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窮苦姑娘的故事

  吃晚飯的時候，遊客們正在就餐，餐桌上各式菜餚很豐盛。

  按照習慣，如果遊客的午餐不夠標準，晚餐就要提高檔次或增加菜餚予以補償。所以，金鳳歉意地對遊客說：「今天中午大家吃的是乾糧，肯定沒吃好，所以，晚餐為大家加了兩道菜。」

  在滿桌菜餚中，有一道叫「桂林田螺」，還有一道叫「啤酒魚」。金鳳分別介紹了兩道菜的特點和烹飪方法，她說：「桂林菜的特點是以酸為主，這兩道菜正好體現了桂林這地方飲食文化的特點。」接著，她又說：「大家來到桂林以後，我怕大家不習慣我們這裡的口味，所以我儘量安排一些具有北方特色的菜餚。但既然來桂林一次，應該對我們這裡的一切都有所了解，全面體驗一下我們地域文化的豐富內函。大家可以嘗一嘗這兩道菜，看怎麼樣。」

  遊客們品嘗後紛紛承贊這兩道菜的滋味。

  金鳳介紹結束完以後，見大家吃得很滿意，便獨自一人坐到旁邊的餐桌旁去吃簡單的工作餐。

  柳如松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她不辭辛苦帶著病弱的身軀為遊客提供熱情周到的服務，大家都在享受豐盛美味的盛宴，而她卻在黙黙地享用簡單的工作餐，她比誰都累，她那虛弱的身體更需要補充營養，這樣大的反差讓他心裡難以接受，甚至覺得她有些寒酸和可憐，他的眼眶被淚水浸濕了。但是，他換一個角度想，也正是這樣的「寒酸」才體現了金鳳高度的原則性和組織紀律性，也正是這樣的「可憐」才折射出她清政廉潔的本性，不該屬於她的東西或食物，哪怕一點點她也不沾。她的高尚的品德令人敬佩。

  晚飯後，沒有活動安排，金鳳帶領大家來到灕江岸邊賞月。

  一輪園月從雲層里鑽出來，一下子把灕江兩岸全照白了。在青幽幽的月光下，一座座山峰像身穿婚紗躲進幔帳里的新娘，潔白素雅，若隱若現。灕江岸邊的鳳尾竹像蒙上了一層白色的霜雪，在微風中輕輕舞動著輕盈柔韌婀娜多姿的身影。朝江面望去，園園的明月像落入水中的玉盤，折射出銀色的光輝。水面上那點點漁火又像夜空中的繁星，在朦朧黝暗的雲朵里穿行。不時從江面上傳來陣陣漁歌，時而高亢，時而輕柔，時而激情澎湃，時而委婉纏綿。像是傳達著豐收的喜悅，又像是在向戀人傾訴衷腸。

  在這迷人的月色里，遊客們坐在鳳尾竹下，一邊觀賞著灕江夜景，一邊聆聽著趙四方講述有關灕江的古老傳說。

  他講完後，金鳳講了一個吃灕江水長大的山區姑娘的故事。

  有一個窮苦人家的姑娘，父親得了重病，無錢醫治。村裡有個生意人答應出錢給父親治病，但話里話外是希望姑娘嫁給他。姑娘本來不喜歡這個人，可是為了挽救父親的生命，母親又淚眼巴叉地一再勸說，無奈之下，她只好吞下這顆苦果，答應了這個條件，並且，簽了一紙婚約。

  但是，她的孝心並沒有使父親轉危為安，父親還是離開了人世。

  後來這個姑娘參加了工作，在同事們的幫助下，她逐漸認識到她的這個婚約是多麼荒唐。她想拋棄這份沒有愛情的婚姻，但必須還清給父親治病所欠下的10萬元債款，這對於一個參加工作不久的年輕女孩子來說談何容易！為此，她付出了艱辛的代價。除了正常的工作之外，她還經常利用休息時間給人家或是抄抄寫寫，或是洗衣做飯，還當過保姆，做過家教，在舞廳酒吧做過歌手，她甚至賣過血。晚上不管有多累，白天還要照常上班。一年下來，搞得她身心疲憊，健康狀況每況愈下。但是，她還是咬著牙堅持著，她堅信總有一天她會感動上帝，使她擺脫債務束縛，獲得身心的解放，並且，她渴望著真正的愛情。

