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陽朔西街

2024-09-13 20:13:19 作者: 旭初
  船到陽朔,他們下了船。

  陽朔是個縣城,這一帶與其它地方不一樣,是另一種奇異的美。這裡無論是城裡還是城外,無論是街道兩旁還是居民區內,萬山林立,奇峰竟秀。來到此地,真不知是城在山裡還是山在城內。一座座青峰似擎天柱拔地而起。清澈平靜的河水彎彎曲曲,環繞其間。田邊地頭,街頭巷尾,房前屋後,一叢叢青翠欲滴的鳳尾竹在微風中以婀娜的身姿迎接著八方來客,這種山青水秀的景致比桂林更典型,更讓人心曠神怡,故有「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山水甲桂林」之說。

  大家乘車來到縣城後,汽車停在陽朔公園停車場,金鳳給大家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這段時間,人們可以隨意狂街或購物。

  離開停車場,遊客們紛紛來到了大名鼎鼎的陽朔西街。在這裡漫步,人們似乎感受到了中世紀歐洲小鎮的安適,靜謐與繁華。這裡是古今中外文化匯聚的地方,這條街是外國人經常光顧的地方,也叫洋人街。街道兩邊布滿了店鋪,各種商品琳琅滿目,主要出售工藝品、字畫、服裝及各種食品等。還有許多餐館,酒吧和咖啡店之類。

  路過一個出售旅遊紀念品的商店時,張普要進去看看,柳如松沒興趣,想站在門外等他,但架不住張普連拉帶勸,無奈他還是跟了進去。

  走進商店,張普發現在貨架子上擺放著幾支用竹管做的蘆笙,這可是稀罕物兒,拿過來看看!售貨員把一支較小的遞給他,他用雙手抱著滿有興致地吹起來,喔哩哇啦,吹了半天,也聽不出吹的是什麼調。

  柳如松靠在櫃檯邊,一邊等他選購樂器一邊用眼睛不時地朝門外瞟,他惦記著金鳳。突然,他發現一個穿戴、長相和身段都很象金鳳的人從門前一閃而過,他急忙追了出去,追到身邊,才發現認錯了人。

  正當他返身往回走時,金鳳真的出現了。他發現她提個紙箱子正從對面走來。

  「金導遊。」柳如松邊喊邊沖了過去。

  金鳳見是柳如松,便放下紙箱,驚喜地問:「就你自己嗎?」她從挎包里掏出紙巾來擦臉上的汗水。

  「張普在裡面買東西。」隨後,柳如松朝裡面催促:「嘿,買好了沒有啊?」

  張普不緊不慢地說:「著什麼急呀,我還沒找准調呢。」

  柳如松有些急噪:「那又不是什麼高級樂器,能吹響就行唄!真急死人了!」

  「那怎麼行呢!也不能一吹就走調啊!」

  「快點快點!」柳如松有些不耐煩。

  張普仍就慢條斯理,「時間還早呢。」

  柳如松有些生氣:「你不走我可走啦!」

  「要不你先走吧!」張普沒好氣地埋怨:「跟催命是的!」

  「我來幫你拿!」柳如松向金鳳獻殷勤,想替她幫忙,金鳳不肯,最後他硬是把那紙箱子搶過來,扛到自己肩上,然後問:「這箱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這麼沉?」

  「是書。」金鳳說「這些書是前些天買好的,放在我老鄉家裡。」

  他們邊走邊說。

  柳如松問:「買這麼多書你看得過來嗎?」

  「那裡呀,這是我們兩個老同學給我們村里上小學的孩子們買的。我的這個老鄉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姐妹,書早就買好了,一直沒有順便的車,所以一直放在她家裡。」

