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九天銀河

  面對著柳如松的背影，金鳳只能搖頭嘆息。

  張普說：「他就是這個脾氣，只要拿定主意，就要走到底，十八頭牛也拉不回來。

  接著，他講了柳如松的一件往事。

  柳如松曾經搞過一次新聞調查，是關於一個老教師遭受不公正待遇的案子。這位老教師是因為揭發本縣公檢法執法犯法而遭受打擊報復致死的。由於當地暗藏著一個保護網，這個冤案被壓了5年未得昭雪。柳如松主動接受了這個採訪任務以後，為了查清5年前的事，他先後到那個縣去了10多次，採訪了50多人，但是，沒人敢反映情況。當時人們都勸他放棄調查，他卻毫不動搖。後來，他想了個辦法，當地盛產皮革，他就扮成購買皮貨的皮貨商。皮革加工戶為了賺錢就投其所好，你想問什麼他為了和你拉關係什麼事都敢偷偷告訴你。他從他們嘴裡開始打開缺口，問題逐步深入。一些涉案人員開始坐不往了，他們通過一個公司老總通知他，如果事情按正面報導，他們可以給他10萬元獎勵。

  金鳳吃驚地說：「是嘛，還真不少呢！他沒動心嗎？」

  張普想了想，笑著說：「要擱現在就沒準兒會動心，因為他可以用這10萬元替人還債呀！」

  說完，哈哈笑起來。

  「你想，他作為一名記者起碼的良心和職業道德還有吧！怎麼能見利忘義，怎麼能顛倒黑白，為執法犯法歌功頌德？」張普說：「他們見這手不行，就開始來硬的，打恐嚇電話。因為幾個電話就把他嚇回去那還能當記者嗎！」

  金鳳急忙關切地問：「那他們會不會真的下手啊？」

  「你聽著呀！」張普繼續說。

  那些人見這招兒也不靈，就使了個損招兒。有一天夜裡有幾個警察以抓化妝成皮貨商的流竄犯為名把柳如松帶到派出所，用手銬把他銬在一棵大樹上。想以此打擊他的銳氣，迫使他知難而返。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柳如松來了個絕食鬥爭。他們怕把事情鬧大不好收拾，只好放人。

  經過幾個月的明查暗訪，柳如松基本摸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寫了一篇新聞調查，名為《一個老教師的命運》。文章見報後立即引起了公安部的重視，後來，在他們的參與下案件終於水落石出，老教師得到平反昭雪，有關人員也受到了相應處理。

  金鳳幾乎聽得著了迷，她為柳如松的職業精神所感動，所震撼。

  回想起來，她在「世外桃園」層經感嘆社會環境污染的嚴重以及治理污染的困難和不易，為了清除社會污染，維護社會公正，他正以新聞工作者的身份發揮著與論監督的作用，為淨化社會環境在努力工作。他不為金錢所惑，不為淫威所逼，實事求是和堅持原則勝於生命，體現了一個新聞工作者堅定的信念和不屈的奮鬥精神，這是多麼難能可貴呀！他稱得上是一位勇士。難怪他年年被評為先進。

  這時，柳如鬆手拿一瓶礦泉水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金鳳滿懷敬佩的心情注視著柳如松，心想，上午是我錯怪了他，現在看來，應該我向他賠禮道歉了，於是說：「今天上午在七星岩里我不該懷疑你先進工作者的身份，更不該說你是非不明，好壞不分，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你怎麼這樣說？」柳如松有些摸不著頭腦，怔忡片刻後，便應景地說：「我知道那是你一時的氣話。我要真的是非不明好壞不分，就不會……」他想說「就不會費勁巴力地纏著你了」，但見張普在身旁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要不這樣吧！」金鳳似乎想通了，說：「你該旅遊還照常旅遊，調查水污染那件事等你們回去以後，我自己辦吧，辦到什麼程度我一定告訴你，行吧！」

  柳如松想了想說：「也好！不過，你一定要抓緊，不管有什麼結果都要儘快通知我。」

  晚飯後，作為昨晚失約的補償，金鳳帶柳如松來到市中心廣場。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廣場四周燈火輝煌，繁花似錦。

