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導遊員的職責

  遊客們乘車返回桂林。

  回到桂林後，為了讓遊客們有新鮮感，今天又換了一家下塌的酒店。這家酒店是由多幢漂亮的別墅組成，別墅與別墅之間除了竹木花草之外，還建有亭台廊榭，小橋流水，景致優雅宜人。

  晚飯後，柳如松在餐廳門口見到金鳳，他想邀她陪自己去市中心廣場，但由於她要到同學那裡取錄像帶，所以無法奉陪了。他問什麼錄像帶，她說是一個同學在全市十佳導遊員報告會上的匯報演講錄像，想拿來學習學習。

  柳如松眼神里流露著幾分無奈和不快。

  金鳳見他這個樣子，不忍獨自離去。她看了看表，說：「這樣吧，我一會兒就回來。8點鐘你在酒店大堂等我，我陪你一起去，我還正想有事找你談呢。」

  「什麼事？」柳如松敏感地問。

  「我的身世。」

  柳如松有些煩：「我不想聽！」

  「不行，這事必須和你說情楚。」

  隨後，她又叮囑說：「如果到時沒回來，那就是事情沒辦完耽擱了，你就自己去吧！」說完，便告辭走了。

  柳如松獨自一人來到大堂，坐在沙發上等候。

  金鳳急匆匆來到同學家里，可巧那位同學去了外地，她只好空手返回。在回來的路上遇見田加利，他正在一家夜總會門前轉悠，她便上前打招呼。

  田加利見到金鳳立刻喜形於色，他說：「你來得正好，咱們到裡面去坐一會兒！我正愁沒伴兒呢，我請客。」

  金鳳一怔，然後婉言謝絕：「謝謝你！但是，我還有別的事情，對不起，不能陪你了。」

  「哎呀，晚上能有什麼事？你們干導遊的也太忙了，也得勞逸結合呀！再說，為水晶觀音的事讓你費心了，我得好好感謝你。」

  「這沒什麼，維護遊客的購物權益也是我們的一項義務。」

  「走吧走吧！你就別客氣啦！」他拉著她往裡走。

  「不行不行！」

  金鳳一再推辭。

  「不給面子不是？」田加利有些不高興，「今天下午為野鴨子的事，我可給了你好大的面子，我這傷還沒好呢。」他抬起胳膊讓金鳳看那一道道傷痕。「為保護野生動物，就沖我這一片真心，你也得給點面子吧！」

  金鳳說：「你也應該知道，我們是有紀律的，不能隨便接受邀清參加這種由遊客出錢的娛樂活動。」

  「遊客出錢的活動不能參加，那就你出錢哪！你請客還不行嗎？」田加利忽然想起他們在遇龍河時的約定，更加理直氣壯地說，「你親口答應我說你請客，怎麼請隨我便，你怎麼說話不算數呢！」

  是啊，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金鳳實在不好推辭了。她懷著歉疚的心情暗想，今天不是愧對他就是愧對柳先生了。好在柳先生那頭並沒有定死，那就只好依著他了，她無可奈何地跟著田加利進了夜總會。

  柳如松在大堂里滿懷興奮和渴望的心情等候金鳳的歸來，他一想到即將和這位美麗迷人的姑娘私下約會以及他們獨自相處時的甜蜜，心情就激動不已。

  為了她，他備足了口香糖，嘴裡還不斷地含著一塊，因為她突然回來想接個吻啥的怕來不及。

  但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他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一直等到8點半，仍然未見金鳳的蹤影。他感到掃興，難道她中途變卦了嗎？可又一想，不對，肯定是她事情沒辦完趕不回來。

  於是，他決定獨自一人去市中心廣場。

  正要動身，宋光明從外面走進來。當柳如松從他口中得知金鳳已和田加利一起進了夜總會時，頓時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他心裡又氣又急又醋意十足。他向宋光明問明了夜總會的大致方位，便急不可待地趕到那裡，進門後，便直奔迪斯科舞廳。在成雙成對的跳舞者中，他一眼就認出了金鳳那窈窕的身影。她正與田加利相擁著翩翩起舞呢。

