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臨別前夜

  這是桂林旅遊的最後一個晚上。

  晚飯後，遊客們都出去逛街或採購一些準備帶回去的物品。

  金鳳來到柳如松和張普住的房間。張普又去找杜律師了，屋子裡只有柳如松一個人。

  金鳳一見柳如松為給她家排水而手上扎了很深的傷口，心疼得眼淚直在眼眶裡轉。她一邊給柳如松包紮傷口，一邊埋怨：「你怎麼回來不說呢，感染了怎麼辦？」

  「我就知道，告訴了你，肯定會小題大作，像出了什麼事似的！」

  「這還不算事嗎？得了破傷風可就麻煩了。來桂林一趟，帶著傷回去，尤其還是為了我，人家會問，你這個導遊是怎麼當的？」

  「你這個導遊當得很好啊！」柳如鬆開玩笑地說，「按我母親的說法，已經把我導到你懷裡去了。哈哈哈哈！」

  「去！」金鳳笑著推了他一下，「人家今天來不想和你開玩笑。」

  「那幹什麼，有事嗎？」

  金鳳一本正經地說：「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大代價，幫了那麼大忙，我想感謝你。」

  「可別這麼說，提『感謝』不就遠了嗎！」

  金鳳一把摟住柳如松，無限真誠地說：「人家可是真心實意的啊！」

  「我也是真心實意的呀！說實在的，能為你辦點事我還求之不得呢！給你幫忙，我心裡很高興，很愜意，有種滿足感和幸福感，還有一種嚮往和憧憬。」柳如松說：「當然我不希望你遭受苦難，我希望你天天有好事，一輩子有好事沒壞事！」

  金鳳親妮而堅定地說：「人家就是要感謝嘛！」

  「你……」柳如松不解其意。

  金鳳痛惜地皺起眉頭繼續說：「而且，為了我，你都付傷了。」

  「這點傷算什麼呀，為了你，付出再大的代價我也願意，甚至，包括生命……」

  金鳳急忙用雙唇吻住了他的嘴，然後說：「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不！」柳如松表情堅毅，「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就是我苦苦尋找的那個人，通過這些天的接觸，我更覺得今生與你相伴，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相伴的可能性還很難說，起碼現在不行！」她眼睛裡閃著溫情而又火熱的目光，「我要報達你！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說出來……」

  「我不需要報達，我什麼都不想要！」

  「我知道你很愛我，我也知道得不到我你有多麼痛苦，我也很愛你。婚姻是講條件的，既然我們成不了夫妻，那麼，我願意把一個女人最珍貴的東西獻給你，就作為我送給你臨別的紀念吧。」

  「什麼？」

  她毫不猶豫地說：「貞潔！」

  柳如松一怔，又問：「什麼？」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貞潔！」她又重複了一遍。

  「可不能拿這個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我是真心的！」她鄭重其事地說。

  他感到驚鄂，「這怎麼可能！我們還沒結婚啊！而且連訂婚都還沒辦。」

  金鳳一隻胳膊摟住他的脖子，用另一隻手指點著他的鼻子說：「你呀，真是個書呆子！現在沒結婚就同居的多著呢！我不注重形式，只注重實質。」

  「不行！這樣做對你太不公平。」

  「是我自己願意的，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她催促著，「來！你要我吧！趁現在張先生沒在，這是唯一屬於我們自己的時間。」

  「不行不行！這可不是兒戲！儘管我很想，但我必須對你負責！」他鄭重地說。

  「既然你想，還猶豫什麼呢？我不要你負責！」金鳳眨動著犀利溫柔而渴望的眼睛，回憶著說，「我一想起在亭子裡躲雨，我們擁抱在一起，我深切地感受到你強烈的生理需求，但是你卻一直沒有向我提出過非份的要求，不像某些男人，剛見面就要發生性關係，這說明你的正直和善良，你比那些人高尚得多！」

  「我是覺得」男女之間的肌膚之歡是高尚聖潔的，應該留在洞房花燭夜這種神聖的時刻」。

  金鳳問：「我們要是沒有洞房花燭夜呢？」

  「那……」

  金鳳再次追問：「要是老天不長眼，我們得不到夫妻的名份呢？」

  「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那就要夫妻之實！」金鳳堅定地說，「你呀，還記者呢！」

  「……」

  這事來得太突然，柳如松猶豫不定。

  金鳳感到迷惘：「你是不是認為我的身子不乾淨？」

  「不不！」他急忙澄清，「絕對不是！」

  金鳳聊以自慰地說：「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有一次在歌廳，為了捍衛我的貞潔，我在盛怒之下打掉了一個色鬼的一顆門牙。」