  有一天，這種愛情真的降臨了，她得到了一個青年的愛，她也深深地愛上了這個青年。但是，那沉重的債務負擔讓她無法向他開口，為此，她陷入深深的苦惱之中……

  金鳳講完後，張普義正辭嚴地說：「這是變相的買賣婚姻，金錢買不來愛情。那個女孩做得對！我支持！」

  王教授夫人同情地說：「這女孩的命可真夠苦的！上帝會發善心的！」

  海英為難地說：「一個弱女子要還那10萬元欠債把家底都賣光了也還不起呀！」

  田加利不以為然地說：「只要心眼兒活分點兒，錢還不好掙！」

  柳如鬆氣憤地說：「那個生意人也太卑劣了，乘人之危嘛！要是我，傾家蕩產也要幫那女孩擺脫困境！不能眼看她住火坑裡跳。」

  金鳳深情地看了一眼柳如松，然後，堅毅地搖搖頭。「不！她是個鋼強的女人，她不想依靠任何人，她相信，憑自已的艱苦奮鬥，一定會熬出頭的！她了解了那個青年的心就足夠了。」語調中充滿自信、滿足和興奮。

  在回來的路上，柳如松和金鳳邊走邊談。

  柳如松對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如何發展心裡一直不踏實，便問金鳳：「是不是你對我不滿意？或是有什麼看法？」

  金鳳一怔：「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不答應？」

  金鳳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

  「什麼意思？」

  「我給你的應該是最好的，但是……」

  「我不要最好的，只要是你的，哪怕是差的，我都不在乎。」

  「我不僅要對得起你，還要對得起我的良心！」

  「你能不能考慮我的意見？」

  「不！別的什麼都好說，唯獨這個問題必須聽我的！」

  柳如松無可奈何，只好控制著埋藏在心底的激情，他又想起了張普說的那句話「著急吃不了熱豆腐」。

  金鳳說：「我剛才講到那女孩的故事，你對那女孩的態度，證明了你完全擺脫了世俗的偏見，這讓我很感動，越是這樣，我越要慎重，絕不能做對不起你的事！」

  柳如松聽得懵懵懂懂，興奮與渴望之餘，又隱約覺得她的話似乎是一種託辭。

  在別人進入夢鄉的時候，金鳳為完成柳如松交給她的調查任務，按照他在紙條上列出的事項，正在不辭辛苦地奮筆疾書。她知道這是柳如松的工作和職責，更是為她的家鄉也是為國家做出的另一種形式的供獻，她必須拿出全部精力努力幫他寫出最好的文章，協助他做出更突出的成績。這樣做，即是對他的感謝，也是她寄於他的厚望。

  根據柳如松所列的條目，她對每一個條款每一個段落甚至每一個字都進行了認真的推敲和斟酌，大部分問題都給於了明確的說明和答覆，另有個別問題需要找有關部門或人員做進一步核實和澄清，她決定第二天或儘早完成這項任務。

  她一直忙到凌晨兩點鐘才休息。

  第二天早飯後，他們按約訂的時間，離開了陽朔，又朝下一個景點進發。

  汽車剛出陽朔縣城，柳如松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他母親何茹從北京專程給他打來電話，要他馬上終止旅遊，即刻返回北京。曾經與他交往多年目前已經移居紐西蘭的女友莉莉想利用到北京出差的機會與他履行訂婚手續。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了，讓他猝不及防。

  柳如松和莉莉是一起在部隊大院裡長大的孩子，又是中學時代的同學。兩家關係一直很好。兩個孩子長大後，莉莉的父親對柳如松非常賞識，總想招他為婿。何茹也很喜歡莉莉，也想把她娶做兒媳。柳如松和莉莉關係也不錯，尤其莉莉對柳如松的感情更是真摯熱烈。雙方家長對他們的婚事雖都有過暗示，但並未明確提出。幾年前，莉莉去紐西蘭留學，畢業後在當地通過在一家公司任董事長的舅舅找到了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並且獲得了紐西蘭的國籍。之後，莉莉曾多次表示也想把柳如松辦到紐西蘭，而且，在一家報社為他找到了工作，但柳如松對此卻提不起興趣。

