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3 20:10:20 作者: 彭友懷
  大青山南山腳下有一個山洞,洞外邊停一台老上海轎車,車裡邊沒人,不用說都知道是誰的車。

  此時正逢一年初夏,山花爛漫,古槐噴香。暖夏之至,山洞裡邊卻冷颼颼,一股撲面的涼氣,宛如正熱的人進入冷庫里,本來滿身是汗,卻一下子給頂回汗毛里。

  祥子拿著袋子和鍬,向里走,身上的汗立刻沒了,他打開手電筒,四下里掃射一圈,洞穴里滿大,四壁都是灰白色。大約走了一里地路程,洞到了盡頭。

  這個山洞他小時候來過一次,因為好奇才到裡邊看看,可是裡邊什麼也沒有,連草都不長,只是一個空洞,沒什麼好看的,所以很少有人來。

  他放下袋子,拿著鍬向灰黑石壁牆上撮了一下,說也怪同樣和洞口一樣的岩石,裡邊卻能挖得動,就如挖泥一般。寨子裡的人也都知道,管這洞裡的泥叫泥石,因為拿到外邊就堅硬如石,始終沒有用處。

  祥子挖小半袋泥提到洞外,只坐了一小會兒,那袋子裡的東西就變成了石頭。「此泥不可思議,利用上一定會很有價值。」祥子默自叨念著,把裝泥石的袋子裝進車後備箱裡去,然後上車,向南天河市方向駛去。

  天河市城內,距舊時祥子讀書的一高中不遠,有一個地質研究所,下鄉青年王碩和汪華都在這裡工作,祥子從開關廠回來後,他常來這兒。

  王碩和汪華回城後上了大學,畢業後倆人一起分到這地質研究所工作。

  倆人孩子都有了,王碩混個副科級,坐辦公室,愛人在土壤科當化驗員,日子過得還可以,錢掙得雖然不算太多,但足可以解決溫飽。

  王碩是個活躍型性格,對坐辦公室喝茶水看報紙很不習慣,這工作對王碩來講不是他的強項,就好比他學的是獸醫,卻當上了產科大夫,哭笑不得。這年頭沒辦法,念什麼專業,可分配時又是另一回事。王碩是搞稀土研究的,不知怎的就進了管理科室,與自己專業對不上號,干吧,好歹是個小頭頭。

  祥子一到這,手拎個袋子先到土壤科。

  「嫂子我又來了。」

  「什麼,又叫我嫂子?去,找你哥去,讓你哥給你化驗,嫂子我不伺候。」汪華穿著白大卦,顯露出像是生氣的樣子。

  「您們倆個也是,叫什麼不一樣,橫順都是一家人。」祥子笑著說。

  「那不對,過去在槐花寨時,你可是叫我汪姐,我和他王碩都是同一個乾媽,幹麼今個改口,倒分出了遠近,他王碩給你餡餅吃了?活我來干,親起來他還是占上風,幹什麼,脫不掉的習俗,重男輕女,我不干。」

  「好,叫汪姐還不行嗎。」

  「哎,這還差不多,那你叫他什麼?」

  「叫姐夫。」

  「不行,叫汪姐夫。」

  「行行行,就叫汪姐夫。」

  「就這麼定了,再改口,看我砸你頭!」汪華拿起放大鏡做出要打的架勢,嗔怪地又說:「你呀,不用說我就知道,就像個大八扯,這一趟那一趟,叫事情都有你摻和,淨幹些不著邊際的事,說吧,又幹什麼?」

  祥子把手裡硬邦邦的小袋子放桌上。表情興奮也帶有幾分神秘地說:「這袋子裡的泥石頭給我化驗一下,看和上回考古所老王拿來的東西是同樣的成分嗎?如果是,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想法。」

