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梁丹寧的辦事效率很高，趙玫進辦公室沒多久，律師就約好了，說是晚上剛好有一小時時間，可以見面。

  「來律師超級厲害的，可惜我離婚那會兒還不認識他，否則要是能有他幫忙，肯定不至於那麼慘。」梁丹寧說。

  梁丹寧三年前離的婚，她前夫欠了一堆債，最後官司打下來，梁丹寧不但獨自撫養女兒，還要替前夫分擔七位數的債務。

  梁丹寧晚上有應酬，趙玫獨自去了上海中心的律師事務所。

  律師姓來，是太太圈公認的名大狀，趙玫在去的路上百度了一下，發現有好幾位太太在找了他打官司後，前腳離完婚，後腳就上了獨立女性財富榜。

  來律師長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臉，頭髮也稀缺，但卻有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說起話來未語先笑，讓人很有好感。

  「我昨天剛轉了關於你的一篇帖子，今天就接到梁小姐的電話，說要諮詢離婚，」來律師笑著道：「我就尋思，難道是你先生被你的言論刺激到了？」

  「那倒沒有，他非常讚賞我得行為，還誇我勇敢，充滿力量，」趙玫頓了頓，「然後轉頭他就出軌了。」

  「哈哈哈哈，」來律師大笑起來，又道：「我聽梁丹寧說，你特意要求找男律師，不找女律師？為什麼？現在業內女律師更多一些。」

  「因為我不僅想要打一場穩贏的官司，我還想打一場體面的官司，」趙玫說：「女人下手，往往毒辣有餘，寬厚不足，男人會稍微好一些。」

  來律師沒想到還能有這種分析，更加有了興致，「為什麼？」

  「男人的友誼總是建立在知道彼此的醜事上，女人卻需要互相鼓勵、互相扶持，女人對醜陋的容忍度比男人低得多，也更容易情緒化，」趙玫笑笑，「我是做酒的，我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喝醉後發生的事。」