  柳如松拿著手機，經過短暫的思考和權衡，儘管母親一再要他回去，但他還是毅然絕然地回絕了她。

  事後，他把這事告訴了張普，張普感到很驚訝。

  「這事你可一定要考慮好，拒絕了你母親就等於拒絕了莉莉和這門婚事！」他提醒他。

  「那當然！」

  「你不是開玩笑吧，莉莉那麼好的條件，你真想把她拱手讓給別人？」張普睜著驚奇的眼睛，「她說不定會嫁給老外的，你，作為一個中國人，不吃醋嗎？」

  「她嫁給誰與我無關，嫁給外星人我也管不著。」

  「難得莉莉的一片痴情，人家大老遠的從紐西蘭來找你訂婚，你卻避而不見！」張普透著憐憫之情。

  柳如松嘆了口氣：「唉！她要是為別的事找我商量，或請我幫忙，我絕無二話，起身就走！唯獨這件事，還是以不見為好，免得彼此尷尬。」

  張普覺得他不回去一定是因為金鳳，於是說：「金小姐人是不錯，但她是不是真的愛你？現在她的態度並不明朗，誰能擔保你一定能拿下？」

  「我相信直覺和緣分！」

  「你們畢竟剛剛接觸，彼此互不了解。」

  「我只憑感覺，心中有愛就足夠了，不需要了解！」他的目光很堅定。

  「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啊！」

  「正因為如此，我才必須抓往我的真心所愛！」

  「風險太大了！別鬧個雞飛蛋打。」

  「我寧願鬧個雞飛蛋打。毛主席說得好，『無限風光在險峰』。」

  「可你要爬不上去呢？」

  「我寧願摔個粉身碎骨！」

  張普勸他再冷靜地考慮考慮，不要頭惱一熱，草率從事，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柳如松卻鐵了心一樣，毫無返悔之意。

  張普見他決心已定，便說：「既然你態度如此堅決，我也只有祝福你了，願你心想事成，如願以償！」

  柳如松帶著感激的目光，說了聲謝謝。但事情過後，細想想，由於拒絕了母親，可能會帶來的一系列的後果，特別是可能會給莉莉造成精神上的傷害，他又覺得他的決定未免有些殘忍，心裡充滿歉疚和壓抑。

  為了讓遊客在乘車期間過得更有情趣，金鳳便和趙四方共同組識大家做遊戲。

  從金鳳開始，按座位順序每人說出一個禽類動物的名稱，如果在10秒鐘之內沒有說出，或與前面的重複，就要為大家出個節目，節目形式不限。

  遊客們一聽，都一個個振作起精神。

  遊戲開始了，金鳳首先說了個「孔雀」，下面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說出「天鵝」、「大雁」、「老鷹」、「雞」、「鴨」、仙鶴」、「麻雀」、「烏鴉」、「山雞」、「百靈」、「黃鸝」、「杜鵑」、「鵝」、「布穀鳥」、「啄木鳥」、「鵪鶉」、「野鴨」、「魚鷹」……

  輪到柳如松時，由於那個電話搞得他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前面都說了些什麼，惶惑之中，隨口溜出一個「烏鴉」，一言即出，立刻引起大家的一片喊叫聲：

  「『烏鴉』已經有了！」

  「出節目！出節目！」

  柳如松本來心情鬱悶，可屋漏偏遇連陰雨，看來，出節目是躲不過去了。在眾人催促下，他注視著金鳳那漂亮的面龐和期盼的眼神，心想，為了她，硬著頭皮也得上了，而且，既出就得像那麼回事，不能讓大家看笑話，更不能在金鳳面前出醜。

  但是，出什麼好呢？他在頭腦中急速地搜尋著，忽然靈機一動，想起了井崗山的那首歌《我的眼裡只有你》，於是清了清嗓子唱起來：

  「我說我的眼裡只有你，

  只有你讓我無法忘記。

  ……

  讓我們生死在一起，永不分離。」

  他唱得嗓聲嘹亮，激情澎湃，絲豪不亞於專業歌手

  他唱歌的時候，目光總是時不時地投向金鳳，因為從他內心來說，這是唱給她聽的。

  聽著他的歌聲，看著他的眼神，金鳳隱約意識到這是他對她發出的又一次求愛信號，她的心再次掀起了甜蜜的波瀾。

  柳如松唱完後，立刻引起一陣掌聲和叫好聲。

  這時，楊小威忽然喊：「唱了半天，你說你的眼裡只有誰呀？」

  他的話立刻引起大家的一陣鬨笑，有些人乘機起鬨：

  「對！說說你的眼裡只有誰！」

  「讓他亮亮活思想！」

  金鳳紅著臉急忙為他解圍：「好啦好啦！我們繼續吧！下邊該誰啦？」

  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這麼催，准有貓膩！」

  車廂里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笑聲平息後，遊戲繼讀進行，下面該輪到張普了，為了顯示自己的學識，他稍加思索便脫口而出：「鸕鶿！」，話一出口，人們唏噓不已。

  金鳳笑著說：「重複！鸕鶿是魚鷹，魚鷹的學名叫鸕鶿，已經有人說過了。出節目吧！」

  沒想到能人背後有能人，張普只得認輸。！他唱了一首藏天朔的《朋友》，不用說，是唱給柳如松聽的。他唱得很投入很動情，柳如松聽得也很用心很專注。隨著他那略帶沙啞的嗓音，車廂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凝重，有種暴雨後的寧靜和蒼涼。

  當唱到「如果你正承受不幸，請你告訴我」時，柳如松感慨萬端，一想到剛才那個倒霉的電話給他造成的心理壓力，他的歌給了他患難知己般的理解、支持和安慰，他頓時覺得鼻子酸酸的，眼淚險些掉下來。

  遊戲過後，趙四方開始給遊客介紹當地的有關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