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特大喜事

  孰料，電話是「羊頭」打來的，說昨晚約了歐家傑今早8時到文昌路的廣州酒家飲茶，現在已是8時多了，怎麼還沒駕到？是不是忘了？

  歐家傑這才記起「羊頭」昨晚約了他今天早上8時去廣州酒家飲茶，說和弟弟楊新一起進一步談談合作辦歐仔雲吞麵公司的事，但他昨晚打麻將打得天昏地暗，輸錢後又懊喪的不想做人，完全把這件事忘了。

  當然，他才不會那麼笨說自己忘了此事，而是說：「我現在已到天河，很快就到了。」

  「羊頭」驚訝地說：「你為什麼去天河？」

  歐家傑用詫異的口吻問：「你不是約了去天河百福廣場的廣州酒家飲茶？」

  「羊頭」提醒說：「歐總，你真是貴人事忙，忘記了，我是約你在文昌路的廣州酒家飲茶呀。」

  歐家傑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說：「哎呀，不好意思，昨天早上有朋友請我到天河的廣州酒家飲茶，我的腦袋就先入為主，以為今早又是到天河的廣州酒家飲茶。」

  他跟著說：「我馬上就趕來，很快就到。」

  其實，昨天早上根本就沒有朋友請他去天河百福廣場的廣州酒家飲茶，他這樣編造，一來是為自己忘了去飲茶找藉口，二來是隱晦地向「羊頭」表示不滿，這麼重要的事求我幫手，怎麼不找一家高檔的酒家飲茶！只是去大眾化的文昌路廣州酒家。

  「羊頭」的電話像一股強勁的季候風，蕩滌了歐家傑心裡的陰霾，心境豁然明快起來。

  他上前按亮往下的電梯按鈕，準備去廣州酒家飲茶，忽地靈機一動，覺得應該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妻子，逗她高興高興，然後問她借錢，興許她高興時會開恩解囊。

  歐家傑踅回門前，用手按了按門鈴，溫柔地喚著：「老婆，老婆，麻煩你開開門，我忘了有件特大喜事要告訴你。」

  他怕妻子還在生他的氣而拒不開門，因而不僅把話說得溫文爾雅，而且想出了「特大喜事」這個噱頭來誘惑妻子，希冀妻子能開門讓他進屋。

  陳美霞剛才聽到丈夫接電話，以為是丈夫的狐朋狗友打來的平常電話，沒放在心上，現在聽丈夫說有特大喜事相告，感到唐突，思了思後，疑惑地打開門。

  歐家傑以為妻子中招，伸腳就要進去。

  陳美霞依然站在門口擋著他，嚴陣以待說：「你有什麼屁就在門口放吧。」

  她怕丈夫以電話為「橋」進行欺騙，讓他進了屋。

  歐家傑見妻子還是不讓他進屋，便故弄玄虛地用右手指了指父親的家門口，神秘地小聲說：「老婆，天機不可外泄，這事進屋後才能說呀。」

  陳美霞不知丈夫有什麼重要事情相告，躊躇間，歐家傑已擠進屋來了，順手關好門後，哄著說：「老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特大喜事，我的黏線老竇不讓我當老總，我就自己辦公司，自己當老細，你以後就不用再擔心沒錢用了。」

  陳美霞愕然了，兩隻丹鳳眼盯著歐家傑，不相信地問：「你辦什麼公司？」

  「歐仔雲吞麵公司。」

  陳美霞才不相信，嘲笑說：「你現在已經像死人身那樣乾淨，哪裡還有錢辦公司？我不是3歲小孩，你不要騙我了。」

  「我是沒有錢辦公司，但這個公司不是我自己辦的，而是和『羊頭』一起辦的。」

  歐家傑告訴妻子，剛才的電話是「羊頭」打來的，「羊頭」昨晚就約了他今早8時到文昌路的廣州酒家飲茶，和「羊頭」的弟弟楊新一起斟酌辦歐仔雲吞麵公司的事，他馬上就得趕去。

  他以為妻子聽了準會滿懷高興，孰料陳美霞聽了臉色遽變，睜著兩隻丹鳳眼，左手叉腰，右手指著歐家傑，像個悍婦似的罵道：「豈有此理，你這個古惑仔，剛才還說沒錢給我生活費，現在卻有錢辦公司，你馬上給我生活費！」

  歐家傑急忙申辯著：「老婆，你誤會了，你誤會了。我真的是沒有錢的，歐仔公司我是一分錢也沒有投資的。」

  「你一分錢也沒投資，誰跟你辦公司！」

  「我是用無形資產投資的。」

  「什麼無形資產？」

  「歐伯雲吞麵馳名省港澳，是一塊含金量很高的品牌，值幾百萬元，這就是無形資產。我歐家傑是歐伯的獨生子，獨得老竇傳授雲吞麵製作秘笈，本事與老竇不相上下，市場的知名度和我老竇一樣高，因此，我歐家傑這個名也值100萬元以上。楊新和我一起辦歐仔雲吞麵公司，我是用無形資產投入的，也就是用我歐家傑這個大寶號，不用投入資金，資金全部由楊新負責投入。」