  「怎麼孩子們沒有書看嗎?」

  「哪裡有啊,誰有本書大家搶著看,都破舊的不成樣子了。再說山裡面出來一趟不方便,我在城裡買好,這一兩天村里來人買東西,順便托他們帶回去。」

  柳如松又問:「你們自己出錢?」

  「嗯!我們姐妹倆都是窮苦家庭出來的孩子,之所以有今天,全靠鄉親們的幫忙和好心人的資助。我們從早就商量著給孩子們買些書,總算是對社會的一種回報吧。」

  柳如松承贊著說:「你們這種做法很好啊!」

  「做人總該有點良心,別人幫了我們,我們也該幫幫別人,雖說談不上知恩必報,也不該只知索取不知付出啊!你說是不是?」

  「當然!」

  金鳳說:「我爸爸活著的時候,就主張讓孩子們多看些書,他常說看書能開發智力,開擴眼界,培養孩子們成才,對家鄉建設也很有幫助。我這樣做,爸爸在九泉之下也會感到欣慰的。」


  柳如松聽了這話,不禁對這父女倆肅然起敬。「你爸爸說得很對,沒知識沒文化,永遠也擺脫不了愚昧和落後,知識能改變命運,這樣做很有意義!」

  正說著,張普一溜小跑地追上來,他見柳如松正扛著個紙箱子和金鳳走在一起,於是說:「我說呢,怎麼這麼著急,原來趕著學雷鋒呢!」

  他見柳如松和金鳳誰也沒理他,於是把買來的那隻蘆笙在他們眼前晃了晃,問:「看怎麼樣?」

  柳如松問:「找准調了沒有?」

  「你跟催命的一樣,我能找准嗎?」張普不以為然地說:「不過,調不准也好!反正我也不會吹,調兒不准正好遮遮醜。」

  金鳳說:「不要緊,回去試試,不行就來換!」

  張普一邊擺弄那樂器,一邊說:「不用不用!只要別像我一樣五音不全就行啦。」

  柳如松問:「你買那東西幹什麼呀?也不會吹。」

  張普說:「你可能不知道,我那老婆最喜歡《蘆笙戀歌》里的那首歌了,叫什麼來著?對《婚誓》。經常自己唱。這次好了,我可以給她拌奏了。」

  柳如松又問:「你能吹好嗎?」

  「沒關係,反正她也五音不全。」

  柳如松苦笑了一下。「好嘛,你們兩口子可是對上號了,來個男女生二重唱肯定特精彩!」

  張普對柳如松和金鳳二人說:「憑心而論,我覺得你們倆來個二重唱最合適。一個嗓音高亢嘹亮,一個歌聲清純甜美,這可是珠聯璧合,相得益彰啊!」

  正說著,金鳳像丟了什麼東西似地突然說:「你們先回停車場,後邊還有咱們的遊客,我回去看看。」說完,便轉身要走。

  柳如松有些不高興。「他們又不是沒長腿……」


  「萬一遇到點什麼麻煩事呢?我去看看他們,別誤了行程。」

  「他們又都不是小孩子,還用得著你操心嗎!」

  金鳳說:「那我也得去看看。」說著,轉身順原路又返了回去。

  柳如松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無可奈何地說:「累不累呀!」

  張普解釋說:「人家那是對工作認真負責。」

  柳如松覺得金鳳就像個讓人牽腸掛肚的幽靈,好不容易見到了,還沒說上幾句話,就又走了。像沒事人似的,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談戀愛的他見得多了,人家誰不是形影不離如膠似漆!她呢?說什麼去看遊客,哪有一點難捨難分的意思,沒準兒就是一種迴避他的藉口。他胡亂猜疑著,那箱子也顯得格外沉重。

  金鳳的心情一直處於矛盾之中,她即想保住這個滿意的姻緣,又怕陷得太深,而且她又不願為此影響工作。實際,工作就成了她逃避感情的最好藉口。

  「她是不是誠心躲著我呀?」柳如松皺著眉頭自言自語。

  張普若有所思地說,「可按她之前的態度,不會呀!」

  「可她今天的態度明顯地是在疏遠我,迴避我!人家還名正言順地說怕影響工作。」

  「是嗎?」

  「昨天還是笑臉相迎,今天就是閉門謝客,真讓人捉摸不透。」柳如松有些急躁,「唉!要不行就算了吧!躲躲閃閃的,誰有閒工夫捉迷藏啊!」他睹氣說。

  「要不,把這事推掉?」張普故意將了他一軍。

  柳如松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他想下決心了斷這種關係,可思來想去,又覺得割捨不下。他真是心有不甘,無論如何,也得鬧清楚她到底是怎樣想的呀!

