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09-13 20:09:22
作者: 彭友懷
天河泡蒸發了,只剩下深處那一條溝。百姓們開始挖草根扒樹皮。凡是能吃的,儘管拿過來吃。
因為連年乾旱,久名的大青山現在也不青綠了,人們為了解決暫時的飢餓,山上的樹葉被擼光,樹皮被扒掉,草都旱得不長,大青山幾乎成了禿山。
吃水也成了問題,地表水下沉,地面上的水井也不管用了,壓不出水來。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如今家家都把水井向下挖三米深坑,把水井頭接到地下去,這樣才能壓出水來。
徐家兩月前還好點,哥倆還能勉強弄回幾個野鴨蛋,撿回點干窩魚。如今,別說蛋,滿甸子找不到野鴨子的蹤影,哪裡還會有蛋?魚更不用提,無水哪有魚!
甸子裡一片枯黃,風吹枯草嘩嘩作響。河水乾枯,徐家也斷頓了,心裡頭髮慌。
大隊部辦公室里沒找到程野,祥子又來到青年點,離老遠就聞到一股肉香味道。
青年點,灶房裡煮了一大鍋湯,王碩腳踩鍋沿,手裡拿著勺子,一隻手拿著個鴨子扁嘴,含在自己嘴裡唆著湯水。
每人一勺,王碩給青年們分著鴨子湯。程野一邊站著,見來人是祥子,才重新掀開鍋。
祥子見了,猜準是怎麼回事,心裡說,就是想偷,恐怕也沒有幾隻了。
祥子拉著程野胳膊,拽到他住的房間裡。程野被扯得不知頭腦,進了屋忙解釋:「我好歹是村幹部,兔子還不吃窩邊草,鍋里那兩隻鴨子,是從河北屯掏來的,連一個公社的都不是。」
「誰管你們那些偷雞摸狗的事,你是村主任,全寨子人都餓著呢,你有責任管。」
「我,你說我嗎?本人就這百十多斤了,身上擠不出糧食,連我自己都餓得直打晃。」
「那也總得想出個辦法,這樣下去會死人的!」祥子臉色沉重,像是一定要在程野身上掏出糧食來。
「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偷搶也找不著地方。」程野擺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不去想哪有辦法?」祥子仍然堅持自己的主張,咬定讓程野想辦法。
「我沒說嗎,就是搶也得人家兜里有。」程野無奈辯解。
祥子仍不示弱,非常認真道:「我是說,你手裡就有可以充飢的東西。」
「我,你說我有?天大的笑話,除非割了我身上的肉。」程野實在想不出自己手裡還有什麼可吃的東西。
「怎麼,你真忘了,你呀你,忘了嗎,你和姜黎麗撿的槐花?」祥子提醒。
「噢?」程野恍然大悟。「那,那東西能吃?」
「還能吃,你想一想,比草根樹皮怎樣?你忘了,槐花湯味道該有多鮮!」
程野豁然興奮。「好,太好了,真是救了命了,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明天我就進城,把所有的槐花都拉回來,做什麼酒,救命要緊。」
「做酒麼,來年不旱了,槐花那不多得是,可以再撿。」祥子解釋著。
「什麼酒不酒的別想那些做夢的事,先解燃眉之急,過哪河脫哪鞋。」
祥子臨走時,程野忽然想起:「喂,我說哥們,上邊,我說是公社,又要查當年辦電送禮二百斤大米的事。」
「陳年老帳,怎又揪起來了?」
「我看是挨餓餓蒙了,一提到糧食就紅眼。」說著程野把嘴湊到祥子耳根:「祥子,別和劉麗麗叫勁了,犯不上!劉麗麗那個人,傲是傲了點,但也是個不錯的人,如今又有權有勢,那人追你追到王八吃秤砣,你就依了她吧。反正她自己願意,你又不算吃虧,大不了,將來各走個的。」
「說什麼呢?胡扯!」祥子瞪一眼程野。
「告訴你人家現在可是紅人,和她過不去,沒你好果子吃!你呀,審時度勢你會不會?別那麼認真好不好!太原則當不了吃虧,多好的前程擺你腳下,就不去走!」程野嗔怪祥子,而且好像還有話不能直說。
祥子聽了,心裡明白了幾分,程野話裡有話,但他還是搖了搖頭,心裡說:不能吧,再怎的我和她也沒有太大的過節,她劉麗麗也不至於?