  歐家傑怕妻子還是不明白，又解釋說：「歐伯只有一個兒子，就是我歐家傑，歐仔雲吞麵公司，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歐伯兒子歐家傑的雲吞麵公司，食客一看就知道歐仔的雲吞麵和歐伯的一樣好吃，都會爭著來吃。」

  事情原來如此，陳美霞知道怪錯了丈夫，不禁轉怒為喜，因為辦了歐仔公司以後，他倆就會多了一條財路，「手頭」（廣州話，錢）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拮据了。

  她不再罵丈夫了，轉而「盯」著歐仔公司的股份，頗感興趣地問著：「既然你是用無形資產投入的，楊新給你多少股份？」

  「上次在蓮香樓飲早茶時我們粗略談了一下，他打算給我5%的股份。」

  「才5%的股份？太少了，你說你的姓名值100萬元以上，你就應該要20%的股份。」

  她知道，股份公司都是按股份分紅的，多要一些股份，分紅時才能多分一些錢。

  歐家傑見妻子對這件事感興趣了，心裡暗暗高興，雖然這事還是在煲「無米粥」——還沒有來真的，但管它能不能成功，先逗妻子高興才算，便故弄玄虛地說：「我不僅想要20%的股份，而且想要30%的股份，但一分錢也不用投資就想要20%的股份，天下哪會有咁大隻蛤乸隨街跳呀。」

  陳美霞知道廣州話的「天下哪會有咁大隻蛤乸隨街跳」是「天下哪會有那麼便宜的事情」的意思，感到丈夫說得多少有些道理，知道是要不了20%的股份的了，但丈夫究竟能要多少？不由得追問著：「你準備要多少股份？」

  「開價可以提出要20%股份的。」歐家傑首先順著妻子提出的要求，討她歡心，跟著才說出自己的打算：「能有10%的股份我就心滿意足了。」

  10%的股份只是20%的一半，這就滿足了？陳美霞有些不滿地問道：「為什麼要那麼少？」

  歐家傑解釋說：「老婆，歐仔公司是由楊新全資投入的，投資風險全部由楊新承擔，公司辦得成功，我是白拿的，公司失敗，我拍拍屁股就走人，一條頭髮也不會損失，這樣便宜的事情是發夢也夢不到的，能有10%的股份我就心滿意足了。如果要得多，楊新肯定不答應，他打『退堂鼓』，我就連10%的股份也沒有，那時我們就好像是發夢中了六合彩似的——白高興一場。」

  陳美霞雖然覺得丈夫說得有道理，但她委實不甘心只拿10%的股份，還是一個勁地攛掇著歐家傑：「老公，你雖然是歐伯雲吞麵的繼承人，但你老竇一日不交班，歐伯雲吞麵就不是你的，現在你又沒工作，連吃飯也成問題，你必須多要一些歐仔公司的股份，以後分紅才能多分錢，解決我們的經濟問題。因此，你不能有10%的股份就心滿意足，應該想辦法說服『羊頭』和楊新給你20%的股份，他堅持不給時，你才讓步，爭取要18%，要不了18%，就爭取要16%，總而然之，能多要一點你就多要一點，不能一退就退到10%。」

  歐家傑感到妻子太貪心了，雖然他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不僅沒有反駁，反而像雞啄米似的邊聽邊不時點著頭，待妻子說完後，馬上表態說：「多謝老婆的指教，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按你的吩咐辦，能爭取多要一點就多要一點。」

  潘麗文起初還擔心丈夫怕事，不敢向楊新多要股份，現在見丈夫一口應承，這才放下心來。

  忽然，她想起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問題，連忙向丈夫招了招手。

  歐家傑知道妻子有要事相告，連忙討好地走上前把耳朵湊近妻子的嘴巴。

  陳美霞小聲地提醒說：「你和楊新辦歐仔雲吞麵公司，實際上是搶你老竇的生意，與他對著幹，拆他的台，你不怕得罪老竇？」

  「誰叫他罷了我的總經理職務，這叫做他做初一，我做十五，我才不怕他呢！」

  「你這樣做，你老竇一定會很恨你，萬一他不讓你繼承財產，你就慘了。」

  歐家傑不以為然地說：「這件事情我的心定得比抬油還要定，我是老竇的獨生子，是老竇財產唯一的繼承人，我不繼承老竇的財產誰有資格繼承，這點你放心好了。」

  陳美霞雖然感到丈夫這樣做有些不妥，但又覺得兒子繼承父親財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便不作聲了，轉而叮囑著丈夫：「那你趕快去廣州酒家和『羊頭』、楊新飲茶，談到你的股份時，記得想辦法多要幾個點的股份。」

  「老婆你放心吧，我是一定會爭取多要幾個點的股份的。」歐家傑一個勁地應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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