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情流露

2024-09-13 20:13:45 作者: 旭初
  柳如松對銀子岩發生的事感到矛盾和悔恨,矛盾的是他不清楚金鳳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他,愛他,哪怕只有一點點。悔恨的是他不該那樣莽撞,如果她真的對自己一點沒動心,而只是導遊與遊客之間的普通關係,那他的這一魯莽舉動不成了調戲婦女,不就是犯罪嗎!她的拒絕和反抗純屬正當防衛,無可指責。退一步講,即使她對自已有點意思,在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又沒有徵得她同意的情況下,他就匆匆上陣,將她完全置於被動地位,這也是一種冒犯和不恭,而且,他的輕率行為肯定傷害了她的自尊心,侮辱了她的人格。更糟糕的是,他還有意引導唆使田加利這種痞子有意向她發難,讓她當眾出醜。明明是自己的不對,達不到目的時又伺機報復,這不是欺負人嗎!這不太卑劣了嗎!為此,他感到深深的愧疚,有種不能解脫的負罪感。

  他不住地埋怨自己,罵自己,他攢緊拳頭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頓時,只覺得兩隻眼晴金花四濺,頭上那被撞的包也在劇烈疼痛。

  一路上,趙四方一直給大家介紹陽朔和荔浦的風土人情,並回答遊客提出的問題,但柳如松卻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他不敢面對金鳳的目光,他不停地在檢討自己,折磨自己。他拿定主意,一定要向她陪禮道歉,向她謝罪,請她原諒他,寬恕他。她肯定有一肚子的委屈,讓她把這些委屈統統都發泄出來,朝他發泄出來,不然,會憋出病來。哪怕罵他個狗血噴頭,打他個頭破血流,他也絕不說個不字。只要她發泄出來,他就會得到寬慰,也只有發泄出來,才有可能緩和關係。

  正想著,張普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小聲問:「想什麼呢?直迷瞪眼的。」

  柳如松回過神來,嘆了口氣,自我埋怨:「我真是,太不冷靜了!」「怎麼樣,後悔了吧!」張普笑眯眯地說:「這說明你對金導遊已經動了真情。俗話說,打是稀罕罵是愛,稀罕不夠拿腳踹,你呀,不是自己踹,是借田加利的腳踹,是不是?」

  柳如松沒有一點開玩笑的心思,他琢磨著怎樣和金鳳交談。除了向她賠禮道歉,讓她撒氣,在他的潛意識裡,他還是有點「賊心不死」,他還是想和她多呆一會兒,哪怕是利用認錯兒的機會。因為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覺得踏實、溫馨和幸福,即使他們之間出現多麼的不和諧,甚至吵架生氣,他也甘願忍受,他決心用自已的真誠打動她的心。

  汽車回到陽朔,遊客們來到下榻的賓館餐廳用晚餐,柳如松帶著自己的想法到處尋找金鳳,想和她約個賠禮道歉的時間,但卻未見她的蹤影。他怕沒有和她商量的機會,於是,便來到服務台,和值班服務員要了筆和紙,懷著愧疚的心情寫了如下一行字:

  「金小姐:

  我為在溶洞裡對你的粗魯行為深表歉意。晚上沒有活動安排,我們找個地方,讓我當面向你致歉!

  請你務必給我這個機會。柳如松」

  寫完後,他把字條疊好,放在衣兜里,然後,回餐廳就餐。

  到餐廳後,他環視四周,仍然找不到金鳳,他同時發現,田加利也不在場,他猜可能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田加利這傢伙別看他口裡說見女人就煩,骨子裡儘是壞水,想到這裡,他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實際,田加利和金鳳確實在一起。下車後,金鳳把遊客們帶到餐廳,把大家安頓好了以後,田加利把她叫了出去,他們來到一個還沒人就餐的包間裡。

  田加利滿臉歉意地說:「金導遊,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對,我向你賠禮道歉,請你別再生氣了。」為了表示誠意,他還規規矩矩地向金鳳鞠了個躬。

  說不生氣那是假話,儘管金鳳會經常碰到讓人生氣的事,她已經學會了寬容和忍讓,然而今天,她在眾人面前受到無端的指責和人格上的侮辱還是讓她氣憤難平,可是後來由於王教授主持公道,又讓她變被動為主動,她的氣已經消了大半。多年的工作經驗讓她懂得了要學會和各種各樣的人相處,要和一切遊客搞好關係,所以,雖然從感情上對田加利依然有些疙疙瘩瘩,但她對此事並沒有耿耿於懷記恨在心。

  現在,她見田加利真誠地向自已道歉,她心情上的不愉快一下子全消了。

  「唉,事情都過去了,就別提它了。」她不以為然地說。

  「是我沒把事情弄清楚,就亂說,讓你當眾下不來台,傷害了你,希望你能寬宏大量,別往心裡去!」

  「你放心,我不會的。狗肉之間出現誤解和磨擦,這也是常有的事,過去就算了,我不是那種斤斤計較鼠肚雞腸的人,你不用總把這事放在心上,只要大家能玩得開心愉快,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麼。」

  田加利說:「其實,我當時在溶洞裡,只是因為腿腳累,心裡有點煩,並沒想沖你發泄情緒,是因為柳如松那小子挑撥是非,煽風點火,才引起的那檔子事。」

  「是嗎?」金鳳吃驚地問:「他是怎麼挑撥是非,煽風點火的?」

  「他說冠岩里能跑火車,還說大家都得聽導遊的。」

  金鳳沉思片刻,不解地說:「他說得沒錯呀!」

  「他是帶著情緒說的,聽那口氣,明顯地對你有意見。」

  金鳳微微一笑,說:「他心裡有情緒,可以理解,不過,他這人很善良,一時的情緒不能反映他的本質。」話雖這樣說,但她心裡還是打了個問號。

  「哎呀呀,」田加利替金鳳感到遺憾和婉惜:「他欺負你你還替他說話,你可真是的……」

  金鳳收斂了笑容說:「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會處理好的。不過,我求你一件事,希望你對這事不要聲張,好嗎?」

