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一般的生日宴會

  吃晚飯的時候，大家在餐桌旁各自就座，這時金鳳從外面提來一盒生日蛋糕，放在餐桌上，然後說：「今天是柳如松先生的生日，我們旅行社特意為他訂做了一個生日蛋糕，表示祝賀。」

  柳如松一聽，先是一驚，後來仔細一想，今天是7月31日，還真是自已的生日，自已竟忘得一乾二淨！可她金鳳是怎麼知道的？他感到即驚喜又茫然。

  接著，金鳳又對柳如松說：「柳先生，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大家紛紛鼓掌向柳如松表示祝賀。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生日的？」柳如松不解地問。

  「你忘啦，你們的身份證都在我這裡呀！」

  大家忽然想起，為了買返程機票，剛到酒店時就已把身份證交給了金鳳。

  「金導遊，」柳如松感激地說，「謝謝！謝謝你！我的生日連我自已都忘了，沒想到你卻……。」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沒什麼，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工作。」金鳳說：「生日一年只過一次，尤其來到我們桂林過生日，更有一種特殊的意義，更應該好好慶祝一番！」

  「金導遊，讓我怎麼感謝你呢？」柳如鬆動情地說，他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別這麼說，你趕上在桂林過生日，這是我們的緣分。全心全意為遊客服務是我們旅行社的宗旨。我們的辦事準則就是讓大家來到桂林都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對待遊客就象對待自已的親人一樣，親人過生日我們還不應該慶祝嗎？再說，都是一家人還用感謝嗎？」

  人們都對旅行社人性化的服務和金鳳無微不至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表示敬佩，都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這掌聲即是對柳如松的祝賀又是對金鳳的讚揚。

  張普朝柳如松喜眉笑眼，他話中有話地對他說：「我說什麼來著，你小子算交好運了。怎麼我的生日沒趕到桂林來過，要不，金狗肉不也得給我買蛋糕了嗎！」語調里透著幾分忌妒。

  聽他這樣說，柳如松想起中午張普曾說他交了桃花運，於是，他的心裡好像盪起一陣波瀾一樣激動不已。

  「那當然！」金鳳應合著張普：「誰有這種好運我們都要給誰慶祝生日。」這話說得大家臉上都閃著興奮的光。

  金鳳低頭往蛋糕上插蠟燭。她一共插了25棵，然後，抬起頭問柳如松：「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你今年應該是25歲，對嗎？」

  「對對！」柳如松對金鳳在工作上的細緻入微表示欽佩。

  田加利用羨慕的口氣說：「我的生日是7月20號，早了幾天，要是也能趕到現在有多好！」

  金鳳說：「那就對不起了，這不能後補啊！」

  張普算了算，打趣地問：「我的生日還差一個月，我申請提前過好嗎？」

  「那就更對不起了！」金鳳笑著說：「生日沒有提前過的，還是回家讓你媳婦給你過去吧！」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

  張普說：「我那媳婦哪兒有金狗肉細心啊！說出來不怕大家笑話，平時我特喜歡吃烤白薯，去年我過生日，早晨說好了，晚上下班她買蛋糕。沒承想，她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下班回家時沒買蛋糕，倒買了兩塊烤白薯。我一看，乾脆將錯就錯就吃烤白薯吧，她覺得很對不住我，我說你有這份心我就知足啦，就這樣，我過了一個終生難忘的生日。」

  他講完以後，餐廳里立刻爆發出熱烈的笑聲，驚得周圍正在用餐的顧客都停下碗筷，投來好奇的目光。

  金鳳邊笑邊說：「你愛人專撿你愛吃的買，說明你們夫妻恩愛呀！」

  「那當然！那白薯烤得那叫棒，比蛋糕強多了！」

  生日慶祝會按程序進行：點蠟燭、吹蠟燭、唱生日快樂歌、切蛋糕，然後分享給大家。晚餐已經變成了歡樂的生日宴會，張普特意從餐廳服務台買了一瓶白酒和幾瓶啤酒。席間，大家紛紛舉杯，祝賀柳如松生日快樂。

