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愛的困擾

2024-09-13 20:13:00 作者: 旭初
  他們並肩在街邊緩緩前行。

  夜間的桂林,已經失去了白天的喧囂和署熱,汽車和行人都少了許多。然而,各式燈光卻大放異彩,把桂林街頭照得如同白晝。微風佛面,樹影婆娑,一對對情侶偎依著或在路邊悠閒散步,或在燈下竊竊私語,也有的在暗影里熱烈擁吻,桂林的夜晚充滿著溫馨、浪漫與甜蜜。

  金鳳和柳如松邊走邊談,從桂林山水到環境保護,從民族民俗到桂林的發展。金鳳介紹得很祥細具體,她像個能說會道口齒玲利的演說家,恨不得把她所知道的桂林的一切都掏給他。此時此刻,她通過這種方式傾訴著她對他的發自內心的情感。

  柳如松聽得很專注、認真,唯恐漏掉一句話一個字。金鳳的一言一語甚至每一個表情和動作對他都有很強的吸引力,他還是平生第一次在深夜的馬路上與一個姑娘這樣肩並肩地漫步和談心。這讓他真心感受到男女之間互相傾慕帶給他的歡愉和甜蜜。

  柳如松瞥了一眼手拉手從身邊擦身而過的一對情侶,情不自禁地說:「看他們成雙成對的,真讓人羨慕!」說完,臉有些發熱。

  聽他這樣說,金鳳的心微微一動。為了證實她的推測,她問:「怎麼,柳先生還沒有女朋友嗎?」

  「哪兒那麼好找啊?」

  「是不是你要求的條件太高了?」

  「我倒不要求什麼條件,但她必須是讓我動心的女孩。」

  「什麼樣的女孩才能讓你動心呢?」

  他大著膽子說:「其實,這個女孩我已經找到了,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願意。」

  「是嘛!」金鳳一驚,「她是幹什麼的?」

  「是個導遊。」

  她心跳有些加快。「是哪裡的?」

  「是桂林的。」

  金鳳激動得心都快跳出來,羞怯地說:「柳先生,你……」

  柳如松的心也在劇烈地狂跳,他難以控制心中的激情,他用試探和祈求的口氣說:「金小姐,咱們交個朋友吧!」

  金鳳控制著自已的情感,說:「咱們不已經是朋友了嗎?」

  「我說的不是普通朋友,而是那種,那種最要好的,男女之間的朋友。」

  金鳳自然明白柳如松的心思,她猜想他可能是真的對她已經產生了好感,甚至是愛上了她,她的心裡頓時湧起一種甜密與幸福的熱浪。

  但是,想到自身的條件,她壓抑著自己的激動,用矜持和自我檢討式的語氣問:「怎麼,是不是我的做法有什麼不妥當,不檢點,或是過分的地方,讓你產生了誤解?」

  「沒有沒有!你做得很好!沒有任何出格或過分的地方。」柳如松急忙解釋,「我沒產生誤解,正因為你做得太好了,我才……」

  金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我對誰都是一樣的……」

  「可能是你的行為,你的外表,或是你的氣質打動了我。」柳如松一臉的迷茫,「這事我也說不清楚。」

  「你的心思,實際上,從你給我買魚那件事,我就有些看出來了。」金鳳逐漸恢復平靜。

  「那事我辦得是不是有些冒失?見面第一天就……」柳如松很難為情。

  「倒不是時間問題,而是你不了解我的情況。」

  他並沒有在意她這話的含義,而是說:「這事現在想起來有點後怕。」

  「怎麼?」

  「如果你要堅持不接受,我真不知該怎麼收場!」

  「我就是怕你不好收場,才收下了。」


  「是嘛!太謝謝你了!」柳如松不好意思地說:「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頭腦一熱,就辦了。」