  他一聽說她如此勇敢，便瞪大眼睛驚訝地說：「是嘛！」

  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女子竟是這樣的正義凜然，勇武剛烈。

  「所以你儘管放心！我的身體儘管受到過傷害但絕對是清白的，乾淨的，沒有被人玷污的。」

  柳如松忽然想起她那天晚上在蘭月亮舞廳的遭遇以及她那奮力的反抗，內心除了深深的愛慕還有一種景仰之情由然而生。他心中暗想，她真是個剛柔兼備的奇女子，自已果然沒看錯！

  「我知道你很需要我，」金鳳以無比真誠的心，迫切地說，「那就快來吧！盡情地宣洩吧！你不要考慮我，只要你快樂，你幸福，我就滿足了！」

  為了他一時的幸福和愉快，她寧願獻出自己的貞潔，這是多麼純真而摯熱的感情啊！他激動得熱淚盈眶。「金鳳，你是一個好姑娘！在我所接觸過的人當中，沒人能比得上你的純潔、真誠、熱情和善良，你有一顆金子般的心。越是這樣，我越不能胡來，越要尊重你！愛護你！珍惜你！我要讓你堂堂正正地做一個真正的女人。」

  「沒聽那首歌嗎？『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一時擁有』。」金鳳說，「你要抓住時機，要是錯過，你會悔恨終生的！」

  「不，我們需要的不是一時的偷歡，而是終生的相依相伴，是一生的幸福。」

  金鳳又何嘗不願和他相伴終生呢，只是由於何茹極力反對，她又向她做出了承諾，而且，她與黃家梁之間還有糾纏不清的關係，所以，他們結合的希望還很渺茫很遙遠。

  她著急地催促：「你快點吧！只要有愛，想那麼多幹嗎！」

  柳如松依然站著未動。

  她急得快要哭出來，「張先生回來，就全完了。」

  「不行！這樣做，你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我實在不能接受，咱們換一種方式好嗎？」

  金鳳心想，自己一個黃花大姑娘不顧名譽和廉恥主動表示願意滿足他的欲望，而他卻裝做正人君子，她覺得她的自尊心受了很大的傷害。她越想越後悔，越想越委屈，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你怎麼啦？」

  「人家把心都獻給了你，你卻不說真心話！」金鳳仿佛覺得受到了欺騙，氣憤地說：「你是個偽君子！」

  柳如松一聽，他對她的好意竟產生了這樣深的誤解，他有些慌惑不安，於是急忙解釋：「我這是好意呀！完全是為你好，怎麼倒成了偽君子啦？」

  「人家為了你，連羞恥都不顧，你卻……」金鳳一邊哭一邊說：「你，你瞧不起我！」

  「絕對不是！愛你還來不及呢，你怎麼會這樣想，怎麼會……」

  「早知你這樣，真不該把心掏給你！」她哭得更傷心了。

  「我知道你是真心實意為了我，可是，可是……」柳如松覺得自己笨嘴拙舌，解釋不清，此時此刻，只有行動才能證明一切。他不是鐵板一塊，更何況面對的是美麗迷人又激情似火的戀人，哪個男人能經得起這種誘惑！他正要寬衣解帶，匆促上陣，張普突然敲門回來了。

  金鳳一見這種情形，氣得哭著跑了出去。

  張普是由於杜律師出差去了外地沒見到，才不得不提前返回酒店。

  進屋後他見金鳳跑了出去便問出了什麼事，柳如松吞吞吐吐未置可否。

  在桂林的最後一個晚上，柳如松的內心充滿著矛盾和失落。為了表述自己的心境，他拿起筆來在筆記本上開始給金鳳寫信。他這樣寫道：

  「我最親愛的金鳳：

  我在你的名字前加上這樣的修飾語你不會感到意外和生氣吧！我想這正代表此時此刻我對你的全部情感。

  我最親愛的人，為了我，你居然願意無所顧忌地獻出你的貞潔，這可以說是人世間最至真至純的情感了！親愛的，你有這個心意就足夠了，這種感情比肉體的結合更珍貴！更讓人感動！

