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瑤族婚禮上的意外收穫

  下面的行程是參觀瑤族村寨。

  汽車在山野間行駛，車窗外層巒疊翠，繁花似錦。

  由於要去的這個瑤族村寨距離金鳳的家鄉比較近，她對這裡的情況非常熟悉，所以，她不失時機又有針對性地向大家介紹瑤族的概況及風土民情。

  她說，瑤族因生產方式、居住和服飾等方面的不同而有多種名稱，例如盤瑤、茶山瑤、山子瑤、坳瑤、紅頭瑤等，有20多個支系，我們今天要去的這個瑤寨全村37戶人家全部是盤瑤。瑤族一般兼通漢語，所以說，遊客如果想和瑤族同胞打招呼啦、談話啦，或是和瑤妹交朋友啦，應該是沒問題的……

  汽車翻山越嶺，七折八拐，經過一段時間的奔波，開進了一個地處半山腰的村寨，在一棟木樓前停下，大家相繼下了車。

  金鳳找到村支書鄧大姐。當她聽說這些遠道而來的遊客要體驗一下瑤族同胞的實際生活時，非常高興。她說：「今天你們來得正好，村西頭李家今天娶媳婦，你們可以去參加結婚典禮。」

  一聽說娶媳婦，大家都來了興致，便隨鄧大姐一起朝村西頭走來。

  他們來到村西頭的李家，這是一處新建的房舍，一些人正為婚事忙裡忙外。拐彎西牆外有一塊很大的空地，許多村民正歡聚在這裡表演瑤族歌舞。

  鄧大姐說，村子裡有人辦喜事，大家就會自動聚在一起，唱歌跳舞，共同歡慶。因為是辦喜事，今天這些活動對外地遊客一律免費。

  她還說，近年來，隨著旅遊事業的開展，經常有遊客來村里參觀，村民們就每戶出一個人，組織起來，為遊客表演節目。另外，村里還組識大家加工製做各種旅遊紀念品，扇子啦，花傘啦，織錦啦，瑤服啦什麼的。依靠這些，村民們每年都有不小的收入，現在大部分家庭都已經富起來了，生活一天比一天好。

  鄧大姐又說，這新郎家原先是全村有名的貧困戶，我們這一帶生產腐竹的人家很多，他就是生產腐竹發家致富的。他這個人老實本分，有的人為賺黑心錢，往腐竹里加添加劑，這樣生產出來的腐竹顏色鮮亮，但那東西有毒，對人身體有害，不清楚的人容易吃虧上當。可他從來不幹這種昧良心的事，後來，人們知道他講誠信，都願意買他的腐竹，他的生意也越來越紅火，今年，他家不僅建了新房，買了汽車，這不，又娶了媳婦，好人總會有好報的。」

  聽鄧大姐的介紹，遊客們不禁對新郎的為人肅然起敬，同時，也都產生了由衷的感慨：是的，做生意也和做人一樣，得講誠信，這是為人之本！

  王教授說：「這才是真正會做生意的人！不像有些人，除了坑蒙拐騙，再沒有別的本事！」

  提起坑蒙拐騙，張普氣憤難平。他說：「前兩天，請朋友吃飯，從超市買了兩瓶酒，沒想到全是假酒，喝完以後嘔吐不止，頭疼得厲害，到第二天也沒緩過勁來，好在喝得還不夠多，要不，怕是小命兒都難保了，制售假酒的人真是喪盡天良！」

  海英說：「現在什麼都有假的，假煙、假酒、假藥、假種子、假化肥、假證件、假名牌服裝，假冒偽劣的東西太多了！人們的衣食住用行方方面面哪個領域沒有呢！」

  宋光明說：「現在人們都不敢吃東西，大米加工業油，白面加大白粉，饅頭用硫磺熏，豬肉加瘦肉精，食用油加葫蘿蔔水，炸油條用地溝油，蔬菜農藥嚴重超標……坑人害人的方兒真是五花八門，無所不用其極，從來沒想到中國人會這樣』聰明』！」

  柳如松很激動：「現在癌症已經成了危協人類生命的第一殺手，致癌的最重要原因就是環境污染，所以說生產和銷售這些產品的人是在用軟刀子殺人，說他們是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一點不冤枉。」

