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民族風情園裡拋繡球

  他們到民族風情園，一行共七人。

  據金鳳介紹，風情園裡有許多景點，有綜藝亭、鼓樓、風雨橋、圖騰柱、面具牆、竟技場、文化廣場以及壯、苗、侗、瑤等民族村寨，都是北方人難得一見的好去處，而且，還可以欣賞少數民族的民間藝術和風情表演。

  她的話勾起了人們的好奇心。

  他們幾個人進了大門，遠遠傳來鼓樂之聲，尋聲望去，只見在一處廣場上人頭攢動，來到近前才知道有許多穿壯族服裝的姑娘小伙子們和遊客一起在跳板鞋舞。周圍還站著許多圍觀的人。

  他們來到人群中間，駐足觀賞。

  隨著清亮的鑼鼓點，跳舞的人或兩三個或四五個縱向排成一隊，勾肩搭背，有節奏地踏著同一雙木板鞋走來走去，像一排排木偶一樣，動作協調，步調一致，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著，腳下面發出誇誇的響聲，穩健、歡快、熱烈。

  金鳳介紹說，這種舞源於古代的練兵活動。據說練兵的時候，步伐總是不整齊，指揮官就想了個辦法，讓許多士兵踏在同一雙木板鞋上。這種練兵方法果然效果不錯，不想，這種方法竟演化成了現在的板鞋舞。這個舞踏最關鍵的是大家要同心協力，步調一致，所以也叫同心板鞋舞。

  金鳳動員這幾位同來的遊客也去跳，同時，她拉起張普的手，邀他共舞。

  張普靈機一動，他急忙把手縮回去，慌稱腳疼，示意她去和柳如松跳。

  於是，金鳳又來拉柳如松。

  柳如松看了一眼張普，張普詭秘地朝他眨了眨眼，柳如松意識到這是他主動為他們創造接觸的機會，心裡很高興。

  柳如松有意找了一付雙人板鞋，金鳳在前，他在後面雙手搭住她的雙肩。鼓樂聲再次響起，他們踏著同一雙板鞋一步步地往前移動。

  自始至終，他們配合默契，舞步輕盈，舞姿優美。他們跳了一場又一場，金鳳幾次想換別的遊客，但見柳如松那興致不減和戀戀不捨的樣子又有些與心不忍，所以，他們一直跳了近半個小時，才不得不結束。

  下來以後，張普問金鳳：「和柳先生跳舞，感覺怎麼樣？」

  「非常好！這是配合最默契的一次。」

  張普說：「他不僅舞跳得好，人品、工作都不錯！」

  「是嘛，看得出來！」她對這個舞伴很滿意。

  「他是我們報社的業務尖子，他撰寫的稿件見報率最高，年年評為先進。而且，攝影的功底也不錯，特別是藝術攝影，經常上雜誌。」

  「那可真是不簡單！」她喑暗佩服這個小伙子年輕有為，多才多藝。

  「特別應該提出的是，他的工資雖然不是太高，但他曾先後資助過4名邊遠山區的失學兒童。」

  「是嘛！」金鳳感到驚詫，「那他的家庭情況怎麼樣？」

  「家庭情況嘛，父母都是部隊裡的幹部，父親原來是個師參謀長，兩年前過世了，家中還有母親和一個妹妹，大姐已經出嫁。」

  「是嘛，他有個良好的家庭環境，難怪柳先生那麼優秀。」

  對於金鳳來說，最讓她羨慕和欽佩的不是柳如松的家庭環境，也不是他在事業上取得的成績，而是他曾資助過幾個失學兒童，因為她自己也曾在面臨失學的時候被好心人資助過，所以，她感到特別親切。