  按規定，導遊不能和遊客同席，金鳳只能在旁邊的桌子上享用餐廳提供的工作餐，人們勸她退掉工作餐和大家一起吃，她硬是不同意，沒辦法，柳如松只能端著酒杯到金鳳的餐桌上去敬酒

  柳如松給金鳳往杯子裡斟了半杯啤酒，然後說：「金導遊，我不知你的酒量如何，也不知你晚上是否有事，少喝點啤酒總可以吧！」

  金鳳有些為難，她站起來說：「我平時是不喝酒的，今天既然是你的生日，那我就破一次例吧！不過，只能喝這麼多了。」

  柳如松懷著感激的心情說：「金導遊，不，按你們當地話說，是金狗肉。咱們雖然是初次見面，又是萍水相逢，但是，你卻給了我特殊的關心和照顧，我到現在才知道，為了我，你中午連飯都沒顧得上吃……」

  「不不，那是因為我回家去看了一眼我的母親。」

  「行了，什麼話都別說了！雖然我們接觸時間不長，但是，你的敬業精神，服務態度，你的真誠、熱情、無私、善良，這些為人之本我已經看在眼裡。一滴水可以觀大海，一兩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德。行了，我對你的敬佩和感激都在酒里了，我幹了，你盡力而為。」說完，他一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金鳳謙虛地說：「你過獎了，這些都是一個導遊員應盡的本份。」說完，也喝乾了杯中的啤酒。

  大家正喝得酒酣耳熱之時，餐廳小姐又上了一道清蒸魚，然後，走到金鳳身邊耳語了幾句。

  金鳳立刻起身，來到遊客的餐桌前，微笑著說：「各位狗肉，你們知道這清蒸魚的來歷嗎？」她看了一眼柳如松，接著說，「這是柳如松還有張普二位狗肉獻給大家的一道好菜，是他們在灕江邊上用魚鷹作道具拍了許多照片換來的報酬，咱們應不應該謝謝他們啊！」

  金鳳說完，大家異口同聲地說：「應該！應該！」，「謝謝柳狗肉！」，「謝謝張狗肉！」，「多謝二位狗肉！」

  這突然出現的場面，搞得柳如松哭笑不得，如梗在喉。他心想：你金鳳可真會兜圈子，把魚拿來讓大家分享，是出以公心，還是謝絕了我的好意？難道這件事我做錯了嗎？無非心急了些，冒失了些，唐突了些，可我也是為你好啊！深一步講，這幾條魚寄託著我對你的感情，你這樣做，是看不出來呢，還是表示拒絕？

  晚餐過後，金鳳在餐廳門口叫住了柳如松。

  金鳳說：「我把那幾條魚讓廚房做出來分給大家吃，你不會埋怨我吧！」

  此時，柳如松的心情有些複雜，他感激金鳳為他過生日，但他覺得她不該把他對她的好意轉送給大家，因為那是他專門送給她的一片情意。

  「為了給我增加營養，你費了許多心思搞了幾條魚，這雖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對於這種良苦用心我已經很感動了，因為除了我的父母，還沒有人給於我這樣的關心和愛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金鳳充滿感激而又真誠地說，「但是，我們旅行社是有規定有紀律的，任何人不得隨意收受遊客贈送的禮品。為了不影響你在旅遊途中的心情，我也吃了一份，這已經有些出格了，如果再拿回家去，獨自享用，那就更不對了，我想，你不希望我犯更大的錯誤吧！」

  「你說得太嚴重了吧，有那麼厲害嗎？」

  「這是真的！我們單位的小劉就是因為接受了遊客的一個工藝瓷瓶，受到處理，最後瓷瓶被沒收充公了，她還被吊銷了導遊證，一年不許上崗。領導這樣規定是有道理的，沒有嚴格的制度，就會滋生腐敗，怎麼搞好旅遊啊！」