傍晚,祥子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家,他餓了,一天沒吃東西,掀開鍋,蒸簾上兩快餅子兩碗麵糊糊。他拿起餅子一口咬去小半塊,喝一口加了鹽的糊糊粥,向門裡瞟一眼。母親還沒睡,坐炕上向窗外張望。
「爹去哪了,這麼晚還沒回來?」祥子問。
「你爹早晨起來去挖充飢的山丹根,怎知道天都黑了還沒回來?」說完徐大姐手拄炕躺下。
祥子住了嘴,把咬一口的半塊餅子放回鍋里,缸里舀半瓢水喝,進屋頭朝下躺了。
不一會聽見大門響,徐大姐坐起來向外看。就傳出咣鐺的一聲響,接著便是水桶滾動聲,祥子和三子同時起來往外跑。
院裡一隻水桶滾出去好遠,幾棵山丹根散在地上,徐老蔫仰面朝天躺在那裡。
祥子跑在前頭,抱起暈過去的父親,月光下他看見父親瘦長的臉上滿是鬍鬚,更顯得蒼老,一米七多的個子,捧在手裡,就宛如抱只鵝的分量,滿身上下皮包骨,肋骨一根是一根,祥子不由得心酸,淚水止不住流出來。
徐老蔫一天沒吃東西,餓得身體發虛,進院門手扶空便摔倒在院落中。
全家人圍過來,徐大姐端過水,一邊餵一邊帶著哭腔說:「老蔫,這個時候你可不能倒下!」
餵過水,又灌一碗麵糊糊,徐老蔫睜開眼睛,見大家都嚇成這樣,無力地說:「我,沒事,只是身子有點發虛,怕是餓過勁了,都放心吧,歇一會就好。」
祥子默默地看著,忽然想起白天程野說的話,不禁心裡暗怕,爹這麼虛弱,受不了折騰。
一大早,祥子來到老書記家,老書記受刺激雖然好了,但和先前也如倆人。
祥子到這來,想讓老書記給出個證,當年辦電送大米的事,是他指派的,父親只是跑道而已。
老書記的腰比以前更彎,他倒背著手,面朝里站著,祥子進屋來他還認得。
「老蔫的二小子嗎,雖然你是從大洪水中救上來的,但到誰家就隨誰家,你就吃瓜落吧你。」
書記老伴把祥子推出來。「孩子走吧,他就這樣,顛三倒四,現在成廢人了!」
老書記沒能力給出證,擔心父親會有麻煩,心裡不安,見母親坐炕上望著窗外發呆。
「爹呢?」
「早晨起來就走了,一定又出去找能吃的東西,倔犟得很,說勸也不聽,三子隨後跟了去。」
「媽。」祥子把程野透露的話和母親說了。「上邊要調查,說不清楚抓起來也沒準。」
「唉,老書記精神不好,指東說西顛三倒四,說話時常不靠譜,如今一個當事人也沒有,哪裡還能說得清楚。」徐大姐低聲回應,心情低落。
「就是。媽,留點神,別把爹再抓進去了,他一個老實人,會窩囊出病來。」
程野在市酒廠里求了三台汽車,把存放在那裡的槐花坨子都拉了回來,廟外空場子上堆得滿滿的,寨子裡每戶按人口大約分兩個槐花坨子,散開就很大一堆,完全可以抵擋飢餓,暫時解決了全寨人的饑荒。
為此程野的威信在寨子裡提升得很高,成了最受歡迎的官,說話辦事比黃大奎靈通。
生產大隊辦公室里,電話鈴響,公社專政組來電話:「你是哪位,對,就找你。程主任,我們這裡有安排,你呢,組織民兵配合,統一行動。」
程野心裡犯嘀咕:今晚?什麼事不透明?莫不是正如我想像的那樣?隨便問了一句:「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非得要晚上,幹嗎不白天行動?」
電話里對方有點不耐煩了:「你哪裡那麼多廢話,告訴你怎麼辦就怎麼執行得了,不省得出現意外嗎,抓個措手不及你懂不!」電話掛斷了。
程野心想:寨子裡有誰這麼難對付?還要突然襲擊,他不由得心裡一震,不安起來,想到徐家,都知道徐家哥倆膀大腰圓,嗯,準是又為辦電時大米的事來抓徐老蔫,准了,一定是。他又聯想到劉麗麗,腦袋突然像要爆炸似的。這個劉麗麗也是,我看她是吃錯藥了,神經不正常,硬強逼著祥子喜歡她,非要轉回什麼面子,這可如何是好?
