈力。

  一瞬間，白色的煞氣迸發，強大的衝擊力將杜穎嘉撞飛到牆壁上。

  原本三天滴水未經的身體早已虛脫，再收到如此強大的衝擊，頓時一口鮮紅的血從她的嘴裡噴出。

  「對不起……」這是她在陷入黑暗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她不懂，為什麼自己只是想要他開心一點，都這麼難。

  渾身都在疼，骨頭像散掉了。杜穎嘉疲倦不堪的睜開眼睛，一瞬間，她感覺面前看到的一切仿佛回到了與秦元洲初見的當天。她被匪徒用槍打傷了手臂，而他就坐在床邊守著她，等待著她的醒來。

  溫煦的陽光從打開的窗戶外射入，淡金色的光彩灑落在他身上。

  而他，宛如張開純白翅膀的天使。

  「別趕我走。」

  幾個字，牽疼了心臟，用盡了杜穎嘉全身的力氣，她奢望的凝視著面前的男子。

  「好。」

  這一次，秦元洲沒有拒絕她，只是冷冰冰的說道：「這裡不養廢物，從明天起你幫著照顧冰壇里的睡蓮。」

  「我會好好照顧它們！」

  忽然。

  秦元洲透過那張酷似心上人的臉，看到綻放出不同於她斯文的笑顏。一瞬間，仿佛讓他迷糊的看到了另外一張臉。曾經，大大咧咧的少女，總是圍繞在他的身邊，吵吵鬧鬧的說著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有以身相許。

  還有，那時。

  當她在電影院門邊，聽到他說喜歡姜素鈴的那一刻。往常總是笑嘻嘻的少女，低頭，眼角落下一滴滴淚珠。

  那，似乎是他第一次看到杜穎嘉哭。

  強悍在杜穎嘉，在被匪徒打傷手臂都沒有哭。在辦案中摔得鼻青臉腫時也沒有哭，可是卻為了他一句話哭了。

  強忍下心底那一抹不忍，秦元洲一次次的在心底叮囑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她是害死鈴的兇手。

  六 遙遠的距離

  雲夢嘲諷的看著杜穎嘉，明明在冰壇旁冷個半死，竟然還能笑嘻嘻的擺弄著那些冰水下的睡蓮。

  衍書大人也是，既然要她來冰壇卻又故意不把她的內傷治好。

  讓她雲夢看著都覺得，這狐狸真是怪可憐，一會凍得發抖，一會又咳嗽不止，還不停的擺弄那些冰水下的睡蓮。

  「你回來了！」

  杜穎嘉臉上露出大大的笑臉，大步朝不遠處走來的秦元洲奔去。可當她看到秦元洲懷裡摟著那女人的樣貌後，立刻呆滯在原地。那是一樣跟自己一摸一樣的臉，不，或許是在神韻上更加接近姜素鈴的一張臉。

  「咳咳。」

  只見被秦元洲抱在懷裡的她發出一聲輕微的咳嗽，立刻讓秦元洲緊張不已。「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謝謝衍書，大人。」

  她渾身透著姜素鈴那般的柔弱，渾身透著一股小家碧玉的氣質，「剛才……要不是大人讓我進來……我，可能……我早就被那兇惡的狐群殺了。」聽到狐狸一詞，秦元洲的眼神絕冷。

  那冷冽的目光，杜穎嘉心底頓時慌張起來。

  突然，那青裳的女子，虛弱的暈倒在秦元洲的懷裡。秦元洲抱著女子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己的寢宮，身後是緊緊跟著的杜穎嘉。果不其然，正如杜穎嘉心裡所猜，秦元洲竟然要為了這青裳女子而衝去狐族。

  強大仙人，怎麼會是區區狐族能抵抗的對象。

  在門外。

  杜穎嘉不顧自己身體因為顛簸，而產生的強烈不適攔住了他。

  「不要！元洲，我求你，狐族的人並不壞。」那幾天和狐族的人相處，杜穎嘉發現她們並非像世人形容的狡猾邪惡。她們其實很單純，只是偶爾喜歡一點點惡作劇，看別人笑話而已。

  「她們差點殺了鈴！」

  「或許這只是誤會啊，而且她也不一定就是玲姐姐啊，或許，她只是跟我一樣，長得像鈴姐姐！」

  「閉嘴！」

  秦元洲冷視她，推開擋在面前的她，出口的全是些傷人的話語，「杜穎嘉，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現在肯定是想著怎麼離間我和鈴的關係，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總是一次次的破壞我和鈴。」

  「不是，不是。」杜穎嘉慌張的搖頭，深知現在秦元洲已經將青裳女人當成了鈴，可是她不想見到秦元洲血洗狐族。

  情急之下，她緊緊的扯住秦元洲的手臂。

  「我也是狐族的一員，既然她們傷了鈴姐姐，那麼我甘願代替她們受罰，所以，你處罰我吧！」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秦元洲嘴邊扯出冷冽的笑。