  他們來到這裡以後，忽聽音樂聲起，只見無數眼噴泉同時噴射出高低不同錯落有序的水注，隨著音樂的節拍，水注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不停地變幻著擺動著。在彩燈的映照下表現出婀娜多姿，變幻無窮的造型和動作，時而像仙女翩翩起舞，時而像彩蝶上下翻飛，時而像鮮花競相綻放，時而像彩綢迎風擺舞，時而又呈現出一種抽象而美妙的圖案。有時是動態的美，有時是靜態的美，晶瑩剔透，五彩紛呈。

  因為是金鳳主動約柳如松來遊玩的，柳如松顯得格外開心和高興，看著金鳳那嬌艷嫵媚的面龐，他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總想上前熱烈地擁抱她親吻她，無奈身邊遊人太多，只好把這種衝動憋在心裡，嘴裡的口香糖嚼了一塊又一塊。

  正在這時，金鳳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是與她簽約的那家夜總會老闆打來的，老闆要她立即去夜總會簽演唱合同，否則就視為棄權。

  拿著手機，她猶豫了片刻，然後毅然絕然地說：「棄權就棄權吧！」

  打完電話以後，柳如松問她什麼電話，她把電話內容如實地告訴了他。

  柳如松不解地問：「為什麼要棄權？」

  金鳳稍加遲疑：「你一定要問嗎？」

  「有什麼不可以嗎？」

  「就是為了你呀！」她微笑著，「我昨天不是答應今晚要陪你的嗎！你忘啦？」

  「那也不能影響你的大事啊！」

  「我既然答應了你怎麼能失信呢？昨天晚上沒能陪你我已經很感內疚了，今天無論如何不能再失約了。」

  「這何苦呢，不能因小失大呀！」

  「既然那樣說了就要那樣做，我最反感的就是言而無信。」

  「那你的演唱怎麼辦？」

  「再另外聯繫吧，反正又不是那一家。」

  她雖然說得很輕鬆，但要聯繫成功不知要費多少口舌。她這人就是這樣，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兌現，說了不做或玩虛的她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愧得慌。她也吃過這種虧，上過這種當，所以，她對這種人總是沒有好感，甚至可以說深惡痛絕。

  他們觀賞了一會兒音樂噴泉，便離開那裡，來到位於廣場東南角的九天銀河瀑布。

  這是一個人工瀑布，全長72米，落差高度45米，是目前為止世界上最大的人工瀑布。凝立在瀑布前面，在燈光的照射下，只見一道高大寬闊的銀白色水幕飛流直下，似銀河從天而降。瀑布下面，浪花飛騰，雨霧瀰漫，濤聲入耳。整個瀑布氣勢磅礴，驚心動魄。

  看著這規模宏大的瀑布，柳如松激情難抑，禁不住詠起李白的詩句：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金鳳見他情趣盎然，便邀他自已作一首詩。他笑了笑，謙虛地說：「不行，我沒有作詩的天賦。」

  「你在灕江上不是作得挺好嗎！」

  「好什麼呀，搬門弄斧而已！我在家裡從不作詩，這是到桂林，見到這麼美的風光，才一時興起。」柳如松深有感觸地說：「我是覺得，詩是最美麗最精煉的語言，是作者情感高度集中的概括和升華，弄不好，就是對詩的褻瀆。我國古代有那麼多萬古流芳的好詩，可是現在卻不行了，很少有傳世佳作。」