  「一會兒我和她說說,就說你改主意了,不同意了。」張普繼續說。


  「別別!我可沒那麼說。」柳如松急得什麼似的。

  「怎麼,又捨不得啦!」

  「不是……」柳如松掩飾著。

  「那是什麼?」

  「等看看再說吧!」柳如松覺得不合羅輯,「再說,人家也沒說要和我談戀愛呀!」

  「就是嘛,這事急不得!著急吃不了熱豆腐!」

  「……」

  他們回到陽朔公園停車場,找到他們乘坐的那輛紅色大巴。

  柳如松把那紙箱子放在車裡,擦了擦滿臉的汗水,然後,和張普一起又下車找了個背陰的地方休息。

  此時,其他遊客也陸續返回,他們也都三三兩兩地各自找陰涼的地方等候。

  在返回的路上,金鳳碰上了楊小威,然後,他們一同沿著西街回停車場。

  楊小威似乎對這裡的一切都很感興趣,他幾乎是見到商店就要到裡面去溜達一圈,但卻什麼也不買。

  「不買點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嗎?」金鳳問。

  揚小威搖搖頭,他兜里沒那麼多錢。

  楊小威家住深山區,父親死得早,家中只依靠母親一個人維持生計,生活很困苦。楊小威最近一段時間時常鬧頭痛,他母親知道他一直想來桂林看看,為了讓他出來散散心,她背著他賣掉了家中僅有的一頭驢,湊足了路費,他才得以成行。


  「如果我要不來,就對不起我母親的一番苦心。」楊小威說。

  「你母親對你太好了!天下作母親的都是這樣,把自已身上的肉割下來給兒女吃都不心疼。」金鳳感慨地說。然後她問:「那你是幹什麼工作的?」

  「我從師範學院教育系剛畢業,我已經回鄉準備在農村教育方面干點事,現在暫時在鄉里幫助工作。」

  「為什麼不在城裡找個工作?」

  「因為家裡經濟困難,是村里出錢供我上的大學,希望我畢業後回村教書,算是定向陪養吧。」

  「農村教育落後,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楊小威說,「村子裡沒有學校,小時候每天上學要走四、五里山路,要過兩座山一道河。我有兩個非常要好的小夥伴都是在上學的路上因為不慎掉下山崖摔死了,還有一個被山洪沖走了。想起他們我心裡就難受。」

  「農村辦學,困難肯定少不了!」

  「教學條件很簡陋,這還是次要的,主要是生活條件太艱苦,從前來過兩個教師,都因為吃不了那個苦半截兒上就走了。」

  「在大學沒交女朋友嗎?」金鳳扭轉話題。

  「沒有。」楊小威很坦然地說,「倒是有個比較要好的,後來我怕畢業以後找麻煩,所以被我辭退了。」

  金鳳聯想到她與柳如松目前的尷尬境況,很有感觸地說:「那就好辦多了。」

  「怎麼呢?」

  「你總不願意讓你所愛的人去受苦受窮吧!」

  「是!」楊小威表示贊同,但他又說,「不過,這才能考驗兩個人是否真心相愛,真正有感情就應該同甘共苦。」

  「但是,讓她跟著你受疾苦,你忍心嗎?」

  「那倒是!」

  金鳳很有感觸地說:「如果兩個人相愛已久倒也罷了,只怕是情竇初開剛剛墜入愛河,想愛不敢愛想斷斷不成,那才叫折磨人呢!」

  「……」

  他們邊走邊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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