  他們離開文化廣場，來到一處壯族村寨，在一幢吊腳樓上，幾個身穿壯族服飾的姑娘正在跳舞，下面有許多遊客在觀看。

  他們幾個人也停下來，翹首向樓上眺望。

  舞跳完以後，幾個姑娘把手中的繡球紛紛向樓下的觀眾群里拋去，一時間引起觀眾的哄搶。

  金鳳站在那裡，正好有一隻繡球朝她飛過來，她手急眼快，一下子抓在手裡。然後迅速地遞給了身邊的柳如松。

  柳如松接過繡球，仔細端詳，只見上面繡的是一對鴛鴦，做工精細，活靈活現。他覺得新奇好玩，於是愛不釋手，邊走邊玩。

  張普看眼裡，便好奇地將繡球搶了過去，看了看，又像怕燙似地很快還給了柳如松。

  「怎麼啦？」柳如松問。

  「我不要！那是金狗肉專門送給你的信物，君子不奪人所愛。」

  金鳳聽了這話，臉有些發熱，她裝作沒聽見，但心中卻感到很愜意。

  柳如松覺得很難為情，他佯裝生氣地埋怨張普：「你瞎說什麼呀！」

  張普故作認真地說：「本來嘛，這對壯族同胞來說，不就是信物嗎！」

  一些人開始開玩笑。

  有的人悄悄地告訴柳如松：「按人家的習慣，你應該拴上禮物再拋回去呀！」

  也有人說：「人家可以私下裡給嘛！說不定人家早有重禮相送了。」

  金鳳立刻想到柳如松送給她的那幾條魚，不禁臉紅心跳。她笑著半真半假地回應：「那是壯族的習慣，我可是苗族的呀！」

  大家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金鳳瞥了一眼柳如松，又大大方方地說：「再說了，我今天就做一次壯族同胞，向他拋繡球了，又怎麼樣？他人好我喜歡！」她的表情即像是認真的又像在開玩笑。

  聽了這話，人們哄鬧起來：

  「這話什麼意思啊？莫不是……」

  「這還聽不出來嗎？有人看上柳先生了唄！」

  「什麼時候吃喜糖啊？」

  「提前予支吧！旅遊團一散，我們找誰去？」

  金鳳從容應對，滿臉笑容地說：「你們的家庭住址都已登記在冊，到時一人一份我給你們寄過去。」

  「不行不行！說了不算怎麼辦？」

  「別打馬虎眼！現在就吃！」

  對於大家的戲鬧，柳如松雖然表面上裝做生氣的樣子，但內心裡卻高興得像吃了蜜。金鳳也感到從未有過的開心和激動。

  在朦朧的月光下，柳如松和金鳳彼此對視了一下，雙方都閃現出溫馨而又甜蜜的笑容。

  熱烈的氣氛平靜以後，遊客們一邊走，一邊欣賞周圍景致。

  大家來到一座高塔下，金鳳介紹說，這座建築叫「鼓樓」，鼓樓和那邊的風雨橋都是侗族的代表性建築。這座鼓樓共8角11層，全部木製結構，沒用一釘一鉚，而是七梁八柱咬扣搭建而成。下邊像亭子一樣的空間裡，平時，擺放一些長板登，每逢有大事小情，可供村民們坐在這裡議事。

  金鳳介紹完以後，大家在鼓樓周圍轉了轉，見附近有幾處賣服裝和繡品的攤位，其中，有兩個身穿苗族服裝的姑娘，她們一邊守著攤位一邊低頭擺弄著手裡的什麼物品。

  張普來到她們身邊，還沒看清楚便問：「請問二位大嫂，這繡品怎麼賣？」

  兩個姑娘抬起頭來，用諒異和錯厄的目光互相對視了一下，現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於是，誰也沒理他，鬧得他好不尷尬。

  金鳳忙說：「張先生真是好眼力！人家還都是沒出閣的姑娘，哪裡來的大嫂？」

  一個姑娘說：「我才十七！」

  另一個姑娘說：「我才十六！」

  「哎呀！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張普聽後急忙賠禮道歉：「其實我是想尊稱二位為大嫂，都怪我有眼無珠，一時沒注意，我該死！我該死！」

  他的魯莽行為立刻引來大家的一陣譏笑。

  在明亮的燈光照射下，人們仔細端祥兩位姑娘，哎呀！真是兩個超凡脫俗的大美人兒啊！不僅人長得漂亮，光身上的服飾就讓人看不夠。五彩斑斕鮮艷奪目的服裝配以銀光閃爍叮噹作響的銀飾，把兩位姑娘襯托得更加魅力四射光彩照人。