  鄧大姐說：「應該說這種現象反應了一些人的思想道德素質低下，缺少教養，又沒什麼科學知識。只要能賺錢，坑蒙拐騙，什麼事情都敢幹。」

  張普說：「中國人那點能水兒不是用在如何改善產品質量提高服務水平上，而是用在如何坑蒙拐騙上了，真是太可卑了！」

  「都是金錢惹的禍。」鄧大姐表情凝重，「要想解決這個問題，一個是抓宣傳教育，另一個是加強管理，嚴明法紀，所以，現在我們是在帶領大家奔小康的同時，首先下大力辦好學校，從娃娃抓起。然後利用開會啦，廣播啦，牆報啦，評比啦等等各種手段，提高人們的思想道德素質。我們還打算把這對新郎新娘作為先進典型進行宣傳……」

  她如數家珍般地向大家講述著寨子裡的工作，大家一邊聽著一邊表示讚賞。

  「我說咱們是看娶媳婦兒還來啦，還是開討論會來啦？」田加利有些不耐煩了。

  這時，大家才從憂國憂民的氛圍中解脫出來，重新回到喜慶熱烈的氣氛之中。

  金鳳和遊客們一起圍坐在四周，觀賞歌舞表演。

  村民們全都身穿瑤族服裝，男人們上衣都是對襟的或是左襟的，褲子有長有短，顏色有蘭有黑。婦女們一般上穿無領對襟短衣和長短不一的裙子或褲子，有的在衣袖、衣領和長褲腳上繡著紅顏色圖案。她們中的許多人身上頭上佩戴著銀飾。在陽光的照射下，疊疊生輝，漂亮的衣裙配以閃閃發光的銀飾品，看起來煞是美麗。

  場內有幾個瑤胞腰間繫著掛有銅鈴的長鼓，他們一邊用手掌擊鼓一邊縱情起舞。歡快的鼓聲和悅耳的鈴聲混合在一起，傳達著人們的歡樂心情，烘托著喜慶氣氛。

  金鳳向遊客們講述長鼓的典故。傳說瑤族的祖先盤瓠，一次去山上打獵，被兇猛的羚羊撞下山崖而死。後人就用羚羊皮做長鼓的鼓面，跳舞時用手掌拍打，表示對羚羊的仇恨和對祖先的紀念……

  她講完後，柳如松對她說：「看來你很熟悉他們這裡的情況。」

  「當然啦！」她說：「我的家鄉就在山背後，小時候還經常到這裡來玩呢。看到沒有？」她指著遠處山坳里的一間小土屋，說，「我父親退休以後，作義務護林員，整天就吃住在那裡。」

  柳如松放眼望去，那是一片漫山遍野的莽莽林海。他凝神找了半天，才發現在那林海之中有一間很不起眼的土棚子，歪歪斜斜，快要倒塌的樣子。

  「你父親可真讓人敬佩，為了國家和大夥的利益，日夜居住在深山裡，遇到的艱難困苦可想而知。」

  「他是個閒不住的人，他不願意整天呆在家裡吃閒飯。」

  「那片林木面積不小啊！漫山遍野，看不到邊際。」

  金鳳說：「是的！多虧了這片綠色植被，對防治水土流失起了很大作用。從前，到處是荒山禿嶺，洪水下來，這一帶村莊和農田全被沖毀，連桂林都受影響，老百姓燒香拜佛也沒用。自從這片山林起來以後，就再也沒發生過洪澇災害。」

  「還得依靠科學呀！」柳如松深有感觸地說。轉念他又問：「這麼大面積，單純依靠你父親也看不過來呀？」

  「人家有護林隊，他只是幫幫忙而已。」

  「……」

  正說著，村民們開始跳集體舞。大家圍成一圈，手拉手，踏著鑼鼓點緩緩起舞，舞姿舒緩優美。

  金鳳說這種舞簡單易學，慫恿遊客們跟瑤族同胞一起跳。為了調動大家的參與熱情，她把自己肩上的挎包塞給柳如松，主動帶頭，親自上陣。

  柳如松接過挎包，心裡熱乎乎地倍感親切。但他沒想到的是，金鳳卻拉起田加利的手，款款步入跳舞的人群。這在他興奮愉悅的心裡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他擔心他們之間密切接觸會勾起田加利的邪念，因為自從金鳳幫他退了假貨，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時不時地向她表示好感，這引起了柳如松的警覺和不安。

