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男人的心愿

  正當大家吃得酒酣耳熱之時，只見有一行七、八個人身穿瑤族盛裝在鼓樂伴奏之下唱起了歌。他們邊唱邊在堂屋裡繞圈，然後，又從屋裡唱到屋外。其中，前頭是一男一女兩個大人，後面跟著五、六個孩子。

  金鳳放下碗筷，站起來向遊客們介紹說，他們是在唱盤王歌，這是盤瑤舉行婚禮時唱的歌。盤瑤信奉盤王，相傳他們的祖先為了謀生，漂洋過海，走了三個月，船在海上遇險。在危難之際，他們得到了盤王的幫助，終於化險為夷，安全地到達了彼岸。從此，男女青年舉行婚禮時，都要唱盤王歌，還盤王願。這項婚俗活動反映了瑤族同胞知恩圖報的傳統美德。

  田加利邊吃邊插話：「我覺得漢族也應該向人家學習，做人都得講良心！比談什麼戀愛經過強。還有什麼親嘴啦，啃蘋果啦，俗！」

  他的話立刻引來周圍眾人異樣的目光。

  王教授說：「這種傳統教育很不錯，現在有些社會風氣不太好，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忘恩負義，即使在子女和父母之間都屢見不鮮，這反映了這些人缺乏最起碼的道德素養。我不主張有恩必報，但也不能見利忘義，這也是為人之本。」

  柳如松深有同感，他說：「何止是子女和父母之間啊，夫妻之間、戀人之間不也是如此嘛！一方處於困難境地時得到另一方的幫助，當時可以海誓山盟，說什麼都行，可是一旦受助的這一方地位發生了變化，或者手裡錢多了，就翻臉不認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太多了。」話語間透露著他對這種人的厭惡之感

  金鳳聽著他們的談話，表情猶豫了一下，她聯想到她與黃家梁所謂的「婚姻」，不是也有一些人罵她「忘恩負義」嗎？但是她很快便鎮定下來，顯然她的情況與他所說的是兩碼事，她相信柳如松會了解清楚明辨是非的。

  金鳳接著說：「按規矩，盤王歌由師公和伴娘帶領6位童男童女同唱。先唱盤王開天地，再唱盤王繁衍子孫，後唱盤王如何保佑歷代祖先安居樂業。唱歌時要用鐃鈸、笛、響板、長鼓這些樂器伴奏，這是酬神還願，也是對子孫後代進行民族傳統教育。」

  宋光明很有感觸：「我看這種婚俗活動倒真是值得提倡。」

  楊小威說：「那，你就給起個帶頭示範作用吧！」

  「你還別說，我們舉行結婚儀式的時候還真可以借鑑一下。」宋光明若有所思地說。

  大家對他的話都感到驚訝。

  「難道你還沒結婚嗎？」楊小威問。

  「是啊！」宋光明有些難為情，「從前學習太緊張，一直顧不上，現在好了，我們可以從從容容地結婚，從從容容地舉辦婚禮了。」

  張普不解地問：「那你們現在算什麼，試營業？」

  「算什麼呢？用個即陳舊又新鮮的詞來說，就算試婚吧！」宋光明坦率地說：「實際結不結婚並不重要，關鍵是感情。」

  他的話立刻提起了大家的興趣。

  金鳳仔細揣摩他話中的道理，的確，男女之間，感情比什麼都重要。有了感情，什麼事不能發生呢！不管有沒有夫妻的名分，夫妻之事也在所難免，這怕已是司空見慣見怪不怪的事情了，難怪他們這樣毫不避諱如此坦誠。

  她繼而又想，現在，社會環境越來越寬容，不管是他們所謂的「試婚」，還是年輕人一時的越軌行為，一般人都能給予諒解，這怕也是社會進步的一種表現吧！

  這時，王教授有感而發，他說：「雖然你們處理得很好，可你們的做法我並不贊同。不辦正式手續，沒有法律保護，萬一出了問題，夫妻一方特別是女方的利益就得不到保障，所以還是及早結婚的好。」

  王教授夫人問：「你們的關係不是很好嗎？現在又不是沒條件，為什麼不結婚呢？」

  宋光明回答：「當然啦，所以學業完成以後我就立刻回國啦。」

  田加利問：「你還回來幹什麼，為什麼不在國外找工作？美國多好啊，別人想去還去不成呢！」

  「怎麼說呢！」宋光明看了一眼海英，大大方方地說：「這叫回來尋找我的真愛。」

  海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光明繼續說：「我們相處6年，我有4年在國外，是她一直照顧著我的母親，不容易呀！而且，還為我生了孩子，就為她這分真誠，這分愛，我一定得回來！」