  「苗族服飾可是美名遠揚享譽海內外的。」金鳳為大家祥細介紹了苗族服飾的特點，她說：「苗族服飾根據地區的不同大致分為5種類型。二位姑娘穿的為她們這個地區的基本款式，上穿交領上衣，下穿百褶裙。以青土布為料，繡有龍、鳳、花、烏、魚等圖案。飾品主要有銀冠、銀珈、項圈、披肩、項鍊、牙籤、髻簪、耳環、手鐲、戒指等。項圈從小到大7個為一套，上有各種花紋圖案……」

  聽著金鳳的介紹，張普不住地承贊：「真好！真好！回去給我老婆買一套，醜八怪也能變成仙女。」

  楊小威說：「這叫人配衣服馬配鞍，三分長相七分捯飭。」

  金鳳介紹完以後，柳如松來到她面前，問：「金導遊，你為什麼沒穿苗族服裝？」

  金鳳說：「一套服飾你猜有多重？」

  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說5斤，有的說8斤，還有的說10斤。

  「都沒猜對，一套服飾差不多有30多斤重。」金鳳笑著說，「你們說，我穿著那麼重的衣服怎麼帶你們爬山涉水呀！」

  柳如松悄悄地對金鳳說：「你穿苗族服裝肯定比任何人都漂亮！」

  金鳳微笑著看了他一眼：「我已經好久不穿了，不過，我家裡倒是有穿苗族服裝的照片……」

  「是嘛！」柳如松請求著說：「拿來讓我們欣賞欣賞！」

  金鳳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便推卻說：「二位姑娘還不夠你欣賞的嗎？」

  「那可不一樣，」柳如松小聲說，「我與人家素不相識。」

  金鳳有些靦腆地遲疑了一下：「讓我考慮考慮。」

  遊客們在攤位前面對那兩位穿苗族服裝的小姐評頭品足議論了一會兒，然後，離開那裡，又來到不遠處的風雨橋。

  風雨橋造型很別致，是集橋、亭、廊三位一體獨具風格的建築。整座風雨橋也是木結構，橋上有3個亭子，中間的亭子高4層，兩邊的各3層，亭子之間有連廊相接，雕粱畫棟，古樸華貴。

  金鳳介紹說，建這種橋的初衷是為過橋時遮風蔽雨的，後來，一些年輕人經常到這裡來談情說愛，所以，風雨橋逐漸變成了談戀愛的好地方。

  大家一邊走，一邊欣賞那樑上的彩繪，同時讚嘆著工匠們高超的枝藝。

  正在這時，那兩位賣繡品的苗族姑娘齊聲朝這邊喊：「那位大哥，快過來一下！快過來呀！」

  張普聽到喊聲，不知出了什麼事，於是，又轉身朝鼓樓那邊返了回去，其他人也都好奇地跟了過去想看個究竟。

  風雨橋里只有柳如松和金鳳依然留在那裡。

  金鳳一想到張普剛才向她介紹的有關柳如松的情況，心就不由自主地跳起來。她一直對柳如松資助失學兒童一事念念不忘，於是，便乘機問：「聽說你資助過失學兒童？」

  柳如松吃驚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金鳳故作神秘地說：「我能掐會算。」

  「一定是有人向你透露了消息！」

  「這是好事嘛，有什麼可隱瞞的？」

  「但是也沒什麼可張揚的。」

  「是哪裡的孩子？」

  「大別山老區的。」

  「你怎麼想起來要資助那裡的孩子？」

  「幾年前，有一次我去那裡採訪，那裡有些地方仍然很窮，你可能不知道，在一些山區，有的人家連條炕席都買不起，全年吃不上一頓肉，一些家庭根本供不起孩子上學。我親眼見到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因為想上學哭著在地上打滾，他父親一氣之下狠狠地打了他一扁擔，那孩子險些背過氣去。在孩子醒來的時候，父子倆抱頭痛哭；有個母親為了供孩子讀書，不得不像男人一樣到山上去砍柴賣錢，有一次從山崖上滾下來，摔成粉碎性骨折；還有的孩子因為沒錢上學，只得經常到教室外面去偷聽。面對著這些情況，有誰能無動於衷啊！」他說得很沉重也很動情。但接著他又以無所謂的態度說：「我雖然不是富翁，可供幾個孩子上學還是可以的。就是這樣！」