  田加利點點頭,但是,他感到迷惑:「你真的願意和他……?」

  金鳳又笑了笑,說:「田先生,我可以不回答嗎?」

  「當然!當然!」


  ……

  吃晚飯的時候,柳如松飛快地將那寫好的予約向她道歉的字條塞到金鳳手中。金鳳看完後,臉上掠過一絲陰影,隨即將字條塞進衣袋裡。

  她表情憂鬱地瞥了一眼柳如松,思緒陷入矛盾之中,沉思良久,然後,她對大家說:「今天晚上沒有安排活動,不過,如果大家有興趣,我可以帶大家去風雨橋賞月,好不好?」

  約半數遊客表示贊同。

  柳如松知道這是金鳳在有意拒絕他的邀請,他的心像灌了鉛一樣一下子沉了下來。送到嘴邊的啤酒魚嚼了幾下,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含在嘴裡硬是咽不下去。他心想,她的拒絕說明她還在生氣,也許,她心裡根本不愛他,正如張普說的「剃頭挑子一頭熱」。

  可又一想,雖然他們相處時間不長,但彼此之間感情融洽,關係密切,似乎已經超出了一般的導遊與遊客的純生意關係,他好像已經享受到女性給予他的愛的溫暖與甜蜜,這種感受是一般的生意關係中體驗不到的。那麼說,她還是不肯原諒他的魯莽行為,說不定,由於這件事,他將永遠失去她。

  他的心在痛苦中忍受著責備與煎熬,他面色淒楚目光呆滯地盯著桌上的飯菜,卻一點也吃不下。

  張普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在心中默默地訂好了個計劃,然後,對大家說:「我有個建議,金狗肉帶領大家玩了一天了,誰都知道旅遊的組織工作操心費力,又加上時不時地講解介紹,她太辛苦太累,而且,身體又不好,所以,今天晚上既然沒有固定安排我勸大家還是自由活動,不要麻煩她了,讓她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明天還有新的遊程呢。」

  金鳳反對,她說:「不行不行!我沒事,只要大家玩得開心,我休不休息無所謂!」

  但是,大家認為張普的建議有道理,所以,都表示支持。最後,在張普和大夥們的勸說下,金鳳不得不放棄帶領大家去風雨橋的臨時動議。

  晚飯後,張普找到金鳳,說:「現在時間還早,咱們到樓下歌廳坐坐好嗎?」

  金鳳聽後,咯咯咯地笑起來。

  張普先是一楞,繼而想了想說:「我知道你在笑什麼。」

  金鳳瞪著好奇的眼睛問:「我在笑什麼?」

  「你們桂林有個說法,管廁所叫『歌廳』,管去廁所叫上『歌廳』,是不是?」


  「行啊!不虧是當記者的!」金鳳佩服地說,「這是旅遊業界的行話。」

  「我還知道,男人進了歌廳唱『高山流水』,女人進了歌廳唱『泉水叮咚』。」說完,哈哈笑起來。然後又說:「你們桂林人可是即幽默又聰明!」

  金鳳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笑著說:「你們記者專門喜歡搜集這些花邊新聞,是不是?」

  「當記者的就應該眼觀六路耳聞八方,這是基本功。」

  「柳先生也經常搜集這些東西嗎?」金鳳問。

  張普意識到這是她在從點滴小事中了解柳如松的人品,於是,立刻說:「他不,他是負責農業和教育的,他搞的一般都與國家的大政方針有關。他經常下農村,進學校,很辛苦!」

  「那他應該了解農民的疾苦,特別是農村教育的艱難。」

  「常聽他說起過。」張普說:「實際,要解決農民的疾苦,教育是根本。」

  「你說得太對了!」金鳳用讚賞的口氣說:「不過我想,這疾苦二字即包括物質方面,也包括精神方面。你說是嗎?」

  「那當然!」

  金鳳深有感觸地說:「要擺脫疾苦,必須去掉農民身上的封閉、落實和保守,這隻有辦教育才能解決,我看這也得從娃娃抓起。」

  「你說得一點沒錯,你的觀點和柳如松的可以說不謀而和,他也經常這樣說,他還發表過不少類似觀點的調查文章呢。」

  「是嘛!看來他很了解我們農村的狀況。」金鳳心想,難怪他捐助失學兒童。

  張普驚異地看了她一眼:「怎麼金導遊對這個問題這麼關注啊?」

  「因為現在有許多人還身受其害。」

  正說著,他們來到了歌廳。在服務員的引導下,張普推開一個包間的玻璃門。金鳳走進去才知道柳如松正坐在沙發上等候他們的到來。

  金鳳看了一眼張普,微微一笑,說:「我看你比桂林人還聰明,居然給我設了一個圈套。」

  張普說:「柳先生正為銀子岩的事後悔不迭呢,我怎麼能看著他忍受心靈上的折磨不管呢!」

  金鳳問:「有那麼嚴重嗎?」

  「當然啦!在汽車上他就不住地反醒,回來以後,連飯都沒吃好,不信你問他!」張普說著便向門外退,「你們倆好好談談,我到外面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說完,他離開房間,並掩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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