  杜穎嘉低頭不語，冰涼的地面，疼痛不已的心臟，似乎只有拼命的強撐著，她才不會暈倒。

  突然的一陣風飄過，她面前早已沒有了秦元洲的身影。

  「不好！」

  她一陣心慌，拔腿就往山下跑去。

  還是晚了一步。

  當杜穎嘉趕到狐族的聚集地，原本腦海里歡鬧的景象卻變成了現在，一片荒涼，就是大戰過後的悲涼，滿地碎裂的石子。秦元洲一襲飄逸乾淨的白衣，在淒涼的風景里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踉蹌的走到他面前，手指緊緊的扣住他胸前的衣料，「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殘忍，她們都是些無辜的人啊！」

  秦元洲冷眼旁觀，「或許她們會有如此下場，全是拜你所賜。」

  這句話讓杜穎嘉狼狽的朝後退，原來她的求情不止沒有起效，反倒惹火了秦元洲，害了狐族。

  七 我決定放棄愛你

  夜色下，杜穎嘉不顧冰壇的刺骨寒氣，坐著，獨自望著那一汪清澈的水面而出神。似乎從鈴立去世後，原本陽光的秦元洲就跟著一起消失了。

  滴答。

  從樹葉上落下一滴露水，打破了鏡面的平靜而泛起層層漣漪。她開始想念老爸，開始想念21世紀的那些警官朋友們。

  「原來，你在這裡。」

  長相跟鈴一摸一樣的青裳女子，面露詭異的笑容，一步步靠近杜穎嘉。

  「你想幹什麼？」

  杜穎嘉警覺的後退一步，瞅著她，此刻的青裳女子，不似那天倒在秦元洲懷裡的手無縛雞之力。反而強勢的抓住杜穎嘉的手腕向後甩去，杜穎嘉原本以為自己會被她摔入冰壇之內。哪知青裳女子忽然又衝上前來，抓住她的肩膀，兩股相反的力量頓時將杜穎嘉又扯回來岸邊。

  而青裳女子，卻在發出一聲尖叫的同時掉入了冰壇之中。

  【砰】

  響亮的耳光打得杜穎嘉摔倒在地，一道白光閃過，只見面色陰沉不定的秦元洲，抱著渾身發抖的青裳女子大步離去。

  ——不。

  杜穎嘉想要追上去解釋，可腦袋一陣發暈，心臟的地方也越發疼痛不已，她再次陷入了無底的深淵。

  耳邊響起嘰嘰喳喳的吵鬧聲，杜穎嘉睜開眼睛就看到狐狸一族的大姐，二姐，三姐，三雙眼睛齊齊瞅著她。

  「你們沒事？！」她高興的坐起身來，心臟再次傳來一陣揪心的痛楚。

  一旁的大姐，二姐又開始唧唧歪歪的爭著要說話，可是被三姐冷眼這麼一瞪，兩人同時閉嘴。

  後來杜穎嘉從三姐的話里得知，當初在秦元洲趕來狐族之前，她們就收到已得到成仙的狐狸姑姑傳來有危險的消息，於是所有人撤離了狐狸窩。昨晚，也是姑姑將昏倒在山上的杜穎嘉帶回來的。

  「丫頭，你醒了。」一名慈祥的老奶奶拄著拐杖走了進來，三姐妹立刻恭敬的朝她喊道姑姑。

  「姑姑。」杜穎嘉低著頭，心裡很是歉意。

  狐狸姑姑走道她面前，慈祥的目光注視著杜穎嘉，徐徐的嘆了口氣。

  「是緣也是孽，那昨晚推你的青裳女子是金雕的親姐妹，因為恨衍書殺了金雕，所以才易容來到了你們身邊報復。」

  「什麼！」杜穎嘉驚得渾身冷汗，那現在秦元洲不是很危險嗎？她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就往外面衝去。

  「小妹，你站住！」三個姐姐都要追出去。

  突然。

  一旁的姑姑用拐杖攔住了她們，嘆息道，「一切皆是命。」

  當杜穎嘉沖入瓊華殿就碰見了雲夢，趕緊將這一切告訴了她，兩人焦急的開始在偌大的範圍內尋找秦元洲和青裳女子。瘋狂的找遍了整個山頂都沒有找到其中一人，這時，杜穎嘉仿佛突然想到什麼，拔腿就朝山腰衝去。

  果不其然。

  杜穎嘉在山腰處，也就是當初金雕襲擊她卻被秦元洲打落懸崖的地方，看到了跟自己長得一摸一樣的青裳女子。

  而此時，秦元洲在距離她身邊一兩米外，幫她採花編花環。杜穎嘉悄然的掏出雲夢剛才給她的青龍匕首，下了神的禁咒能讓一切妖魔現出原形。杜穎嘉明白秦元洲不相信她，肯定不會讓她殺掉那隻妖怪。

  她把心一橫，邁步朝他們走去。

  「你怎麼在。」秦元洲護著身邊的青裳女子，杜穎嘉看著女子眼底閃過的得意，她漸漸靠近，渡步來到兩人面前。

  「我要離開了，我只是想在走之前再見你一面。」

  杜穎嘉眼裡透出徹底的絕望和放棄，一瞬間讓秦元洲愣在當場。

  八 我只想讓你開心

  可就在他愣住的那一刻，他震驚的看著杜穎嘉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從身後掏出一把匕首刺入了鈴的胸口。無底的憤怒和悲痛讓他頓時發狂，抱著鈴的同時，他兇狠的一掌拍在杜穎嘉的胸前。