  金鳳由衷地感到敬佩：「你真是個大好人！」

  柳如松謙虛地搖搖頭，「這是人之常情！不是我有多好，而是他們的境況太讓人同情！」

  「那裡的人民確實夠苦的！」金鳳很有感觸，「前些年，我的家鄉比他們那裡也好不了多少，我也是受人資助才完成了學業。」

  「是嘛！」

  「我父親雖然在村里小學教書，但常年發不起工資，母親又有病，我從七、八歲開始，即要照顧家裡，又要下地幹活，要不是好心人幫忙，連書本都買不起。」

  「你的命也夠苦的！」

  「參加工作以後，我一直在尋找資助我的好心人，不圖報答，也得有個感謝呀！但人海茫茫，到哪裡找去？」

  「既然資助你的人沒留下姓名，那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你也沒必要再去找了，辦了好事不留名的人也不在少數，你沒必要為這事費心，干好你的工作，就是最好的報達了。」

  金鳳懷著感激的心情說：「是你們這些好心人改變了我們這些窮苦孩子的命運，我今生今世也難以報達！」

  「千萬別提報達，要圖報達就太庸俗太卑賤了！」

  「……」

  金鳳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又什麼也沒說，她知道站在自已面前的雖不是直接資助過自己的人，但他們是同一類高尚的人。這件事大大地拉近了金鳳與柳如松的距離，她從心底里對他產生了一種親切感和敬慕感。

  在昏黃的燈光下，她注視著他，她覺得他是那樣高大和英俊，此時此刻，她似乎已經把他視為恩人和知已，她把她的全部感激之情都寄托在柳如松一個人的身上了。她忽然又想起他為她買魚的事，她那顆已被埋藏在心底的愛的種子以無法壓抑的生命力開始萌發。他英俊瀟灑、才華橫溢、性格儒雅、人品敦厚，也許這都不是理由，反正她從心裡就是想親近他，眷顧他，由於他的出現，她感到興奮和開心。

  這時，她驀然想起這風雨橋的寓意，這是談戀愛的好地方，難道他們此時此刻在這裡也是在談戀愛嗎？自己心裡對柳如松的愛是不是也屬於男女之愛？想到這裡，她的心慌亂地狂跳起來，連呼吸都比以前粗重了。

  他們又談了一些別的事情，他們談得很投機，很默契，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誰都不想終止。

  這時，張普他們幾個人走過來，他手中還拿著一件東西。

  「看！」張普把那東西遞給金鳳，原來是一件精美的繡品，「這是那兩個苗族姑娘給的，說剛才她們對我的態度有些失禮了，給件繡品表示歉意。」

  金鳳笑著說：「這是因禍得福啊！」

  柳如松也開玩笑地說：「怎麼樣？有收穫，沒白來吧！」

  張普白了他一眼：「那當然！這件事讓我了解到苗族同胞真誠善良的優秀品質和既往不咎的寬闊胸懷。不過，你的收穫可比我大多了！」

  柳如松一怔：「我怎麼啦？」

  他看了一眼金鳳：「你收到了一枚紅繡球，這可是無價之寶啊！」

  「去你的！」

  柳如松羞怯地與金鳳對視了一下，暗影里，他們依然能看清彼此抑制不住的笑容。

  他們又在這裡玩了一會兒，便打道回府了。

  金鳳把遊客送回酒店，已經10點多了。她見沒什麼事了，便轉身回家，但還沒走多遠，柳如松忽然從後面追了上來。

  「你回家嗎？」柳如松問，「我送送你吧！」

  金鳳很詫異。「不用不用！很安全的，我經常一個人很晚才回家。」雖然口頭上推辭，但心裡卻很想和他多呆一會兒。

  柳如松說：「我每天都是12點以後才睡覺，反正早了也睡不著，不如送你回家，又可以看看桂林的夜景，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金鳳心想，帶他看看夜幕下的桂林倒是個不錯的藉口，便欣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