  見到這情形，他更是氣得火冒三丈，他不顧一切地衝進人群，拉住金鳳就往外走，剛出大門，就劈頭蓋臉地朝她喊起來。

  「好哇！你說去辦事，原來是在騙我……他田加利有什麼好的？迷得你神魂顛倒，我一再提醒你，你不但不聽，反而變本加厲，難道你真想鬧出點事來嗎？」

  在柳如松這連珠炮式的轟擊下，金鳳卻保持著冷靜，因為她心裡明白此事做得對他確實有點不太公平。

  「對不起，柳先生。」金鳳說，「你聽我解釋。」

  「你不用解釋，事情很簡單，在那兒明擺著，有什麼可解釋的！」柳如鬆氣得臉色發白，「再說了，你怎麼做完全是你自己的事，你有這個自由，用不著道歉。」

  「事情不是你想像得那樣簡單。」

  「有什麼複雜的？還不就是假借有事為名，來和他約會嗎？」

  「我確實去辦事了。」

  「那我問你，你不是去取錄像帶嗎？那錄像帶呢？」

  「我那位朋友帶團出遊去了，沒在家。」

  「快別說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這種話能騙誰呀！」

  「你聽我說嘛！」金鳳似乎有口難辯，她又急又氣，幾乎要哭出來。

  猶豫片刻之後，她振作起精神，厲聲說：「柳如松！你這樣不依不饒的，我倒底是你什麼人？難道什麼事都得聽你的？你不知道你太過分了嗎？咱們到底是什麼關係，讓你這樣得理不饒人？你使什麼性子？這不是在你家裡，在你家裡也得容別人解釋吧！」

  聽了這一連串的質問，柳如松不說話了。通過這幾天的接觸和交往，他已經把她看成最親密的朋友和戀人，沒想到她卻說出這種冷冰冰硬棒棒無情無義的話來，而且，不顧他的忠告，硬是和田加利攪在一起，對她自己不負責任，更不體諒他的感受，他感到傷心、失望、痛悔和嫉妒。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說：「我真是瞎了眼了！」

  金鳳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你聽我說，」她柔聲說：「我沒找到我那位同學，就急急忙忙往回趕，我是想在8點鐘之前一定要趕回酒店陪你去逛街。可是中途遇上田加利，他堅持要我和他一起去夜總會，我一再推辭都不行。我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鬧得雙方不高興。我知道你對我好，正因為這一點，我想你才應該理解我的苦衷。正因為我們的關係不一般，我才應該放棄你而滿足他，你說我說得對嗎？」

  聽了這番解釋尤其是最後兩句話，柳如松的火氣消了一些。他把茅頭指向田加利：「他也太不講理了吧！」

  「要不明天，明天晚上我一定陪你去市中心廣場。」金鳳帶著幾分歉意和幾分企求，「好嗎？咱們就這樣說定了。」

  「明天誰知會有什麼事！要下雨呢？」

  金鳳露出一抹笑容：「下尖刀子我也要陪你去，怎麼樣？」

  聽她這番話，柳如松心情稍稍恢復平靜，但他還是不放心地說：「我不是一再提醒你不要和他多接觸他是個大色鬼嗎？」

  「可是從導遊的職責來講，他與你是一樣的，我不好分親疏遠近，都該一事同仁啊！你把我強行拉出來，對他已經很不禮貌了。」

  「可他在打你的主意，你沒看出來嗎？他說以後找對象就想找你這樣兒的，這不是說給你聽的嗎？」

  金鳳不以為然。「不過是說說而已嘛，這麼幾天的時間，說分開就分開了，有誰和你一樣，一眼就盯上人家了，粘上就脫不開。」

  「你……」柳如松無可奈何，「簡直氣死我了！」

  金鳳以寬慰的口氣說：「放心吧！我會掌握分寸的，不會出事的，我接觸的遊客多了，還從來沒出過問題，我對自己有信心。」

  「哼！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柳如松想極力勸阻和提醒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人不可無，我看你還是別去了。」

  「那怎麼行？他還在裡面等著我呢，我怎麼能撇下他不管呢？如果連這點信譽都沒有，還怎麼和遊客相處？你也不要草木皆兵嘛！」柳如松有些泄氣，「反正我的話你也不聽，我這叫咸吃蘿蔔淡操心。」他生氣地自言自語。

  金鳳現出小鳥依人般的溫存：「不要生氣嘛，你對我的關愛我都知道，謝謝你啦！啊！」然後，她又坦誠地解釋說：「田加利這個人，別看他在眾人面前好像很強硬、刁蠻，有時還有幾分幽默，但這掩蓋不住他內心的空虛，孤獨和苦悶。看得出來，他想和我坐坐，是想找個說得來的人吐吐肚子裡的苦水，傾泄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時候，需要有人傾聽他的傾訴，更需要有人幫他分析、解釋和開導，在這方面，如果我能幫他一把，這有什麼不好？」