  「你就作一首嘛！」金鳳撒嬌似地命令著，「我最喜歡看你作詩，激情之中帶著優雅。」

  沒法兒，只得滿足她的要求。柳如松凝視著瀑布，沉思良久，然後邊思索邊吟詠：

  「天上的銀河阻斷了牛郎和織女的來往，

  眼前這銀河卻是勾通你我心靈的橋樑，

  那飛流而下的瀑布是我激情的宣洩，

  那轟鳴震耳的濤聲正演奏著愛的樂章，

  那迷濛紛飛的雨霧已把五彩繽紛的鵲橋架起，

  那飛騰跳躍的浪花閃爍著我喜極而泣的淚光。

  嫁給我吧！無論你是貧窮、富有、疾病，還是健康。

  我願終生陪伴著你，呵護著你，讓幸福的笑容永遠在你的臉上蕩漾。

  若問我的愛人，不對，是我的新娘，身置何方，她，她，她目前就在我的身旁。」

  吟詠結束，金鳳興奮得鼓掌祝賀。但她滿臉狐疑地問：「誰是你的新娘？」

  柳如松帶著神秘的微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金鳳含情脈脈地說：「人家可沒答應你喲！」

  柳如松故做沮喪的樣子：「你不答應，就只好作我的夢中情人了，可望而不可及，可真把人急死了！」

  「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怎麼講？」

  「有誰像咱們這樣閃電是的？」

  柳如松提出佐證：「《西廂記》里的張生與崔鶯鶯一見面就愛得死去活來。還有，我的一個朋友見面第三天就結婚了。」

  「去！誰比那！」金鳳說，「咱們相處才幾天的時間，等於別人好幾年，人家『八年抗戰』也不過如此吧！」

  「八年！多麼漫長的歲月呀！現在幹什麼都講究快節奏。要是抓點兒緊，怕是孫子都有了，我可等不了！」

  一句話惹得金鳳暴發出一陣響亮的笑聲。「真不嫌害臊！八年就有孫子，你有那麼大本事！」

  既然金鳳想聽他作詩，柳如松便投其所好，接著上首詩，他又作了一首：

  「天上的銀河阻斷了牛郎和織女的來往，

  其實這怪不得王母娘娘。

  因為他們本不是同類

  一個在地下一個在天上。

  而我與你

  同為肉體凡胎，都是爹生娘養，

  同有七情六慾，都吃五穀雜糧。

  只要你嫁給我，

  我保你終生無憂幸福安康。

  只要你我密切配合，

  我保你一年之內，一個新的小生命將如期而至，

  這是對我們夫妻恩愛的最高獎賞。」

  這最後一句似乎觸及了金鳳最敏感的神經，她急忙制止：「喂喂喂！誰和你密切配合！哪裡來的小生命！越說越不像話了，黃詩！流氓詩！再這樣胡說八道不理你了！」

  她雖然嘴上強硬，但心裡卻充滿柔情蜜意。

  看著金鳳那帶著怨氣的笑容，柳如松的心一陣發緊。她這個人是集美麗、溫柔、多情於一身，真是好得沒法說，讓他從心裡往外地喜歡，可是，他們的關係似乎總是不夠火候，他的感情像潮水在胸中激盪但卻無法傾泄，他真的有些急燥。

  「說正經的，」柳如松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我有個要求，請你答應我。」

  「什麼要求？只要我能做到……」

  他激情難奈卻又神秘兮兮地說：「咱們的關係再親近一些，我總覺得不夠火候，真急死我了！」接著，他有些歉意地表示：「對不起，我是不是有點貪婪？可是我心裡就是這樣想的，而且，這種欲望特別強烈。」

  金鳳笑著問：「還不親近嗎？你讓我怎麼做？」

  「我要讓你像我愛你一樣地愛我。」

  她瞪著迷茫的眼睛。

  「我希望你的愛再深沉一點兒、再熱烈一點兒、再瘋狂一點兒、再放肆一點、再旁若無人一點兒、再昏天黑地一點兒……就像張生與崔鶯鶯」

  聽他沒完沒了地瞎謅，金鳳又咯咯咯地笑起來。「這已經有七、八個「點兒」了，到底多少點兒你才能滿足啊！我猜呀，你只要一個點就足夠了，那就是答應你的求婚，是不是？而且，只要答應了你的求婚，你就成了過河的卒子。」

  「什麼意思？」

  「你就可以更加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了，是不是？」

  「太對了！還是你知道我的心！我算找到知己啦！」

  金鳳抬頭望天際，明晃晃的月亮掛在當空，把這九天銀河照得銀光閃爍，她用了一句情人相戀時常講的一句話有意扭轉話題：「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