  「不管怎麼說,你的真情和大膽還是讓我很感動!」

  「我是覺得我有病的時候,你為我幫忙,現在你有病,我也應該為你做點事情,來而不往非禮也嘛!誰知,給你的時候,你卻表情猶豫,這我才意識到辦事有些考慮不周。」

  「你的好意我會一直記在心裡。可是,可是剛才提的那件事……我目前無法答覆你,請原諒我!」她顯得有些為難。

  柳如松吃驚地問:「為什麼呀?」

  「我,我配不上你!」

  「你說什麼呀?是我配不上你!」

  「不!」金鳳坦誠地說:「你的條件很好,也很優秀,你完全可以找一個比我好得多的人。」她臉上帶著一絲無奈。

  「我就看你最好!別人都比不上你。」

  金鳳表情憂鬱:「你不了解我的情況。」

  「怎麼不了解呀?不就是你父親已經過世,家中只有你們母女二人,而且,你母親身體不太好,如此而已嘛!」

  「不是那麼簡單。」

  「什麼情況我都不在乎!」柳如鬆口氣很堅定,「我只看你的人。」

  「咱們兩個人不合適,起碼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什麼時候成熟?」他急著問。


  「還很難說……」她似乎有難言的苦衷。

  「這什麼意思啊?」柳如松感到迷茫,他有點失望地問:「旅遊一結束,我們天各一方,找誰說去?」

  「如果我們雙方都有意,可以繼續保持聯繫呀!」

  她的話讓他懵懵懂懂,一臉茫然。

  正說著,金鳳到家了。

  「我本該請你到家裡去坐坐,但是時間太晚了,」金鳳歉意地說,「我怕我母親己經睡下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柳如松卻意猶未盡,還想說什麼。

  金鳳說:「放心!以後我會把一切情況都告訴你的。」

  話音剛落,正好一輛計程車從身邊駛過,金鳳急忙揮了揮手,計程車停在了路邊。

  她吩咐司機去荔枝園大酒店,並預付了車費。

  在金鳳溫婉的勸說下,柳如松只好戀戀不捨地與她分手,上車返回駐地。

  回到酒店客房,張普正躺在床上看電視,

  張普問柳如松他與金鳳的關係進展如何,柳如松向他如實述說了一番。張普一聽,一拍大腿,驚喜地說:「行啦!有戲!老弟,你算走了桃花運啦。請客吧!」

  「什麼呀!八字還沒一撇呢,人家說時機還不成熟。」他帶著一臉的惆悵。

  「這就是金狗肉的精明!她能現在就答應你嗎?不可能啊!那不顯得太著急太輕率了嗎?這才叫深沉和穩重呢!得有一個觀察了解的過程嘛!再說,也可能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她沒有拒絕你,就說明有戲,你得趁熱打鐵,乘勝追擊呀!」


  柳如松又補充說:「她說以後可以保持聯繫。」

  「這就更對啦!說明她不願放棄,十有八九是看上你了。」

  讓張普這麼一煽乎,柳如松覺得他說的似乎也有一定道理。於是乎有些春心蕩漾,躺在床上興奮加激動,怎麼也睡不著覺。

  他回想著自他與金鳳見面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她為他們爭床位,他犯病時她對他的特殊關照,蘆迪岩內她的真情陪伴,雨傘下的激情偎依,在風情園內配合默契的板鞋舞,拋繡球,以及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他們並肩漫步和促膝談心,時間雖短卻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們的關係似乎也在出人意料地快速發展著,這一切都好像在夢裡一樣。他在問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她了?怎麼這麼快就墜入情網?這可真是緣分啊!

  可是又一想,她的做法也沒什麼可挑剔的,並沒有出格的地方。想著想著,他又猶豫了,她是不是也像他愛她一樣地愛著他呢?如果她根本沒那意思,他是不是有些自做多情啊?要真那樣,自己豈不白浪費了那麼多感情!

  再說,她那麼好的一個姑娘,一定有許多人追求她。她會不會也像拒絕別人一樣地拒絕他呢?她一定成了打發男人的高手。或者,難道就真的沒人追過她?男人們都瞎了眼?連閃閃發光的珍珠都沒人撿?他的運氣就這麼好?這真是個費思量的問題!