  隨後，有幾位遊客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跳舞的行列。

  金鳳一邊跳一邊向遊客講解舞蹈的章法。在她的帶領下，跳舞的遊客越來越多，大家興高采烈，喜慶氣氛濃重而熱烈。

  看著田加利緊緊地拉著金鳳的手，和那得意忘形的樣子，柳如松心裡有些不自在，他一度曾想假借跳舞而插到他們中間，中斷他們的接觸，但又一想，這也未免太小氣了，而且，他手中又拿著金鳳的挎包，也無法分身，所以，只好做罷。

  無奈之中，他忽然注意到手中的挎包。他發現，這是一隻頗具民族特色的布制挎包，白底蘭花，上邊誘有「桂林山水」四個字。中間誘有一對「鴛鴦戲水圖」，下邊是綠色花紋，底端墜有金色的流蘇。

  他用手摸了摸挎包，感到包內有個硬硬的東西，於是，便好奇地拉開拉鏈，發現原來是個筆記本。他拿出來隨便翻了翻，裡面記滿了一頁頁的日記，他立刻本能地合上了本子，因為他知道隨便翻看別人的日記是不道德的。

  但是，他們畢竟處在非常時期，他渴望了解金鳳一些細微的思想和情感，特別是想知道她對他的看法。於是，在好奇心的驅駛下他又重新翻開了那本日記，開始偷偷地一篇篇地讀起來。

  在日記中，金鳳以一個導遊特有的視角和眼光形象生動地描繪了大自然的美麗多姿，也細緻入微地敘述了她與遊客打交道的點點滴滴，而且，有的還做了深刻透徹的分析。一篇篇日記，文筆流暢，內容生動，感情充沛，情景交融。他以記者的眼光來看，每篇日記都是一篇上好的文章，儘管還存在一些不足，但畢竟瑕不掩玉，他一邊讀著日記，一邊心中暗自佩服金鳳那不為人知的文學素養。

  讀著讀著，突然有一篇日記引起了他的注意，文章這樣寫道：

  「2000年2月17日 陰

  今天是爸爸的祭日，他離開我們己經一個月了。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我總是想起他，他的言談舉止、音容笑貌時時在我腦海里浮現。

  我的好父親，是那可恨的白血病奪去了你的生命……」

  看到這裡，柳如松的心裡像被什麼觸動了一下，他立刻合起了本子。

  沒想到她父親竟患的是白血病，他忽然想起他今年三月份曾經調查採訪過一個由於水質污染引發白血病的案例，而她父親的白血病又是怎麼回事呢？在這山明水淨的地方也不會有污染啊！他感到迷惑和茫然。

  他的大腦在急速地轉動著。他想，如果他老人家的白血病是由人為的污染造成的，那麼，他以一個新聞工作者的眼光來看，這裡面有值得發掘的新聞線索。儘管事情已經過去一年多，但通過努力，如能查明事實真象，通過煤體暴光，這無疑對環保對旅遊對生態的延讀和發展都有積極的現實意義。而且，通過追查當事人的責任，解決金鳳的債務問題也就有希望了。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很不平靜，他暗下決心，如有可能，一定要盡力把事情搞清楚。

  這時，金鳳跳完舞從場子裡退出來。

  她滿面春風地來到柳如松的身邊。

  柳如松問：「金小姐，你父親得的是白血病？」

  「是啊！」金鳳一怔：「你怎麼知道？」

  柳如松偷看人家的日記，自知理虧，慌恐之中不知如何回答：「我，我……」

  「好啊！你偷看我的日記！該當何罪？」

  「對不起，我，我是無意中看到的。」他臉漲得痛紅。

  金鳳看著他的窘態，有些失笑：「沒什麼的。」

  隨後，她回答說：「我父親確實得的是白血病，不過你問這幹嗎？」

  「不幹什麼，隨便問問。」他有意掩飾著，「他是怎麼得的？」

  「我怎麼知道？」

  「不會是因為環境污染吧？」

  「污染？」她深思，然後搖搖頭。

  他進一步提示她：「比如經常吃的東西啦，喝的水啦，還有空氣中有沒有什麼特殊氣體。」

  金鳳一邊思索一邊說：「吃的是粗茶淡飯，喝的是井水或山裡的水，這空氣嘛，更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氣體。」