程野額頭上急出了汗,琢磨,得想個周全的辦法,出了事對誰都不好。
天逐漸黑下來,程野走出大隊部,四下里巡視一番,悄悄向南快步走去。
姜黎麗最後一個上炕,剛要躺下,忽聽有人敲窗戶,仔細看時是程野。
「出什麼事了?這麼急,看你滿頭大汗。」姜黎麗開門,遞過毛巾給程野。
程野哪裡來得及顧得上這些,把黎麗拉到外屋,急切地說:「再晚就來不及了,我又不能出面,你趕緊去徐家報個信,讓三子他爹到外邊躲幾天,我這裡了解情況,躲過了風頭再說,快去,我得馬上走。」
姜黎麗繞道從自家房子後邊小道來到徐家,她在後窗輕輕敲了幾下,屋裡有了反應才輕聲說:「俺是黎麗,別開燈,有要緊事告訴你們。」
黑暗中徐老蔫支起胳膊,艱難地坐起來,那天在門口跌了一跤,腰擰了還沒好。
遠處傳來狗咬,徐三子綽起鐮刀。
「誰告訴你的?」徐大姐問。
「別問了,快走吧!」黎麗急得要哭。
狗叫聲多起來,祥子摸著黑給爹穿鞋,並勸說弟弟:「三子,別胡來,真要惹出事端來又讓媽上火了。我帶爹出去躲一躲,過一階段時間就消停了。」
夜靜,遠處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已經聽見程野沙啞的語音,徐老蔫和祥子趕緊逃走了。
亮天,專政組的人又來了,程野走過場。
「三子,你爹呢?」
「不知道!」三子一臉怒氣。「我說程大隊長,我們家犯了什麼法?別踩人腦袋往上爬,小心摔壞了腿!」
「我說三子,你怎像吃了槍藥似的,我也是執行公務。」程野沒發火,心裡說三子來點脾氣更好,我也正好躲個乾淨。
徐三子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響。
「三子,幹什麼呢,不知道好賴,外邊呆著去,別給我添亂媽受不了。」
徐大姐說完,三子一倔,瞪著眼睛,甩手推一把,程野摔了一個趔趄,三子衝到門外面去了。
徐大姐打著圓場:「這麼回事,老蔫他頭些日子大門口摔了一跤,把腰擰了,疼得厲害,這不,我們家二小子昨天帶他到外面去看病……」
「到哪裡去看病?」專政組的一位問。
「哪說得上,這年頭,醫院裡看不起,也不知道去哪個村找土大夫。」
「喂,你剛才怎說的?這年頭怎了,不好嗎?革命時代,你還有啥想法怎的?」
程野見徐大姐說得話又被抓住把柄,說不準上綱上線,事情就麻煩了,趕忙解圍。「五老哥,給小弟點面子,家庭婦女說話別聽歪了,來抽菸抽菸。」
外邊徐三子眼珠子通紅,就要往屋裡躥,正看見徐大姐瞪他的眼睛才沒動。
徐老蔫沒在家,弄不出頭緒,暫時煙消雲散,專政組的幾個人也撤了。
河口供銷社飯店裡空無一人,從飯店後院進去,還有一個小屋。
一張方桌,四條馬凳擺放整齊。比外屋大間整齊許多,凳子沒有缺胳膊少腿的,而且都刷上老紫色油漆。四面牆壁也塗了白石灰水,雖然還能看見內里的疤痕,隱襯在裡邊的像地圖,但總比外面大廳里刮淨得多。
不一會進來幾個人,當然要注意影響,幾個人都從後面門走進來,有公社宣傳部長田廣博、槐花寨書記黃大奎、大隊長程野、知青王碩還有汪華。
關上門,田部長忙給大家讓坐,聲音也不像在門外時那麼極小心。「大家請坐。都不是外人,娘家人嗎,哈哈。」
「劉麗麗呢?怎麼還沒來?」王碩問。
「劉社長她還有點事兒,辦完馬上就會過來。」田部長給每人倒杯汽水。
在坐的除田部長外,其餘幾個都是一個寨子裡的人,不那麼生疏,不過,生活不寬裕,大家到鎮上來吃館子,還是頭一回,多少有些拘束。