  因為我拒絕了你，所以我現在很害怕，我怕這一時的清高使我們失掉了這唯一的一次機會，繼而會永遠失去你。想到這種可能性，我又非常痛悔！我多麼希望再重來一次，如果依靠這種肉體的結合我就可以得到你，我一定把握機會，全身心地去愛你！要你！讓我們在肉體的結合中精神得到升華！請原諒我錯失良機，我不想失去你，失去你就意味著失去我自己！

  你剛才說我瞧不起你，你說錯了，實際情況正好相反。我是懷著十分敬佩的心情愛著你的。這些天的接觸，你讓我看到了一個非常優秀的導遊員，你不僅業務嫻熟，而且，對待遊客關懷備至，捨己為人，真誠熱情。你堅持原則，安守本分，有強烈的正義感和責任心。你儘管背負著沉重的債務負擔，但在工作中卻不為金錢所動，時時刻刻都在維護遊客的利益，這種精神和品德在當今這個時代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呀！你背負的債務，這不是你的錯，這件事恰恰證明你對你父親的孝心！為了儘早還清債務，你吃苦受累，甚至忍辱負重，你這種勇於改變自己命運的拼搏奮鬥精神是最大的精神財富。只要有這種精神，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就能無往而不勝，你的將來一定是美好的。請你不要把這看作是肉麻的吹捧，這都是你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出來的，都是實實在在的事實。所以，你沒有理由自卑，而應該為此感到驕傲和自豪。

  為了歸還欠款，我想對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由於你過於好強而一再拒絕我。自信是好的（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自卑還是自信，還是又自卑又自信），但個人的力量畢竟勢單力孤。聽我一句話，我們分手以後，你如遇到困難，可以去找婦聯、工會。你的權利受到侵害，包括為你父親洗雪冤情（我是這樣認為的），可以去找法律部門，還可以找杜律師（他是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師），他們會幫助你的。現在是法制社會，一切都得依法行事，我們的正當權益也要用法律來保護。

  如果萬一（注意我說的是萬一）由於某種理由我們不能結合，如果你願意，我建議你能與鐵瑞結為連理，我已經了解了他的情況，他各方麵條件都不錯，人長得也精神，又在追求你，他會真心實意愛你的，會給你幸福的，你對他的感情也會慢慢培養起來的，我會在遙遠的北方為你祝福。只要你不受委屈，只要你能得到幸福，我的心也就踏實了。

  我現在很慶幸沒有和你發生性關係，因為如果有了那種關係，你的身心都給了我，我擔心你可能很難與你未來的丈夫融為一體。或者你的丈夫發現了你曾與別的男人有過性關係，他會很難接受你（別看現在婚前發生性行為的人那麼多，但結婚時誰也不願意接受一個曾與別人發生過性關係的女人），你們不會感到幸福的。所以，為了你將來有個美滿的婚姻，我放棄我的一時之歡是非常值得的。

  金鳳，請諒解我的顛三倒四，儘管我予測了你我不能結合的可能性以及我為你所作的設想和建議，但這只是予測而已，在事情未走到最後之前，哪怕還有萬分之一的希望，請不要拒絕我，讓我們協起手來共渡人生吧！你曾說你要兌現承諾，我覺得你應該清楚為什麼要承諾，也就是承諾的原因和根基是什麼。如果原因已經沒有了，根基已經垮塌了，那你固守著承諾的空殼還有什麼意義！我不知道你是對誰做出的承諾，如果是我的母親（可你們並沒有單獨接觸的機會，怎麼會有承諾？），那我可以用生命來擔保，她的態度會改變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堅信只要我們彼此心中都有愛，任何艱難險阻都是可以克服的。讓愛來驅散我們心中的陰雲吧！

  雖然我們明天就要分手了，從此天南地北，天各一方，但距離無法把我們分開，你我的心是緊緊地連在一起的。金鳳，千萬不要放棄我們的愛情！我再次跪下來求你。

  我們明天就要分手了，在我不在的日子裡，希望你能珍重自己！我們分開以後，我一定會想你的！一想到這件事，我現在眼眶都濕潤了。

  吻你！

  柳如松於分別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