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英雄榜樣

  在芸芸的茶客中，西關小姐是十分引人注目的一個芳群，多聚在二樓霜華小院的房間聚會喝茶，她們顯然不同於一般的茶客，一來就會引起茶客們的注目和議論。

  西關小姐已不同於以前的女性了。她們不梳辮子，愛美的小姐喜歡燙髮，拉一串波浪，燙出劉海兒，十分時尚；學生和愛運動的愛剪短髮，額前梳著劉海，活潑可愛，青春靚麗。她們有的穿一身短衣長裙或各式各樣的衫裙套裝，打扮入時，搖曳多姿；有的穿顯露身材曲線美的旗袍，典則俊雅，楚楚動人。她們已不用裹腳布紮腳，健康的雙腳穿著時尚的平底鞋，或寬跟的高跟鞋，歡快地穿梭於西關眾多的商鋪酒樓之間，形成一道動人心弦的風景線。她們知書識禮，舉止斯文，談吐不俗，可以活潑地說笑，但從不會旁若無人地高談闊論，影響他人，更不會粗言爛語。

  晚清的西關，是廣州最繁華最富裕的地方，除潘、盧、伍、葉四大富商家族等富商巨賈外，廣州的狀元、榜眼、探花，無一例外都聚於西關，文化教育事業也相應發展起來，隨著國門漸開，西方文化的傳入，一些開朗的士紳也逐漸改變「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送女兒到新興辦的學校學科學文化知識。那個時期，廣州有300多家私塾，其中只收女生的女子私塾就有100餘家，大都設在西關。隨著受教育女子不斷增多，漸漸形成了西關小姐這一芳群。她們家境富裕，大都讀過私塾，有一定文化，是地道的大家閨秀，但裹著小腳，基本上是不出門的，動輒要僕婦相伴。

  民國初期，政府推行新生活運動，廢止女子紮腳，西關小姐逐漸擺脫傳統的束縛，拋棄束縛「三寸金蓮」的裹腳布，突破「三步不出閨門」的老教條，走出家門，步入社會。那個時候，是中國社會從傳統向現代更替的一個重要時期，是新舊思想文化過渡的時代，西關小姐最早接受歐風美雨的薰陶，在中西文化的共同影響下，逐漸形成獨立思維和行事方式，追求自由，追求事業，追求人生價值。她們有了和男子一樣的受教育權利，上小學、初中，有的還在嶺南大學上學。一大批飽讀詩書、學貫中西的西關小姐從女校畢業，或國外留學歸來，不少事業有成，成為當時「時尚」的標誌，如女醫生、女運動員、女職員、女企業家、女藝術家等，有的投身革命。她們代表著廣州女性解放的先行者，代表著時代前進和潮流的方向，第一次使中國女性站在中國的歷史舞台，醫學界的留美博士、著名婦產科專家梁毅文就是傑出的代表。

  按理，潘麗文也是一位西關小姐，但她不喜歡別人這樣稱謂她，因為她覺得，西關小姐是20世紀二三十年代富裕人家的女兒，由於她們有了與男子同樣受教育的機會，最早接受歐風美雨的薰陶，應運而生的西關小姐群，她們追求女性解放，追求人生價值，在當時廣州少女群體中可以說是出類拔萃的，西關小姐是那個年代的歷史符號。現在已是21世紀了，現代的西關女青年已不是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西關小姐，她們不僅追求個人事業有成，而且追求社會主義事業，追求共產主義崇高理想，因此，她不認為自己是西關小姐，她認為自己是西關人民的女兒，中華民族的女兒，她要為西關人民謀幸福，為中國人民謀幸福。

  潘麗文最敬佩的是佛山女青年陳鐵軍，1904年出生於佛山一個華僑糖商富裕家庭，原名燮君，與西關小姐是同一年代的女青年。陳鐵軍從小求知慾很強，童年的時候，就要求父母送她上學，像男孩子那樣到學校讀書。可是，那時在私塾學的不是她追求的知識。那個年代正處於中國民主革命年代，時代的革命洪流不斷地衝擊著離廣州才20公里左右的佛山這個小城市，影響著她和妹妹鐵兒，她雖然年紀小，但已感受到國家的落後，人民的貧困，社會的不公平。1919年，五四運動的浪潮席捲全國，佛山也不例外，一批批的青年學生從廣州來到佛山，在火車站和鬧市區演說和宣傳，反對帝國主義，反對封建主義，提倡男女平等，提倡民主和科學，陳鐵軍帶著比她小4歲的妹妹，經常上街聽演說，特別是由廣東省立女子師範學校學生組織的宣傳隊，清一色的女青年大聲吶喊，深深地打動了她，她受到感悟，激發出熱情，情不自禁地拉著妹妹加入遊行隊伍，與學生們一起握拳振臂高呼口號。一年後，佛山出現第一間新學制的女子學校「季華兩等女子小學」，她在該校畢業後，衝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禮教的羈絆，衝出封建家庭，離開佛山來到廣州。

  陳鐵軍在為大家閨秀而設的坤維女子中學讀書，她感到學校的教育不能滿足她的求知慾，於是找一些政治書籍看，中共黨員譚天度老師很關心她，推薦進步刊物《嚮導》《新青年》等給她看，向她傳播共產主義思想。陳鐵軍開始接觸共產主義思想，成為進步青年，和同學們組織了「讀書會」和「時事研究會」，學習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理論，結合當前的政治形勢，分析和研究問題，積極參與政治鬥爭，她結識了中國婦女運動領導人蔡暢和鄧穎超，並與黨組織建立了緊密聯繫。1924年，她考入廣東大學（現中山大學）文學院預科，求學期間，她追求共產主義，決心跟共產黨走，改名為陳鐵軍。1925年上海「五三慘案」爆發後，陳鐵軍參與了廣州六二三反帝愛國大遊行。1926年，她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先後擔任廣東婦女解放協會執行委員會委員兼秘書長等職務。1927年秋，受黨組織指示，與共產黨員周文雍假扮夫妻，積極參與籌備廣州起義，並參加了同年12月11日中國共產黨發起的廣州起義。1928年初，因叛徒出賣，與周文濤同時被捕，在獄中備受酷刑，但她倆對黨忠誠，堅貞不屈，在生命最後時刻，在敵人的刑場上舉行了革命者婚禮，表現了大無畏的英雄氣概。

  陳鐵軍是佛山人的女兒，也是西關人和廣州人的女兒，西關人和廣州人為陳鐵軍感到驕傲。

  潘麗文是從銀幕上認識陳鐵軍的英雄事跡的，刑場上的婚禮這一感人的故事，深深地震撼著她的心靈，她經常想，80多年前，陳鐵軍就樹立了共產主義的崇高理想，加入共產黨，為推翻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建立社會主義新中國，為中國人民過上幸福生活，冒著生命危險，與國民黨反動派和帝國主義作不懈的鬥爭，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是中華兒女的傑出代表，是她學習的榜樣，她常常告誡自己，一定要繼承陳鐵軍的遺志，堅定信念，對黨忠誠，不忘初心，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為中國人民過上幸福生活奮鬥終生，為社會主義事業和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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