  金鳳問海英：「他一去4年你也放心？還為他付出那麼大代價。」

  海英點點頭。「他這人挺靠得住，沒那麼多花心，我還是挺信得過他。」

  宋光明自傲地插話：「這方面我可以說問心無愧，不信你問她。」他指了指海英。

  「是！」海英說：「他在學習期間有個台灣的女孩追他，她還曾給我來過一封信，讓我把光明讓給她。我跟她說，因為我們兩個人是互相愛慕的，讓他就等於讓愛情，所以我不能讓，別的什麼都能讓，只有愛情不能讓。如果她有足夠的魅力能奪走他，那說明我們的愛已經消失，我只能放棄，可事實證明她沒有做到。」

  宋光明動情地說：「是她的為人讓我感動。我母親常年臥病在床，是她像親生女兒一樣4年如一日地照顧她，才使她起死回生逐漸康復。要是沒有她的耐心照顧，她老人家活不到今天。當然，我也有個嫂子，可海英比她強十倍。當然，她是因為愛我讓我能安心在美國讀書才這樣做的，但這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我問那個台灣女孩能不能也像海英一樣甚至應該比她更好地照顧我的母親，她猶豫了，後來她找了一個美國人，這就是不同國家和地域之間的文化差異。」

  他停了停，看了一眼金鳳，接著說：「我這樣說的意思是，當你遇上一個真心愛你又真心待你把全部真誠都奉獻給你的人不容易，一定要抓住機會，抓住機會就意味著抓住幸福，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金鳳聽得格外認真，她偷偷地瞥了一眼柳如松，心裡湧起一陣說不出的興奮和愜意。

  張普問：「親人團聚是好事，可你的事業前程比在美國是有利還是不利？」

  「這就事在人為了，事業是否成功，優越的外部條件只是一個方面，主要還是應該依靠主觀的努力，我相信任何地方都能幹好事業，關鍵要看有沒有很好的適應能力。另外，還要看幹什麼專業，我這搞攝影的還是回國比較適合我。祖國的秀美山川給我提供了豐富的創作素材，也蘊藏著產生藝術靈感的源泉。」

  柳如松吃完最後一口飯，他若有所思而又感同身受地說：「一點不錯！出不出國絕不是衡量事業成敗的關鍵！」

  柳如松和楊小威吃完飯後，一起退到離餐桌不遠的牆邊。

  他們繼續探討結婚儀式的改革問題。

  柳如松發誓說：「要到我那會兒，我要把最優秀的劇團請來，為我的新娘演出最精典的愛情故事，獻上我最真最純最深的感情。」

  「這想法倒很有創意！」楊小威說，「那上演什麼戲呢？」

  柳如鬆脫口而出：「《西廂記》，或《羅密歐與珠麗葉》。」

  「老掉牙了！」楊小威不懈一顧地說：「要我說，你不如包場電影《廊橋遺夢》，讓你的新娘子先有個思想準備，這年頭，結婚就得為離婚作準備。」說完，嘿嘿一陣壞笑。

  柳如松捅了他一拳，氣憤地說：「會說話唄你？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怎麼胡說八道呢！」

  「這是人之常情，必然規律！」

  「什麼必然規律！有外遇的畢竟是少數！」柳如松臉漲得痛紅，「缺乏責任心，還把不是當理說，你以為人人都想當陳世美呀！」

  楊小威見他氣成那樣子，更覺好笑：「好好，你從一而終，你忠貞不二，行了吧！」

  柳如松瞟了他一眼，罵道：「你純粹小人一個！」

  「我小人！你君子！」楊小威強忍住笑，「她就是塊肉餅，讓你吃上十年八年，看你煩不煩！」

  「不管她是什麼，我既然愛她，選了她，我就要和她共度一生！絕不會像某些人那樣，為了自己生理上的快樂而坑她，騙她，拋棄她！我對我的人格堅信不疑！不信咱們50年以後見分曉！」他那堅貞不逾的決心不容置疑。

  「就算你鐵板一塊，你能保證你的另一半……不紅杏出牆？」

  金鳳瞥了他一眼，裝作什麼也沒聽見。

  「我既選了她，我就相信她。」柳如松語調堅定，鏗鏘有力。

  「……」

  他們的爭論引起了一些人好奇的目光。

  儘管屋子裡充滿了歡聲笑語，但因金鳳離他們不遠，她斷斷續續也能聽明白他們對話的內容，柳如松對婚姻的態度讓她感到欣慰和踏實，有安全感，她覺得這個小伙子她選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