  「哇！你知道嗎，我完全理解你說的每一個字，」來律師說：「或許因為我是幫人離婚的。」

  趙玫也大笑起來，和聰明人講話就是那麼開心。

  來律師又問：「不過，我還是挺好奇的，你都準備離婚了，為什麼還想著給你先生留有餘地？」

  趙玫想了想，「按照我在電視上看到的內容，我應該可以相信你。」

  「我絕對守口如瓶。」

  「他和我們公司大老闆很熟悉，和我們公司不少人關係很深，而我正在謀取升職，如果鬧得太難看，對我的影響也不好。」

  來律師明白了，「明白了，那你的訴求呢？」

  「具體訴求還需要跟你商量，但我理想的結果，是這場婚離下來，我既能解恨，但他又不至於太恨我。」

  來律師對趙玫欣賞之極，「我真想知道，你是怎麼擁有這麼優秀的念頭的，我已經開始期待咱們的合作了。」

  兩人相談甚歡，趙玫把在深圳跟蹤時拍到的照片給來律師看，來律師瞟了一眼就放下了，「出軌這種事，通常只能作為離婚的導火索，用來分家產沒什麼用。」

  「「這女孩是他的手下，他們一個公司的。」

  「這倒是對你有利，你先生是瑞景諮詢的合伙人，如果他愛惜臉面，那這些照片就可以成為我們的砝碼。」

  趙玫笑了笑，「那還真是意外之喜。」

  來律師也笑起來，「你真的很幽默。」

  「苦中作樂罷了，」趙玫捋了下頭髮，「我還需要做點什麼？」

  「是『我們』，」來律師糾正她，「我們現在要並肩作戰。」

  「好的，我們還需要做什麼？」趙玫從善如流。

  來律師拿了紙筆過來，邊說邊寫，「我們現在需要做兩件事，第一，把屬於你的錢保護起來；第二，把屬於他的錢儘量拿過來。」

  趙玫認真盤了盤自己的錢和李東明的錢。

  他倆一直財務分開，現在住的那套大平層是兩人共有的，李東明還有一套房子屬於婚前財產，房產證上沒有趙玫的名字，這些都是明面上的。

  台面下的事就相對複雜，李東明在外入股了一些公司，有些是他自己的名義，還有一些是找人代持的，趙玫對這些公司的具體經營狀況並不了解。

  來律師說：「那就想辦法搞清楚這些公司的盈利狀況，我也會查一下，在搞清楚你先生的家底之前，你不要輕舉妄動，不要讓他察覺出你已經想離婚了。」

  「這很容易，反正我們都忙，聚少離多。」

  「很好，」來律師又換了一張白紙，「現在我們來聊聊你的短板。」

  「我的短板？」趙玫愣了下。

  「你的隱藏收入，你暗中開的公司，手裡握著的股權，和前男友的故事，或者有別的作奸犯科——我的意思是，所有的、你覺得會對你離婚造成不利的、會讓你投鼠忌器的事，你最好都告訴我，這樣比你先生的律師在法庭上告訴我要好得多。」

  趙玫沒吱聲，腦海里轉過無數個念頭。

  來律師說：「不著急，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然後我們再來聊合同的事。」

  「合同？」趙玫有些詫異。

  「很多土豪在想一想之後，決定不離婚了。」來律師笑著，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趙玫也笑起來，「如果我也決定不離婚了，我會給你介紹至少五個客戶作為補償。」

  趙玫又做了一晚的夢。

  夢裡公司要在深圳宣布誰是下一任華東區銷售總監，她趕飛機，到了機場才聽說，董越已經搭前一班飛機先走了，這下可給她急壞了，一個勁兒的問值班的空姐，有沒有加急航班，空姐說沒有，她急的跟空姐強調，絕對不可以讓董越先到，他先到銷售總監就是他了，空姐說那我幫你看看，臨時給你派一輛飛機……過一會兒又有消息傳來，說上一班飛機失蹤了，和機場失去了聯絡，她嚇得尖叫一聲，緊接著就醒了。

  她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夢裡那種緊張感依然存在，她喘著粗氣，正猶豫著是接著睡還是乾脆起床，就聽到密碼鎖打開的滴滴聲，有人推門進來了。

  是李東明！

  趙玫一下坐起來——為了避免和李東明打照面，她特意調了九點的起床鬧鐘，打算在李東明進家門之前離開，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這傢伙居然提前回來了。

  李東明連外套都沒脫，推門進了臥室，走過來一把抱住趙玫，就要吻她。

  趙玫頓時渾身一僵，趕緊扭開頭，「我還沒刷牙。」

  「沒關係，」李東明親親她的臉頰，「不能讓你久等。」

  趙玫心裡一陣膈應，「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中午的飛機嗎？」

  「回來不好嗎？」 李東明嘴上說著，手順勢從她的睡袍領口裡滑了下去。

  趙玫趕緊抓著他的手腕拎出來，「別這樣。」

  李東明一愣，「你怎麼了？」

  「跟你說了我還沒刷牙。」趙玫推開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去衛生間。

  誰知李東明又跟過來，從背後抱住她，下巴卡在她的肩窩裡,「嗯，這樣也不錯。」

  趙玫受不了，「別瞎鬧，我著急上班。」

  李東明放開她，「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沒出事，就是沒心思。」

  「不對啊，你上次還不是在抱怨，說已經多久、多久沒有在一起了，怎麼現在突然又不要了？」李東明疑惑的問。

  「上次是上次，現在是現在，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公司的事，沒心情做別的。」

  「你們公司有什麼事？」

  「今天曾子漩來公司報到。」

  「曾子漩？」李東明愣了下，「那個促銷員？」

  「對，我讓她當我的助理了，公司今天還要給她開一個歡迎會，」趙玫匆匆的化妝，「這是我們部門的事，我得早點過去。」

  「哦，好吧，」李東明想了想，「你真不要啊？我可是特意改簽飛機提前回來的。」

  「真不要。」

  李東明點點頭，「行吧，那下次你可別抱怨我了，我是有心交公糧，奈何地主不收啊。」

  「嗯嗯。」趙玫摁下電梯，地主短時期內都不需要公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