  汪華邊解開袋口說:「祥子我說你又不是考古所的,也不搞地質研究,總幹這些沒用的事幹什麼?騰出時間做一些對自己有用的事情好不好。」

  「這就是有用的事情,掙錢吶,而且不是小錢兒,到時候你就知道。」

  汪華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接過話認真地說:「祥子,相信姐一句話,去考大學,憑你的能力,考北大也沒問題,這年頭可越來越興這個,關係到個人前途。」

  「我也想去上大學,多學點東西還是有用的,可你知道我現在陷進去了,一百萬貸款得抓緊時間還上,由不得我自己怎樣,哪有上學的工夫。」

  汪華把袋子裡的東西送裡間屋磨回來。「我看你淨瞎忙,總幹些不著邊的事,以後耽擱了吃虧的是你自己,到時候知道後悔已經晚了。」

  「看看吧,如果有時間的話就去報考……」

  幾日後,祥子又來到科研所。上次化驗結果出來了,兩次拿來的樣品,成分是相同的,正中祥子的猜測。

  王碩夫妻倆把祥子領高中對過餐館吃午飯,飯間,王碩和汪華都勸他,機不可失時不再看來,趁年齡沒過去考大學,祥子這才說出心裡話。

  「我何嘗不想,只是槐花寨的事,逼著我去干,你們還記得寨外那條環寨子一周的路嗎?」


  「記得。」倆人幾乎同時說。

  「那路好不好?」

  「好,比城裡的馬路都強,隨便碾壓從來都是那麼堅硬光平,古人真了不得。」

  「那你們知道嗎,兩次拿來化驗的樣品不是一個地方取的,而是山洞裡同一種泥,好東西,拿出後就變堅硬,我想開發它,會有大用處的。」

  「哦,還有能變化的石頭嗎?不可能吧,你淨瞎扯,哪天去看看。」王碩驚訝。

  「不瞞您們說,我已經把這座山給承包下來了,承包費就花五十萬。」

  「啊?你瘋了,情況還不知道怎樣,你先把錢扔里了,萬一要是……」汪華擔心。

  「我還想,在東山跟山泉那地方建一個酒廠,大青山北面那地方……」

  汪華聽後大驚:「你呀你!那不是做夢,捏糖人兒呢?異想天開,干賠了本怎麼辦,天知道政策還能不能變!」汪華著急,也許是怕,臉兒都白了。

  「喂,我說你嘮叨什麼,女人頭髮長見識短,你這裡給泄什麼氣兒!仗還沒打呢,就先怯陣。」王碩說著又面向祥子說:「錢都交了嗎?」

  顯然王碩也擔心,祥子點點頭。

  「既然是這樣那就干,開弓沒有回頭箭!」知道事情已經確定了,王碩此時只有給鼓足勇氣得份。

  盛夏,空氣中一點風絲兒沒有,枝頭上的樹葉一動不動,連太陽也懶洋洋的,從一個樹空里鑽進來就不動地方了,似乎要把一切都烤化。

  祥子酒喝得太多,表現出特清醒的糊塗,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把車開回寨里來的,靠躺在自家大門口和樹空里的陽光對抗著。他睡著了,覺不出太陽曬。

  自打地分到家裡來種,大家一下子都清閒起來,不像生產隊那時,總有干不完的活。自家裡那點地,早早晚晚趁涼快工夫就幹了。沒事,天一熱都打佯,寨內千八棵樹下,都有人在那,乘涼的也有,打盹也是,摔撲克搓麻將,玩。不然幹什麼?人就是這東西,閒起來就難受,總得有點事干。


  祥子從開關廠回來,算起來也一年有餘,折折騰騰,忙忙活活,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忙得不可開交,也沒見有什麼起色,等於什麼也沒幹。

  上午,廠里那台破吉普車開來了。老書記還沒見老,還是那麼瘦,謝廠長手不哆嗦了,但老了許多,先前溜明光亮的額頭上也出現褶皺。離了婚的謝芳也來了,來看女兒,她嘴還是那麼沒把門的。

