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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神秘飯局

2024-09-13 20:21:43 作者: 孔令駒
  三家分店的經營走上正軌,潘麗文安排好工作後,起程回國,向歐伯匯報紐約分公司的工作。她要用紐約分公司成功的事實,說服歐伯由公司和她弟弟合資開發華盛頓市場。她相信,紐約分公司的成功,一定會提振歐伯開發美國市場的信心,改變初衷,由公司和她弟弟合作開發美國市場。

  潘麗文下飛機後剛回到家,「羊頭」就打電話給她,說明天晚上請她到濱江東路的順峰海鮮酒樓吃飯,為她接風洗塵,祝賀她凱旋。

  潘麗文不喜歡別人為她搞什麼「接風洗塵」之類的,但這次的情況比較特殊,因為她離開公司的時間比較長,得向「羊頭」了解公司這段時間的情況,「羊頭」是她的得力助手,兩人很合得來,公司有什麼情況準會如實告之。

  再說,她感到「羊頭」請吃飯這事有些蹊蹺,到紐約辦分公司,是公司的事情,用不著「羊頭」私人祝賀,看來「羊頭」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相告?

  她正欲答應,募地想起歐伯是這一兩天68歲生日的,由於中美兩地時差的影響,她一下子記不清是明天還是後天,上前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日曆,弄清楚歐伯是後天生日後,才答應「羊頭」明天晚上去吃飯。

  本來,潘麗文已和歐家傑離婚,歐伯生日是不關她的事,那是因為她不想歐嬸帶斌仔參加歐伯的生日宴會,以免斌仔見了爸爸和「白骨精」親熱地在一起,傷害了他那幼小的心靈。因此,後天晚上她必須在家裡陪斌仔。

  翌日傍晚,潘麗文乘的士應約前往海珠區濱江東路的順峰海鮮酒樓。

  紅色的士緩緩地駛上海印大橋。

  海印大橋長1公里多,是一座雙塔單索麵斜拉式混凝土橋,兩座橋塔的造型像身材矯健線條優美的江豚躍出江面似的,兩旁的纜索像海豚高速遊動時水面產生的水紋,十分優雅生動。

  潘麗文看見大橋東南面的江畔樓群,那一座座結構新穎,豪華高檔的樓宇,在一江碧水的襯托下,顯得是那樣的高雅華貴,不愧是廣州的一道亮麗風景線。

  順峰海鮮酒樓位於珠江河畔的遊艇碼頭旁。

  潘麗文準時6點來到酒樓。

  「羊頭」在二樓訂了一個窗門向江的小房間,坐在舒適的房間裡,透過寬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眺望江對面二沙島鬱鬱蔥蔥的樹木,還有那片廣州富人居住的別墅群,以及河北方向東山和天河地段的漂亮建築群。

  「羊頭」點了兩盅佛跳牆、兩隻紅燒乳鴿、乳香骨和雞油生炒水東芥菜,還要了一支長城葡萄酒。

  他是個美食家,很會點菜,點的菜不僅合他的口味,也合客人的口味,而且注意高中低檔搭配,既體面,又少花錢。

  一般人以為,點菜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點好吃的菜就行了。其實,點菜是大有學問的。首先要根據客人的身份選擇好的酒樓,令客人不會認為你是隨便應付他。然後洞悉客人的口味和喜好來點菜,成功的點菜方法是共性加個性,共性就是酒樓的招牌菜,招牌菜已有口皆碑,能引起客人的興趣。個性是迎合客人口味的菜,增加客人的食慾。點菜時可高中低檔菜結合,既讓客人感到酒席檔次高,又可節省開支。