一會兒,門吱一聲欠個小縫,一個小伙子走進來,他是供銷社胡經理兒子,畢業後沾父親的光,安排在飯店裡,地方國營單位,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幾位要吃點什麼菜?」小伙子拿個本子,見田廣博剛要叫外號小廣播,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小啊田部長,請點菜。」
田廣博和胡經理兒子胡浩是同學,聽出要喊出他外號的話音便繃起臉。
「再叫我外號砸你的腦袋!」說著拿起湯匙向小伙子比量,晃幾下轉過頭笑著向大家介紹:「他是我同學胡浩,外號叫胡鬧,說白了就是個調皮鬼,他總管我叫小廣播。」說完接著又向胡浩介紹:「這幾位,槐花寨村幹部,還有下鄉青年。今個來到這兒,怎麼說呢?大家過去都很要好,今天就算是慶祝吧,慶祝我們的劉麗麗部長榮升社長。」
握過手,田廣博對胡浩說:「廚灶那交代完就過來,大家一塊喝幾杯。」
「對,料理明白馬上過來,大家都不是外人,交個朋友。」幾個人迎合著。
田部長點菜:「來個小雞燉蘑菇,一個醬燜鯽魚,雞扒拉豆腐、木須尖椒、大蔥蘸醬,尖椒干豆腐,呵,還有什麼,胡浩,你給掂對,再上幾個。」田廣博轉過身又說:「你們看我們這裡不像你們城裡什麼菜都有,我們這兒,就是把館子裡菜點光了,也沒什麼像樣玩意,抱歉抱歉。」
魚和雞都上來了,劉麗麗還沒有到。王碩肚子餓咕咕響,桌子上菜香味直往鼻子裡鑽。一晃有半個月沒吃到葷,心饞嘴饞眼睛更饞,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活躍起來,但又不好說出口,又不能拿起筷子就吃,便說:「這劉麗麗,是不是官升大了,和我們端起架子,大老遠來,她卻遲遲不見。」
王碩還要說下去,一旁汪華胳膊拐了他一下,王碩警覺,才封住嘴。
菜上齊,又加了兩個小炒。這大旱的年景,能吃上這麼一桌子菜,怕是過年的時候也不會有。大家都等得抓心撓肝,肚子裡咕咕叫,劉麗麗才趕過來。
「抱歉抱歉,實在事情太多,讓大家久等。」劉麗麗雙手抱拳,向大家表示歉意。
一斤散白酒,大家輪著說一圈祝賀的話,酒就沒了,菜也下去了大半,田廣博才想起來事先讓過胡浩,一吃上就給忘了,忙向劉社長請示:「您看,飯前我讓過胡浩過來一起吃。」
劉麗麗哪裡會不歡迎。「啊,胡經理兒子,快叫過來,大家都是同學嗎。」
劉麗麗看一眼桌上的菜,已經吃得半光,便說:「再來個小雞燉蘑菇,多放些土豆,酒麼,酒還得來,今天不容易大家到一起,就喝個痛快。」
黃大奎不常喝酒,幾口下肚臉都紅了,他放下酒杯,拍了拍放在桌上劉麗麗的手背。
「我說丫頭,你行!來這麼幾天,就當上社長。告訴你說,有什麼好事想著點大哥,誰讓你下鄉到我們寨子裡,近水樓台先得月,別升了官把家鄉忘了。」
「大奎哥,看你說的,我劉麗麗是那種人嗎,只要大哥提個醒,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也許是高興,還許劉麗麗也喝不少酒,酒壯英雄膽,酒後吐真言,自然話多。
「大奎哥,見我手下小田了嗎,這小伙子怎樣?」劉麗麗指著和胡浩一起進來的田廣博說。
「那還用說,小伙子行,帥氣,會辦事。」
「就是,我一當社長,這宣傳部長的位置就是他的,怎麼樣,我的手下,我就得負責任。」
說話間,胡浩被田廣博拉進屋來。又上來一些酒菜,大家重新喝酒交談。