  當雲夢和狐族三姐妹趕到，只見杜穎嘉身體遠遠的飛出去，撞在山崖上後滾落在地，吐出一口口鮮血染紅地面的青草。

  雲夢趕緊輸送仙氣給吐血不止的杜穎嘉，狐狸姐姐們焦急的望著，只等待雲夢無奈的搖頭。

  「心脈已斷，回天無力。」

  聽到雲夢這句話，原本虛弱躺著秦元洲懷裡的青裳女子，突然大笑著推開秦元洲，搖晃的步子，癲狂的笑聲。

  「哈哈哈，衍書大人，我終於……讓你用自己……的手殺掉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哈……哈……金雕姐姐，我終於……給你報仇了！」

  青裳女子笑得眼眶流出淚來，望著廣闊的藍天，突然，她的面容發生的變化，秦元洲看著她那張原本是鈴的臉漸漸變成另外一個人。然後，女子在他的眼裡，轉身一躍，跳下了身後那萬丈懸崖。

  震驚，錯愕，憤怒，心痛。

  秦元洲望了望空無一人的懸崖邊，又看了看只剩下一口氣的杜穎嘉。

  一瞬間，他的腦海里開始浮現無數張畫面，一開始是鈴，鈴的微笑，鈴的悲傷，鈴離開時候抓住她的手說：不要怪嘉嘉，其實……我知道，嘉嘉一直很愛你，甚至……咳咳……要比我還……愛你。

  畫面粉碎成一團團粉紅色的泡沫，頓時，又形成另外一張張畫面。

  第一次與杜穎嘉相遇，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杜穎嘉坐在床上，喝了幾口水，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瞅著他。「你救了，我是不是該對你有所回報？」

  杜穎嘉抓住他的右手，眼睛大放光彩，「以身相許好不好？

  ……

  那些曾經深埋在記憶的一切頃刻粉碎，如淡淡的青煙瞬間崩裂消逝，秦元洲渙散的瞳孔里徹底只剩下了空白。

  原來，有一個女人曾經這麼的愛他，更是用生命在愛。

  甚至要超過鈴對他的愛。

  他舉步艱難，邁著踉蹌的步子朝杜穎嘉走去。

  「嘉嘉。」

  昏迷中的杜穎嘉，似乎聽到了那一聲她等待已久的呼喚，勉強的睜開了眼，瞅著他：「這一次……咳咳……我似乎……真的只能放手了。」

  「不！」

  他從狐狸姐姐們手裡搶過杜穎嘉，慌張的抱著她，「不，我們還要一起回21，你不能離開，不能！」

  杜穎嘉感受著他溫暖的懷抱，笑得開懷：「元洲，我……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其實，在夏天……那個……早上，我……偷偷的吻過你……的唇。」她的眼睛閉上，無論他怎麼搖晃她，無論他怎麼瘋狂的吼叫，她再沒有睜開眼睛喊他的名字。

  「或許，你能救她。」

  狐狸姑姑拄著拐杖走到眾人面前，告訴秦元洲，只要你把自己身體裡所有仙氣送到她體內。

  或許，你能救她。

  不過，失去了仙氣的仙人，只能魂飛魄散。

  秦元洲痴狂的笑了兩聲，毅然給杜穎嘉輸送仙氣。

  突然，整個蓬萊仙島開始動盪不止，無數的生物開始悲鳴，天雲色變，烏雲密布，無數道閃電從天而降。一道雷鳴擊中了抱著杜穎嘉的秦元洲，強大的黑洞一瞬間將兩人同時吸入。

  兩個月後。

  陽光明媚的午後，薰衣草的花香蔓延整個花園，綠色的樹葉泛著勃勃生機，樹上紅彤彤的果實像一張張孩童微笑的面龐。

  「嘉嘉，你睡了好久呢。」

  磁性而溫暖的聲音，像一道能帶走春季涼意的暖流。

  秦元洲澄澈的眼眸里透著一抹化不開的憂傷，他凝視著自己懷裡的女子，她像睡著了那般安詳。不會喜，不會悲，不會在為他歡笑，也不會再用泛著光彩的眸子注視他，更不會再為他流淚。

  一個月前。

  在蓬萊仙島，秦元洲要耗盡全身仙氣搶救杜穎嘉之際，杜教授卻恰巧修好了時空穿梭器將兩人傳回到21世紀。秦元洲從自己的身體裡醒來，而杜穎嘉成了有呼吸卻昏睡不醒的植物人。

  醫生說：也許她明天就會醒來，或許後天，大後天。也有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醒來了。

  秦元洲嘴邊浮現一抹苦笑，流淌出一聲低沉的嘆息。

  人果然總是在失去後才知道要珍惜，他鬆開了握住杜穎嘉的手，將她散落在搖椅旁的毯子往上拉了一些。

  忽然，她的手指和睫毛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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