  「羊頭」身材中等,國字臉,不肥不瘦,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閃露著精明的神情。

  他姓楊名建國,雖然相貌平平,但很有才幹。他來雲吞麵食品加工廠時,廠里有些員工對他這個「空降兵」很不服氣,認為他當廠長是潘麗文一手提攜的,都拭目以待,看看他有什麼本事。他很快就解決了生產設備的技術問題,並通過培訓提高了員工的素質,加強管理,使雲吞麵生產走上了正軌。在公司的部署下,「羊頭」在郊區物色廠房,補充設備後,把單機生產的家庭作坊改造成為流水線生產的雲吞和全蛋銀絲面兩個車間,建立和執行一套嚴格的管理制度,使產量提高了七、八倍,滿足了公司發展和市場的需要,員工們都折服了。西關人大都喜歡把工廠的廠長稱為「頭」,因為「楊」和「羊」同音,員工們便尊稱他為「羊頭」,寓意楊建國是他們的領頭羊。

  服務員用開瓶器打開了紅酒瓶的軟木塞,用紅布餐巾裹著酒瓶,雙手拿起酒瓶把紅酒緩緩地倒進玻璃酒勺里,跟著拿起玻璃酒勺往兩隻紅酒杯斟了少許酒。

  服務員上菜了。

  兩隻炸得琥珀色澤、油潤閃亮的乳鴿斬件後重新拼成乳鴿形放在鵝蛋形的白瓷碟上,再伴上七八片白的、綠的、粉紅色的炸蝦片,構成了一幅色彩絢麗造型優美的「乳鴿呈祥」圖案,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味。

  「羊頭」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著紅酒杯的杯底輕輕地晃了晃杯里的紅酒,臉露欽佩的神情對潘麗文說:「潘麗,俗話說萬事開頭難,但你僅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在美國紐約成功地創立了公司第一家海外分公司,真的是一個飲食業的曠世奇才,我衷心祝賀你在美國紐約旗開得勝。」

  讀高中時,由於潘麗文長得漂亮,同學們都不叫她潘麗文,而叫她潘麗。潘麗是潘美麗的簡稱,也有個別調皮的同學乾脆就叫她潘靚。「羊頭」今晚不稱潘麗文為潘總而叫潘麗,是意圖喚起潘麗文對高中校園生活的美好回憶,營造同學相聚的親熱融洽氛圍,令談話收到更好的效果。

  「過獎,過獎。」潘麗文謙虛地道謝著。

  她右手拿著紅酒杯,接過「羊頭」的話,笑盈盈地說:「多謝老同學的勉勵,但美國紐約分公司的成功,不僅是我潘麗文和弟弟在美國紐約的旗開得勝,而且是我們公司在美國紐約的旗開得勝,因為這裡面既有歐伯的一番心血,也有你『羊頭』的一份功勞,如果沒有你的高質量雲吞和全蛋銀絲面,以及後來生產的全蛋粗麵條,紐約分公司是不會取得成功。」

  她一直認為,雖然她和弟弟做了一些工作,但如果沒有公司的鼎力支持,紐約分公司是不會成功的。

  善於看風使舵的「羊頭」馬上迎合說:「對,對,是我們公司在美國紐約的旗開得勝。」

  跟著,他舉起紅酒杯對潘麗文說:「來,為我們公司在美國紐約的旗開得勝乾杯。」

  潘麗文這才舉起紅酒杯,和「羊頭」輕輕地碰了碰杯,仰首一飲而盡。

  她相信,這只是開場白,「羊頭」請她吃飯不僅僅是祝賀,而是另有內容的。

  「羊頭」用筷子夾了塊紅燒乳鴿給潘麗文後,把頭湊近潘麗文,降低聲調悄悄地說著:「潘麗,我們是同學,你又是我的恩人,我是有責任保護你的,因此,我有一點個人看法是一定要提供給你參考的。」


  他的言語中夾雜著幾分神秘感。

  事情果然不出潘麗文所料,「羊頭」果然真的是有事相告,聽他說話的口吻,這事還不是一般的事情呢。

  她感謝說:「多謝老同學的關心。」

  「羊頭」習慣地豎起右手的食指,神秘地說著:「你這次在美國紐約旗開得勝固然可喜可賀,但我個人認為,它同時又會產生很大的副作用。」

  副作用?潘麗文茫然了,不明「羊頭」的話意,兩隻杏眼瞧著「羊頭」問:「有什麼副作用?」

  「紐約分公司是你和你弟弟投資的,董事長一分錢也沒投資,與董事長毫無關係,紐約分公司失敗時,他沒所謂,最多是安撫你幾句,完全沒有副作用。現在辦成功了,就會產生副作用,令董事長和公司員工產生這樣的感覺,你是撇開董事長在紐約另開爐灶,搶奪董事長的生意。」