  「哎呀呀祥子,我當你家這裡是什麼好地方,原來你就住這破房子,一腳能踢翻個。你看看,滿寨子哪有一撮好房子,還把你想得像丟魂似的。」

  老書記坐一旁插上一句,他知道這次來是為了什麼,說得是心裡話:「祥子,回去吧,廠里需要你,大家都盼望著毛廠長能夠回到廠里去。」

  謝官也一反從前,態度大轉變:「建國啊,我今兒來是真心的,這不,芳兒也來了,以前的事一筆勾銷,誰也不再提它了,就當沒發生過,回去吧,只要你能回開關廠,書記廠長你一人當,承包幾年都行,要是看我不順眼,我可以退休,只要我們廠能好起來我認了,畢竟這個廠,是我眼看著壯大起來的,不能讓它毀在我的手裡……」

  祥子躺在樹下睡覺,喝醉了。熱,酒後的他像掉進井裡,井口上有一個火辣辣的太陽,正烤著他,曬得他喘不過氣。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想著剛才的事,老書記說:「你的組織關係我給你帶來了,到當地黨委更正一下,換你的真名,你回去更好,指定不回,也得讓當地知道,你在我們那裡入的黨。」

  老書記看出來了,祥子根本沒有再回開關廠的意思,才拿出他的組織關係。

  太熱,祥子似睡非睡,太陽正從樹縫隙鑽進來烤他,讓他在醉鄉里睡不實惠。

  老書記他們來,一片誠意,祥子今天喝不少酒,迷迷糊糊回來,坐老槐樹底下昏昏沉沉,似乎覺得自己就睡在井底下,太陽好像鑽進井口裡曬他。他吃了蒙汗藥似的,睡得明白醒不過來,像是自己同時生活在兩個世界裡。

  對,酒?一定是酒在作怪,山泉跟那酒廠一定要開,槐花酒喝了不至於這麼醉,他在睡夢裡思想著。

  甸子西邊那塊地看過了,不錯,連著火車站,挨著國道,寨里一千多戶人家搬出來,建一座新村,一千多撮房子。不,得蓋二樓,別墅式,看不到糞坑,聞不到臭味,廁所在屋裡,糞便走地下通沼氣池。

  不行,還是先蓋學校,學生不上學怎麼行?後生是未來的希望!

  哎呀呀,又想多了不是?動遷有國家,管我屁事!想辦法掙錢得了,自己欠著貸款卻背著有錢的名,弄不好就得出大醜,他在睡夢裡想著。

  他似乎睡著也似乎醒著,有人踹他兩腳:「起來,快起來!」

  他覺到了也聽見了,心裡嘟囔:要想好就得起大早,要想富就得想出路。為什麼在這裡睡覺?唉,可是太困了,酒——幹什麼?別碰我,我要睡覺!呼嚕,呼嚕,到處一片酣睡聲,到處的景象都在睡覺。


  起來,起來!你是幹什麼的?狗屁不是,別人好賴關你什麼事,狗拿耗子多此一舉。捧著金碗要飯,這裡發財的路寬著呢,走,干去!他在睡夢裡催促著自己。

  夢裡第二個企業剛著手干,就聽見有人喊:「喂,起來呀,睡過去了?到閻王爺那取個長帖,保你永睡不醒。」

  太陽光從井口上移位,好像涼快許多。

  他想,得起來,這麼忙怎能睡覺?沉睡中就覺得所有的槐樹都在顫動,漫天的槐花在天空中飄舞,像下一場好大的雪。一陣清風,漫天雪片似的槐花,旋渦般流入一個大缸里,滿寨子裡全是酒香。

