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現場堪察

  喜宴過後，據說，接新娘的隊伍要下午兩點半以後才能到達，在這段時間裡，遊客們要參觀幾家村辦企業，柳如松沒興趣，他向金鳳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儘管金鳳試圖阻攔，他還是執意離開了瑤寨，徑直朝她父親居住過的小土屋走來，他想考察一下這一帶有沒有被污染的痕跡。

  他來到小土屋旁邊。這是一個十分幽靜的地方，四周林木環抱，野草叢生，靜謐幽深，人跡罕到。小土屋旁邊有一個水潭，在緊挨著水潭的另一側，有一間木板房，木板黝黑，垃圾遍地，一片狼藉。不用問，那就是金鳳所說黃家梁生產腐竹的地方。

  柳如松推開小土屋的房門，走了進去，發現屋內已經布滿了塵土和蛛網，一看就知道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靠東牆橫躺著幾塊木板，這肯定是當年的床鋪。靠西牆有一個用磚壘起來的爐灶，灶口及旁邊還有幾根未燒盡的枯枝。屋子沒有窗戶，光線很暗。

  出了那間小屋，他來到黃家梁生產腐竹的地方。

  這裡，房前有一片空地，除了垃圾，還長著一些稀稀拉拉的荒草。那房子已經破敗不堪，看上去歪歪斜斜快要倒塌的樣子。由於房門緊鎖，隔著窗戶向里望去，只見裡面有一個灶台，檯面上架著一口鏽跡斑斑的大鍋，屋地上七零八落地擺放著一些用具，上面都落滿了灰塵，牆壁上依然看得出生產腐竹時煙燻火燎的痕跡。

  最後，他又來到水潭旁邊。那水潭孤零零的，即無「來龍」也無「去脈」，面積只有幾平方米大小，水面潔淨，呈清蘭色，深淺莫測。他心想：這真是一潭神水，水面不大，卻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他覺得這水一定有來路。

  柳如松想測試一下水的深度，便隨手拾起一個小石子朝水裡投去，只聽「咚」的一聲，聲音渾鈍而沉重，憑聲音他猜測這水潭一定不淺。

  他知道鑑別這潭裡的水質有沒有污染，必須用儀器經過嚴格的化驗，才能得出結論。於是，他蹲下身，把手中的半瓶礦泉水倒掉，用空瓶在潭中灌滿水作為水樣。他想拿回去找個地方進行化驗，看裡面倒底有沒有使人致病的物質。

  就這樣，柳如松如獲至寶地拿著水樣高高興興地返回瑤寨。

  他找到金鳳，把她叫到一道土牆後面沒人的地方，並把他的意圖和她說了一遍。

  金鳳注視著那瓶水，將信將疑地問：「這能行嗎？」

  「試試看吧！」柳如松胸有成竹地說：「我想好了，因為張普的那個老同學是個律師，可以托他找個地方化驗一下，因為他在這方面應該是聯繫面廣，人熟地熟，輕車熟路，經驗豐富，必要時還可以請他作辯護律師，或者一切都委託律師代辦，這應該是絕對沒問題的。」

  「我總覺得這事不會那樣簡單。」金鳳依然缺乏信心。

  「要樹立信心啊！」

  「這件事太難了。」

  柳如松語氣很堅定：「再難我也想試試。」

  「我知道你的好意。」

  「說實話，我真想通過這件事，為你解除債務負擔，這樣你就不用整天為還債發愁了，你們母女也可以過上寬鬆一點的生話了。」

  「你的心太好了！」金鳳動情地說。

  在這之前，金鳳只有母女倆相依為命，她深深感到孤單冷清和無助。不知怎麼，自從結識了柳如松，她似乎覺得有了依靠，心情比以前踏實了許多，心裡也寬敞亮堂了許多。

  柳如松發自肺腑地說：「說真的，如果你能接受，我真想用我一生的力量幫你們母女倆排憂解難，希望通過我的努力和奮鬥能使你們過上好日子。」

  「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金鳳眼裡閃著感激的目光說：「我代表我和我母親向你表示感謝。」

  柳如松若有所思地說：「我不需要感謝。」

  金鳳柔情地注視著他。「那你要什麼？」

  「你真想聽嗎？」

  「當然啦，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盡力而為。」

  柳如松眯眯笑著，他試探性地說：「我想斗膽地問一句，咱們能不能簡捷乾脆利索一點兒，我現在就想向你求婚，你同意嗎？」他打算在離開桂林之前就把他們的關係定下來。

  聽了這話，金鳳一怔，她雖然也想過這個問題，但還是覺得這件事來得太快太突然，她還沒做好準備，這讓她一時無法適應。

  「我們才接觸這麼幾天的時間，連戀愛關係還沒確立，就談求婚，你不覺得太性急了嗎？」金鳳打趣地說：「該不是看著別人結婚，你也眼饞了吧！」說完咯咯直笑。

  柳如松沒一點開玩笑的心思，他一本正經地說：「先求婚再談戀愛不行嗎？這樣我回北京就踏實些。」他怕夜長夢多。

  金鳳開心地微笑著。「婚姻應該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你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就不能簡化程序速戰速決嗎？先訂婚後談戀愛也不是沒有啊。」