  當他說到「你」字時,食指就朝潘麗文點一點,像是在提醒潘麗文似的。

  原來是這回事,潘麗文不以為然地笑了,心裡說,幸虧我先知先覺,當時就向董事長提出這個問題,給董事長打了「預防針」,如果現在才察覺,那恐怕是「搭車送車尾」(廣州話,乘車時看著車開走了)——遲了,準會讓董事長和公司員工誤會。

  她把當時的情況向「羊頭」說了,不當一回事地說:「我相信董事長是不會有你剛才說的想法。」

  「羊頭」拿起茶杯呷了口茶,深諳世故地說:「董事長同意你和你弟弟投資,是因為他認為紐約分公司風險太大,不去冒這個風險,所以才不投資。現在紐約分公司成功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就擺在他的面前。」

  他說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時,食指有力地點了一下,以示事情的嚴重性。

  「什麼現實問題?」潘麗文一時想不到「羊頭」要說的是什麼事情。

  「你想想,你已持有公司的30%股份,紐約分公司的投資我不知多少,但可以肯定,你在公司的股份再加上你和你弟弟在紐約分公司的投資,你們潘家的資產已經接近,或者等於歐伯所持有公司股份的資產,如果將來加上美國其它幾個城市的投資,你們潘家的投資就遠遠超過歐伯在公司的資產了,那時候,你就會像西關人說的『妹子大過主人婆』那樣,占據了歐伯雲吞麵大半壁江山。你們雖然是無心,但事實讓公司員工感覺到,你們姐弟倆是在一口一口地侵吞歐伯雲吞麵,逐步地轉為潘家所有。你也十分清楚,雲吞麵事業是歐伯的命根子,他會讓你奪走嗎?」

  潘麗文思了思,感到「羊頭」這番話並非空穴來風。這段時間,她的腦袋想的都是如何辦好紐約分公司,如何去取得成功,從沒想過和歐伯之間的利益關係,現在看來,這件事是不會像當初想的那麼簡單。雖然開發紐約市場是歐伯同意的,他也明確表示不投資,但那是因為他怕投資失敗。現在投資成功了,正如「羊頭」所說的,紐約分公司客觀上是搶了歐伯的雲吞麵生意,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必然會產生副作用。當然,如果歐伯能通過紐約分公司的成功,增強了信心,那還好辦,以後開發美國的其它城市,由公司和弟弟合資開發,紐約分公司這個項目就微不足道了。如果他依然對進軍美國市場沒有信心,又妒忌她和她弟弟,那就麻煩了,他必然反對繼續開發美國的其它城市,歐伯雲吞麵進軍美國市場就會夭折。

  她的心情沉重起來。

  「羊頭」又提醒著。「還有一個問題你是必須要清醒認識的。歐伯已經是68歲的人了,又患有高血壓病,身為公司董事長,擔子千斤重,兒子又不爭氣,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支撐不住而突然倒下,即使生命沒問題,也會落得個中風癱瘓什麼的,不能正常工作,那時候,子繼父業,歐家傑必然會回公司接歐伯的班,歐伯的董事長寶座自然就由歐家傑繼承。你和歐家傑已離婚,兩人勢不兩立,到時他不把你攆走才怪。」

  一提起那個拋妻棄子的負心郎,潘麗文心裡充滿了憎恨。

  她知道,這樣的事情是可能會出現的。

  事情真的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呀。

  「哎呀,我們光顧著談話,忘了起筷。」「羊頭」招呼著潘麗文。「快趁熱吃佛跳牆。」

  他見潘麗文停了筷沉思著,知道自己的話已對潘麗文產生了作用。

  潘麗文拿起湯匙吃著。

  「羊頭」吃了一半,又和潘麗文商量著。「我有個想法,不知好不好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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