  突然一道強光從古廟裡閃出,有伙人腳踩祥雲,一路飛來。事鬧大了,驚動玉皇大帝,銅鐘般嗓音:「姓徐的,你又不是許仙,裝哪路神仙,罰你飲酒一缸,早日修成正果。」

  吳剛過來,捧起大酒缸,倒給他喝:「醉就是不醉,不醉也就是醉了,傻小子,給你灌了酒快些醒來。」

  一股涼風襲來,吳剛的酒好像沒倒入他嘴裡,從頭上嘩嘩澆下來。他驚了一個醒?睜開眼,就看見好幾個人拿桶輪班往他身上澆水。

  身上被潑了水,涼快了,祥子又睡了過去。夢裡槐花變成雪花,北風颼颼地刮,越來越冷。酣睡中就覺得有人撓他的腳心,痒痒得刺撓。媽,我的腳凍了,恐怕得鋸掉,早些前只是腳指痛,現在腳心都癢。十指連心,腳沒了就成殘廢,家裡吃的都不夠,怎養得起我這廢人?

  不怕,這兒有冰根草。嗖一聲飛來位女神,哪來什麼神仙,明明是個小尼姑端一盆冰根草。「啊啊,是你?陳——你沒有死?你還活著!你,你還那麼漂亮!」他抱過去,摟個空,她依然還站在他眼前。「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親熱?我想跟你……凡心未了,我不想當和尚,過來吧你。」他又撲個空,她依然還站在他眼前,激發他說:「傻小子,花心的很,簡直就是頭豬八戒,還那麼憨,娶我吧,不過你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完成了你再來娶我,我就在那廟裡做尼姑,別忘了來娶我。」

  不,我要現在,我決不會放你走!他撲了過去只差一步,就是豬八戒的動作,再撲,她飄了起來,在半空中向他笑,似乎那尼姑又變成了肖婭。

  沉睡中祥子突然躥一個高,坐起來,把樹下圍觀的人嚇了一跳。他又躺在那兒了,就看見許多女神仙,圍著他在空中飄,也聽到女神們在說話:「修了廟也是生財之道。」

  「喂,各路神仙,說什麼呢,廟是重點保護文物,歸國家負責管理。」

  「那就等著受窮吧!」

  「哎,別走啊神仙,神仙同志,聽我解釋。還有你肖婭,你就算不饒恕我了嗎!」他急了,真想飛起來。

  他隱約聽見三子在說話:「別瞎折騰了,這不還有氣兒呢嗎,也打幾回鼾聲。怕是累過了頭,喝點酒就睡了,沒見還長出氣嗎,睡一覺就好。」


  「你家睡覺是這樣?分明是酒精在肚子裡把頭都燒壞了,都別瞎參謀亂幹事,就聽我的,醉了酒埋在高粱囤子裡,半個時辰就見分曉。」

  寨子裡先前當過隊長的個半人李鐵匠說話有力度,大家抬起來,把祥子埋在高粱囤子裡。全身都埋進去,囤頭上只露出個腦袋,囤外邊圍過來一圈看著他的眼睛。

  祥子睜開眼,火紅的高粱粒,金豆般糊在他的身上,擠得他喘不過氣。他大叫一聲:「哎呀!」其實才喊出不大聲音。

  祥子被囤子裡的高粱埋得喘不過氣來,他雙膀一叫力,大叫一聲:「哎!」

  「醒了,怎麼樣,他醒了!快快,抬到炕上,別折騰了,就讓他睡。」個半人吩咐說。

  這回祥子睡得舒服,有徐大姐和小女兒一邊一個給他扇扇子,他竟然打起了呼嚕。

  但夢卻還沒停下來,繼續往下做,夢見他在修古廟,忙得不亦樂乎:先進人後關門,哪有先關門後進人的道理。夢裡的事情不著邊,高粱粒子突然撒成一片紅,紅色的寨門樓兒他背一個還抱一個,壓得他上喘。突然發現不對勁,得從古廟裡邊先開始修建。他放下寨門,長長出了一口氣,背著的抱著的一散花就都變成了紅高粱。