  「我還有件事沒和你說清楚呢。」

  「還有什麼事啊！」柳如松皺著眉頭說，「那你現在就說吧！」

  金鳳有些為難：「現在也不是談這個問題的時候啊。」

  「什麼事我都不想聽。」柳如松果斷而堅定地說。

  這時，接新娘的隊伍回來了，遊客們都紛紛去看熱鬧，只有他們兩個人還原地未動。

  金鳳正想離開，但她見柳如松那急切而又奧惱的樣子，心裡感到著急和無奈，她見身邊沒人，於是便大著膽子摟住了柳如松，並準備和他親吻。

  柳如松對這突如其來的事情沒有任何思想和物質準備，他急忙用手擋住嘴：「不行！我沒含口香糖。」他怕口腔異味影響金鳳的心情。

  金鳳果斷地撥開他的手：「我不怕！我要的就是真實的你，用不著掩飾。」

  他們相擁著吻在一起，金鳳是心甘情願而柳如松卻是顧慮重重。

  這時只聽張普隔著牆喊他們快去看新娘，他們不得不匆忙收場。

  這件事讓柳如松感到既興奮又遺憾，興奮的是他今天終於如願以嘗，無意之中親吻了金鳳，而且，對於他的突然求婚，她並沒有拒絕，說明他們的關係即將發生質的飛躍，這讓他激動不已。遺憾的是這樣倉促上陣又匆匆收場根本無法盡興，除了口水什麼滋味沒嘗到，一點兒不解渴！

  他於是暗下決心，一定要儘快買到口香糖，再次尋找良機，要用清香的口味亨受與金鳳熱吻的滋味。而且，更可以給他們即將成熟的關係再加一把火。

  男人對女人的欲望絕對是得寸進尺！

  這時，接新娘的隊伍真的回來了。只見大約有三五十人，抬著家具用品、行李包裹，吹吹打打地從對面山路上朝這邊走過來。隊伍還沒到家門口，村民們就立刻圍攏過去，爭相觀看新娘的尊容。那新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兩位新人手牽手肩並肩滿面春鳳地走進新郎家的大門。這時，鼓樂齊湊，鞭炮齊鳴，院裡院外，歡聲笑語，喜氣洋洋。

  新娘被迎進家門後，立刻有人遞過一雙新鞋，讓新娘換上。

  金鳳立刻向遊客解釋，換新鞋表示新娘到新郎家，從此開始走上新的人生之路，企盼今後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渡過一生。

  接著，有個男人提著一隻公雞，用刀切開雞冠，把雞血圍著新娘灑了一圈。

  金鳳又解釋說，這是為了給新娘避邪，保佑新娘平安。

  柳如松靠近金鳳耳邊悄悄說：「要是我娶新娘，我給她殺一百隻雞，保佑她一生一世平安幸福，無病無災。」

  金鳳斜睨了他一眼：「又不是百雞宴，太恐怖了吧！你以為是威虎山啊！要是我做新娘，一隻雞也不要殺。」

  「為什麼？」

  「我怕血。」

  「那咱就不殺。」柳如松迎合著說：「其實啊，我覺得，美滿姻緣是最能驅邪避害的。只要夫妻和睦，同甘共苦，什麼陰的邪的都不怕，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過不去的坎兒。」

  這時，堂屋裡傳來新郎新娘拜香火拜雙親的喧鬧聲和歡笑聲，喜慶氣氛達到高潮。

  當金鳳和遊客們穿過人群走進堂屋時，新郎已將新娘送入洞房。

  張普看著那新娘的背影，不免有些掃興：「怎麼也不介紹介紹戀愛經過就急著入洞房啊？」

  金鳳沖他笑笑說：「你以為這是北京嗎？」

  鄧大姐告訴大家，這對新人是在一次去海南的旅遊途中認識的。因為是同鄉，離的又不遠，回來後交往過幾次，彼此情投意合，就領了結婚證，就這麼簡單。她說，現在這年輕人，什麼都講快節奏，這也對，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業，哪有那麼長時間哥呀妹的談戀愛，彼此看著順眼就行唄，結婚以後，有的是時間，談什麼不行！」

  聽到這裡，柳如松看了一眼金鳳。他覺得鄧大姐的話正說到他的心坎上，他與金鳳的關係不也是快節奏嗎！而且，他還希望再快一點兒，連乘飛機都嫌慢，他想坐火箭。

  這時，只聽張普慨嘆：「看來旅遊是交友速配的好機會，即可遊山玩水，又可談情說愛，還能促進經濟發展，何樂不為呢？」

  金鳳對遊客們說：「最精彩的部分應該是在晚上，新郎新娘雙方各找一些人到村外樹林裡去對歌。歌詞內容很廣泛，像生產生活啦、婚姻愛情啦、倫禮道德啦，還有什麼艱苦創業啦、計劃生育啦，什麼都可以唱。歌唱曲調也很自由，不拘形式，雙方你來我往，你方唱罷我登場，很有意思的。只可惜，由於時間關係，我們這次無法欣賞和參與他們的山歌對唱了。」

  「那就下次吧！」鄧大姐說：「歡迎大家下次再來。下次可以住在村子裡，我們這裡可以解決遊客的食宿問題。」

  臨走時，金鳳與李家結算飯費，李家死活不肯接受，說遊客趕上他家辦喜事，應和村民一事同仁，大家同喜同樂，一律免費招待。金鳳卻說，我們雖是旅遊團，可也有團隊的紀律。旅行社要維護遊客的利益，同樣也不會侵犯老百姓的利益，特別是對少數民族兄弟，更應當如此，只有這樣，旅遊事業才能健康發展。

  遊客們也都勸李家把錢收下。

  最後，還是鄧大姐從中調解，飯費總算收了，但新郎依然覺得不好意思，於是，急忙拿出已經包裝好的腐竹，分給遊客每人一包，才算了事。

  離開瑤寨，汽車經過一段時間的跋涉，在路邊一處茶攤歇腳的時候，正好碰上張普那位老同學杜律師，他是為一樁官司調查取證後路過這裡的。張普乘機私下裡把柳如松取來的那瓶潭水水樣交給他，說明事情原委，托他找地方做一下水質化驗，他欣然接受了。

  緊挨著茶攤有個小鋪，專賣菸酒茶糖。柳如松乘機買了一包口香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