  聽到這裡，柳如松焦慮不安地說：「那就更危險了，他把你作為感情寄託，作為知己，這是走向陷井的第一步。再說了，作導遊的，據我所知，只負責遊客在旅遊途中的吃住行游購娛，沒聽說還負責遊客的思想政治工作，你呀，還是撤吧！」

  「作導遊的，我希望通過我的工作，讓大家都玩得開心、高興、快樂，這是我們的宗旨。我們是和人打交道的，人是有思想有感情的，要想真正使遊客通過旅遊淘治情操，淨化靈魂，開擴眼界，有時，思想上的溝通和心靈上的交流是很難避免的，也是不能沒有的。」

  柳如松眉頭皺成個疙瘩：「在銀子岩洞口，他當著眾人，那樣辱罵你，威逼你，奚落你，給你難堪，讓你下不來台，這些你都忘啦？」

  金鳳不以為然：「事情過去就算了，他已向我賠禮道歉了，我不能總記一輩子啊！再說人家現在這樣信任我，我也不能把人拒之門外呀！」

  聽了金鳳的這一番辯解，柳如鬆開始懷疑她的真實動機：「你該不是愛上那小子了吧？」語調裡帶著明顯的醋意。

  正在這時，田加利從舞廳裡面破門而出，他恕氣沖沖地說：「你們還有完沒完？金小姐是我們大家的，我和她呆一會兒怎麼啦？」他拉起金鳳就往裡走，「快走快走！有什麼話明天再說，把我一個人晾在那兒干靠，也太不像話了吧！」

  金鳳被拉著，一邊往裡走，一邊朝柳如松喊：「要不，你也來坐一會兒。」

  「今天是私人談話，他人不得參與！」田加利留下這話以後便拉著金鳳走進了舞廳的大門。

  金鳳最後一句話提醒了柳如松。他雖然不願在他們之間去充當電燈泡，但也著實對田加利的作風不放心。他怕金鳳吃虧，於是，在舞廳門前站了一會兒以後，也悄悄地溜進了舞廳。

  進舞廳後，柳如松在昏暗與光怪陸離閃爍不定的燈光中，找到了一個空座位，他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發現了金鳳與田加利的身影，原來，他們正坐在一個半開放式的包廂里。由於距離較遠，又有強烈的音響，他們的談話他根本聽不清。他只能在昏暗中隱隱約約地監視著田加利的行動，如果發現他有什麼越軌行為，他會豪不客氣地採取行動，保護金鳳的安全。

  柳如松正在聚精匯神不辭辛苦地凝視著田加利他們的一舉一動，這時，突然有位小姐來到他的面前，彎腰行禮，熱誠殷切地邀請他跳舞。

  然而，他對這位不速之客的舉動沒有一點防備，不知該如何招架。如去跳舞，在眾多紛亂的舞者中旋轉，不定轉到哪裡去，怎麼監視田加利？他思襯片刻，認為此舉不可取。可又一思摸，覺得這位自動找上門來的小姐倒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對不起，我跳不好。」柳如松微笑著謙恭地說，然後問：「小姐是專門陪舞的嗎？」

  小姐吱吱唔唔：「也可以這麼說吧。」

  「這樣吧，你去陪那邊包廂里的那位男士，注意一定不要讓他為難坐對面的那位小姐。做得好，我給你小費。」說完，他又特意叮囑了一句：「千萬不要告訴他是我讓你去的！」

  「知道啦！」這位小姐按他的旨意高高興興地走了過去。

  陪舞小姐來到了田加利他們那個包廂。她熱情地邀請田加利跳舞，被田加利謝絕了。她因有「任務」在身，索性就坐在了田加利的身邊，斟茶倒水，沒話找話，好不殷勤，一時搞得田加利難以應付，顧東顧不了西。

  柳如松從遠處觀察著這一切，緊繃的神經才有所放鬆，他暗自慶幸遇到了個陪舞小姐，替他幹了他不能幹的事。同時，也為自己急中生智使出這一招而感到洋詳自得。他心想：你田加利在外人面前總不能對金鳳過於放肆，料你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退一步講，他即使有些越軌行為，陪舞小姐也會從中周旋，總不致讓金鳳受到傷害。想到這些，柳如松心裡輕鬆了許多，他深深地呼了口氣。

  他覺得舞廳里空氣污濁，強大的音響又吵得人心煩，於是，便離開座位，來到走廊里暫避一時。

  走廊里空氣清新了許多，噪音也小了許多。他趴著窗戶向外望去，夜空中群星閃爍，馬路上燈火輝煌。由於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顯得格外清爽。他站在那裡，聚精會神地欣賞著桂林美麗的夜空，忘記了心中一切煩惱和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