  繼續做夢:樹上那口大鐘得先造一個,沒鍾怎麼能行?上學的時候就天天聽到鐘聲,鐺鐺鐺!它告訴你該幹什麼,到時候了。鐺鐺鐺!警鐘長鳴。後來沒有這鐘聲,大家就都麻木了,分不清什麼時候。時間雖然看不見,但過去了才知道,知道了耽誤了時間也就晚了,但是,到哪去造鐘呢?過去上千年的東西,鐘錶廠也不產這東西。「鐺」,這東西早過時了沒人敲這玩意。但一想到警鐘長鳴,一想到古廟裡凡是原來有的就該都有,他又想入非非。突然想起來,問自己:虧你還是模具鉗工,造口鐘也不能嗎?制模翻砂,鑄一個就是。不好,怎能瞞過謝老轉的眼睛,剛弄出點響動,就被他發現了。

  「幹什麼你!破車好攬載,關我們廠什麼事,不是咱的事就別管,自掃門前雪你懂不懂!」

  可是我知道警鐘長鳴,你聽著我給你敲。「鐺,鐺鐺鐺!」嚇你一大跳。

  觀世音塑像的胳臂怎麼辦?那麼大一塊玉哪裡去弄?吳來那小子真不是東西,把個觀世音的胳臂砸個粉碎。就做個銅的,上點綠鏽也像玉似的,只能如此。

  夢裡邊做事情容易得很,轉眼間就變了模樣,殿堂耀眼輝煌。各路神仙都跑出來,缺胳膊少腿,孫猴子沒了腦袋。我們怎辦?吳來把我們弄成這樣?瘸拐李雙腿都沒了怎麼行!於是三廳殿堂各路神宮,正殿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側殿唐太宗李世民女皇武則天,努爾哈赤罕王爺,各就個位。這回修寨門只喊了一聲,自己就長出來,一切恢復原樣。不怪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錢這東西真管用。

  睡夢裡他突然好像變成了孫猴子,只一跳,就到大青山頂上去了。單手遮陽向下望,別有一番風景,忍不住就又飛回去。來到下邊一看,令他好不失望,所有的人他都不認識,和尚怎麼還喝起酒來?也罷,濟公不是也喝酒嗎,還吃了肉,一樣做好事情,就是,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

  向里走是一個庵,有個小尼姑站在那裡,看得清清楚楚,頭髮掖在帽子裡,分明是以假亂真。小小年紀幹什麼要出家呢?有什麼事情讓你過不去?何必要你忍受這般清苦!他從沒討過厭,這一次走過去拉住了人家的長袖子。

  「姑娘你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吧?不妨和我說說,有問題就得解決,堆起來就會成災難。」

  小尼姑轉過身,用一種悲涼的眼神望著他,眼角里夾著淚,也不說話只是向著他看,他一眼就看清楚了,淚渦深處那顆痣又長大了許多。

  「玉芬怎麼是你!」正當他靠過來的時候,後邊又出現一個女人,接著又出現一個,他撲過去,攆一步她們退一步。

  「肖婭,陳青老師,你,你們為什麼總躲著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他急哭了,眼角里流出淚。開始,他從內心裡往外哭,直到哭出了聲。

  祥子醒了,冷地坐起來,小女兒此時握著他的手,陳青、玉芬和肖婭的影子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徐大姐端一碗醋水過來。「祥子,喝多少酒?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往後可別再喝了,會把身體燒壞的!」

  祥子覺得渾身上下疲乏透了,骨頭都要散架。莫不是夢裡真的幹了許多活?累不行了,他努力尋思著夢裡的情景,然而夢就是夢,醒來再也回不去了。

  老書記他們這次來請他回開關廠,祥子帶著他們到站前飯館喝酒,老書記、謝廠長還有謝芳當場就都喝多了,他和司機把他們扶上車,自己開車也不知怎麼回來的,到自家門前那棵樹下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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