  柳如松還是有些想不通，他用無所謂的口氣說「那幾條魚就滋生腐敗有點小題大作了吧？」

  「不是小題大作，真的不是！幾條魚是小事，可性質一樣，危害很大。萬事只怕有開頭，開了頭就堵不住了。所以，各級領導對這事都特別敏感，抓得很緊。每次開會呀學習呀都要提這事，這次省旅遊局在這裡開會，其中一個重要議題就是反腐倡廉，這樣做，主要是為了防微杜漸。有的人不給好處就不好好服務，甚至有意刁難，這會腐蝕這個隊伍的。今天下午我介紹蘆笛岩的傳說時，你不是也說老百姓對那種腐敗現象恨之入骨，希望嚴懲嗎！這件事，請你能夠諒解我。」

  道理雖然如此，柳如松也覺得可以理解，但在他的內心深處總擺脫不掉被拒絕的陰影。可又一想，金鳳為他買蛋糕過生日，對他也算是一種安慰和補償，心中又感到有種說不出的欣慰和愜意。他說：「實際吃不吃那幾條魚倒也無所謂，只是在船上看到你那昏迷的樣子，可把我嚇壞了。我當時不知想什麼辦法才能解除你的病痛。我只覺得你應該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能虧待遊客，也不能虧待自已呀！」

  「你很善良，也很聰明，」金鳳情真意切地說，「實際上，你在船上為我吟詩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優秀，也很坦誠。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接著，她把話題一轉：「有幾位遊客提出今天晚上想去民族風情園看看，這不是計劃中的旅遊項目，要自已付費的，你去嗎？」

  柳如松想了想，問：「計劃外的項目，那你還去嗎？」

  「要看人數而定。」

  柳如松關切地說：「你母親有病，人數不多的話你就別去了，回家陪你母親吧！」

  金鳳搖搖頭：「按說我可以不去，可有些項目沒有導遊講解，遊客根本看不出其中的文化內涵，大家來桂林一趟，不容易，又花那麼多錢，應該多了解些東西，所以，我還是得去！」

  「又不是你責任範圍內的事，管那麼多幹嗎？」

  「我每帶一個團，總是放心不下，怕遊客玩得不盡興；怕他們吃得不滿意；怕他們遇到麻煩不能解除；還怕他們出危險；又總想把更多的東西掏給大家，只有和遊客在一起，有問題及時勾通及時解決，才覺得心裡踏實，這可能也是一種職業病吧？」

  柳如松讚佩地說：「這哪裡是什麼職業病啊，說明你的心已經和旅遊事業融在一起了，反映了你高尚的職業道德。如果桂林的導遊都像你，那旅遊事業一定會更上一個新的台階！」話語間，讚揚之中流露出對她的傾慕之情。

  「你可別給我戴高帽啊！我可沒那麼好！」

  「我覺得干工作嘛，就該有這種事業心和責任感，這是為人之道，也體現一個人的道德素質。」

  薄暗中，他用熾熱的目光注視著她的眼睛。

  「好導遊到處都是！」金鳳羞怯地迴避著他的目光，甜美地笑了一下，然後，扭轉話題說：「我建議你們去看看桂林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和文化傳統，既然來趟桂林，就應該多了解一些我們桂林各方面的情況，說不定會有新的收穫。」

  柳如松贊同地說：「那好吧！不過，我得拉著張普去。」

  金鳳看了看表，說：「一會兒7點半鐘在大門口集合，別錯過時間。」

  他們分手以後，柳如松回到客房。一進門，只見張普正在看電視。

  「今天我們大家都粘你光啦！」張普咧嘴笑著。

  「你是說……」

  「又吃蛋糕又吃魚，大飽口福啊！」

  柳如松說：「沒想到金小姐會這麼處理。他們有紀律可以理解，只是白白浪費了那麼多膠片。」

  張普搖搖頭說：「你可說錯了！能在那樣美的風景里照相是難得的機遇，再說呢，又有魚鷹相伴，咱們兩個人才拍了30幾張，不算多！」

  「可是我的一番苦心卻分給大家享用了！」柳如松一臉的無奈。

  「說實在的，金狗肉這一招兒太高明了！」張普稱讚著，「即是一個委婉的拒絕，又給了你好大的面子，而且，是在為你過生日的情況下做出的這種轉化，讓你高高興興地面對這種事實，這步棋走得太妙了！」