  柳如松凝眉深思，繼續問：「在他生活的周圍有什麼異常變化沒有？」

  「你是說在學校還是在山裡？」

  「都包括，不過主要是在山裡。」

  金鳳尋思了半天才回答說：「沒有……不知道。」

  「你好好想想嘛！」

  「能有什麼變化呢？再說，他在學校或山里，我也不知道啊！」

  柳如松有些心灰意冷。

  喜宴開始了，桌子上擺滿了美味佳肴，金鳳一一給遊客做著介紹，柳如松一心想著她父親的白血病，她的話他一點也沒聽進去。

  吃飯的時候，金鳳用公用筷子不住地往遊客碗裡挾菜。她往柳如松碗裡挾了兩隻田螺，然後，指著一道菜里的腐竹對他說：「我想起來一件事，黃家梁曾經在我父親居住的山坳里加工生產過腐竹，後來被工商部門查封了。」

  柳如松一驚：「為什麼？」

  「聽說他總往腐竹里添加一種國家明令禁止的添加劑。」

  「他為什麼要到山坳里去生產呢？」

  「一是他家在那裡有間破房子，二是離房不遠就有一個水潭，用水方便。不過，更主要的是躲避工商檢查。」

  「你父親也吃那水潭裡的水嗎？」

  「當然啦，那一帶就那一處水源。」金鳳說，「別看水面不大，但卻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在附近幹活的或路過這裡的人和牲畜都經常在這裡飲水。」

  「你見過誰往那水裡倒過什麼液體沒有？」

  「沒有。」金鳳一邊回憶一邊搖搖頭，「不過我見過黃家梁經常在水潭裡刷洗用具和容器什麼的，而且，有一次我見連潑出來的髒水還有刷鍋水都流到水譚里了。」

  「是啊！」柳如松驚奇而激動地叫起來，「太好啦！」

  遊客們不知出了什麼事，都停下嘴裡的飯，驚異地瞪著他們。

  「怎麼啦？」金鳳悄聲問。

  「我是說你提供的情況太重要了。」柳如松難以抑制興奮的心情，「你父親的白血病說不定和他家的非法生產有著某種聯繫。」

  金鳳瞪著詫異的目光：「怎麼會呢？」

  「你想想啊，黃家梁在生產中使用那種添加劑，很可能造成水體污染，如果你父親長期飲用那種被污染的水就極有可能患上白血病。」

  金鳳感到困惑。

  柳如松進一步解釋說，有一種添加劑含有一種極強的致癌物質，人體大量攝入這種物質，就會破壞人體的免疫系統，造成人體內的白血病細胞無限制地增加，最終形成我們所說的白血病。」

  他還說，他曾為一個類似的案例做過新聞調查。

  金鳳不解地說，「如果這水受到過污染，可在這裡飲過水的人畜並沒聽說得過什麼病啊！」

  「偶爾飲用一兩次未必會產生明顯的不良反應，長期飲用就可能出問題。」

  「可是怎麼就能證明我父親飲用了被污染的水而引發白血病的呢？」金鳳感到迷茫。

  「尋找證據！」柳如松目光凝重，語調深沉。

  「這能行嗎？人都沒了，誰來作證？況且，時過境遷，怕是早已發生了變化。」金鳳仍然表示懷疑。

  「試試看吧！」柳如松話雖這麼說，但心裡卻己經樹起了一個堅定的信念：他決心盡最大努力尋找機會配合司法部門揭開這個謎底，還事情以本來面目，如果事情真如自己的推測，並且，污染由黃家梁所為，不僅可以為死去的人討個說法，為社會討回公正，而且，還可以幫金鳳減輕或解除沉重的債務負擔。為此，他心情激動不已，飯只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