  但是,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那開心愉悅熱情纏綿的談吐分明讓他感受到了愛的熱量,他敢確定那不是錯覺。那麼,是什麼原因使她對他產生了好感呢?對了,她對他捐助失學兒童很感興趣,如果是這方面的原因那就太沒勁了。這不是愛,多少有謝恩的成分在裡邊,是藉助於他來宣洩她對捐助過她的好心人和捐資助教行為的感激之情。可是不管怎麼樣,她畢竟對他產生了好感,這足以讓他興奮得難以入眠了。

  金鳳回到家裡,她母親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表情憂鬱,愁眉不展。

  她奇怪地問:「媽,你怎麼還不睡呀?」

  「我正等你呢。」她母親說:「今天下午,黃家梁又找來了,還是催辦婚事。」

  「是嘛!」金鳳皺起眉頭,不高興地問;「他怎麼又來啦?」

  「孩子,」她母親說:「這件事不能再拖了,一是那邊兒催得緊,二是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就聽媽一句話,把婚結了吧!」

  「媽,這是我自已的事,下次他們再來,讓他們跟我說!」

  「我知道你對這門親事不太心甜,你爸爸臨死前,人家出了那麼大的力,咱們不能忘恩負義啊!又欠了他家那麼多錢,下輩子也還不清啊!」

  「媽……」

  「再說,你當時又應下人家了,現在反悔,咱也不能幹那種過河拆橋昧良心的事啊!」

  金鳳看著父親的遺像,心情壓抑,她說:「在爸爸病重那段時間,看著他那痛苦的樣子,心裡又著急又難受,當時,只要能挽救爸爸的生命,讓我下油鍋都可以,別說以身相許。黃家提出以答應婚事做條件,當時,我雖然心裡不高興,但是,為了挽救爸爸的生命,也只好任命了,沒辦法,誰讓咱家窮呢!」

  「知道這就好,這是你命里註定的事,由不得自己。」

  金鳳直搖頭,她說:「媽,你說得不對。命運是可以自己爭取的,我干導遊工作,還不是我自己刻苦努力,考上了旅遊學校,才有現在的工作和生活的嗎!按你從前的說法,咱們命里註定要在窮山溝里受苦受累一輩子,現在怎麼樣,我們不僅走出了窮山溝,你也結束了受苦受累的命啊!」

  「黃家這幾年做生意,錢賺了不少,家底越來越厚,你要嫁到黃家,一輩子吃穿不用愁,還能過上好日子,你干導遊多辛苦啊,整天不著家,媽這都是為你好啊!」

  「我不稀罕他家的錢,來得不乾淨,前幾年還算本分,這幾年,盡幹些偷雞摸狗的事,以假充真,以次充好,坑蒙拐騙,別以為別人不知道!」

  「他坑蒙拐騙你啦?你干你的事,管那麼多幹什麼?這種事多著呢!」

  「他干那事是違法的,他早晚要遭報應的。」金鳳說:「再說了,他人品不好,我不喜歡他,就是結了婚,也好不了,對他對我都沒好處。只有兩個人情投意合,生活才能幸福,這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你願意你女兒嫁過去以後,經常打架生氣鬧離婚整天在淚水裡過日子?」

  「媽說不過你。」她母親為難地說:「可你上哪找那麼多錢去還人家的債呀?」

  「媽,這個不用你管!」

  夜裡,金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起白天的事情,不知怎麼,柳如松的面孔時不時地浮現在腦海里。她一想起他給她送魚的情景,又想到他熱切地要和她交朋友,就心情激盪。多好的一個小伙子啊!他文質彬彬,知書達理,才華橫溢,心地善良,而且,更可貴的是他居然捐助了4個失學兒童,這是多麼高尚的人品啊!她作為曾經被捐助的女童,對無私的捐助者一直懷有敬仰和感激之情,今天見到他就好像見到親人一樣,有一種無以言壯的親切感。這輩子如果能與他結為終生伴侶該是多麼幸福和美好的事情啊!想到這些,她心中就仿佛盪起一股濃烈的甘泉,讓她感到激動,愉悅和甜密,她希望抓住這份姻緣。

  可是,一想到她與黃家的婚約,頓時又覺得心情格外沉重和苦澀。這個婚約就像用金錢織成的一張網,把她罩在裡面,讓她很難脫身。她多麼想衝破這張網,重新回到自由的空間啊!但是,要衝出這張網,談何容易!她已經付出了艱辛的代價。想到這裡,她又感到無限的遺憾和惆悵,覺得無法面對柳如松那熱誠真摯的感情,她陷入矛盾與困惑之中……

  這天夜裡,她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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