  「可她畢竟沒有接受我的幫助。」柳如松語氣中帶著一絲失落。

  「當事者迷，旁觀者清。我覺得金狗肉做得對。她不接受你的幫助，一是不能破壞制度，二呢，說明她不是那種輕浮的女人。如果不分青紅皂白，來者不拒，你會接受這種女人嗎？」

  柳如松覺得他的話也有一定道理。雖然遭到了拒絕，但他對金鳳的好感卻更深了一步，貼近她的心也更強烈了。

  張普突然一本正經地問：「你真的那麼喜歡金小姐嗎？」

  柳如松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好奇怪，他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難道還看不出來嗎？但他並未立即回答。

  張普進一步逼問：「是真的嗎？」

  柳如松看著他那認真的面孔，毫不隱諱地點點頭，說了聲：「是，但前途渺茫，可望而不可及呀！」。

  「不要恢心嘛！什麼事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柳如松沒有信心地說：「就這麼幾天，距離又這麼遙遠！」

  「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張普語氣堅定地說，「要真的喜歡她，愛她，就勇敢大膽地去追她，旅遊結束，還可以繼續保持聯繫嘛！要知道，遇到一個滿意的人不容易，不抓住機會，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還不知她有沒有意中人呢。」

  「只要沒結婚，多一個候選人就多一個選擇，對她來說更有利。再者說，結了婚又怎麼樣，不滿意還不是照樣離婚！」他鼓厲他說，「現在不是什麼都講競爭嗎？你有這麼好的條件，怕什麼！」

  「人家要是不願意呢？」

  「你這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可不象你干工作那麼乾脆利索。」張普胸有成竹地說：「她願不願意，這就看你的本事了。再說了，你怎麼知道她不願意呢？不能瞻前顧後，不能不好意思！愛是人之常情，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你不去追求，怎麼能得到！」

  緊接著，他講述了一個他大學同學的故事。他的這個同學一次去看演出，看著看著，他深深地被台上的一個女演員所吸引，演出結束後，他居然大膽地走上後台找到這個女演員，向她表示了愛意，後來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二人終於結為夫妻。他講這故事的目的是想說，有些看似不可能的事，只要你大膽地去爭取，就有實現的機會。

  故事講完以後，張普說：「緣分是最沒準兒的東西，可能在區區鎖事中，在談話中，在行走中，甚至一個眼神都會播下愛的種子。有的，剛開始可能什麼感覺也沒有，甚至一方對另一方還很反感，但頂不住軟摩硬泡，日久生情。你真心實意對她好，她一次兩次三次拒絕，長此以往，就被熔化了。人心都是肉長的，真正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鐵板一塊，我看沒有！除非她大腦有毛病，所以我說，只要你愛她，就要大膽出擊。」

  聽了張普的話，柳如松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他舒了口氣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看不出老兄還有這般高見。」

  張普感慨地說：「幸福是自己爭取的！只有辦不成的人，沒有辦不成的事！」

  柳如松忽然想起晚上去民族風情園的事，於是邀他一起去。張普想了想，搖搖頭說不去了，他想到街上去看看。

  柳如松繼續慫恿他。

  張普詭密地一笑，說：「你去是有目的的，情之所至，全在金小姐身上，我呢？」

  柳如鬆開玩笑說：「你要是去了，說不定會碰上意想不到的艷遇呢！」

  「我哪兒有那個福氣！」張普口氣一轉，「不過，去那裡是不是還得自己掏腰包啊？」

  柳如松看透了他的心思，說：「好啦！我請客還不行嗎？」

  張普忙說：「那好，我去！成人之美，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你快拉倒吧，還不知成誰之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