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趙玫又一次回到公司，促銷部的幾個經理主管都在等著她開會，她避重就輕的將大會上當眾道歉的事解釋了一下，眾人半信半疑，但也沒法深究；她又將新一階段的工作任務布置下去，順便約了晚上兩檔巡店——她現在全身都充滿了幹勁。

  手機響起來，來電人是李東明。

  「有空嗎？」李東明問。

  「七點約了供應商吃飯。」趙玫回復。

  「有些新的情況，我們通個電話？」

  趙玫猜到李東明是要跟她聊升銷售總監的事，「這樣吧，我去申請一間會議室，咱們半小時後視頻會議。」

  「那麼認真？」

  「這麼重要的事，當然要認真一點。」趙玫說。

  其實是《佳人》的雜誌拍攝給她的啟發，當你畫上專業的妝容，穿上特定的華服，來到提前安排好的拍攝場地後，鎂光燈一開，那種「你就是話事人」的主場感便會油然而生。

  即便李東明拍胸脯保證他來推動，趙玫也要讓他明白，在升銷售總監這件事上，她才是做決定的那個人。

  李東明放下手機，看向靠在臥室門口的年輕姑娘，「你幹嘛站那不過來？」

  「你跟你太太講電話，我過來幹嘛。」喬拿著把梳子梳頭，有一搭沒一搭的。

  李東明發現這女孩的變化有點大，不僅相處起來不再羞羞答答，相反的，還敢使用反問句了。可見肌膚之親確實是男女之間的重大防線，只要身體投降，心靈也就自然而然接近了。

  「怎麼了？」喬見李東明盯著自己不說話。

  李東明笑了笑，「你這梳頭的樣子，讓我想到一本書。」

  「什麼書？」

  「聊齋志異。」

  「餵……！」喬嬌嗔著，拿梳子丟他，但她還是不敢使勁，被李東明一把接住。

  李東明朝她勾勾手，「過來。」

  喬走了過去，坐在李東明身邊。

  「這兒！」李東明拍自己的腿。

  喬臉上紅了紅，還是順從的坐到了李東明的腿上。

  李東明的臉埋在喬的脖頸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是不是換香水了？」

  「你聞出來了？」

  「嗯，這個味兒我知道……對了，去幫我做點事。」

  「什麼？」

  「幫我把西裝熨一下，再去商務中心訂個會議室，不用很大，五點鐘我有用。」

  「會議室？不是說七點半吃飯，要提前開會嗎？」

  「不是跟客戶開會，是跟我老婆開會。」

  喬一張粉嫩的嘴唇微微張開，又笑起來，「你們夫妻可真有情趣，投影儀要嗎？需要我做會議記錄嗎？」

  李東明一把將喬摁在床上，「小丫頭貧嘴，你這膽子越來越肥了。」

  「Sorry啊老爺！」 喬渾身顫抖著求饒，「求你放過我吧，下次不敢了。」

  「求饒也沒用，就地正法。」

  「別啊，不是五點要開會嗎？」喬勾著李東明的脖子，媚眼如絲，「我得給您去訂會議室。」

  李東明想了想，只有半小時，時間確實有點緊。

  他爬起來，拍了拍喬豐滿的臀部，「算了，放你一馬，起來吧，去給老爺幹活。」

  這還是趙玫第一次從視頻會議屏幕上看自己的老公，感覺有點陌生，有點新鮮，她端詳著李東明，總覺得有些古怪。

  深圳酒店的會議室里，李東明被老婆看的有點發毛，「親愛的趙總，您這樣看著我，讓我心裡不太踏實啊。」

  趙玫歪著頭，「我在看你的衣服。」

  「衣服？」李東明低頭看看自己，外面淺色西裝，裡面一件灰紫色的襯衣，「衣服怎麼了？不是你買的嗎？」

  「是我買的，但你搭配的很好。」

  是嗎？

  趙玫蹙眉。

  淺色西裝，灰紫色襯衣。

  這麼搭配非常顯年輕，但不是李東明的范兒，李東明向來走的是老成持重路線，深色西裝、白色襯衣，看著讓人放心；而這件灰紫色的襯衣自從買回來，他只穿過一次便束之高閣，趙玫勸過他，他還不聽，說不喜歡紫色，現在卻突然穿上了。

  「你站起來我看看。」趙玫說。

  「怎麼了你？」

  李東明站起來，下身穿的是一條沙灘短褲。

  「怎麼穿上沙灘褲了？」

  「深圳熱啊！」李東明莫名其妙。

  「你又去深圳了？」趙玫更意外了，「我怎麼不知道？」

  「今天上午飛的啊，」李東明哭笑不得，「我說趙總，你這兩天是不是忙糊塗了，我昨晚明明在微信上跟你報備過的。」

  趙玫打開微信，劃拉了幾下，果然看到李東明昨晚九點發給她的一行字，當時她正忙著巡店。

  她剛要言歸正傳，忽的手機彈出一個系統信息，來自「相冊」：您有一段回憶。

  這是蘋果手機的特定功能，系統動不動給你選點照片，用視頻播放的方式推給機主看。

  趙玫眼皮一顫，第一張居然是此前在「御景軒」大門口發生的那一幕。

  女分析師的長髮和客戶的扣子系在一起，李東明站的遠遠的，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然而，就在不到一小時之前，李東明還在酒桌上勇敢的替這個女孩擋了酒，一小時後，卻連個扣子都不上前幫忙解。

  這不科學，更不符合人性。

  「趙總？親愛的趙總？」李東明發現趙玫明顯的走神，但視頻會議的攝像頭在上方，他看不到趙玫的動作，只發覺她視線的方向不對。

  「啊，剛收到一封重要郵件，」趙玫回過神來，沒有流露出半點痕跡，「你有什麼新情況？」

  「兩件事。 第一件，我不是跟你說，你們人力資源找我要你的評估報告嗎？那是去年的東西了，我剛收到郵件，他們打算給你重新做一個評估，方向會更側重於戰略和個人，有點類似高管訪談。」

  趙玫很意外，「他們知道咱倆的關係，還讓你們公司給我做高管訪談？」

  「訪談的題目都是開放式的，也沒有所謂的標準化答案，不過是為了增進了解罷了，」李東明笑著說：「當然了，等我回來，再抽個時間對你做個輔導。」

  「嗯嗯。」

  「關鍵還是看老闆想不想升誰，別的都是走過場，你不用緊張這個。」李東明補充道。

  「第二件呢？」

  「第二件不太好，昨天晚上，沈默和白德瑞一起吃了頓飯。」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個？」

  李東明卻露出一個神秘的笑，「我跟你們公司合作那麼久，有個把自己的眼線也很正常。」

  問題是這個眼線居然不是他老婆。

  趙玫一時無語。

  「知道了。」趙玫乾巴巴的道。

  「你沒事吧？」李東明老覺得趙玫不對勁。

  「沒事，你什麼時候回來？」

  「周五晚上吧，看情況。」

  趙玫點頭，飛快的關掉攝像頭。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之間覺得李東明很陌生，似乎有很多事情在發生、很多暗流在涌動，而她卻一點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