胡浩是怎個人,念書時交往就有一套,不一會就成了熟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個痛快。席間,你問他答,話嘮亂套了,聲音也不像剛來時那么小。
「劉麗麗,大社長!這個地方我呆夠夠的,肚子餓呱呱叫,我都半個月沒吃到糧食了。」程野滿肚子怨憤。
「對,劉麗麗,你現在行了,給我們幾個想個招,找個混飯吃的差使。」
汪華坐在程野王碩中間,胳膊剛拐完一下程野,這邊王碩又說話,於是又這邊制止王碩,劉麗麗坐對面都看見了,站了起來,酒在作怪,說話舌頭有點大,但此時並沒有醉。
「我說老汪,別,別攔著,讓他們說,你就讓他們說,說出來痛快。」
「說就說,劉麗麗,現在公社裡你說了算,市里有人,省里吃得開,說句話,把我們都弄公社裡來,我不會幹什麼,掃院子准行吧,程野可以當個官,老汪有墨水,做文秘輕鬆,把我們弄出來,別都窩那寨子裡餓肚皮。」王碩只管說個痛快。
「唉!」劉麗麗長長嘆了口氣說:「你當公社是我開的?我,我容易嗎我!你們還有回城的機會,可我呢?什麼典型啊,模範啊,我就得紮根農村一輩子了我!」
也許是酒在作怪,劉麗麗說著流出眼淚。「得,和你們說這些有什麼用!」劉麗麗這麼一哭似乎清醒了許多。
田廣博不勝酒量,喝點酒便醉了,頭偏躺在桌子上,哈那裡打起呼嚕。
劉麗麗喝了杯水,振作起來,揮了一下手,示意大家都湊過她這邊來。
「這樣吧,跟你們交個底,大奎哥,你呢,我找個機會把你調到公社來。你們仨,千萬保密,上面給我透了氣,知青最近有回城的信兒,名額有限但指定有這麼回事。」
「真的!」程野驚疑問。幾個人都豎起耳朵聽。
「你們回去等著,千萬別闖禍,我想辦法搞到名額,儘量爭取讓你們……」
胡浩是外人,他沒喝多,但胡浩多精明個人,他擔心妨礙幾人說話,也假裝醉了,哈躺在桌上裝睡,其實耳朵卻在真正的工作著。就聽見劉麗麗說:「大奎哥,你說那個祥子是不是個二百五,糟糕透了,簡直就是木頭腦袋,話都跟他說盡了,可他就是不開竅。到機關部門上班,我手續都辦好了,可他死活不去!你說說,他一個有污點的家庭,是不是腦袋有病,我劉麗麗看上他什麼了?論資格,論能力,論長相我哪樣敵不過他,可是,唉!真是中邪了,就這小子腦袋不好剃。」
胡浩躺在那裡靜靜地聽著,一提到祥子,他心裡不由得頓時打個愣。
在學校時,祥子是他最敬重的一個人,也是最要好的一個,此時他裝睡,耳朵卻在聽。
也許是為了買好?黃大奎喝口水,雙手拄著桌子,顯得非常鄭重,透露出個消息:「你還不知道吧,有新的情況,頭幾日,寨子裡來了個姑娘。開始,我還也以為是陳青老師回來了,長得太像,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陳青的妹妹,和陳青長得一模一樣,真漂亮。你猜怎麼著,來幾天就把祥子那小子給迷住了,這不,有些日子了,寨里寨外,沒他們倆不去的地方,到處能看見那個太像陳青的丫頭。脖子上圍條紅紗巾,像火一樣飄,就全能發現他們兩個人的蹤影,不知有多少嘮不完的嗑。」
黃大奎繼續講著,酒喝得多點,嘴當然就少了把門的,話自然也就多,只管自己說個痛快,他完全沒在意此時劉麗麗的狀態有什麼變化。
胡浩眼睛眯起個縫兒,偷偷的看著,就看見劉麗麗臉色由紅變紫,眼珠子瞪起多大。作嘔,一口酒噦了出來,酒瓶子從桌子上歪倒,啪一聲摔碎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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